“刚下飞机没多久。”
“那你大概还有多久回来？”
季承问了一句司机，告诉陶瓷可能需要一个小时。
陶瓷那边悉悉索索的发出声响， 季承微敛眉， “你睡就行， 不用起床等我。”
“我没等你，我只是想上个厕所。”
“……”
季承那边突然安静， 陶瓷没忍住， 扑哧一下笑出声。
她声音软绵绵的， 好像自然卷捋不直的头发，“自作多情没关系，反正你以后也会一直自作多情下去。”
人都喜欢在感情中占据主动权，因为居高临下的欢喜而有愉悦感。
季承突然抿唇，他手指在窗沿边轻敲了敲，开口道：“好像不是自作多情，我听见开灯声了。”
刚亮起来的小屋唰的一下又黑下去。
关了。
陶瓷又觉得不对劲。
她又打开灯，义正言辞的给自己辩解道：“我当然要开灯，我上厕所不开灯万一撞坏了怎么办？”
细碎的路灯灯光映在车窗上，连成一条漂亮的橙线。
它们随着车道扭曲变形，从车窗上逃走，季承听着陶瓷遮掩的叽里呱啦，心情出奇的宁静。
陶瓷突然停顿，又问了一句，“你还有五十分钟就到了吧？”
“估计。”
“哦。”陶瓷生硬的转开话题，“那我挂了，我要去上厕所。”
“别等我，早点睡。”
“知道了。”
陶瓷挂了电话，急急忙忙下楼把横七竖八在沙发上睡着的人叫醒，“补妆补妆，季承要回来了。”
王艺打了个哈欠，第一个坐起来，“不是说大暴雨了吗？”
“暴雨是暴雨了，但是只延迟了一个多小时，他马上就要回来了。”
王艺揉了揉发酸的肩，点开手机屏幕瞧了眼，嘟嘟囔囔，“这么晚了…等等，我有个未接电话。”
王艺跟陈博交代行程，陶瓷则跟阮桃、肖梦珂、齐丽匆匆开始补妆。
王艺在旁边说了三四分钟回来了。
陶瓷补妆的空隙抬头看她，“说好了？”
“嗯。”王艺盘腿坐在地毯上，边化妆边说：“他本来出差的，所以就没跟他说，结果谁知道他竟然提前回来了。”
“现在说清楚了？”
“清楚了，放心。”
季承回家的时候，房子黑漆漆的没开灯。
他下车，让司机开车回家，明天一早直接把车开去公司。
“季总，那我走了。”
“嗯。”
车刚走，又有晃眼的车灯扫过季承站的位置。
他身体一顿，顺着光的方向看过去。
“吱——”
短促的轮胎跟地面摩擦发出声音，陈博推门从车上下来。
季承看见他，掀了掀眉，露出几分意外，“怎么这个时间过来？”
陈博同一时间问他：“你才回来？”
季承先回陈博的问题，“对，我才到家，你怎么这个点来？”
“王艺说在你家玩得太晚了，懒得打车回家，我正好有空就来接她。”
陈博走在前，季承在后。
他们一边说着话边往里走。
门没关。
陈博直接拉开门，有些不满意的开口道：“她们也真是，太没安全意识了，门就这么大开着，东西被偷了还以为是小偷技术高超，我得……”
陈博还没说完，看见出现在眼前的幽幽的蓝色鬼火和雪白的脸，双臂下意识的缩紧，惊恐的叫出声。
“啊啊————-”
恐惧感突破天际。
面前的贞子僵硬的歪了歪头，骨头咔嚓作响声音恰如其分的响起，把氛围衬得更加恐怖。
远处地面突然亮起红光，有一个头发长长的死尸拖着无力的右臂朝陈博爬过去。
它头发长长的挡住右半边脸，左眼被挖掉了只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张着满是獠牙的血盆大口。
陈博被吓得了往后腿。
他左腿绊住了右腿，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一边叫边摩擦摩擦的往后退，脸上大汗淋漓。
死尸爬到门边，远远朝季承伸手。
季承先是一愣，而后无奈又宠溺的弯了弯唇。
他走近，摸了摸‘死尸’的头发，撩开她的头发。
太匆忙还来不及化妆的右边脸露出来，跟左边形成鲜明对比。
营造出来的恐怖氛围一下就没了。
季承没忍住，一下笑出声。
他眼底的欢喜就好像成熟的高粱，重得几乎坠到地面。
他伸手摸了摸陶瓷脸上的重重的油彩痕迹，原本黑白的生活好像被浓郁的色彩涂抹开来。
太有趣。
陶瓷也装不了吓人的鬼了。
她弯着唇跟着笑，“生日快乐，季承。”
“很特别。”
“因为是陶瓷准备的，肯定要特别。”
他不怕鬼。
他不信鬼。
对他来说，应该勉强算个惊喜。
“喜不喜欢？”
“嗯。”
陶瓷高兴起来，搂住他的腰。“我是不是第一个说生日快乐的人？”
“是。”
“那我就放心了。”
人生让人觉得欣慰的地方大概是你会碰到特别的人。
他或者她让平凡普通的人生变得不同。
你会对新的一天有所期待。
每天都会如此。
两个人算是高兴了，后面还有两个没有表演的鬼可急了。
什么时候松开，她们还没有出场！！
装扮贞子的王艺朝她们努努嘴，后面两人眼睛一亮，提着白色长裙朝外面的陈博冲出去。
陈博又‘啊——’的叫了一声，一拍屁股爬起来就跑。
他已经认出贞子是王艺，他边跑边气急败坏，“王艺，你要谋杀亲夫吗？？？”
“给我停下，不要再追我了！”
“不要再追我了！我请你们吃饭，真的，随便挑！”
陶瓷看着在院子里故作镇定但是又被吓得魂飞魄散的陈博，咯咯笑出了声。
总算是有点准备生日宴的成就感。
她啪嗒啪嗒赤着脚进去把准备好的生日蛋糕拿出来。
温柔的夏风推着月光往前走。
它披在陶瓷身上，显出暧昧的朦胧。
“许愿吧。”
“你爱我。”
“嗯？”
“陶瓷喜欢季承，而且只喜欢。”
月光揉进她琥珀瞳孔里，窥见那些男女间缠绕理不清的情绪。
陶瓷帮他吹了蜡烛。
“会实现的，你的愿望。”
第42章 烦恼
第四十二章
成为一个人的生日愿望也缓解不了陶瓷马上要结婚的紧张感。
她觉得自己病了， 心动过速，需要立马就医。
第二天真的要结婚了。
这个念头在闭眼睁眼闭眼睁眼中逐渐变得无比清晰。
陶瓷睡不着坐起来给王艺打电话。
王艺很快接了她电话。
陶瓷有些意外， “今天怎么接电话这么快？”
王艺笑了两声，“上次把陈博搞成那样，他还没消气。”
“所以你现在睡书房？”
“那倒不是， 他睡书房。”
夫妻生活啊， 有时候真的会对它生出万千好奇和憧憬。
说不上是哪里好， 但就是觉得夫妻两个字太柔软和舒适， 普通的牵手、平凡的拥抱也会因为这样的关系而有特别的感觉。
陶瓷：“结婚好玩吗？”
“不好玩，你到时候就知道了，数不清的架要吵，数不清的气要憋， 要我说， 以我现在的憋气能力， 现在潜水潜个百八十米绝对没问题。”
王艺结婚很多年， 对于结婚这个话题想说的可以绕地球一圈。
陶瓷安静的听着王艺说爸妈， 说房子车子，说老公， 说工作，说孩子。
烦恼都快从手机里溢出来了。
“不过。”
陶瓷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目光落在黑漆漆颜色暧昧的虚空中，“嗯？”
“不过， 还是希望你结婚， 也恭喜你马上要举行婚礼。”
“前后不一。”
“我说的这两者又不冲突， 虽然婚后生活跟你想象中不会太相同，但是我还是觉得结婚更好。”
自由很好。
孤独很好。
散漫很好。
你都可以试。
可是，人活着啊就应该去做各种事，必须得学会和尝试着进入不同的人生阶段，懵懂过，幼稚过，以自我为中心过，孤独来过走过，也应学会去接纳新的人与自己成为不可分割的一体。
一直一个人，真的太可惜了。
季承为了避嫌，今天晚上回自己家睡了，空荡荡的房子里就只有陶瓷一个人在。
陶瓷挂了电话，赤着脚去到次卧，她躺进软乎的被子里，周身萦着季承的味道，慢慢沉进梦乡里。
第二天一早，陶瓷是迷迷糊糊被人拉起来。
她没能吃早饭，一直被捣鼓来捣鼓去，直到早上快九点才收拾好。
越是自己结婚好像越是很难感受到婚礼的愉悦氛围。
陶瓷一直都在忙这忙那，不可开交，直到结婚进行曲正式响起，才有了要结婚的感觉。
她挽着陶爸爸的手，顺着黑暗的通道向外，眼前光线昏暗看不清前路，就像是无法预知的未来生活。
门打开，陶瓷远远看见季承站在暧昧的粉蓝灯光里。
他穿着一身得体的蓝色西装，身材挺拔的站在舞台上。
四周光线昏暗，陶瓷脚下步子开始变得坚定。
“有人十八岁结婚，有的人二十八岁才认识对的人，有的人结婚就有爱的结晶，也有人到中年才喜得贵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轨迹，所以我们认识得从来不晚，相爱也是。”
酒店的各处都弥漫着让人怦然心动的少女感。
两人交换戒指。
季承问她：“喜欢婚礼布置吗？”
“我更喜欢你。”
“我知道。”季承反手握住她的手。
戒指醒目，脸上的笑容更甚。
她陶瓷，真的结婚了。
***
陶瓷睡得好好的，梦见自己是无忧无虑的齐天大圣。
如来佛祖看不惯她自由散漫的样子，扔了一块巨石到她身上，压得她完全喘不过气。
陶瓷睁眼，瞧见季承的脸，抬脚就想踹他。
季承闷哼一声，捉住她脚踝。
他情绪懒散，微不可见的掀了掀眼睑，黑瞳带着半懵的琥珀感。
他碰了碰陶瓷的唇角，又重新闭上眼，声音带着沙哑的磁性，“还能踢，不疼？”
“有什么好疼的，你又不是很厉害。”
“……”
季承眸微眯，他支着头的手微动，手指在太阳穴边上轻击两下，浑身漫着强势的侵略劲儿。
陶瓷换了个方向，红着脸高兴的准备再睡个回笼觉，突然她身体猛地一僵，不自觉的绷紧双腿。
季承对上她羞怯又惊慌的眼，“我晨…”
陶瓷把季承的手推开，“你晨个大头鬼！”
“又不是第一次，不疼的。”
陶瓷后悔的想打自己一巴掌，她双手撑在季承胸上，把两人的距离死死拉开，“睡觉睡觉，早上能不能做点有意义的事情。”
季承手捞了一下被子。
轻软的被子笼住头，又要做可爱的事了。
结婚后，双方都会不断的发现对方的缺点。
陶瓷倒是不知道在季承眼里，她的缺点是什么，但是她很肯定的发现了季承的缺点。
太用下。半。身思考。
“人模狗样。”
“斯文禽兽。”
“只对你这样。”
“啊，你烦不烦，我要敷面膜。”
“我也挺滋润的。”
“我们来认真做一个文化人不好吗？”
“文化人的本质也是动物。”
这些太过私密的话题，陶瓷对王艺说不出口，只能自己憋着。
陶瓷憋不住，约王艺去购物。
王艺到她经常跟陶瓷碰头的咖啡厅。
陶瓷坐在软趴趴的单人沙发上，咬着吸管玩手机。
王艺要了美式，坐到她对面，“心情不好？”
“嗯，有点。”
“夫妻生活不如意？”
“差不多吧。”陶瓷懒懒的坐在沙发里，瞧王艺，“你呢？”
“同样不如意。”王艺摸了摸下巴，一副侦探模样，“这两个小时，我要跟陈博做，都被他工作太累给拒了，特伤自尊心。”
“……”
陶瓷这才发现已婚妇女的尺度那是相当不得了…
她听着王艺说话，感觉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王艺说了小半晌，似乎也觉得自己太顾着讲自己了。
她把桌上的小甜点往陶瓷面前推了推，“说说你们，什么矛盾？家务分摊的问题还是上下班时间的问题还是其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