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谋——今昔尚无忧
时间:2019-07-28 08:25:26

  雁无伤没言语,她心里怎么会不知道金芝的打算。这些活金芝从来没有做过。与其他人一起,她很可能搞砸了。她不同,在金四家的时候,比这再苦的活她都做过。金芝今天学会了程序。再和旁人搭档便不会丢脸。
  雁无伤不想戳破她的小心思。
  转身去拿柴禾。神庙占地较广,好在装柴禾的院子不远。她问了一个沙弥很快就找到了。
  未开门之前,就听得里面噼噼啪啪的劈柴声。
  谁一早在此劈柴?她不轻不重的敲了几下门。声音小了怕里面听不见。
  “我耳朵不聋听得见。进来吧。”一个浑厚的声音说道。
  雁无伤没迟疑。推门进去。不禁一愣。
  劈柴的人是那个路边算卦的老头!
  见雁无伤的呆愣。老头搓了搓手。也不说话。继续论起斧头劈柴。
  “老人家,我来拿些柴。”她缓了下说道。
  老人仍是没理她。怪老头一个。与在路边摆摊算卦可不同。
  她无心打扰,也无心问算卦的事。把柴禾整齐的捆绑好。颠了颠,一使劲儿扛到了肩上。
  然后出了院门。回转身,把门轻轻的带上。
  ……
  柴院之内。
  老头放下斧子。对阳光投注下来的影子说道:“这次打算留多久?”
  “贫僧未曾离开。”赫然是洪德大师。他一席绯色的袈裟。走下禅房的台阶。
  “绉得什么。你不嫌累,我都嫌累了。走,屋里喝喝茶。”老头拍拍身上的木头屑。抬步进了屋。
  两个人对坐。屋中茶具一应俱全。茶壶在暖炉上温着水。
  老头净了手。开始沏茶。
  “你这倒享受。”洪德接过茶碗。轻轻一放。
  “再享受也不如你万众瞩目。举国瞻仰。尝尝吧,这茶你可没地方尝去。只我这里独有。”
  淡紫色的茶汤,白茶杯,玲珑剔透之感。茶香沁脾,入口初微苦,随即生津,香味萦绕。
  “果然好茶。”洪德喝下一口,回味道。
  “好不好的不知道,这些年也只有它陪着我这把老骨头喽。”老头饮下半杯。给两个人续上。
  “那日见你追着人家姑娘算卦,不亦乐乎。”洪德面上静静。身子笔直。看着老头眯成了一条缝的眼。
  “呵呵,被你发现了。我那也是修行。”老头摸了把胡子。呵呵一笑。
  “嗯,红尘迷眼。我等也该往去处去了。”洪德默了一会道。
  老头也不禁一叹。“是啊,我不过早晚的事,你却要费一番时候。如今三星已出。端看如何变化了。”
  洪德微微蹙眉。“不知其具体之位。只有等等看。”
  “此次拜神会如此规模,玄熠国的上位必是有所动向。你要小心。高处不胜寒,别让名声给累住。毕竟你我皆是方外之人。三星的事,亦不可管得。”老头担忧道。
  “听天命。贫僧轻易不会插手。”洪德道。
  “恐怕难啊,那皇帝未必不会借你的名头。此番还不是请了你来。不过这次选来的人有点意思。刚刚的那个丫头,是我在大街上遇过的。命——哎,我说洪德,她的生辰八字可在你处?”老头忽道。
  “那姑娘年岁还小。你问她作甚。”洪德轻抿了口茶。不疾不徐道。
  “不玩笑,有还是没有?”老头翘着胡子。
  “选完了人毁了。毕竟都是些姑娘家,生辰底细不可外流。”
  其实报上来的不甚齐全。况且无人分辨真假洪德并未亲自过目。到选择的时候只有名单了。
  “此女不凡,想必你也能看出。这次入选的公主在其中,那日我同样见过。”老头回忆道。
  “贫僧只奉行天意。”洪德双手合十。
  “我又没说你徇私。冥冥之中的定数咱们若是参透了,早就飞升了。呵呵——来再喝一杯。”老头笑着道。
  “只怕三星会带来灾祸。到时候只怕生灵涂炭。”洪德说道。
  老头乐了。“那是必然,自古权势之争哪个不是以战争所得。这也是天命。天命不可违。你我也并无神力。前些时日,芙蓉令出。满城风雨。再有玄月山山匪流窜。想必惊动了不止一国。如今就看星落哪家了。”
  洪德点头。“前日夜观天象,一星显亮,二星隐。还需要些时日。但愿上天有好生之德。如若不然,贫僧也只有拦一拦了。”
  “看眼下的情形,三五年之内不会有大的变动。我在此地一观。你却不可久留啊!”老头拿起茶壶,接着倒茶。
  “去留暂且未定。这三日只怕要打扰好友了。”洪德一笑。端起茶碗来,饮了一口。那姿态端的不似凡尘人。
  “你这张脸啊,招风。上天真是有欠公允。老友还是绷起脸来的好。呵呵,这三日你哪里得闲。主持方丈还不得缠住你。不知这次的十个孩子心性如何。往届皆为虚假。”老头道。
  “因果自尝。假因得不了正果。无需在意。这几个心性如何还待这三日的所现。”洪德说道。往届不论是如何选人,选了什么人不重要。有因果之顾,妄作此事,妄行不实,到头来皆会受到因果的报应。
  “说着就来了一个,哟,弄错了。这位应是找你的。”
  见洪德一声不出,老头呵呵笑了。
 
 
第097章 同屋
  雁无伤把柴背回了灶间。金芝的水还没有舀好。不知刚才做什么去了。
  姜浩已经过来等着取水。
  “雁无伤,我不是故意的,你知道我在家没有做过,之前在我家也都是你和你哥在做活。不过我可以学。”金芝的脾气变的好的不能再好。
  雁无伤一度以为她换了魂儿。她这么说无非是在姜浩的面前显示她的身份高。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雁无伤没搭她的话。而是目光投向了姜浩。
  姜浩站在一旁不说话。两个桶放在他的脚边。
  他穿的是草鞋。已经很旧了。这身衣衫穿在他身上很合适。已经洗干净的脸,微黑。但五官端正。剑眉显得很英气。
  “坐凳子上等吧。水烧开还要一些时候。”雁无伤对姜浩道。
  姜浩楞了一下。随即说道:“我不累。等等就好。”
  雁无伤也不多说。拿过一把水瓢。往锅里舀水。金芝往后退了两步。
  “你也到一边等着吧。”
  金芝抿了下嘴。“雁无伤你教我好不好?”退到了锅灶的另一端。
  “现在不是时候。”雁无伤一边说,一边把火引着。用扇子扇了扇。很快着得旺起来。
  金芝眨巴着眼睛。看着渐渐冒出热气的水。两手在袖中搅着帕子。
  雁无伤没闲工夫看她的表情。认真的注意着灶膛里的火。得小心着添柴。这房屋都是木质的。万一迸出火星子。着了火就糟了。
  “让我来添试下。”金芝凑了过来。
  “你确定?”雁无伤蹲着身子问。并没有抬头。
  “不试试怎么知道。”金芝声音大了些。
  “好。”雁无伤站起身。把灶膛口地方让出来。
  金芝看了看,咬咬牙,蹲下身去。
  站着不觉得,蹲下她才知道。这里的热度烤脸。没一会儿她就觉得脸上像是烧焦了一般。澡堂里噼噼啪啪的响声。火舌仿佛要窜出来。眼看着雁无伤填进去的柴禾要烧完了。她有些发抖的手,拿起柴往里塞。新柴塞的有些多,呼的一股烟冒了出来。呛的金芝连连咳嗽。眼睛干涩,忙用手去揉擦。一个没蹲稳当,跌坐在地上。
  “你起来吧。”雁无伤把柴禾往旁边推了推。
  金芝磨蹭了一会儿才站得起来。一抬头两只熊猫眼儿。黑乎乎的。
  雁无伤也懒得理。蹲下身把火弄好。
  金芝气闷。在雁无伤做起来那么简单的活。到她手里这么难。她有那么笨吗?
  不!她天生是富贵命。只有雁无伤那个贫贱的命中人才做这等粗活。
  可是,侍神者必须要完成分工才行。她总不能被人说成什么都不会。
  姜浩看了眼金芝。便瞧着锅里的水眼看着滚开了。
  他把两个桶摆好。开始舀水。
  “别舀的太满。小心着挑水。”雁无伤见他最多十一二岁。身量并不高。扁担压在肩上仿佛都承受不住。开水若是溅出来非烫伤了不可。
  “这活算是轻的。”姜浩简短道。
  雁无伤看着他挑着水桶跚跚地走了。
  随后又舀水烧上一锅。这次金芝非得坚持动手。到最后总算是不碍手碍脚了。但那张脸更没法看了。黑一道白一道。直到中午吃饭。公主过来喊他们,才看着金芝的脸纳罕。任她端庄高贵的面庞都有了扭曲。
  金芝知道后心里气的不行。她认为雁无伤这就是报复她,让她出丑。
  ……
  午时休息。雁无伤回到房间。同屋的人已然在。
  眉如远山,眼含秋水。小嘴赛樱桃。好一位难画难描的女子。她静静地坐在床边。见雁无伤进来。微笑颔首。
  雁无伤也礼貌招呼。然后不声不响的躺倒床上。
  人不能享受,享受之后再做活,身子总要适应一下。她此时见到床很亲。舒展一下腰身,时辰尚早,还能小憩一会儿。
  “姑娘可是侍神者?”那女子亦躺下。轻声的问了句。
  “是的。”雁无伤应答。
  那女子隔了一会儿又道:“姑娘好福气。”
  “过奖。”除了这么应答,雁无伤不好多话。
  那女子也不做声了。亦不闻半点呼吸。雁无伤以为自己不会睡着,却没想到还做了一个梦。
  她身在一处悬崖之上。与另一个人对峙。风极大。飞舞的裙衫仿佛要把她带下万丈深渊。她极力的想站稳。对面那人却不允。长发化作利刃直奔她的胸口。她拼命的躲闪。躲过了利刃,整个人向着深渊坠下——
  这时听到有人叫她,“姑娘,醒醒吧。时辰到了。”
  雁无伤忽然睁开眼。那女子绝美的脸近在咫尺。她恍然原来是一场梦。
  “你同伴在门外等你。”美丽的女子又道。
  “谢谢你。”雁无伤起了身。把被子重新叠整齐。
  门外来的张显。她向那女子施了一礼方走出去。
  “雁无伤,你可出来了。我来找你说个事。”张显道。
  “什么事?”雁无伤和他一起往前走。
  “就是程飞鹏的事。他打听你了。我什么都没说。你提防着他。尤其晚上在大殿里看香火。他别出什么坏主意。”张显道。
  是什么人,脾气秉性不是说变就变的。他能装几天已经很有限了。上次在金家村之后,他们没再见过。他问她做什么?不禁想起了马山杏。不知她人在哪里?这个棋子能不能用得上她也不再多想。
  “我会小心。你一上午如何?”雁无伤问。
  她没到过大殿看进香的人有多少。神庙的名头必是香火鼎盛的。尤其是这么特别的日子。她只水就烧了六大锅。
  “香客多的很。我和姜浩在大殿不得闲。他挑了那么多的水,任我怎么说和他换一换,他都不肯。”姜浩道。
  “他应该是怕你挑不动。”张显虽是农家孩子,但是却被家里人捧在手心里。他年纪相对小。比她还小了将近一岁。所以农活做的并不多。读书识字之后就更少做了。
  张显听雁无伤这么说也认为是这个道理。并非是因为抢功劳。
  “我没有嫌弃他。他这次之所以能统计上名字因为遇上了好人。他正帮那家人干活。正好那时有人记名单。把他给报上了。”张显和他一个屋子。不免多问了几句。
  “好人好报。咱们只管做好这几天的事。”
  张显性格洒脱,自从他明白了雁无伤兄妹的好,但凡有话他肯听进去。
  “半天过去了。三天的时间也快。到时候领了奖赏,我爹说再买几头牛。到时候家里的条件能改善改善。我娘很苦。”张显虽然有时候觉得自己的娘很刻薄,可那还是他的娘。都是穷苦的日子给迫的。
  “当娘的都不易。将来你出息了要好好的报答。”雁无伤轻叹了口气。她前辈子没得娘护着,这辈子也没那个福气。张显能有娘,她希望他好好地珍惜。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张显忽然想起了雁无伤没有娘。而且也知道她和雁栋梁不是亲兄妹。这么说出来别伤了她的心才好。
  雁无伤笑了笑。这孩子很敏感。“没关系。你家得了奖励买牛。我得了奖励就用在开铺子上。”
  张显见雁无伤不介意。又活络了起来。“雁无伤,你家开铺子需要伙计不?”
  “需要啊!”洛义那边的粥铺人手差着。
  “哦,那能不能帮帮姜浩?他是乞丐,偶尔能靠别人帮工吃一顿饭。”张显的同情心泛滥了。
  “这得他本人同意。”雁无伤没有觉得张显是多管闲事。反正都要请人做工。能帮到姜浩最好不过了。
  “你答应啦?”张显的神情比他自己得到帮助了都要高兴。
  “怎么会不答应!?”雁无伤眼睛里闪着笑意。
  “雁无伤,你可真好!我这就告诉姜浩去。我先走了,你别着急啊!”说完一溜烟儿就跑了。
  雁无伤失笑。这小子!
  下午的活换成了她和金芝打扫。大殿里需要擦拭的应是佛像,桌案,地面等等。香客众多。要排队上香。分批进殿,每一批进去之前他们就要进行清理。徐倩娘吃饭是告诉她程序。
  用徐倩娘的话说接触到香客。形形色色,必是眼花缭乱了。她长那么大没见过多少外人。如今只得抛下矜持。
  她不是大家小姐,也不怕抛头露面。好时候认真做事就是了。
  转过一处屋脊。前面就快都大殿了。她正了正衣衫。没有不妥之处。这才又迈步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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