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入了射阳居,抬眼看到窗里透出的那片昏黄灯火,脚步停了一下。
这半个月来,不管他回来的有多晚,这面窗里的灯火,总是一直替他亮着。
他迈步,加快脚步到了阶下,示意看到自己要迎上来的值守仆妇噤声,几步跨上了台阶,到门前轻轻推开虚掩的门。
蹑手蹑足转过屏风,看到她并没躺在床上。
背对着他,坐于妆台之前。台面搁着一只开启了的信筒。
她正低头,似在读信。
听到他进来的脚步声,她便放下了信,折起来,顺手压在梳妆匣下。
魏劭到她身后,跪坐,从后抱住她的腰腹,手掌贴于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问道:“谁发来的信?”
小乔回过脸,对上他的目光,微笑道:“灵璧我阿姐写来。方才贾将军送来的。”
魏劭目光微微一动。
只哦了一声。
并没问什么。
数日前杨信来函,称布伏的探子报来消息,刘琰再次去往灵壁,应是拜访比彘。
结果如何,暂不知晓,只远远看到比彘亲将刘琰送出灵壁。
能够三次登门拜访,足见诚心。
能不被打动,想必也是难的。
“蛮蛮今天累吗?”
他的脸凑了过去,深深地闻了一口她发间的幽香,鼻梁蹭逗着她柔软的玉白耳垂,柔声地问。
小乔看了他一眼。
刘琰忽然横空出世般地加入了徐州乱局。
杨信既然投靠了魏劭,小乔不信魏劭对此丝毫没有察觉。
但他在自己的面前,却若无其事,只字不提。
小乔靠在了他的胸膛里。
“夫君可还记得琅琊公子刘琰?”她忽然问。
魏劭耳鬓厮磨着她,手掌也往上穿入她的衣襟,指挑小衣。
闻言微微一顿,并不停下,继续挑开她裹内里的那块薄薄布料,微糙硬的手掌心,贴覆住她因怀孕而变得日益饱满的嫩美双桃。
“提他做甚?”
魏劭轻轻揉着,感受着它们在自己掌心里的柔软弹绵。
语气依旧是淡淡的。
小乔将他那只手从自己衣襟里强行拿了出去,从他怀里出来,转身跪坐,和他相对。
“夫君不问我阿姐信里说了什么,我却想告诉夫君。”
魏劭的两道目光,落到了她的脸上。
“阿姐说,蒙琅琊王三次访比彘请他投效,但比彘始终没有应允。阿姐还说,比彘知杨信退兵,乃是出于燕侯之意,误会既已消除,他便不欲再另生是非。”
“我知比彘为人,重诺守义。他这般,夫君可放心了?”
小乔也不遮遮掩掩,径直道。
魏劭注视着她的双眸。
“我不喜刘琰。”
片刻后,他忽然道。
和小乔方才所说,风马牛不相及。
“蛮蛮,他是你从前的未婚夫,我也知你曾和他情投意合。他如今这般的做派,自也是想一争天下。日后若犯到了我手里,我绝不会姑息留情。”
“你莫怪我!”
一字一字,语气很重。
小乔怔了。
她之前,已经很久没有再想起刘琰这个人了。
但是此刻,梦中关于前世里最后那一幕的记忆,连同两年前自己嫁魏劭,新婚次日被送去渔阳,路上被他劫走后发生的一幕一幕,忽然又涌现了出来。
当时婉拒他的时候,他盯着自己的那种古怪的目光,令她至今想起来,还是记忆犹新。
她沉默了。
“你阿姐的信里,可有说起和刘琰有关的别事?”
魏劭忽然又问,语气听似漫不经心。
小乔略一迟疑,正要摇头,魏劭倾身向前,抬手朝被她压在梳妆匣下的那封信帛伸了过去。
小乔没想到他会当着自己的面取信。
心微微一跳。
见他手已碰到了那张信帛,下意识地抬手压在了他的手背上。
魏劭迅速抬眼,盯了她一眼。
小乔忽惊觉不妥。
大乔信末转的刘琰的那段话,小乔直觉不好让魏劭看到。
自然了,大战在即,她的本意,是不想让魏劭再起什么无谓的猜疑。
但自己这样阻拦,恐怕适得其反。
她便松开了手,道:“你真要看,看便是了。”
魏劭和她对望片刻,慢慢地松开了已在指间的那张信帛,重新坐直了身体。
“我要你自己和我说。”
充满命令的一道口吻。
小乔暗叹了口气。
“还带了一段话。他说已放下了前事,遥祝我好。”
“这样不是很好吗?”
她用轻松的口吻说道。
魏劭神色冷凝,半晌没有说话,忽然微微一笑,点头道:“是很好。”
说完朝她张开双臂。
小乔便入了他的怀抱。
魏劭低头,亲吻她香润玉温的两片唇瓣,忽想起黄河南岸传来的关于幸逊放言要活捉自己,夺小乔入莲花台的传言。
虽知这不过是虚张声势,于战前放出的攻心幌子,意欲搅扰自己的心神。
但心底里,依然还是隐隐地生出了怒意。
缠着她的唇瓣,力道愈发大了。
第134章
虽才初冬,信都气候也没渔阳那么寒冷。
但为照顾小乔,信宫射阳居的地下已燃了地龙。屋里暖和若春。
魏劭的体温在飞速地蹿升。
小乔诊出有孕直到现在,两三个月的时间里,魏劭一直和她同眠。
春娘怕男君不懂事,暗地叮嘱小乔,一定不能行房。
后来钟媪来了,也担心少年夫妻夜夜同床,一时情难自禁,在魏劭面前,亦寻了个机会,委婉地表达过这层意思。
其实便是没有钟媪的提醒,魏劭自己也非常的小心。
小乔自从有孕后,因为整天恹恹的,在他眼里已成了个一碰就怕碎的琉璃人儿,别说再肖想她和自己亲热,连晚上睡觉,都变得老老实实,就怕自己一腿打过来压到了她肚子。
只是憋了这么久了,看不到也就罢了,整天对着倾国倾城色的美人儿,还是属于自己的,却只能看,不能动,实在是种折磨。
想到明早就要走了,忽然便忍不住了。
将小乔一把腾空抱起,送到了床上。
他趴在她胸前,狠狠地亲她。手也未闲,分了她的衣襟。
小乔罗衣半褪,一对香肩宛若粉妆玉琢,两只白生生的鼓胀玲珑乳桃儿一下从护着它们的衣下弹出,美不胜收,莹耀几至刺目。
魏劭盯着活色生香的珍馐美馔,慢慢揉它们,渐渐加力,复埋首,把整张脸都压了下去。
才片刻,他的后背便出了一层滚滚的热汗。
猝然地离了她,仰面倒在枕上,喘息粗重,仿佛快要透不过气似的,喃喃地道:“这屋里实在太热了……我气闷……快不行了……我先去冲个澡……”
一把扯过被,将小乔一团娇躯盖的严严实实,翻身下床便冲进了浴房。
浴房里传出一阵哗哗水声。
魏劭在里头待了良久,强行慢慢降下那阵钻心的火气,方长长吁了口气,胡乱套了件衣衫出来。
看到小乔还是那样缩在被里,被头外只露出一张小脸,面颊粉里透红,闭着眼睛,仿佛睡了过去。
憋了口气重新上床,将她再次抱在怀里,愣住了。
锦被裹着的一副滑溜溜娇躯已不着寸缕,缩在他的怀里,一动不动。
“蛮蛮……”
魏劭心跳再次加快,刚刚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又呼的上来了。
看着她闭眼微微颤动的两排睫毛,有点呼吸困难。
忽然感到被下,一只软绵绵的小手伸了过来,打着旋,轻轻抚摸他平滑而结实的腹肌。
“蛮蛮……”
魏劭想动,又不敢再乱动,声音发着颤。
小乔的小手继续爱抚着他,渐渐往下……
两瓣柔软香唇也贴在他赤,裸的胸膛上,香舌舔吻,慢慢游移,含住他一粒硬若石子的乳,头,贝齿轻轻一咬。
魏劭全身毛孔,呲的舒张,汗毛竖立,忍不住嗯嗯地呻,吟。
“不许发声啊,别让她们听到了……还要闭上眼睛,不能偷看……要是偷看,我就不管你了……”
小乔含着娇羞的声音又在他耳畔传来。
魏劭立刻闭上了眼睛,神色紧结无比。又强行忍着不敢再呻,吟。喉下却终于还是忍不住,发出心满意足含含糊糊的一下咕噜声。
像只冬日里晒着日头又被女主人抱上膝盖爱抚的猫。
……
五更,信宫内外,灯火通明。
李典魏梁等人,带着铠甲鲜明的亲卫,正在纵马来到信宫的路上,准备迎他出城。
小乔为魏劭扣上战甲腰间的最后一个龙鳞锁扣,笑道:“祖母来信,叫我代她送你出战。我和咱们的孩子一起,等你凯旋。”
魏劭点了点头:“安心等我回来!”
“昨日军师提醒我,”他仿佛想了起来,又道,“须得提防幸逊趁机袭扰兖州。我考虑了下,让杨信待命。若被军师料中,叫他出兵助力。”
小乔道:“夫君考虑周到,蛮蛮感激。我知夫君此战关键,杨信若本有另用,夫君尽管先行调遣。我今日就去信兖州,提醒父亲及早防备。若真无力自保,到时再向夫君求助。”
魏劭注视着她,片刻后,微微颔首。
“君侯,雷将军传话,将军们俱已抵信宫外,恭请君侯祭旗阅兵!”
钟媪的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
“夫君可去了。”
小乔笑道。
魏劭转身朝外走去。
忽然又停了脚步,回到她身边,伸臂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
千钧臂力,仿佛贯穿了坚硬的铠甲,寸寸地透她骨肉。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松开她,开门大步而去。
……
东方拂晓。
小乔在钟媪和春娘陪伴下,站在了檀台之顶,遥望城南城墙之外,山川原野,星旗电戟,魏劭大军,往南缓慢开拔而去。
……
泰安二年岁末冬,幸逊大军发洛阳,过虎牢关,驻于虎牢关外的黄河南岸。
双方隔河,相互观望半月。幸逊按捺不住,择日派其子幸维和丁屈从虎牢渡口强行搭舟桥渡河,意欲直取魏劭扎于黎阳的本营。
魏劭派檀扶雷炎,只领一万人马,于对岸漫山遍野虚设旌旗,一波波乱箭齐发,作全力阻止渡河之状。等幸逊主力渡河过半,停弓,边战边退,引入预先埋伏的包围圈内,一声火鼓,震动天地,李典张俭李崇魏梁领四路伏兵杀出,丁屈幸维猝不及防,号令失当,抵不住凌厉攻势,退回舟桥意欲退兵,不料搭出的数十条舟桥已被魏劭预先埋于虎牢渡北岸的马弓手以裹了桐油的火箭射烧,浓烟火光中,舟桥毁,无路可退,后追兵又至,一场恶战,幸逊军士或被杀,或被俘,或落水,不计其数。幸维遭乱箭射死,丁屈逞勇,杀出重围,带残兵沿西逃出百里,最后遇到一艘渡船,强行驾船过河,铩羽而归。
虎牢渡首战,幸逊折损万余士兵,首战即败,又丧一子,得知消息,捶胸顿足,痛不欲生,誓要报仇,一雪前耻。
半个月后,幸逊再次搭设浮桥。此次吸取教训,留人守桥。亲自领大军再次渡河。
魏劭此次也亲统领,狙战幸逊于黄河北之野。双方各投正面军力,累计共计数十万人。
恶战断断续续,双方各有损伤。
半个月后的一个深夜,黄河南的荥阳,升起了一把冲天大火。
幸逊设于此的粮草库,遭到杨信郭荃联军奇袭,守兵不防,被一把大火烧去了粮库十之六七。
消息传开,幸逊军心大乱,魏劭趁机重兵压上,幸逊不敌,乱军中险些被围,得丁屈力保,互易兜鍪,引开追兵,才终于退回南岸。
为断追兵,一过河,置身后余下残兵不顾,立刻命烧毁浮桥。
两战皆败,幸逊伤及元气,锐气顿失。
既不甘就此作罢,一时又不敢再主动兴兵,加上天气日渐严寒,遂命军士就地搭设帐篷,与魏劭隔河相对,暂成对峙之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