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家——林木儿
时间:2019-07-31 08:34:25

  宋承明一噎,“真行?”
  “行不行的,试一试不就知道了。”五娘失笑道,“横竖还有谁不知道辽王妃是个只爱伺候庄稼的。”
  宋承明看向墙角架子上木盘里长出的辣椒,绿莹莹的辣椒挂在植株上,这在以前谁敢想象。
  无端的,他竟然升起了一股子希望。
  五娘却穿上大氅,将自己包严实了,带着人就出门。宋承明跟着送出去,五娘却拦住了,“又不走远。行了,别送了。”
  说着就带着春韭海石她们翻身上马,打马冒着雨雪去了。
  “主子,咱怎么办?”常江缩了缩肩膀小声的问。
  宋承明看了一眼远走的一队人马,脸上有些动容,这些年谁给自己分担过?
  没有!
  是有她。唯独只有她。
  “回书房。”他心里滚烫,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他就觉得这辈子,要是不能把这世上的好东西给捧给她,就算是对不住她了。
  书房里,幕僚下属齐聚。都在等宋承明。
  刚才在谈事情,王妃突然将人叫去了,一屋子人都在等王爷,也不敢有任何怨言。谁都知道这位王妃不是花瓶草包,哪里还有什么意见。
  谁知道王爷还没来,就听见下面禀报说,王妃带着八个女护卫骑马出府了。
  还有人打趣说是王爷和王妃是不是闹脾气了。
  宋承明进来,先把从五娘那里得到的消息通报了一遍。这些人都面面相觑。这些消息,是在王爷见了王妃以后回来说的。
  这说明什么?说明王妃手里捏着极为隐秘的势力。
  联系到王妃紧跟着就出府了,就都没人敢打听了。肯定是有要紧的事。
  “在下面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应该会相安无事。宋承乾不会主动挑衅咱们,咱们也犯不上挑衅他。养兵练兵,是咱们的主要任务。”
  辽王一语定音,辽东进入了一段安定的时期。
  而此时的金陵,云顺谨却颇有些焦头烂额。
  戚家步步紧逼,水军时而顺江而上,冲突一触即发。
  而此时,于忠河坐在云顺谨的对面,低声道:“岳父,您只需等消息,三五日即可。”
  没错,于忠河称呼云顺谨为岳父,他跟四娘,在正月十五的那天,定亲了。
  金陵正月十五的灯会,何等的热闹,却因为总督大人千金与漕帮少主的亲事,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
  整个金陵,谁不觉得荒谬和不可思议?
  可这却是事实。
  不得不说,自己这位岳父,谋划的是对的。而四娘所说的人心,也都应验了。
  漕帮,已经打发了好几拨人,急着请自己这位总督的乘龙快婿回去呢。
  他们为的什么?
  他也清楚了。只要自己松口,水师即可变成了。
  这几乎是没有什么悬念的事情。
  今日来,就是觉得抻的差不多了,漕帮可以回去了。
  云顺谨靠在椅子上,只觉得满心疲惫。当日这般谋划是一码事,今日实施在即却又是另外一码事。
  当日,眼前的小伙子只是个陌生人,现在,这是自己的女婿。
  他这才发现,有些事情能计算,有些事情根本无法计算。就比如人心。
  自己此刻的心不就是偏的吗?再不能如往日摆布棋子一样排兵布阵了。
  “即便有十成的把握,也需用百分的心力。容不得一丝半点的马虎。”云顺谨低声道,“小心戚家的暗箭。”
  于忠河愣了半天,才愕然的发现,这位岳父絮絮叨叨,其实是担心自己的吧。要不然何须如此。
  他正色的站起身来,带着几分赧然,“岳父,小婿要是连这点事都应付不了,这漕帮早就没有小婿立足之地了。”
  云顺谨这才起身,“那就去吧。跟四娘道个别……”
  于忠河应了一声,面色有些羞赧。
  出了院子,就见四娘在不远处等着自己。
  江南的春天总是和暖的。院子里的迎春花已经开了,嫩黄的枝条随意的舒展着,怡然自得。
  花丛边一身淡青色衣裙的姑娘,正含笑站在那里。身后的丫头,提着一个大的包裹。
  “我几天的时间就回来了。”于忠河看着那个大包裹,就笑道。
  “几天哪里够?不管多久,在你看来,都是几天时间。”四娘嗔了一声,“两天跟九天有区别没?在你看就没有。”
  于忠河见丫头们自觉地退到远处了,才低声道:“以前不会觉得有差别,现在肯定不会过得那么糊涂。我心里惦记你,恨不能天天见你。跟你分开几天,我还能不知道吗?天天度日如年的,我……”
  话还没说完,就被四娘在胳膊上拧了一下。就见她左右看看,见丫头们都离得远,也没有人过来打搅,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呸!又开始胡说八道,叫人家听见了笑话。”
  “笑话什么?想媳妇这事什么时候都不丢人。”于忠河十分不以为意。被四娘掐了也只由着她。
  “你的肉这么硬,我怎么掐的动?”四娘推了推他,“去吧。”
  “这就放我走了?”于忠河有些委屈,“没什么话要交代?”
  “早去早回,注意安全。”四娘心知他这是逗着她说话,就顺势说了两句。
  于忠河还是不满意,“我们漕帮那些有婆娘的汉子,出门的时候,老婆可都叮咛了,要是敢不老实,招花惹草就剥了他的皮……”
  四娘眨着眼睛,戏谑的看着他,“你会吗?”
  于忠河被这双眼睛一看,什么心思都没有了。咽了咽口水才道:“我不会,打死也不会。”
  四娘白了他一眼,故作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你要是敢在外面不老实,招花惹草,可就仔细你的皮。”
  于忠河爱煞了她这小模样,只恨不能将她揉碎了,装着带走。
  四娘被他饿狼一样盯着,脸慢慢的红了。连耳朵根,脖子都成了朝霞的颜色。
  于忠河伸手,想抱一下四娘,但到底怕唐突了她。憋了好半天才道:“等我完成了岳父给的差事,咱们就成亲。我实在是受不了了……”
  四娘脸哄一下就烧起来了,“满嘴胡沁什么,快走。越说越混账了。”
  于忠河左右看看,见没人在,就赶紧将四娘揽过来,抱了一下,在她脸上啄了一下,就飞快的松开。
  然后一副怕四娘责骂的样子就窜出去了,“我走了,不需要担心。几天的时间我就回来。”
  四娘跺脚,臊的脸通红。转身对纸儿道:“还不把包袱送过去。”
  心里却骂道,这个冤家。好不要脸。
  而云顺谨,本来打算出门的,谁知转出院子,就看到闺女和女婿面对着面说话,他心说,两人说会私房话,要真是自己出去了,孩子们反倒不好意思了。他不想出去打搅,就躲在花墙的背后,等着两人分开。
  谁知道两人你侬我侬了半天,一个憨头傻笑,一个眉眼含笑。说起来没完了。
  他心里一酸,要么说女婿都是属狼的呢,养大的娇滴滴的闺女转眼就喂了狼。
  正不是滋味呢,就看到这小子贼头贼脑的来回看,他心里就知道这小子要犯坏,不想果然……不光抱了自家闺女,还敢亲她。
  他差一点冲出去,拿着棍子将这小子给撵出去。
  什么水师,老子不要了。
  离了张屠户,咱也不会吃带毛猪。
  谁想一转脸,就看见自家闺女一脸的娇嗔,这哪里是恼了?还不知道怎么美呢?
  云顺谨这个心酸哟……
  作者有话要说:  码完敛财,再来码谋家。今儿一定把欠大家的都补上。
 
 
第185章 
  京城,皇宫。
  天元帝一扫之前的阴霾,十分的高兴。中午竟然还破天荒的喝了点酒。这会子酒上了头,看着人都有些双影。
  见元娘穿着去年做的春裳,忙叫了付昌九过来,“看看内务府还能不能伺候了?连皇后的衣服也敢马虎。”
  元娘赶紧就拦住了,“如今,朝廷也难,四处都需要用钱,不管是内宫还是朝廷,都该节俭才对。这衣服都是崭新的,没上过几回身,哪里就不能穿了?铺张奢靡之风,得赶紧压一压了。”
  天元帝嘴角就带上了笑意,眼睛明亮中透着别样的神采。
  “朕能得一贤后,真是侥天之幸了。”天元帝拉着元娘坐在他的腿上,“还真是有个好消息,你瞧瞧。”
  说着,就将手里的奏折递给元娘,“还真是想不到啊。”
  元娘始终都微笑着,但拿着奏折的手却紧了紧。
  这是太子派人送来的密折。他已经坐镇长安城。
  而另一份奏折却是四叔送来的,为四娘的未婚夫婿于忠河请旨的折子。
  “太子能顺利的坐镇长安,云家的三娘永和公主,是出了大力的。就是云家五娘在盛城的城墙上假传圣旨,怕也是为了能让永和公主顺利的留在明王的身边。你的这些姐妹,都是有功劳的人。这里面任何一个环节出现问题,都不能有现在这样的局面。这当赏啊。”
  元娘心里一跳,皇上这不管赏谁,其实都是不合适的。
  尤其是五娘,皇上的嘉奖,可不正是挑拨五娘跟辽东的关系吗?
  他们还能继续信任一个被皇上赞赏有加的辽王妃吗?
  “要是别人,我自是赞成奖赏的。可要是云家的姑娘,却叫我不好说了。哪里有厚着脸皮为自家姐妹请赏的?您可别臊我了。”元娘说着,就要转移话题。
  天元帝却一笑,“有功就要奖赏,有过就要惩罚嘛。朕的圣旨这么多人都没明白它的意思,就只有辽王妃看出来朕是赐婚给明王的。这般的聪慧之人,怎么能不赏呢?”
  这就是还对五娘假传圣旨的事耿耿于怀。
  元娘心思一转,就哼笑一声,“皇上随意就好。”她站起身,抬步就往外走,“我知道,四叔效忠皇上,连四妹的终身大事都拿来给皇上换水师了。可这水师毕竟是江湖客组成的。跟金家在海上的势力比,如何?若是没有金家牵制戚家,就凭着漕帮,您这也放心的太早。所以,我还是劝您,高兴归高兴,可别太过于忘形。忠言从来逆耳,您不乐意听,我还不乐意说呢。您看我不高兴,大可再废了我。这皇后我还不稀罕了。”
  天元帝脸上的怒气几乎只止不住,“你说朕得意忘形?”
  “没有吗?”元娘半点都不在乎了,反正娘和哥哥都在辽东。保住五娘才能保住他们。自己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还在乎什么?
  她哼笑一声,“您将辽王逼得太狠,您怎么就知道辽王不会顺势跟太子起了冲突。一旦太子跟辽王对上,那么在太子背后的成厚淳会不会趁机咬太子一口。”
  “都说卸磨杀驴,这边的磨盘还没卸下来呢,您就想杀驴。成厚淳之所以顾忌太子,是因为他知道,一旦他跟太子冲突,辽王作为大秦的辽王就不会坐视不管。”
  元娘疲惫的闭上眼睛,“现在将矛头对准辽王和辽王妃,真的合适吗?”
  天元帝眯着眼睛看元娘,“说到底,你的心里还是记挂着娘家多一点。”
  “不是为了你好,我会说这些。”元娘冷哼一声,“我还是退下吧,省的皇上再因为我说话没规矩,你啊我啊的说惯了,来治我的罪。”
  “你这脾气……行了。是我不对。我喝了几杯酒,有点晕,都是醉话,你怎么还当真了?”天元帝脚下一晃,才站稳,“今儿我是真高兴。只要成家稳住了,戚家就不敢动。戚长天就是个孬种。没有那个胆子。好歹给朕争取来一点喘息的时间。”
  元娘心道,酒后吐真言。正因为是带着五分醉意的话,才是最真的话。
  他心里对辽王还是顾忌的。
  元娘转过头,“我不也是着急吗?好歹天下太平,比战乱四起要好。辽王只要还姓宋。他就得跟皇上俯首称臣。辽东的军械已经被控制住了,想来也做不大了。这已经算是惩罚了。何况,五娘在城墙上,那不也是形式所逼吗?就让它过去吧。不看别的,只看着那是我的妹子,你是他的大姐夫,饶她一次,行不行?”
  天元帝哈哈大笑,“胡说八道些什么?朕是辽王的叔叔,你还敢说朕是辽王妃的大姐夫,差着辈呢。可别信口开河叫人笑话了。”
  “我这不是被气的吗?”元娘嗔了一眼,在天元帝的腰上轻轻的掐了一把。
  折子从金陵到京城,再从京城到金陵,来回用了十一天时间。江面上浩浩荡荡的出现了一眼看不到头的船只和兵将。
  凡是胳膊上系着红布条的,都是漕帮带出来的愿意投靠朝廷的人。
  云顺谨心里一松,连忙问道:“姑爷呢?”
  于忠河掀了帘子就进了雅间,“见过岳父。”
  “快起来。”云顺谨虚扶了一下,“可还顺利?”
  于忠河微微一笑,“岳父放心,一切都很顺利。”
  “好好好。”云顺谨笑了一下,“圣旨下来了,任命你为水师提督,从一品。皇上这次是下了血本了,你也要争气一些,若是能克制戚家,那也能搏一个封妻荫子的爵位来。”
  于忠河无奈的一笑,“若是四娘想要这些的话,小婿拼命也要挣一个的。”、
  云顺谨摆摆手,“罢了罢了,你的心思并不在朝堂上,我如此要求,已经是过分了。你放心,我的女儿,我自己清楚。她倒是一点也不在乎这些虚名。”
  于忠河憨憨的一笑,他就知道四娘不是这样的人,“但您放心,我总不能叫四娘在她其他的姐妹面前没了颜面。”
  人家的丈夫一个个非王即皇,自己这样的还真是不怎么够看。
  翁婿俩相谈甚美。直到了吉时,钦差宣读了圣旨,才算正式完事。
  之后水师将领的任命,全有于忠河拟定名单,然后上报吏部,由吏部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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