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逸深知这点,跟众人聊了几句,满足大部分人合照签名的愿望之后,就主动向安导提出开始工作。
薄禾顺势跟卓逸和欧阳打声招呼,离开热闹的剧组,先行回酒店休息。
以卓逸刚才亲热的态度,薄禾知道自己今天再留下来,只会平添不少没必要的困扰。
她既不想进娱乐圈,更不想利用卓逸的关系去做些什么,别人有意无意的殷勤,对她来说都没必要。
女主演眼角瞥见薄禾离去的身影,顺口对卓逸夸了句:“你这干女儿收得好,低调懂事。”
卓逸笑笑:“她志不在此,我不想勉强她,她也不愿依靠我们的关系,有时候真拿她没办法。”
女主演:“那她自尊心挺强的。”
“也不是,”卓逸摇头,“该怎么说呢,她活得比大部分人都明白通透吧,而且她命犯贵人,就算没有我,她也照样能过得滋润自在。”
女主演失笑:“命犯贵人?这你发明的新词儿?怎么听着那么怪?”
卓逸:“嗳,你可别笑,我说的是真的,她不管走到哪儿,遇见什么事,总有贵人相帮,逢凶化吉,这份本事,别人想学也学不来。”
女主演约莫是个算命爱好者,闻言煞有介事:“那就说明她命格贵重,否则当年也不可能带着你们化险为夷。”
卓逸哈哈笑道:“别人是不是命格贵重我不知道,我这干女儿有副热心肠,遇见别人有难,力所能及,总会扶一把。我还记得前两年 ,她夜里出去买东西,看见一个女孩子下夜班回去被人尾随,这种事换作别人肯定就不管了,她还胆大包天,跟在那人后面进了小区,见对方一直跟踪那女孩子,就暗地里先报了警,然后跟上楼去。”
主角上妆定型是个费时费力的环节,两人索性闲聊打发时间,边上化妆师也听得入神,还忍不住追问。
“后来呢?薄小姐没事吧?”
“后来,她看见那男的果然是想对女的不轨,就上去阻止了。”
女主演也问:“那男的很瘦弱?”
卓逸:“据说挺强壮的,比我还高点。”
女主演咋舌:“那她也太鲁莽了,换作是我的小孩,就算做好事,也不能不顾自己安全,肯定被我狠狠骂一顿的。”
化妆师则道:“是警察及时赶到了吧?”
卓逸忍笑:“我就说你们怎么都猜不到,警察赶到的时候,那男的正躺在楼梯口,脚崴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警察作主。”
女主演目瞪口呆:“薄禾打的?”
卓逸点头:“她也没打,就是拉扯动手的时候把人给推下楼梯了,对方自己喝了酒,顺势就滚下去,起不来了。”
化妆师噗嗤一笑:“薄小姐力气还挺大的。”
卓逸:“你们别看她柔弱好欺负的样子,风一吹就上天,我掰手腕都掰不过她的。”
女主演道:“可以啊,真人不露相。”
卓逸:“最难得的是,被她帮忙的那女孩子,家里还是报社的,后来为了感谢,就写了报道,将这事上了报纸,还寄了锦旗去学校,学校为了表彰小禾,还帮她申报了见义勇为市民奖,当时正好省里领导去他们那儿视察,听说这件事,顺手又给她提了一级,说是要提倡当代大学生见义勇为的精神,让她去参加省里的表彰。听说,后来她毕业的时候,被她帮忙的那女孩子家里,还主动要帮她找工作,是小禾婉拒了。”
旁人就感叹:“这还真是,别人做好事,未必有好报,她做了好事,别人也都感恩。”
卓逸笑眯眯:“要不然,我怎么说她命犯贵人呢?可话说回来,换了别人,甭管有没有好报,没那胆量,没那本事,遇见这种事也得犹豫一下,生怕招惹麻烦上身,可她就不一样,我这当干爸的,只能时时劝她小心冷静点了,就像您说的,女孩子,总归是不能太鲁莽。”
话是这样说,他那为人家长的得意劲儿,却怎么都掩盖不住。
……
薄禾到了酒店房间,才看见徒弟发来的回复——
我父亲对感情不忠,母亲因病去世之后,我们就很少说话了。
薄禾过了好几秒,才发现自己一直站在门口,连门都忘了关上。
家庭缺失对一个孩子意味着什么,她再清楚不过。
人毕竟是社会性的动物,不像孤狼,大可行走荒原,孑然一身。
无论后天得到多少,始终是最开始父母给予的爱,才最为深刻。
但,也并非人人,都有一对愿意对儿女付出爱的父母。
有的人亲缘稀薄,父母固然有自己的私心,起码还能尽到基本责任。
有的人,却连这点稀薄的亲情都享受不到。
薄禾的心蓦地软了下来。
她打了许多话,又觉得不合适,最后一一删除。
秦川等了又等,没等到对方的回复。
正当他想起身去给茶杯添水的时候,那边忽然发来一条语音。
他点开。
“别难过,我陪你玩游戏吧。”
第31章
一望无垠的沙漠地带。
车与人都很少。
唯有迈开双腿使劲狂奔, 才有可能看见破破烂烂的房子, 拉闸卷起一半的商店,还有被岁月侵蚀过的木屋。
但那不意味着有丰厚的物资等着自己,反而是房区之后的沙丘上, 某个敌人可能忽然冒出来,冲你后背来上一枪。
秦川不大喜欢沙漠地图。
就像他不太喜欢雪地地图一样,白色和黄色总不像绿色能给人带来安定感。
令他定下心神玩游戏的,是队伍里的人。
薄禾在前面奔跑着。
秦川也在后面狂奔。
找不到交通工具,只能靠两条腿了。
他能在地图界面里看见对方的身影, 系统显示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一百米。
大热天里跑沙漠地图,就算坐在空调房里,难免也让人觉得热浪环身。
一个人影不远处的废弃集装箱后闪动。
秦川若有所觉,但视线调整过去的时候,人已经没了。
他正想提醒薄禾,身上已经中了两枪。
薄禾反应极快,转身就往树后一蹲, 斜镜秒了两回, 锁定敌人,在对方再次探出头瞄准秦川的时候,被薄禾给灭了。
但秦川看见了另一个敌人。
那是对方的同伙。
几秒之内,打字或自动回复都嫌慢, 只有语音, 才能确切给薄禾指出对方的方位。
就那一瞬间, 敌人已经上了二楼。
枪声响起。
对方枪法很准, 又盯上薄禾,后者正探头出来,还没等秦川提醒,就已经中了枪。
这游戏菜鸡不少,高手也比比皆是,像薄禾这样段数的玩家不多,但也绝不会寥寥无几。
在双排而且队伍两人同时被击倒的情况下,受伤的队友无法互相疗伤,他们这场沙漠之战只能注定半途夭折。
秦川有点懊恼。
棋逢对手是一种乐趣,但秦川今天只想让薄禾另眼相看。
他已经单排了好几天,能感觉自己在一点点进步,已经脱离了原先的菜鸡行列,进入起码也能带带人的普通高手了。
为此他还特地找了几个随机四排或单排的队伍,带着娇弱的队友们一路杀出重围最后吃了鸡,这让秦川的游戏自信心得到前所未有的提高。
谁知道这一出师,就折戟沉沙了。
他给薄禾打字道:我刚才看见敌人了,可来不及告诉你。
薄禾很快回复:没关系,不过如果可以,我也想听听你甜美的声音。
拥有“甜美声音”的秦老板面色一僵。
他犹豫片刻,敲下一行字:我的声音不好听。
薄禾:我不能说声音不重要,那的确会影响到别人的印象,但后天也不是不能改变,很多人通过专业的发声训练,可以改变原本的声线和腔调,而且我觉得最重要的,是让自己不用去在意别人的看法。你就是你,独一无二。
秦川仿佛可以看见急于安慰他的薄禾,一字一顿,斟字酌句。
她原可直接语音说话,那样更省力气,可想必是怕自己说错话,反倒惹得秦川更不开心。
如果你发现我有事隐瞒,但绝无恶意,也非故意,会谅解吗?
秦川原是已经将这句 话打出来。
在按下发送的前一刻又心生悔意,他重新删除,只回了一个嗯字。
这个字则安全多了。
秦川有点微妙的郁闷,说不清原因。
但,如果薄禾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两人绝不会有和谐游戏,闲聊心情的这一刻。
秦川想,他应该会抱着对这个小员工的偏见,直到对方离职。
薄禾身处的职位,只要发布一个招聘,以盛名的薪酬待遇,随时都有一堆名校毕业的履历放在秦川桌上任其挑选,即使他想要海外名校的简历,也未必就翻不到。
那些人都不是她。
抛开杂念,秦川问对方:再来一局吧。
对方回道:好。
他想,这次定要让对方刮目相看。
第二局开始。
秦川选了雨林地图。
画面还是熟悉的碧绿和远处蔚蓝相间,让看多了沙漠的眼睛立时得到抚慰。
两人降落天堂度假村。
地方是秦川选的。
勇者要敢于有策略地正面迎敌,而不是苟到最后。
这是他对这个游戏的心得。
刚玩吃鸡的时候,秦川不知道哪个地点物资多,哪个地点容易聚集大量高手,哪个地点又会大几率出现在安全区乃至天命圈之内,是薄禾一点点给他讲解,避免他少走了许多弯路。
现在他带着薄禾降落,熟练的跑动捡包动作已经完全脱离了菜鸡行列。
从屋顶跳下二楼,秦川刚捡起一把ak,还没来得及找到防弹衣,就听见薄禾语音道:“外面有敌人,不止一个!”
凌乱的脚步声随之传来。
秦川心头一凛,随即往来处的方向跑。
枪声在后头响起,他险险避开,子弹打在墙上。
换作几天前,菜鸡秦老板可能还会往枪口上撞。
但现在他跟薄禾两人似乎已经培养成那么点儿默契。
甚至连右上角的足迹提示都不用看,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往回冲。
薄禾果然在楼下接应他。
“分头绕到两边,包圆他们!”
度假村肯定不止一队,如果被后面的黄雀盯着怎么办?
秦川心头浮现疑问,但手里却一刻不停操作着角色按照薄禾所言,绕到两层小洋楼的前面去。
前方,敌人从楼梯一跃而下,被他逮了个正着!
手中ak毫不犹豫开枪。
ak后座力大,用惯了416的秦川有点不习惯,五枪里有两枪打偏了,好在他先发制人,对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被他给打死了。
另外一头,薄禾也解决了他的队友,纵身闪入屋里。
秦川不敢急着去捡包,因为往往这个时候,埋伏在暗处的黄雀就会出来把螳螂和蝉吧唧一嘴全吞了。
果不其然,就在敌人刚刚变成盒子的时候,秦川右侧就传来枪声。
吃鸡玩家最怕遇到一种情况。
敌人不止一个,还不在同一个队。
也就是说,当你千辛万苦打死两三拨敌人,稍稍放松之际,冷不丁就会被埋伏,直到死的那一刻,才知道对方到底藏在哪里。
前面从 敌人那里搜刮来的物资,全部都会便宜了别人。
这种感觉就像自己好不容易将扑克牌一张张叠起来,有人直接伸手就给推翻。
一切从头开始,糟糕透了
反之,如果最后的胜利者是自己,果实的甘甜同样能让人回味无穷。
秦川他们现在充其量只能算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
当右侧枪声传来的时候,秦川咯噔一下,心说完了,他没穿防弹衣。
连个一级甲都没有,只要别人手里拿的是ak这种枪,随随便便来两下,就能将他送回老家。
还未等他跑向掩体,薄禾已经在屋内连续消灭两名敌人。
“你去舔包,我掩护你!”薄禾道。
这种时候顾不上客气谦让,秦川马上跑过去,发现两名敌人身上的三级头和三级甲居然分别都是完好的。
也就是说,薄禾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居然还能考虑到他们的装备完好度,给秦川留下宝贵的遗产。
秦川舔完包回过头,发现有个人从屋后冒出头,枪口正好对准了冲自己跑来的薄禾后背。
他毫不犹豫,端枪瞄准射击。
正中目标。
薄禾忍不住欢呼:“漂亮!”
秦川嘴角微扬。
小宁端着切好的水果走过来,看见秦川的谜之微笑,忍不住八卦之心顿起。
“老板笑得这么开心,是遇到什么好事了吗?”
秦川:“我笑了吗?”
小宁点头。
秦川把嘴角弧度用手一抹。“我没笑,你看错了。”
小宁:……
……
结束一天拍摄的安宝华回到酒店房间,说不出的身心疲惫。
国内也好,国外也罢,导演圈注定是男性的天下,她在一步步走到今天的过程中,固然是关系人脉起了作用,但如果没有真本事,是不可能得奖无数,在导演圈站稳脚跟的。
本事是天赋,也源于后天努力,安宝华已经不记得自己年轻时候为了考试,为了跟上同龄人的步伐,多少个夜晚整宿整宿地不睡觉。
当年熬个通宵,隔天一盆冷水洗脸就能精神过来,现在却不行了,人到中年,安宝华只觉得自己从精神到躯壳,每个细胞都在喊着睡觉,但她还是强撑着去洗了个澡,才穿着睡袍往床上一躺。
柔软软垫令筋骨发出舒适的呻吟,安宝华原想打个电话给女儿,一看时间,已经夜晚十一点多,心想窈窈这孩子应该早就睡下了。
得知自己被获准跟着母亲来剧组探班,兴奋得四处蹦跶,非要跟安宝华睡的是她,现在三分钟热度,发现演戏原来也不如自己想象中那么浪漫,反而隐藏着无数艰苦困难,就兴趣寥寥,闹着要回去的也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