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司俯身向八重伸出一只手，道：“能和我跳支舞吗？”
八重在众人注视下，慢慢地将手搭在了赤司的手心。
众人将目光聚集到了舞池中央的两人身上。
少年抓紧少女的手，拉了一把，将八重带进了舞池，少女黑色的裙摆在空中泛起一阵涟漪。
站在场中央，先是舒缓的《Sous Le Ciel De Paris》，这首出自同名法国电影的音乐是一首轻快浪漫的法国香颂。两人在下午的时候就一直练着这首曲子，所以八重并没有多么紧张。
但当两人转了一个圈之后，音响中的音乐突然改变了。
八重微微一怔。
此刻，播放的是著名的西班牙探戈舞曲《Por Una Cabeza》。
在舞曲缓慢的前奏下，两人依照下午的练习跳着缓慢地舞步，八重趁着这个机会，凑近了几分，在赤司耳边轻声道：“我完全不会探戈，该怎么做？我会踩错步的。”
单手环绕在少女的腰间，赤司轻声道：“交给我，我可以现在教你。”
“如果你踩错步子或者绊倒了，没有关系，继续跳。”
八重愣了一下，也许是赤司语气中带着几分开玩笑的意思，不再有刚才那般紧张，她与赤司相交的手指慢慢收紧，嘴角带着笑意，道：“好。”
赤司完全带动着八重的身体，一前一后，或是在乐曲一个上扬的时候，向前俯身，而跟着少年的节奏，八重向后弯腰。
不像交谊舞，探戈的舞步常常随音乐节拍的变化而时快时慢。而将自己完全交给了赤司，八重并不知道下一个停顿会出现在哪里，少女左手搭在少年的肩膀上，离少年很近，眼神带着几分慌乱。
在环绕着舞曲高-潮到来的时候，赤司一把将八重猛地推了出去，然后又拉了回来，八重一个踉跄，直接摔进了少年怀中。赤司的右手扶在少女的背部，两人看不到对方的表情，八重的右侧脸颊同赤司的左脸仅仅隔着一两厘米的距离。
迹部脸色一沉。
在又一个上扬的调子来领之后，赤司依旧让八重向后仰身，而这一次，不再像刚刚那般慌乱，八重反而轻笑出了声。
八重对于步调越来越熟练，如果说下午在练习交谊舞的时候，少女更多的是将舞蹈当做一种任务。但是此时，在对探戈完全陌生的情况下，八重反而不再害怕。
少年突然地一个大动作，都会引起八重的一声轻微的惊呼声或轻笑。脸上不再是那般的淡然，少女在享受与赤司的这段舞蹈。
两人的动作亲密了不少，少女耳边的玫瑰让她此刻就像一位风情万种的西班牙女郎，而她身边的少年，就是舞曲中讲述的那位同她有错综复杂难以割舍的感情的恋人。
“你没有跟我说过你会跳探戈。”在两人一个近身时，八重轻声道。
赤司没有说话，但是嘴角的笑意却代表了他的心思。
“你早就知道会换舞曲。”八重说完这句话，但是却因为赤司的动作，向后退了几步。
在下一个近身的时候，八重继续道：“所以下午的训练根本就是幌子。”
刚刚的甜蜜在此时却变成了两个人的争斗，两人的动作变得更加有力道了一些。
“不，我是刚才才知道的。”赤司轻声道，眉眼中根本看不出说谎的模样，“我上一次的舞会直接弃权了。”
“你……”八重想说些什么，但是赤司的动作又大了一些，制止了少女的话语，“为什么？”
将八重再次带入自己怀中，赤司轻声在少女耳边道：“因为和我跳舞的不是你。”
说完这句话，舞曲接近尾声，在赤司的带动下，八重慢慢向后仰倒。
两人四目相对，八重带着轻微的喘息声，她看着赤司红色的眼眸，那双眼睛中出现的情感，让少女的心颤动了一下，心中的那种感觉也更深了。
他喜欢她。
八重一怔，黑曜石般的眼眸中倒映出赤司的身影。同时，赤司也在看着八重，那朵玫瑰插在少女发间，有些松动。赤司抬手，替少女将玫瑰再次固定住，动作间，带着温柔。
当两人停下之后，周边的人开始自发的鼓掌。纵使少女的步伐有些稚嫩，但是两人之间的气氛足以填补这段不足。
律子将两人最后的那个动作定格在了手机里，然后将这张照片第一时间传到了BBS，也许是因为灯光的原因，让这张照片就像用专业相机拍摄的一样。少女在照片旁边，只配了一行字：
“一步之遥。”
这首舞曲结束之后，赤司牵着少女的手走下舞池，但是八重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在两人离开舞池之后，直接松开手，向舞厅外快步走去。
在赤司与八重跳完开场舞后，音乐又变的温柔起来，也许是刚刚两人的开场做的太过成功，很多人都找到了自己的舞伴，走进了舞池。
眼见八重就要离开，赤司快步跟了上去，这边的动静自然吸引了迹部和幸村的目光，甚至连鹤丸都快步跟了上去。
“八重。”当赤司追着少女到了花园中的时候，他一把拉住了八重。
“抱歉，赤司君，我脑子里有些乱，也许是舞厅的气温太高了。”八重脸上带着强撑的笑容，为了压制住心中突然涌上的悸动，八重在称呼少年名字的时候，强迫自己用了以前的敬称，来压制住心中的慌乱。
赤司顿了一下，眼睛看着少女的眼眸。
“我喜欢事情都按照我掌控的方式发展，但是，我发现，似乎在这件事上，完全没办法这样做呢。”少年轻声道。
这句话让八重抬眸，两双眼睛再次对上。
“不，赤司……”八重有些慌乱。
赤司眼中带着坚定。
“我喜欢你，八重。”
第67章
当八重听到这句话的时候, 彻底懵住了。
“赤司……”少女轻声道, 刚刚还在挣扎着想要挣脱赤司的手掌的八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两人僵持着。
“倘若我的告白给你带来了麻烦, 是我没有考虑周到, 但是……”少年轻轻地将八重耳际的一缕碎发揽到了耳后, 轻声道，“幼时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 就已经松不开手了, 直到现在, 似乎也是这样呢。”
少年完全不像平日里众人形容的那般成熟，此时的赤司，表现出来的样子真的就像一个陷入爱情的毛头小子一般。他面前站着他喜欢的姑娘，如果现在不告诉她心中所想的，那么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赤司眼中的情感太过灼热, 让八重想垂眸避开少年的目光。
不该是这样的……
明明这和心中早就设想的发展不一样。
事情完全脱离了自己的掌控，八重开始慌乱，但是她不知道她是因为事情脱节而慌乱，还是因为赤司的告白，抑或是因为……自己的心中对于少年的那分悸动？
“女方不同意就强拉着对方一直不松手，赤司，看来你也变得能耐了不少。”迹部景吾的声音突然在两人不远处的地方响起。
迹部的声音让赤司松开了拉着八重的手，但是少年根本没有用劲。
八重趁这个时候向后退了一步, 她抬眸，这才看到向这里走来的迹部、幸村和鹤丸, 三个人中，如果迹部脸上的表情最为沉重，那幸村和鹤丸就相反了，两个人脸上带着笑容，但是怎么看都不是一副开心的样子。
“抱歉，我在和八重说话，这样旁听他人的对话，应该不是你的爱好吧？”赤司不慌不忙，转过身，拿出了平日里跟在父亲身后面对着公司董事时的那般气势，沉声道。
八重没有离开，她站在赤司身后，这样的姿势从那三人的角度看来，仿佛是赤司护着少女不愿让少女过来一样。
“那强迫他人就是你所学会的吗？”迹部步步紧逼。
“我从来没有强迫过她。”赤司虽然面对着迹部，但是他这句话同样也是对站在他身后的少女说的。
迹部看着赤司，明明是严肃的场面，却笑出了声，道：“用未婚夫的身份强迫对方接受你的爱意吗？”
完全不知道八重与赤司关系的幸村惊了，他的眼睛在两人身上来回移动。
一年前望月八重订婚宴上被绑架的事情闹得很大，但是却没有一个媒体曝光望月八重的未婚夫是谁。还记得当时似乎有个娱乐主播暗示了一下，但第二天那个节目就因某些问题被叫停了，整顿了一段时间重新上架之后，热度也大不如从前了。
听到了迹部的话语，赤司微微一怔，垂眸。
如果说最初的时候，这个身份确实是一个优势，但是在逐渐接近少女之后，他发现，这层身份只会让少女觉得厌恶，因为这段婚约的每一处细节透露出的都是少女当时无法反抗的父权。
“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赤司说完这句话之后，向后看了一眼。
本来心里已经做好准备，以为自己会看到一个满脸恐惧或是厌恶的少女，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八重的脸上一片淡然，她就站在那里，安静地看着他。
“八重，过来。”幸村招了招手，想让少女从赤司的身边走到他们这里。
倘若是以往，八重面对这种情况绝对会离开，但是现在，少女的步子停了下来。
“不，没有关系的，迹部君。”八重轻声道。
鹤丸金色的眼眸中带着复杂，在这场已经算是闹剧的场合下，他并不打算掺和进来。
“赤司君他，并没有用那层身份来强迫我。”八重道，虽然少女心中想着解释一二，但这仿佛将这趟浑水搅得更乱了。
八重嘴角带着轻笑，她先冲迹部的方向微微颔首，然后站在了赤司的面前。
“我还没有想好，抱歉，无法立即给你答复了。”
抬手缕了缕头发，八重突然碰到了发间的玫瑰，少女的嘴角又带上了微笑，她向前走了一步，靠近少年，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道：“谢谢你的玫瑰，赤司。”
低垂眼眸，八重转身离去。
赤司微微一怔，四周依旧是少女身上淡淡的香气，仿佛她还在自己面前。
八重走到迹部、幸村身边之后，只是说了几句话，便自顾自地一个人离去了，在经过鹤丸身边的时候，都只是微微颔首。
比起迹部和幸村脸上不怎么好的表情，鹤丸倒是洒脱不少。他直接向后靠在了树上。男子脸上的表情欣慰却又失落，他双手环抱在胸前，轻声道：
“也该长大了。”
“这场比赛，看来输赢早已定了胜负。”
刚刚还是衣服淡然的模样，当八重走到离众人远一些的地方之后，直接提着裙摆向前跑去。本来想找藤野或是村上，但是这些问题少女完全无法对两人开口。一时间，八重竟然想不到可以倾诉的人。
尤其是在她知道陪伴自己度过无数烦恼的白鹤就是鹤丸的时候。
在快步向更衣室走的时候，八重右脚上的高跟鞋滑落下来，这使得少女停下了脚步。
右脚上的Jimmy Choo陷在了松软的土地里，八重单脚站在地上，离那只鞋有一步的距离。
“你像只无头苍蝇在这里一片乱撞。”突然，一个声音响起。
少女向声音的来源看去，却没有看到什么。
“灰崎君？”少女开口道。
说话之人挠了挠头，话语中带着几分烦躁，然后从黑暗中走了出来，道：“恩，是我，不过，我的肤色还不至于和青峰大辉一样让你在黑天里看不见我吧。”
灰崎的这个形容让八重一下子笑了出来。
“灰崎君，如果让青峰君听到你这么形容他的话，他会很难受的。”
灰崎耸耸肩，满不在乎地说道：“谁在乎。”
看着少女穿着礼服裙和高跟鞋，灰崎问道：“这幅着急忙慌的样子，是要回家吗？”
在面对少年这个一般人眼中桀骜不驯的少年的时候，八重反而觉得十分轻松，她轻声道：“恩，十二点到了，灰姑娘该回家了。”
然后，为了让自己说的话更具真实性，八重动了动自己赤-裸的右脚。
少年上下打量了一番八重，突然一本正经地道：“那我能是载着灰姑娘回家的南瓜车吗？”
八重笑出了声。
但是下一秒，灰崎的动作就让少女微微一怔。
少年的脚腕虽然已经拆了石膏，现在走路的时候，还是能看出有些不对的地方，他径直走到了八重的面前，蹲了下来，捡起少女滑落在地上的鞋，托起八重的右脚，为少女穿上了这只鞋。
“现在，要搭乘南瓜车回家吗？”
月光下，灰崎脸上的表情一本正经，这一点也不像以前的他。
“有没有人跟你说，你似乎有些变化，灰崎君？”八重轻声道。
灰崎挠了挠头，眼睛一时间因为羞涩而故意看向其他地方，语气结结巴巴地，道：“哎？有，有吗？是，是，是谁？”
“不，没什么。”八重嘴角的笑容淡淡的，她低头看了一眼灰崎的脚，道，“你这幅样子，我送你回家还差不多。”
“那就送啊，磨磨唧唧地干什么？”灰崎直言道。
八重再次愣住了，这幅完全不按套路出牌的感觉让少女再次笑出了声。
“走吧。”少女双手环抱在胸前，刚刚从舞池里跑出来，身上的小礼服裙又是露肩的，现在这个天气这样站在外面仍然感觉到有些寒意。
“哎？”这一回，轮到灰崎愣住了。
灰崎并排跟八重向学校门口走去。
突然，少女感觉到肩上一沉。灰崎直接将自己的校服脱了下来盖在了少女身上。
当两人走到门口的时候，村上礼奈抱着八重的包站在那里，她本以为会在少女身边看见赤司，亦或是那个跟着少女一起跑出去的几个少年中的一个，但没想到，确实帝光中学的问题学生之一，灰崎祥吾。
“八重，这……”村上吞吞吐吐的。
“谢谢，礼奈。”从村上礼奈手中接过包，刚刚在和灰崎说好之后，八重就从裙子的口袋中拿出手机给少女发了短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