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尚飞麻溜冲出教室,一口气蹿到竞赛班。
教室恢复平静。
无数双眼睛暗中观察着呢,霍向东得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他笑嘻嘻地跳下课桌,两腿岔开,倒坐在凳子上,手肘支在秦则初桌面上,朝秦则初眨眼,贱兮兮地道:“小漂亮渣渣,总该我爽了吧?”
秦则初挑眉:“你想怎么爽?”
霍向东:“……”??
要你接话?
常理不应该是看到我这么贱,捋起袖子揍我,然后我顺理成章正大光明和你打一架吗?
跟老子玩后发制人??
我霍向东是个文人骚客,该逼逼时绝不先动手。
来打我呀,你怎么不打我?怎么还不打我?快来给我个正当理由打一架吧!
霍向东贱贱的:“怎么爽呀,你喂我吃小馒头好不好嘛。”
许央被恶心出一层鸡皮疙瘩。
秦则初一脸淡定地从他手里拿过来那袋旺仔小馒头,从里面捏出来一颗,声线温柔宛如牙医:“张嘴,啊——”
许央:“……”
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霍向东:“…………”
what?和他比骚??
来吧,少年郎。
霍向东微微扬起脸,一脸天真无邪,张开嘴巴,极为配合地:“啊——”
他准备在秦则初喂进来小馒头的时候,用嘴巴含住他的手指。
恶心不死他!
然而。
秦则初隔空弹进他嘴里一颗小馒头。
霍向东:“??”
秦则初又弹一颗,再弹一颗,最后一颗弹在他门牙上又蹦跶出来,霍向东为了能接住,条件反射张着嘴巴跟着这颗小馒头走了两步才堪堪接住。
然后他突然悟了过来。
接飞碟?钻火圈?
这他妈不是在逗狗耍猴?!!!
霍向东闭上嘴巴,直起身,瞪眼看着秦则初。
秦则初依旧一副淡定脸,眉眼懒懒:“爽够了?”
霍向东咬牙切齿,奈何嘴里装着小馒头,磨牙的时候,小馒头咔嚓咔嚓响,两腮鼓起,像个吃独食的小仓鼠。
秦则初唇语:“沙雕。”
霍向东:“操——”
小馒头碎屑吸进喉管里,霍向东被呛得咳嗽不止,满脸通红。
恰在这时,上课铃声响起。
语文老师拿着一个保温杯走到讲台上,注意到这边动静:“霍向东?你不是转去竞赛班了吗?”
霍向东转回头:“咳咳咳……我想……想你了……咳咳咳……”
语文老师平时挺喜欢霍向东,听见他这样说,甭管真假,心里还挺高兴,她拿起保温杯:“怎么咳这么厉害?喝口水润润嗓子?不过我泡的是红枣枸杞薏仁茶,女孩子喝的,你来一口?”
同学们努力憋笑。
霍向东摆手:“不……咳咳咳……用……咳咳咳……”
当天下午,学校论坛热闹非凡,帖子开了一个又一个,其中一个‘滨城三中两大佬’的图文楼盖得最高,楼里照片动图什么都有,还配有文字解说,直播霍向东和秦则初的课间互动。
【大佬投喂啊啊啊好香jpg】
【气成仓鼠jpg】
【接住你的爱jpg】
【被唾沫呛到脸红气断,快来个人给我渡口气吧jpg】
秦则初第二天才知道自己一夜之间成了全校名人,而且被迫和霍向东捆绑成“三中双杀”。
他翻着帖子沉默了一分钟,果断进入后台黑了这些帖子。
许央接了杯热水回到座位。
秦则初趴在桌上恹恹的:“学委,你教育教育我吧。”
许央差点被热水烫到手。
“学委,你教教我怎么做个普通人。”秦则初骨头像散了架,左脸枕在胳膊上,一双乌黑的眼睛看着许央,“做个普通人好难。”
第12一张照片
滨城的春天是个乱穿衣的季节,昨天还是冬天,今天就能直接步入夏天,明天又跳到秋天,把春如四季贯彻得淋漓尽致。
这天中午时热到只穿衬衫,下午开始起风,气温骤降,放学时暮霭沉沉,有要下雨的趋势。
秦则初骑着单车刚出校门,耳机线被风吹到胳膊肘处绕了半圈,耳机插口松动,滋滋啦啦的杂音混合着风声灌进耳朵里。他靠路边停车,从裤兜里拿出手机插好耳机。
正在收听的节目正在放歌,他不喜欢听,打算换个频道。
电台app和qq图标挨着,拇指一偏,戳到了qq。一堆消息涌出来,全部来自[大儿子]武子期。
【我昨天倒腾以前的旧手机,猜我翻到了什么?】
【你和川哥的合影!!!!!!】
【绝对是珍藏版,全宇宙独一份。嘚瑟jpg】
【你求我,我就发给你。】
【哎,算了,我和你较什么劲,直接发给你啦。】
【/图片】
【想爸爸,想川哥。】
【掐指一算,再有两个月你就十八了。提前给你发红包,生日快乐啊爸爸。】
秦则初点开图片。
去年生日,秦川亲手做了个一人高的蛋糕,齁难吃,秦则初说什么也不吃,趁他不备,秦川拎着他把他一头灌进了蛋糕里。
秦则初从蛋糕里钻出来,抹了把脸上的奶油,无奈道:“还有什么愿望,说出来,一起上吧。”
秦川拆开快递箱,从里面拿出一套兔女郎的衣服扔到他身上:“敢不敢穿?”
秦则初:“我选择不敢。”
秦川捡起一块蛋糕吃着:“你再选择一遍。”
“……”秦则初嫌弃地捏着衣服去卧室,“今天生日,不要逼我和你打架啊秦川。”
两分钟后。
秦则初换装完毕,一脸生无可恋地从卧室出来。
“漂亮。”秦川笑到流眼泪,“我儿子就是个可盐可甜的小可爱。”
“你吊大你说话。”秦则初瘫在沙发上,“不对啊秦川,今天不是我生日吗?凭什么我帮你实现愿望?且,你这都是什么破几把愿望。”
“来,把这对兔耳朵戴上,和你的头发多么般配。”秦川拿着兔耳朵粗暴地往他脑袋上一按,装模作样啧啧欣赏了一番,说,“我偷看了你的日记,你在日记上写你没有公主裙穿很可怜。”
“秦川同志,你偷看日记很光荣?”秦则初揪着兔耳朵,“不是,我什么时候写过日记?还是这种变态日记!”
“小学二年级的日记。”秦川笑着,模仿小学生口吻开始背日记,“罗兮兮长得一点都不可爱,性格也不可爱,一天到晚非要我夸她可爱,我被逼得没办法,只好说,她身上也就公主裙可爱吧。她听了后大哭,边哭边说我穿上公主裙会更难看,呵呵,我是没有公主裙,如果我有条公主裙,我穿上肯定比她可爱多了。哎,没有公主裙的男孩子好可怜。”
“…………行吧。”秦则初欠了欠屁股,从下面掏出一条兔尾巴,一脸面无表情地问,“你告诉我,这是公主裙?”
“操。”秦川笑着骂了句脏话,“我在网上搜的公主穿的裙子,谁他妈知道是这种公主。”
秦则初:“夜场公主?秦川,你堕落了。”
“什么夜场公主?是美剧里开party请的那种脱衣舞娘吗?十八岁成人礼?川哥我爱你!”武子期拿着手机从厕所跑出来,“今天的蛋糕就算有毒,吃了也值!不对啊,我爸爸今天才十七,还没十八呢,礼这么大我都不好意思了,公主在哪儿呢?”
秦川:“……”
秦则初:“……”
武子期喊秦则初爸爸,给秦川叫川哥,他们早已习惯,随他乱喊。
他刚吃了一块蛋糕肚子闹腾,在厕所待了十多分钟,出来后感觉天都变了。
“哪儿呢?卧槽!靠靠靠!!!你你你……”武子期卡壳了半分钟,“你这个公主怎么长得像我爸爸!”
秦则初:“滚。”
秦川去酒柜里拿了一瓶酒打开:“不如十八时你给我领回家一个真正的公主。”
秦则初:“再给你造个孙子?”
秦川笑:“也不是不行。”
“想得美。”秦则初岔开腿靠在沙发背上,“你不可能当爷爷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川哥,你认我当儿子吧,亲儿子的那种,可以早恋可以造孩子可以喝酒的那种呜呜呜呜。”武子期囔囔着拿出手机对准他俩拍了张照,“各位,这才是亲爹!我要记住这个亲爹画面。”
武子期拍过照片,随手保存在本地相册里,跑去喝酒,看着酒瓶喊破嗓:“82年!的拉!菲!真拉菲吗?川哥你快告诉我这不是你画的标签!!!”
秦川在他脑门上弹了下:“等你十八,给你一瓶。”
“川哥万岁!”武子期振臂高呼,“十八成人礼,我还要脱衣舞娘!”
秦川:“跟你亲爹要。”
武子期立马扭头看向秦则初:“爸爸,我要。”
秦则初:“滚。”
秦则初两脚踏地,跨坐在单车上,盯着手机屏幕上的照片看了好久。
照片里,他身穿兔女郎装,头戴一对粉色兔耳朵,一脸生无可恋任人摆布的模样;秦川穿着烟灰色t恤,一手拿着酒瓶起子,一手撑在流理台上,眯起眼看着他笑。
突然下起了雨,豆大的雨滴落在屏幕上,流过秦川的脸。
秦则初伸手擦照片上的雨珠,越擦屏幕越模糊。
他仰头看了下天,乌云压顶,估摸着会有一场阵雨。路旁是一溜小商铺,文具店书店打印店,屋檐都挺宽。
想了想,秦则初把单车搬到人比较少的打印店屋檐下,打算躲过这场急雨再走。
他一边等手机屏幕上的水渍干,一边漫无目的地看着街面。
离放学已经有一段时间,走读生差不多走完,不少住校生怕被雨淋在外面,匆匆往学校跑。
然后,他看见了许央。
校服拉链一拉到顶,领口竖起来,下巴藏在领口里,两只手也藏在衣袖里,一副很畏寒的样子。她背着书包,站在校门口左右看了看街面。待附近没有来往车辆时,她小跑着穿过这条街。
跑起来的样子像个帝企鹅。
许央沿着街道,边往前走边时不时抬头看小商铺招牌,走过三家店,快步往文具店跑。打印店在文具店前一家,她在文具店门口时下意识往左瞟了眼,和秦则初的目光触碰到一起。
秦则初目光笔直,就那么坦然地看着她。
许央张了张嘴。
店里有人推门走出来,一阵大风刮过,店里的人催促着关门,许央咬着下唇,在店门合上的前一瞬闪了进去。
大雨倾盆而下。
秦则初收回视线,手机屏幕上已经没了水渍的痕迹,触摸屏恢复灵敏。他把这张照片保存下来,设置成了手机桌面背景。
秦则初靠在墙上,很想抽一根烟,手伸进裤兜里,空的。
他在学校一般不抽烟,打火机和烟盒在书包里放着。
上前两步去翻书包,抬眼看见隔壁的文具店,顿了两秒,叹口气,遂放弃抽烟。
总不能天天被学委教育。
秦则初重新靠回墙上,戳进qq,给大儿子发了条消息:【你爸爸还是你爸爸。】
消息刚发过去。
大儿子:【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下一秒,大儿子的qq视频邀请狂炸。
秦则初接通。
“啊啊啊啊啊啊啊爸爸!”武子期正在食堂吃饭,嘴里还塞着没咽进去的饺子,看起来非常恶心,“我的初啊,我我我我我。”
秦则初一脸嫌弃地把手机转了面:“你正在吃屎吗?”
“你别挂啊,我这就全吐出来,芹菜猪肉馅的饺子,嚼碎了是屎的颜色吗?那我以后不吃这个馅了。”
武子期把饺子馅吐在盘子上,拿着手机从椅子上跳起来往食堂窗户那里跑,边跑边哇哇叫唤:“我爸爸回来了!!!”
秦则初笑看着他一路跑到窗户前:“你胖了。”
“你瘦了。”武子期伸手摸着屏幕里的脸,“操!你头发剪了?!”
高一起秦则初没剪过头发,留到高二时,头发已经长及双肩,发质好,黑亮柔顺,骚到不行。打球时会扎起来,是球场上的辫子传奇。
校队队员们对他的评价是——那个骚到头发丝里的狠人。
秦则初:“把你的爪拿开,别摸我的脸,恶心。”
“你怎么知道我在摸你脸?”武子期嘿嘿笑着从他脸上移开油腻腻的手指,“嘿,还真别说,你头发剪短还真是帅。”
秦则初和他贫:“以前不帅?”
“帅到天理难容!帅到令人发指!”武子期吹了一通彩虹屁,“要听实话么,不听也要说。长发时太骚太狂,一看就不好惹。现在剪短,看起来像个正经好学生。”
秦则初笑着捋了把短发,眼睛瞄向文具店,问:“你说,非常听话又特别容易被骗的乖乖女好学生,一般会喜欢哪样的?”
武子期想也没想:“骚的呗。”
秦则初敛起眼里的笑:“我劝你想好再回答。”
老子现在正经的不得了。
武子期毫无眼力见:“坏男孩招惹的都是好学生,正经好男生都被坏女孩勾引走了。哎,尴尬的就是我这样的,不够骚又不太正经,两不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