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有雨——深井冰的冰
时间:2019-08-03 08:33:47

  秦则初:“我得在这陪秦川。”
  一阵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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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早从校门口到宣坊街,武子期情绪高度亢奋,嚎着发泄了一路。
  骂秦则初不留音信玩消失,骂他不回信息……讲秦则初走后大家的状况,讲他如何牛逼地通过蛛丝马迹找到滨城……
  末了,他指着秦则初的鼻子说:“说好了的,一周内我找到你,你去吃屎。咋?我现拉一坨热乎的?”
  “你身上一股大便味,我他妈吃了一路。”秦则初掏钥匙开阁楼的门,“来,爸爸带你瞻仰秦川的秘密基地。”
  武子期立马消停,在门口愣了有两分钟,才说:“川哥以前住过这儿?”
  “这是他家。”秦则初踢掉帆布鞋,往床上一躺,“他在这床上睡了十七年,这床牛逼吧,坚.挺了三十五年。”
  武子期脱鞋进屋,打量着房间,鼻尖酸涩。
  秦则初伸手从床底捞出红布包着的骨灰盒,说:“现在这床归我,他就在床底待着。”
  “这是……川哥?”武子期噗通就跪下了,不由分说对着骨灰盒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川哥,我好想你。”
  “我操?”秦则初从床上蹦下来,给了武子期一脚,“傻!逼!我还在床上躺着呢,你招呼都不打哐哐哐对着我一通磕。给我送终呢。”
  武子期红着眼圈:“我眼里只有川哥,没看见你。”
  “……行吧。”秦则初提溜着他的后衣领,把他扔进洗手间里,“别臭着秦川,洗澡去。”
  武子期:“我来得急,没带换洗衣服。”
  秦则初:“穿我的。”
  秦则初翻出一套干净衣服,放到洗手间门口的椅子上。
  “秦川,我大儿子来看你了。”他在骨灰盒上拍了下,重新放回床底。
  “大儿子。”秦则初朝洗手间喊了声,“昨晚熬夜太他妈困,爸爸得睡会儿。你洗好澡自便吧。”
  “操,我也得睡。我一夜没睡,刚才又一通哭,脑壳疼。”武子期洗过澡出来,秦则初已经睡着。
  房间里有张沙发,勉强能装下一个人。武子期没挑,倒头就睡。
  两人一觉到下午。
  邢建军一天到晚在棋牌室,秦荷一直在便利店,不知道秦则初在后院,更不知道他还带了个同学回来,没给他们留午饭。
  秦则初本来是想和武子期出去吃饭,路过便利店时,武子期嗅到关东煮的香味,死活挪不动步。秦则初索性带他到店里,顺便和秦荷打招呼。
  秦荷下午和医生约好去看牙,刚要关店门去医院,秦则初来的正是时候。
  秦荷把钥匙留下,走时嘱咐道:“不用特意看店,吃过串和同学出去玩吧。”
  秦则初应了声。
  武子期边吃关东煮边跟秦则初叨叨海城的一些事,整锅吃完,两人都吃不下其他东西。
  闲聊时猛地提起秦川,气氛陡然肃穆起来。
  武子期哑着喉咙问:“川哥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没了?”
  秦则初垂着眼皮,没说话。
  武子期声音已经有些哽咽:“是在这里出的事?车祸?”
  “不是。”秦则初胸口明显起伏了下,“没看见他最后一面,不知道怎么死的。”
  武子期:“那骨灰是——”
  秦则初:“我见到的就是骨灰。”
  武子期眼睛瞪大,燃起一丝希望,声音因激动而发颤:“骨灰又不能确定DNA!”
  “就是他。”秦则初说,“我能感觉得到。”
  声音浅淡,但是能听得出来是在竭力控制。
  关东煮的汤底汩汩冒着热气,白色烟雾萦绕着柜台。
  武子期倒坐在椅子上,视线随着烟雾流转,最终落在秦则初身上。
  秦则初倚着柜台,模样和半年前没什么变化,但身上气质完全变了。硬要武子期描述,就是他眼睛里沉淀了一些别人不懂的东西。
  虽然他眼睛依旧乌黑清澈,但——武子期想了半天,但太冷静了。
  对,眼神冷静到令人生畏。
  在球场上张狂奔跑,眼里藏着火焰,一个跳跃就能燃爆全场的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不见了。
  算下来,也才不过半年。
  “这半年,你一个人受苦了。”武子期偷偷抹了把发涩的眼睛,扯了个笑,“我也想转学,瞅着这地方挺好。”
  “放屁。”秦则初身体终于动了动,抬起右手揉了揉后脖颈,“我在哪都能考上最好的大学,你能吗?”
  说话漫不经心,嚣张又欠揍。
  一如他从前模样。
  武子期还是习惯他这个样子,打心眼里高兴,于是,随着他把话题从秦川身上扯开:“大不了我走特长生呗。”
  “你吊又不长,反射弧特长么?”秦则初拧开一瓶水,灌了两口,笑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这里的物理竞赛班学生,还是拉丁舞特长生呢。”
  “……”武子期眉毛纠结成团,半天憋出一句,“滨城不亏是教育大省,为了高考,学生都这么拼。”
  秦则初笑着扔给他一瓶水:“把垃圾收拾了,爸爸带你出去浪。”
  武子期依旧在思考这个问题:“爸爸,我就是随便一问哈,变性人高考加分吗?”
  秦则初喷出一口水:“你觉得可能吗?”
  武子期:“万一呢。”
  “……”秦则初,“加加加,赶紧的,变去吧。”
  武子期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真加啊?!!!”
  秦则初抬脚踹在他屁股上:“加个几把。”
  武子期揉着屁股嘟囔:“我都说了,我就是随便一问。”
  “我也是随便一踹。”秦则初往门口走,“你在这待着,我去后院换身衣服。”
  秦则初身上穿的还是校服,不适合出去浪。
  脱下校服,他冲了个澡,这才把身上的关东煮味冲走。
  他随手捞了件最普通的白色T恤和黑色长裤。提上裤子,一手拉拉链,一手拽起椅子上的T恤。
  带动椅背上挂着的书包,哗啦啦掉了一地东西。
  秦则初随意踢了一脚,脑袋从T恤里钻出来,一眼看见脚前的【满分宝典】
  他看了眼桌上的闹钟,五点半,刚好放学。
  弯腰捡起【满分宝典】
  走下阁楼,看见秦荷的女士自行车在楼梯下停着。滨城这种地方,到了夜里,还是骑自行车方便,遂一手骑着单车,一手推着辆女士自行车出门。
  车撂在便利店墙根,拿起车筐里的【满分宝典】走进店里。
  武子期已经收拾好垃圾,正趴在柜台上吸果冻:“走?”
  秦则初走进柜台里面,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等会儿。”
  “我的理想就是开个便利店,每天有吃不完的零食。”武子期又撕开一个果冻,瞧向秦则初,“你看什么呢?”
  “笔记。”秦则初靠在椅背上,闲闲翻着手里的笔记本,若有所思道,“货架第二排第三格有一叠贴画,你去拿过来。”
  “哦。”武子期找到贴画,依言拿到柜台上,瞅着秦则初手里的笔记本封皮,“满分宝典。什么东西?”
  “不要打扰我学习。”秦则初检查了一遍昨夜整理的物理笔记,确定没有知识点遗漏,合上笔记,开始扒拉贴画。
  “学习?是不是在看滨城骚浪大盘点?”武子期嘿嘿笑着拿起柜台上的笔记本,连翻了几页,眼珠差点瞪出来,“什么玩!意!儿!”
  秦则初指着一个贴画,问:“这个可爱么?”
  贴画上,一个大板牙胖兔子抱着根红萝卜。
  武子期:“……往这本宝典上贴?”
  秦则初点头。
  “你别问我。”武子期一副魂游天外的模样,“我到现在都坚持认为,这本宝典不是普通的宝典,它看起来是物理笔记,其实是滨城地下骚浪城的暗语。”
  秦则初:“……”
  “照着这个思路,我再看这个贴画,我越看越觉得——”武子期指着那根红萝卜,“这他妈就是根十八厘米的几把。”
  “……”秦则初撕下贴画,塞到他嘴巴里,“给你,吃吧。”
  *
  今天母亲有事,父亲开车接许央放学。
  路上,父亲告诉许央,前段时间的小泥湾杀人案已经告破,以后不用再提心吊胆上下学。
  “凶手是今天被抓了吗?”许央不知怎么就拐到秦则初今天旷课一天这回事上,虽然知道不可能,她还是问了句,“凶手是谁?”
  “这个不太清楚。”父亲说,“今天办事时碰到警局的陈叔叔,聊了几句,没往具体里说。”
  今天下午有体育课,许央出了一身汗,到家后先去洗了个澡,换上自己的衣服。把校服投进洗衣机里,踩着拖鞋下楼。
  母亲尚未回来,父亲在厨房做饭。
  许央喝了杯水,把房间所有垃圾收拾出来丢了,回到厨房找垃圾袋往垃圾桶里套。踮起脚尖打开橱柜,垃圾袋只剩最后两个。
  一瞬间,许央的心重重一跳,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爸爸。”她扯开最后两个垃圾袋,“家里垃圾袋不够用了,我去买两卷回来。”
  父亲盖上汤锅:“不要走太远,去弄堂便利店买吧。”
  “嗯。”许央快步走出厨房,“我很快回来。”
  她像是要做一件坏事,一路低头走到便利店。
  心里乱糟糟。
  看到店外的单车时,突然有点后悔过来这里。
  “快看快看。”武子期用胳膊肘捣秦则初,“有客人来了。”
  “捣什么捣,气球他妈的跑偏了。”秦则初撕掉曲线图上的粉红气球贴纸,和他贫道,“我今儿不接客。”
  “…………”许央往货架后排走。
  武子期再捣他,小声说:“你真不接?你不接我就接了哈。一看见这么个小美人,我顿时觉得和你贴半个小时的智障贴画,值了。爸爸,我还可以再贴半小时!”
  “你发什么——”秦则初抬眼,把‘春’字咽下去。
  许央穿了件白色连衣裙,露出一截细细的脚踝。连衣裙是休闲款式,没有收腰,身体在里面晃荡,又空灵又欲。头发没完全干,一侧别在耳后,另一侧顺着脸颊垂在肩膀,发梢的水滴洇湿了肩头的棉布料。
  好学生穿这样,有点……犯规啊。
  秦则初眯起眼,合上【满分宝典】
  武子期小声说个不停:“卧槽,小姑娘也太好看了,喝露水长大的吧。说好了啊,你不接客,小仙女是我的。你克制着点,甭勾引她。啊啊啊她过来了!快,你快把脸背过去,别让她看见你这张脸,你什么都不干,就这张脸,就是在勾引人……”
  秦则初拿起柜台上的一卷黑胶带,刺啦一声,封住了武子期的嘴巴。
  武子期:“!!!”
  许央:“……”
  许央把两卷垃圾袋放在柜台上,抿唇从零钱包里掏出一张十块钱的钞票。
  秦则初把【满分宝典】放在垃圾袋上,掀起眼皮看她,说:“今日优惠,买二送一。”
  “……”
  
 
 
第19章 一块砖头
  许央愣了两秒, 以为真的是便利店搞活动。
  因为它就是个普通笔记本, 但是, 封皮上洒脱飘逸的“满分宝典”四个字像是秦则初的笔迹。
  她随手翻了几页, 心脏重重跳了下。
  感觉像是有嫩芽破土而出,在心底拱了她一下。
  秦则初排出三枚硬币, 说话漫不经心:“来,给你加三天的幸运Buff。”
  许央抬眼。
  秦则初笑起来:“你家那个许愿池里的硬币不是你扔的?”
  许央:“你怎么——”
  没问下去, 他翻窗那晚应该是在院子里“考察”过。
  “拔毛啊, 疼死了。”武子期撕开嘴上的胶带, “有没有王法天理!不是你说的今儿不接——”客。
  秦则初手一抬, 扯了段新胶带再次封住他的嘴巴。
  武子期:“呜呜呜。”
  许央有点想笑:“秦则初,他是谁啊?”
  秦则初:“打劫的。”
  许央:“……”
  武子期跳离柜台两米远,扯开胶带,大声笑道:“小仙女,我不是打劫的,我叫武子期, 是初爸爸的同学。”
  许央朝他笑了下:“你好。”
  武子期在裤子上擦了几下手, 走过来两步,向她伸出手。
  许央已经转过脸, 低头捡硬币往零钱包里放。放好硬币, 她拿起两卷垃圾袋, 垂着眼睑,虽然知道笔记是借给她的,还是问了句:“物理笔记是要借给我看吗?”
  “不然?”秦则初手肘支在柜台上, 声音懒洋洋,“主要是因为那谁,张斌?笔记太丑。”
  许央:“……”
  店外有人高声说话。
  “五一连放三天假。下周二开始上课,周四周五考试。”许央快速说完放假和考试安排,抓起笔记本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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