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阁打开车门正好看见这一幕,哎呦一声捂住眼睛:“少儿不宜啊,你俩能不能回家再腻歪,刚才都已经磕了半盆狗粮了,再磕下去晚饭就省了。”
祝星栗微眯着眼睛,翘着二郎腿,又恢复成大爷模样。一把握住段伏仪的手,笑容放肆:“爷就爱这样,你爱看不看。”
扭头又对她说:“今晚上带你去见见朋友们,容阁吃不下,我们正好能省点钱。”
言下之意是要做东,正式以女朋友的身份,带着她去见亲朋好友。
段伏仪脸皮薄,扯了扯身上的衣服,胡乱找理由:“今天衣服穿得不合适,妆也不合适。而且我早晨出门看了老黄历,今日不宜出行,我们还是回家吧。”
祝星栗扯了扯嘴角,没由着她胡说:“别紧张,就那几个狐朋狗友,你都见过的。”
段伏仪松了一口气,想了想还是觉得有点早,凑过去小声说:“我总觉得还不到时候。”
“我还觉得有点晚了,”祝星栗揉了揉她脑门,覆在她耳边坏笑了一声:“怎么,这么着急回家上炕头?”
段伏仪往后挪了挪,眼睛睁得微圆,板着脸色:“祝老板,我真心建议你,最好用脑子思考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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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伏仪不爱吃辣,祝星栗预约了一家粤菜馆。这会儿正赶着下班高峰,保姆车磨磨蹭蹭了快一小时才开到餐厅,哥几个都提前到了。
路透这人黑白颠倒,这会儿刚从酒吧出来,听说吃粤菜先点了一碗云吞解酒,外加一碗鱼翅羹养胃。顾炎泽答应女朋友养生养肾养头发,紧跟着路透点了一盘白灼秋葵。沈莫还算正常,怕满桌汤汤水水,外加几盘大腰子骚气冲天,按照正常套路点了一桌子菜。
十几道菜原封未动,三个人开了一瓶红酒正喝着。满桌餐碟中间摆着一个双层蛋糕,上满嵌着硕大的一颗寿桃。
段伏仪环视四周,扯了扯祝星栗的袖子,小声问:“你的哪位朋友做寿呀?我没准备礼物。”
祝星栗揽住她肩膀,没在意那颗火红的寿桃,朝着觥筹交错的一桌人就介绍:“我女朋友阿仪,正式给你们介绍下。”
路透一口云吞就酒含在嘴里,囫囵着跟段伏仪打招呼:“小仙女,好久不见,快坐过来,我边上有空位。”
确实有空位,不过只有一个。
祝星栗皱着眉,拉着段伏仪的手往他身侧扯了扯,语气不善:“改口,没大没小。”
路透咋舌,板正好姿态,朗声喊了句:“小嫂子好。”
段伏仪扫了眼桌上的人都认识,也没扭捏,大大方方地打招呼:“你们好,大家吃好喝好,酒水管够。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沈莫没忍住笑,揶揄他俩:“穿错衣服了,就应该西服配婚纱,好好的一个婚宴被你俩闹得不伦不类。”
顾炎泽冷哼一声:“我看你才不伦不类,这蛋糕几个意思?这是指名道姓说谁老呢?”
祝星栗和沈莫同岁,但路透年纪最小,顾炎泽年纪最大,上下跨了十年,但也玩得挺好。
沈莫站起来往蛋糕上插蜡烛,仪式感很强:“恭喜栗爷老来得娇妻,顺便祈求赶紧老来得子,一生顺风顺水万事都顺遂。可别再想不开就脱光衣服往河沟里扎,您多惜命几年,我们好跟着吃肉。”
祝星栗泥沟里重生这件事,除了祝星栗和沈莫没有第二人知道。段伏仪抬头看他,认认真真地问:“这又是一段什么隐晦故事?”
祝星栗知道瞒不过段伏仪,小声解释:“当年找你没找着,想不开,想一死百了。沈莫救了我,借他福分多活了几年,幸好我们又在一起。他是我们的大恩人,一会儿把寿桃切下来整个送给他。”
段伏仪怔住了,听他不甚在意地说起陈年旧事,心脏恍得一阵钝疼。
祝星栗捏了捏她小腰,眉眼里含着笑:“以后婚礼的捧花也给他,就他单着,跟个苦行僧似的。”
段伏仪羞涩地点了点头,跟着坐下来吃饭。琢磨了一会儿又小声质问他:“也就是说,你的裸.体已经被别人看了?我居然不是第一个?”
“......”祝星栗猛咳了一声,他女朋友的重点,貌似关注得不太对劲儿啊。
*
酒足饭饱,哥几个又去了六三昆。
祝星栗打心眼里想将段伏仪扯进自己的世界,进六三昆的时候,手还拉着,一点藏着掖着的意思都没有。段伏仪甩甩手,结果越甩越紧,她就有点急:“人这么多,看到了该说闲话了。”
祝星栗不在意,跟酒吧老板打了个招呼,就牵着她往包厢走,直到落座才跟她解释:“这儿的人嘴巴都严实,除了喝酒跳舞嗨翻天,没有别的心思。”
段伏仪将信将疑,却是拘谨得很。
路透灌了一天酒,这会儿沙发的魅力比楼下的大闺女更有吸引力,瘫进去没多会儿又有点闲不住,于是招呼沈莫:“好久没玩牌了,走几局?”
沈莫抽出一副牌,侧头对祝星栗说:“带着小段姑娘玩几局?”
祝星栗凑过去,将果盘拉到段伏仪跟前,插起一片苹果递过去:“想玩吗?不想玩就吃点水果,消化消化食我们再回家。”
段伏仪咬住苹果,咔哧咔哧嚼碎,双手握在一起,按压手指,缝隙里发出嘎嘣嘎嘣的响声。
“那就玩一会儿。”段伏仪接过沈莫手上的牌,“提前说好了,输了可不许哭。”
哥几个玩牌纯粹是消遣,把筹码往那一放,谁输谁赢没人在乎,久而久之玩牌就是一个消磨时间的游戏,胜负欲这种东西根本不存在。
段伏仪不一样,之前在棋牌室兼职跟老千们请教过,除了会记牌,心思弯弯绕绕地连环下着套,几局下来都快掏光几个大老爷们的钱包。
这局终了,路透将所有筹码输光,哎呦呦地瘫进沙发里:“我真是操了,夫妻齐心其利断金,断得老子下月伙食费都没了。”
段伏仪笑嘻嘻地将筹码堆成小山,捏起一个绿色的筹码,扭头问一旁含笑的男朋友:“我还没问呢,这一个筹码多少钱呀?”
祝星栗翘着腿,手指捏着她一小捋头发把玩,笑得神清气爽:“绿色的一万,紫色的五万,红色的十万。眼前这堆,够把你住的那小破房子买下来了。”
段伏仪和知非住的出租屋小,但却是市中心的学区房,买下来也得两百多万。她咋舌,讶异地看着路透半瘫半坐,小心翼翼地问:“这几局不算数,筹码降到最低,我再陪路总玩会儿。不义之财不可取,我可不能让路总饿着。”
“别别别,您收着,这筹码可不高。”路透跳起,连忙拦下。这一星半点的,跟半个公司相比,已经仁义多了。
路透表情特别真诚,双手合十:“您想买房就买房,不买房买糖也行,就当我送给你们的恋爱礼。牌局再走几轮,我这小脑都快萎缩了,小嫂子您高抬贵手,饶了我吧。”
祝星栗拍了拍她手背,觑着路透:“收着,回来买糖送他一份,沾沾喜气儿。脑子太笨,得冲冲喜了。”
沈莫和顾炎泽相视一笑,啪啪鼓了掌:“还是喜糖啊!”
段伏仪脸一红,将手上的筹码往外一推,闷声和祝星栗打了个招呼:“你们聊会儿,我去趟洗手间。”
“跟你去?”祝星栗拉了拉手。
段伏仪觉得包厢里的温度都快将脸烧化了,摇了摇头:“不用,你们玩会儿,我透个气儿就回来。”
六三昆人声鼎沸,各种音量一层一层往上抬,就差没把屋顶掀翻。
段伏仪在卫生间补了妆,站在通风口处深呼两口气,刚想翻出手机,便听到熟悉的铃声响起。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犹豫要不要接,身后传来一声低笑。
她回转身子,视线里撞进来一个人,斜靠在墙壁上勾着唇角似笑非笑,举着手机晃了晃:“果真是你啊,小阿姨。”
光影斑驳,段伏仪眯了眯眼看清来人,也有点惊讶:“方先生?”
方唐按断电话,双手叉进裤兜,往前走了两步:“段小姐跟我有缘,随随便便在哪儿都能碰见。即便拒绝我的邀请,转个身就能撞个满怀。哪怕——连电话都不接。”
方唐一步一步逼近,直到将她逼近角落。段伏仪本想和他客客气气打个招呼,但此时明显能感受到他的流氓气息,二话没说直接抬脚踹过去。
运动员大多反应迅速,方唐所在足球队日常训练又宽泛,她的小动作刚起范,小腿就被对方牢牢抓住,动弹不得。
方唐笑得邪,手指腹按在她的穴位上,惊麻一片。
“段小姐还是个练家子,有趣有趣。”方唐逼近,嗓音魅惑,“你家那位雇主又闷骚又无趣,带你出来玩都不敢去刺激的地方。以后跟着我吧,我带你去体验你想象不到的快乐。”
说完松开手,撤出安全距离,重新靠在墙壁上。眼神轻蔑怠慢,直视对面一脸沉色之人,抬眉轻轻一笑:“呦,小栗爷,今儿可真巧!”
作者有话要说: 生死时速码完字,已躺尸。
感谢读者大大们的评论哦,我慢慢回呦~~~啵叽!
第40章 长长久久
栗爷捧在手心都怕化了的女朋友前脚刚迈出包厢门,路透就忍不住抱住脑袋哀嚎。
“栗爷, 毫不夸张地说, 我刚才差点就赢了。”路透伸出两个手指晃了晃,“红黑花牌都在我这,硬生生地一直憋到最后都没敢出, 我他妈还怕露馅, 最后反着面儿将牌塞进牌堆里才敢喘口气。”
沈莫喝了一口加冰金酒, 白了他一眼:“行, 路总脑子还不笨,还知道将牌藏起来。”
顾炎泽将眼镜摘下来,揉了揉太阳穴,闭着眼睛说:“别得便宜卖乖,你当弟妹不知道,人家盯着你手里那两张牌看了半天,最后看你的眼神跟看个傻子一样。”
“卧槽,合着我演半天戏, 你们都知道。”路透哽着一口气, 猛锤了沙发两下,声音都带着旋律, “栗爷,你说我容易吗?他们还这么气我啊?”
祝星栗笑着拿起手机,在屏幕上按了几个数字,转账的声音就在路透手机那响起。
路透“哎呦”一声,一边解锁一边说, “栗爷您可真客气,不用不......”
后半句没说完,手机贴近眯起的双眼,眉峰紧蹙,再看祝星栗的眼神就有点古怪:“不是吧栗爷,您打发要饭的么,一百块都不给我?”
沈莫凑过去瞄了一眼,屏幕上大大方方地显示99.99,噗嗤一声没忍住笑。
顾炎泽没动静,大概也猜到发生了何事,还淡然地安慰了路透一句:“这就算兄弟情谊深多给你了,你当私房钱那么好存?”
祝星栗耸耸肩,特别自然地添了句:“长长久久,图个寓意好。”
路透颓然,猛灌两口酒:“得嘞,你们个个都宜室宜家,本公子哥还不稀罕跟你们玩呢。”
说完推门敞开怀抱,一猛子扎进舞池中央。
段伏仪出去的时间略久,祝星栗拿起她的外套,和哥们打了招呼,就准备带女朋友回家。出了包厢门,抬头就看见方唐神神在在地倚在墙上,脸上是得逞放肆的神情,盯着他不怀好意地笑。
方唐一口京腔,那一句“真巧”尾音弯弯绕,痞里痞气地屌,跟黑道上的地痞流氓无二。
祝星栗对这人有耳闻。
足球圈里的角儿个个和亡命之徒差不多,大众视线里是朝气蓬勃的好先生,隐藏在暗角中就成了五毒蛀虫。曾经有人说过,遇到这圈里的人别交心,尤其见到方唐,见之避如蛇蝎,省的伤及无辜。
祝星栗走过去,紧抿着唇角对着他点了点头,大步走到段伏仪身边,将手中的外套慢条斯理地给她穿上,又揽着肩将她带出来,全程没说一句话。
最后还是方唐没忍住,抬脚拦住去路,声音有点冷冽:“小栗爷威慑四方的名声不算数啊,我还当多有种呢。哎,你们这地下情搞得特别没劲,见个面连半句屁话都不说,太他妈地碍眼了。”
段伏仪没忍住一腔怒火,挺着胸就想冲过去反驳两句。祝星栗揽着她肩的手劲儿加大,低沉着声音回了句,却是目无斜视:“既然这样,您就让让,我们这就走。”
方唐冷嗤一声,暗骂一声“怂逼”,落脚转身走了。
段伏仪站在原地默了默,再抬头时眼角微红,不解地问祝星栗:“有财,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委曲求全了?你以前不这样的。”
时光里的少年,勇往直前,来者不惧。哪是此时淡定从容,顾前顾后的神态。
祝星栗冰凉的指腹蹭了蹭她眼角,淡淡笑出声:“他这人特别坏,我怕跟他硬来反而会伤害到你。宝宝,以前我一个人怎么都行,但现在有你,凡事我都得多想。”
段伏仪撇了撇嘴,委屈巴巴地拉了拉他的手:“我觉得我们特别惨,好像被封建地主拆散的苦命鸳鸯。相公,我们逃吧,逃到天涯海角,做一对神仙眷侣好吗?”
祝星栗捏了捏她挺翘的小鼻子,紧紧牵住她的手,接过话笑着说:“别怕,相公护着你。”
段伏仪猛地被喂了一口蜜糖,眉眼是甜的,唇角是甜的,浑身上下哪哪儿都是甜的。
行吧,以后遇见绕道走,谁叫她听男朋友的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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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十点钟,风雪夜归人多,出租车很难打。
六三昆离家不远,腿程不足一刻钟。祝星栗将俩人裹得严严实实,手拉着手一起往家走。
段伏仪活跃地像只小麻雀,一路叽叽喳喳地跟他分享这一天的喜怒。注意力不集中,走在冰面上左歪右扭,好几次都险些摔倒。祝星栗最后无奈,直接弯腰蹲在地上,好脾气地哄劝她:“上来,我背着你。”
两杯小酒进肚儿,这会儿又热又燥,腿儿都是软的。段伏仪没拒绝,直接卸下重力趴在祝星栗背上,嘴里哼哼唧唧地,还在痛骂方唐的恶劣行径。绕过街角看到一颗圣诞树,又晃了晃脚笑嘻嘻地问:“马上就到圣诞节了,我们要不要出去玩?”
祝星栗稳稳托住她,也跟着笑:“你想去哪?”
“都行,只要有你陪着,去哪儿都好。”停顿一会儿,“这次保证不去太刺激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