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上太子爷的递烟日常——且墨
时间:2019-08-04 09:21:54

  他轻轻俯身,隔着被子在那里蜻蜓点水地碰了一下。
  退身抿唇,他松手放开被子,锦笙便扒了出来,满目无辜又气急的模样,想瞪他又不敢瞪,生生憋得自己打了个喷嚏。
  身为梁朝将来继承帝王之位的太子爷一天到晚游手好闲、闲得发烫,整日里逗她好玩儿……她要是他老子早一巴掌……!
  可惜人家的正经老子觉得自家儿子很出众,就算是整日里闲得发烫也很出众。
  遥想自己当年,不也是在柳州一天到晚游手好闲,闲得发烫,发烫到膨胀,膨胀之后当了街霸,整日给义父和师父惹事,下场就是抄书、抄书、抄书,大梁朝的书都要被她翻着遍儿地抄尽了……终究不是一个等级的游手好闲。
  思及此,锦笙消了气。
  人家逗她怎么了?人家是尊贵的太子爷,逗她玩儿怎么了?人家再游手好闲也顶顶优秀,逗她玩会儿怎么了?
  锦笙别的没有,就是心态好。
  再回过神的时候,君漓正望着墙上那幅“清溪曲折涧潭幽”沉吟出神,看了片刻,他移开视线,又凝视着她道,“李承运身受重伤,傅德已被剥削兵权,押入大牢,罪名是勾结江湖势力刺杀皇室宗亲。他没认,严刑逼认的。”
  锦笙晓得,太子爷总是最通透的那一个。
  特意加一句“严刑逼认”的意思就是……傅德没有计划刺杀景元帝,但是这个罪名他必须坐实了。
  就像锦笙想的那样,义父利用她对付了三个目标:景元帝、傅德、李承运。
  要刺杀景元帝是最难的,几乎没有可能,所以重头就落在了傅德和李承运身上,如今傅德必死无疑,李承运身受重伤,这个计划也算是成功了一大半。
  傅德被杀完全是利用了皇帝的通病,多疑。如果她不告诉景元帝傅德和傅客卿的关系,不告诉景元帝傅德会在围猎时刺杀李承运,那么刺杀陛下的事情发生后,陛下也不会第一个联系到傅德。
  更何况,早在赏花宴后查傅轻音的时候,锦笙就知道傅德和江湖势力有所联系,更是把这件事告诉了陛下,安南将军傅德手握兵权多年,权力愈发大了,人际也愈发广了,还与江湖势力牵扯不清,不死不能维持朝野平衡。
  想起傅轻音,锦笙的眉头忽然一蹙,涉及到安清予一事的四个关键家族中便有傅家,不如趁此时机去天牢里逼问一番,人之将死,如果十五年前傅德当真让人劫了安清予,也没必然在死之前隐瞒什么了吧?
  “太子爷,在傅德死之前,我想派人去牢中询问安小姐的事情。”锦笙望着他。
  “我已经帮你问过了。”君漓拿起她放在床头的书,随意翻了一两页,“不是,可以排除嫌疑了。”
  锦笙皱着眉点点头,心中不禁思忖着还是要私自找个机会摸进大牢见上傅德一面,她觉得义父和傅德之间一定有什么关系是她不知道的。
  否则义父为何去注意傅家的动向?又为何偏要置傅德于死地?
  不,义父不仅仅是置傅德于死地,刺杀皇室那可是抄九族的大罪,准确来说,整个傅家都活不成,就连什么都不知情的傅轻音也逃不了厄运。
  锦笙叹了口气,赏花宴时她就发现长公主殿下很是喜爱傅轻音,原本以为傅轻音能和萧月华争一争太子妃之位的,一夕之间从天到地,什么荣华富贵举世无双都没了。
  如今在皇亲国戚的眼中,能当得起太子妃这个位置的人,除了郭云襄,就是萧月华。
  程心燕肯定没戏了,还有一位她至今没有见过的霍连翘,不晓得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李承运那边,我旁敲侧击地问过了,并没有勾出什么秘密来。”君漓伸手将她脸侧的青丝拂下来,神色自若地继续说道。
  锦笙忍不住狐疑地看了一眼君漓,心想太子爷近日果然是闲了,什么都抢在她前头帮她做得顺顺当当的,那她做什么?
  话锋一转,君漓又接着道,“如此可见,这整个计划和傅德、李承运两人都没有什么关系。操纵这件事的人,就是告诉你傅德会在围猎时刺杀李承运的人,可对?”
  锦笙的呼吸一滞,连带着看他的表情都严肃恭谨了许多,好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君漓睨着她突然拘束防备起来的表情,抿了抿唇,面无表情地轻声道,“笑一个。”
  锦笙一怔,“……啊?”
  “笑一个,”君漓柔声道,“我就不追究了。”
  这么便宜的么,锦笙赶忙咧嘴露出八颗白白的牙齿,冲他笑了一下。
  这么一笑,左边嘴角的梨涡微旋,整张脸仿佛一瞬间褪去了青涩和清秀,有些平日里没有发现的惊艳就露了出来,脸上可爱细小的绒毛在阳光下更显得温暖,粉|嫩的脸蛋儿上不经意间沾了药渍,稚气得就像个孩子一样。
  君漓垂眸,掩饰眸中一闪而逝的笑意,复又抬起眸,“过来。”
  锦笙很听话地跪着爬了两步,又坐到了他面前。
  君漓叹了口气,“太远了。”
  锦笙又挪了一小步。
  君漓轻声哄诱,“再近点。”
  再近就撞怀里了,又想骗我得个什么觊觎你的美貌主动投怀送抱的罪。
  心里是这么说的,面儿上还是不能表现出来,锦笙低头看着他们之间的距离,然后小小地挪了一步,抬头的时候不慎轻轻撞到了他的下巴。
  锦笙无辜地抬头仰望他,“我不是故意的……也不是觊觎你的美貌主动投怀送抱占你便宜。”
  “嗯。”这个距离刚刚好,君漓嘴角抿着一丝笑,抬手托住她的下巴,用指腹为她擦去嘴角的药渍。
  君漓的拇指从她嘴角的梨涡上滑过时,无可否认,她心里也泛起一丝道不明白的情绪,酥酥|痒痒的,还有带着一股子无法描述的清甜。
  这些感觉转瞬即逝后,就是铺天盖地的震惊——逗她玩儿到这个份儿上,就该叫调|戏和耍流|氓了吧?!
  刚反应过来,还没来得及想别的,君漓已经放开了她,“锦阁主,给你用的药可贵着呢。”
  “……”这突转的画风是个什么意思,要债么,“那,多谢殿下。”
  君漓神色从容:“为你奔走两日收拾残局,颇费了些心神。”
  锦笙一板一眼:“谢谢殿下。”
  君漓气定神闲:“父皇那边若不是我在,没这么容易消气。”
  锦笙正儿八经:“感谢殿下。”
  “口口声声说谢我,你拿什么谢?”君漓睨着她。
  锦笙环看了一圈屋子里的东西,“这里您看上了什么,随便要……当作谢礼?”
  “我看上了什么,都可以要?我想要,你就给吗?”君漓忽然放轻声音,意味深长地凝视着她,“你若是不给,我拿你怎么办?”
  “……”虽然这句话听起来跟她要讲的意思似乎变了些味儿,但字面上似乎是说的同一件事……吧。
  除了义父送给她的玉笛不能转送别人,难道她屋子里还能有什么价值连城的东西不成?
  为了慎重起见,锦笙又环望了一圈,确定自己屋子里没什么东西舍不得送人后才大方说道,“殿下尽管挑,只要您不嫌弃草民的东西粗鄙简陋,您可以想拿几个拿几个。”
  君漓凝视着她认真的表情好半晌,随即眸子微微转向墙上,随口道,“就那幅画吧,送给我。”
  是“清溪曲折涧潭幽”。
  小澈的画,送给太子爷还一个恩情,也算是救了她一条命了。
  锦笙爽快地点头,“好。就只要那幅画吗?我这里还有很多宝贝的,那些瓷器花瓶……”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君漓径直打断,他的语气委实别具深意,“先放在你这里保管,我要的时候,你得给我。”
  “……哦,好。”
  话聊到这里,门忽然敲响了,锦笙应了声进来之后,只见云书端着一盆水走了进来,水盆上一个红木的案台,上面放了一瓶青花瓷瓶和一碗深绿色膏药,以及干净的纱布。
  “阿笙,时辰差不多,你该换药了。”云书轻声道,说完之后她看了一眼太子爷。
  锦笙点点头,顺理成章地冲君漓道,“今日多谢太子爷前来看望,等草民伤好之后必定登门拜访,端茶倒水磕头致谢。现下草民该换药了,血腥脏污怕冲撞了太子爷,所以……”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大家都觉得是极其委婉的逐客令。
  偏生君漓亦是一脸的顺理成章,神色淡然地睨着云书道,“你换你的就是了,谁还没见过点儿血。”
  “……”什么情况?!
  发展方向不对啊!
  这么明显的逐客令以你那聪明灵光的脑子看不出来吗?!
  这么俗套的借口你都不顺坡儿下吗?!
  锦笙瞪大了双眼,“我……草民……太子爷……您尊贵……”
  “锦阁主为救安夫人身受重伤,此时焉能与锦阁主分什么俗不可耐的贵贱。”君漓面无表情地道,“都是男人,怕什么,你脱你的就是了。”
 
 
第51章 溪涧,蔻丹,重要伏笔
  锦笙懵了好片刻, 慢吞吞地道, “草民觉得这似乎有失体统。就算都是男人, 若要让太子殿下当着草民的面脱衣, 太子殿下也会觉得羞怯的吧?”
  守在门口听力极好的青崖表示:那你真是低估了太子爷的厚颜无耻。
  君漓耷拉着眼帘睨她, 神色一派从容淡然, “若是在你面前脱的话, 并不会。”他微微偏头,眸中有一闪而逝的笑。
  锦笙被怼得哑口无言。
  他很想再逗逗她,加一句“我若是毫不羞怯地在你面前脱了, 你便也要在我面前脱干净才算公平”之类的话吓唬吓唬她。
  但一想到昨日扯开她的衣服时看到的素白裹|胸,以及被束缚住的雪白起伏,他话到嘴边却也说不出口了。
  羞怯吗?彼时形势紧急, 女儿身的揭露又猝不及防, 他倒也不觉得看了羞怯。
  昨晚上回去后倒是翻来覆去羞怯了一整夜。
  竟然是个女孩子,是个生得好看、性子也生得好玩儿的女孩子。这么可爱, 那还是别欺负太狠了吧。
  思及此, 君漓起身, 将墙上那幅画取了下来, 不急不缓地往门外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忽然驻足侧首, “锦阁主,送你这幅画的人,是男是女?”
  锦笙想都没想, 信口胡说, “女的。”
  君漓似乎沉吟着顿了一下,这才提步出门。
  君漓一走,云书顿时长舒了一口气,她方才只在旁边听太子爷说了这么一句话,却隐隐觉出了不对味儿来,或许是她心思太敏|感,总觉得太子爷跟阿笙说话,怎么透着一股子挑|逗的意思?
  轻声一叹后,她只当自己平日里拿太子爷的事情和锦笙开玩笑开惯了,所以才胡思乱想,便压下心中的疑惑,什么都没说。
  “云书,”锦笙一边解自己的衣裳,一边徐徐道,“今晚派信得过的人找机会潜入天牢见傅德一面,他那边还有很多秘密可挖,上次我同你说傅家和义父之间必定有什么关系,此番便是询问的最好时机。”
  “好。”云书帮她脱下衣裳,解开胸前束带和缠绕在伤口处的纱布,心疼地道,“你若不用当男孩子,也不用受这种苦。本来就伤在胸口,还要缠这劳什子束带。”
  要是不用当男孩子,她就可以穿漂亮的女装,她家阿笙生得这么好看,穿女装一定可人,会有很多男孩子喜欢她,上门求娶。
  可怜她长这么大了一次都没穿过,不要说穿女装,就是每每看见别的女孩子指甲上涂了好看的蔻丹,她都能羡慕一个月。
  那一个月内,她总是能一想起来就开始念叨,“云书啊,今日我看见一个姐姐指甲上抹了粉|色的蔻丹,偏桃红一些,你知不知道是什么花汁染的?”
  “云书啊,那个姐姐小指上还贴了像花钿一样的东西,瞧着挺好看的,可指甲那么小,她用什么黏的呢?这门技艺一定很精巧吧。”
  “云书啊,我要是能涂蔻丹就好了,好好看……涂一点儿颜色浅些的就好了,太艳的不喜欢。”
  直到有一次她自己偷偷去摘了花回来研汁,因为不熟悉流程,弄了一整个下午,那花汁还没抹到指甲上,被义父发现后让人全部倒了,连着研磨花汁的器具都一块儿丢了。
  彼时十岁,后来就再也没听她说过什么蔻丹什么小姐姐的手指甲了。
  话说回来,究竟为什么,义父非要阿笙扮成男孩子,他究竟想要掩饰什么呢?如果是男孩子,模糊了性别,是不是更不容易被人发现真实身份……?
  云书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转而摇头叹了口气,用木片挑起碗中绿色的药膏,开始涂抹伤处。
  “傅德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尤其要躲过太子爷。”锦笙还在兀自沉吟,“我料想太子爷已经怀疑到了义父的头上,不过是没同我追究包庇之罪罢了。”
  “太子爷知道了?”云书吃了一惊。
  锦笙苦着脸点了点头,“从今日他跟我说的话来看,怕是一早就猜出来了,昨日能那么快收拾了残局,也一定早有布防准备。”
  云书反倒一笑,“那不是挺好的,要不是太子爷猜出来了,你现下就不是在这里躺着的,而是去陛下面前跪着的了。”
  这句话说得倒是,太子爷既没有追究她的责任,更没有治她的罪,这么大的一件事,他只是让她笑一个,就算过去了。
  锦笙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围猎刺杀布防不力,险些让陛下被置于刀口之下,他却如此就算了事。老实说,这整个梁朝的未来着实值得担忧啊。
  而且太子爷既然已经猜出来事有反常,为何昨日还要跟着她在树林里转悠?后来又在百忙之中找到她,甚至把她救了回去。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锦笙干脆也不去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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