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如果只是单纯的活着的话怎样都好，人总是能活下去的。”织田作说道。
“感觉不像织田作先生说的？”星野寻问道。
“太宰说的。”织田作回答。
“这样啊。”星野寻将目光投向那边兴致冲冲的幸介和真嗣，“我听太宰说，纪德称你们当中必定有一个会死去。”
“嗯。”织田作点头。
“我希望死去的是他。”星野寻说道。
织田作也看向了孩子们，幸介注意到了他们的视线，于是回过头来好奇地问道：“怎么啦织田作？”
织田作没有回应他，而是就这么看了孩子们好几秒，然后说道：“啊，我也希望。”
星野寻无意逼织田作杀人，太宰他们也无意逼织田作杀人，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在命悬一线间留手至少比直接杀人困难三倍，星野寻其实还是有些犹豫，担心织田作不杀人的准则会给他自己带来无法承受的后果。
缆车快到头了。
星野寻叹了口气：“作之助……其实我想亲吻一下你的手指，然后告诉你你的手今天被我封印了，所以今天可以用手杀人，今天杀人是不算数的。”
织田作扬了下唇角：“阿寻。”
“嗯？”她抬起头看织田作。织田作真的好高啊，具体多高她也不知道，反正一米八几吧。
织田作拍了拍她的头，“谢谢你。”
她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睁大了眼，她的眼里有着阳光中散落的星辰碎片，“我又失礼了吗？”她低声问道。
“按照暗世界的标准是失礼了。”织田作说道，“但是……”
“但是？”星野寻低声询问。
“也许朋友之间不需要太过于划清界限。”他看着她，而后又看向她身后的远方，“无论是你和我，还是我和太宰。”
“嗯……织田作！”她忽的提高了声音。
“嗯？”
她伸出两只手来，用力将他的手夹在中间一拍：“好了！你的手被我封印了！”
当真是很孩子气的动作了。
果然还是小孩子啊……织田作弯了下唇角，说道：“嗯，我知道了。”
“一定会顺利的。”她信誓旦旦地说道。
“嗯，一定会顺利的。”他也跟着这么说道。
星野寻不知道的是织田作向来是极少说这种祝福之语的，他总是一个随遇而安的人，觉得什么都好，甚至说疼痛也好。但他唯独不能接受的是在意的人死去。在他此前的多少年时光里，他从未像现在这样富足过，有朋友，有后辈，还有孩子。
所以他现在，也不能像十四岁时那样可以随意抛下过往的一切，直奔着海洋与纸笔而去。
03.
但轻松的时刻即将终结。
04.
此时是五点二十。星野寻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机。然后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腕，是织田作，他握着她的手拉着她坐在了一旁的长椅上。
幸介、真嗣和泉镜花三个人一人拿着一个棉花糖在旁边吃。
一反常态的织田作代表的含义就是Mimic的再度出现，星野寻忍不住提起心来，下意识想要去观察。织田作看出了她的打算，于是直接伸手捏住了她的下颌，略显唐突的动作，但有效的控制住了她暴露自己的行为。他靠近她，像是在说情话似地贴上她的耳朵：“那边拿气球的小丑，另一边穿黄色衬衫的男人，刚刚撞到你肩膀的那个人。”
星野寻掌心有点出汗，“那个也是……所以你才突然拉走了吗？”
“嗯。”织田作一边说着一边亲吻着她的发丝，“不要紧张。……说起来你是因为我的动作紧张还是因为他们而紧张？”
“他们。”星野寻感觉自己的掌心都起了汗，“他们会在太宰规定的时间内伏击吗？”
“情况似乎有些变化。”织田作快速地这么说道，与此同时他的唇擦过她的面颊，他的下颌抵在了她的肩膀上，从外面看是构成了一个拥抱的姿势，而后他的手指卡着视角的死角探入了她的兜中。
“中原的电话。”他说道。
“长按1.”星野寻低声回答。
长按1号键是给中也先生设置的快捷拨号热键。
手机微微一震，表示电话接通了。
织田作将手伸了出来，然后就看到那边三个孩子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在看着他们的动作。星野寻噗嗤笑出声来，织田作板着脸给了幸介和真嗣一个板栗，到了泉镜花那里，泉镜花警惕地捂着额头，威胁道：“敢动我我就杀了你。”
“还真是可怕的杀气，合格的杀手。”织田作这么说道，接着还是敲了下泉镜花的脑袋。
泉镜花立刻站了起来：“你——！”
“镜花冷静冷静。”星野寻有些无奈地安抚道，“啊，棉花糖沾到脸上了。”她这么说着用手指擦了擦泉镜花的脸，镜花白嫩的脸颊迅速染上绯红，泉镜花看了一眼星野寻，然后将整个棉花糖怼到了自己的脸上，接着露出了期待的目光：“沾到脸上了，阿寻。”
星野寻咳嗽了一声，“太明显了……”而且这种怎么擦啊……汗。她干脆用身体挡着泉镜花的脸，然后给来了个时光回溯，让她的脸又完好如初。
泉镜花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可惜地叹了口气。
有点可爱。
星野寻也略微放松下来，然后她想到，是织田作先生故意这样让她放松的吗？所以才会弹泉镜花的额头。
织田作先生真的好体贴啊。
“接下来该怎么办？”她问道。
“继续按计划行事。”织田作说道。
“对方如果不来呢？”她继续问道，现在经过那一打岔，她已经不怎么紧张了。
“对方一定会来的，但我觉得第一波攻击可能会……”
五点三十三。
织田作猛地抓住了星野寻的手，然后另一只手臂直接压住了幸介和真嗣的背部，把他们压到了地面。
“嘭——”
身后墙壁倒下的爆炸声。
他们来了。
织田作未说出口的话是——
第一波攻击可能会比想象得要猛烈得多。
——
第103章 你若不来（三十六）
01.
爆炸声响起的三秒内星野寻听不到任何东西, 她看到织田作的嘴一张一合在对她说话，但是她的耳朵和大脑却不能对此进行任何分析，之后她才明白，自己短暂的失聪了。
这无疑是相当糟糕的局面。
敌人可不会管你究竟如何。
她不懂唇语，她只能比划了一下自己耳朵然后摆了摆手，接着她就看到了空中飞来的相当美丽的风景——无数个拖曳着火焰的子弹宛若流星般即将降临。她双手合十后猛击地面，护盾瞬间撑起, 将周遭的几人都笼罩进去。
嘭——嘭嘭嘭——
声音从细小逐渐变大, 继而达到了震耳欲聋的地步。
但星野寻知道这不是真的, 而是她在逐渐恢复着听力。
护盾被子弹射击的声音令她头皮发麻，她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 她的血液被迫震慑甚至逆流, 那频率远远超过了她心脏跳动的速度——尽管现在她的心脏正在狂跳。
这样下去不行。
“尽可能伤害更多人，逼纪德出来。”太宰治当时这么说道。
这样连防御都做不到更何谈进攻。
需要更多的力量，她需要更多的力量。
荒霸吐。她在心中念道。她感觉到自己的指尖越来越炽热，与此同时恐惧也化作了愤怒, 荒霸吐, 她在心中又念了一句, 我需要力量, 需要杀戮的力量。
护盾已经被炮弹打击得扭曲变形了，在手指的炽热感已经逐渐转变成了烧灼感，似乎有什么即将溢出来, 比如说在体内过分膨胀的力量。她低头, 看到了白皙的手指上居然出现了红色的花纹, 这花纹从指尖一路蔓延上去……这好像和中也先生暴走时一样？
“是污浊吗。”她低语，随后一拳打在了地上。
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的空间裂缝刹那间如同死神的镰刀狂舞于这个空间内，暴虐的念头不断出现在脑海里。不行，她告诉自己。不行，她要杀戮，但也要守护。
“中也先生。”默念着他的名字，她逐渐从那种有些失控的状态里脱离了出来。
“往那边。”她听到织田作低声喝道。
她五指并拢，向外延伸的空间裂缝如刀刃般完成了第二次清场，她尽可能不去看那鲜血淋漓的画面，而是拉着美咲和镜花的手跟上了织田作。
几人直接躲到了那边
“五点三十六。”织田作低声说道。
结果才过了三分钟吗？
“呼……这样啊。”她用手抵着墙面，发出了细微的喘息。
“还能坚持么？”织田作问道。
“必须得坚持。”星野寻说到这里时去拿手机，她拿着手机过了足足三秒的时间，才下定决心对着之前就已经接通的手机说道：“中也先生，你在吗？”
那边很快回应：“我正在路上。”
“祝福我。”她用带了点命令的口吻说道。
那边沉默了大概两秒后说道：“不需要，你很强，你会完美执行计划的。”
“好。”她微微扬了唇角，“那么待会儿见，中也先生。”
“待会儿见，阿寻。”
手机重新落到了口袋里，她左手成拳拍击在自己的右手手掌上，时间禁锢的洪流刹那间吞没了整片区域，而后她一个侧翻滚到了掩体外，抬手，释放异能。
嗯。不需要祝福。她很强。她会成功的。
力量迸发。地动山摇。
这片土地刹那间被异能和枪炮的力量炸得支离破碎，硝烟和尘埃在阳光中盘旋着，血污笼罩在大地上，枪火中无数空弹夹掉落在地面上，成为战场上残酷乐曲的最佳伴奏。
02.
在星野寻火力全开的情况下计划执行的相当顺利，不久自后纪德出现，直接击退了星野寻，并且抓住了“因为害怕而乱跑”的泉镜花。他果然将泉镜花当做织田作的孩子了，他盯着织田作对着泉镜花开枪的时候，泉镜花猝不及防发动袭击。
但是被挡下了，并且泉镜花的手臂被子弹擦伤了。
这时织田作出手了。
第一枪逼退了正要进一步攻击镜花的纪德，第二枪将那边举着枪的侍卫打翻，第三枪则打在那边已经摇摇欲坠的墙面，直接造成了整个塌方。而后他一个翻滚抱住镜花，同时拉住星野寻的手，将两人直接转移到了一个砖墙后面。
幸介和真嗣正藏在那里。
真嗣正在哭，幸介抱着他在努力安慰他，但星野寻看到幸介也在发抖。星野寻过去拍了拍幸介的头，她明白她该说些什么，但现在她大脑却有些空白，所以只是尽可能用肢体动作安慰对方。然后她看向织田作：“织田作，第二步计划已经完成了……”
“嗯。”他很沉稳地应了一声，“我知道。”
织田作此时从腋下抽出另一个枪套中的手枪，方才星野寻的确惊鸿一瞥看到有人在织田作的射击下脑浆迸裂。而且方才那简简单单三枪对局面的改变程度，让星野寻所有疑虑都消失了。
“那现在？”星野寻看到织田作嘴里含了根烟。
“太宰知道我更擅长杀戮而非守护，其实更擅长守护的是你，但他依旧那么布置了。”织田作咬着烟说道，“但其实守护的最好方式本来就是杀光敌人。”
“嗯……”星野寻点头。
外面的枪林弹雨还在继续着，这堵墙恐怕给不了他们多久庇佑。
接着织田作忽的向前了一步，做了个接东西的动作，星野寻楞了一下，接着就看到从空中掉下来个手榴弹，然后织田作在触碰到的瞬间就将其丢了出去，不消一秒，不远处传来了剧烈的爆炸声，以及Mimic成员的惨呼声。
星野寻心脏狂跳。
不、不愧是织田作……
“太宰希望我看开，我希望他看开。”浑然不觉自己刚刚完成了多震撼人心的事情，织田作依旧用方才那没有多少波澜的声音继续说道：“我们能看穿他人的人生，但却无法看开自己的人生。”他的手指缓慢地摩擦着枪械，然后说道：“点个烟，搭把手。”
星野寻楞了一下走上前去，织田作此时两个手是都拿着手枪的，“左上口袋里。”
星野寻就从他的衣服里找到了打火机，给他点燃，“你先拿着。”他这么说道。
“好的。”星野寻就继续拿着打火机了。
织田作吸了口烟，说道：“泉，看好了。”
“啊。”泉镜花点头。
“手指上是不需要寄居杀意，扳机上也不需要，子弹和刀刃上也不需要，寄居杀意的只需要是大脑深处的精神就可以了……就可以杀人了。”他这么缓慢地说道，然后转头看向星野寻，“把打火机冲他们丢出去，越远越好。”
那目光很暗沉，有点像冬天黄昏终焉时的暮色。
星野寻心里一突，没有立刻动手，而是说道：“我只给你的手封印了一天。”
那暮色迅速的散去了，露出他本来的，带了点微蓝的瞳孔。
“啊。我知道。”他对着星野寻笑了笑，然后就那么像是散步似的往外面走去，“所以仅限今天，我知道的。”
星野寻彻底放下心来，用力将打火机从墙后面丢了出去，然后就看到织田作抬手，直接用子弹击中了打火机，打火机瞬间变成一个火球，炸裂开来，伴随着生命的流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