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母,王妃这几日因为景儿的事情寝食难安,她心思重,劳您安抚着。景儿那边我放心不下,得去一趟滦平县。”封沐见过这乔夫人几次,既有古代女人特有的柔弱和依附性也有在后院摸爬的精明及睿智。
封沐坐在床前,今夜在乔菁粥中加了一些助睡眠的药材,现在依旧在睡,就算在梦中,乔菁的双眉依然紧皱在一起,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封沐叹了口气,接过丫鬟手中的帕子轻轻擦拭掉乔菁额头上的汗。
喜嬷嬷他们最近也是连轴转,乔菁休息了,他们也才得空休息一下。床边的小丫鬟偷偷的看一眼封沐又看一眼乔菁,王爷和王妃的感情真好,希望世子可以平平安安的回来。
“你好好看顾着,明日乔府的夫人会来王府陪着王妃,你转告喜嬷嬷。”封沐轻声道,见小丫鬟记得了,便出了房间,吩咐平安备马。
“平安怎么来的这么慢,喜乐你去看看。”封沐是趁着夜色打后门走的,让平安去牵马时间过了许久都没动静。
喜乐还没走出两百米,就见平安牵着三匹马到了后门。
“你怎么牵三匹马来,刚才王爷吩咐的不是让你就牵飘红与踏雪么?它们脚程快。”喜乐上前牵着另一匹马,才发现马身子背后居然站着王妃,“王..王妃,您怎么来了。”
封沐都听见马蹄声了,但却一直未见马出来,往那边一看,乔菁居然站在马前。现下虽说是五月间,但夜晚的凉风吹过还自带着凉气儿,乔菁应该是着急出来胡乱套了一件衣服,头发也未梳整齐。
乔菁死拽着缰绳,倔强的看着封沐,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妾身想与王爷同去。”
封沐哑了口。他这一去,其实也没有信心能带回封景,但现在乔菁站在他面前说着要一同去的时候,封沐的理智告诉自己,不行,但这几日见乔菁为了封景担心的样子,封沐实在无法将让乔菁回去几字说出口。
就这么默默的与乔菁对视几秒,乔菁目光始终坚定。封沐深深的叹了口气,将斗篷解下,披在乔菁身上。
“走吧。”
“喜乐,你前面带路,不等暗一,他有事需要处理,会稍后跟上。”喜乐告诉封沐,他是滦平镇人,对镇上熟悉,封沐想着知根知底的本地人很有帮助,这次便只带了暗一及喜乐。
其实封沐不太会骑马,但此次一百多里的路途,等马车摇过去都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封沐见乔菁已迅速翻身上马,只得尽快做好心理建设,镇定心神上马,低声道“出发。”
此去滦平镇,但愿一切平安,景儿,等着父王!
第二十九章
持着暗一的通关文书,又收买了守城官员,封沐才能在夜晚出城,这事本也就没有想着能瞒到封御,但想必等封御发现也是次日了,那时他早以离开京城!
人能跑,马也不能跑,现在第二日夜间,考虑到离京城越远安全性也越低。他们四人中也只有暗一会武功,晚上遇到点什么事情,暗一也难以保护周全,听封沐说先休息,暗一提着的心也降了下去。
他们是暗地出来的,驿站肯定是住不了的,暗一寻着记忆找了一间暗队之前出来任务时常住的一家客栈。
“客栈简陋,委屈王爷、王妃了。”暗一找的客栈虽然环境不好,但是十足安全。
“没事儿,出来也不计较这些,你们也辛苦一天了,先去休息吧,明日还要早起赶路。”出来大家都辛苦了,再说这次出门又没带丫鬟,就算知道喜乐是个太监,但封沐心里还是将喜乐当男人看待的,他伺候乔菁,始终是不方便。
匆匆洗漱入睡。封沐虽然累,但心上压了事睡眠比较浅,这房间隔音差,隔壁的动静便直接将封沐从梦中惊醒,看着在一旁睡熟的乔菁,封沐本想去房门口看看,坐起来时才发现乔菁的手紧紧拽着自己的衣摆。而此时隔壁的声音也渐渐的消失,看来是新入住隔壁的客人,封沐放松来下,将手覆在乔菁的手上,躺下也睡着了。
“昨夜,你听到什么声音了么?”乔菁本打算出去唤喜乐进来伺候,封沐想着喜乐累也不方便,便直接拒绝了,叫小二打来洗脸水后,推着乔菁去打理自己,便收拾起床铺。
乔菁这次出来的急,什么人也没带,幸好第二日岳母就去了王府,又有喜嬷嬷在,想必王府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乱子。
封沐拆开乔菁的包裹,发现里面就揣了银票和两件衣服,挑出一件后将衣服递给屏风后的乔菁。
“你以前自己一人没出过远门吗?”话出口封沐就想给自己一耳光,问的这叫什么话,乔菁从小就是高门大院里娇生惯养长大的,私自出门,能有什么好事儿?
乔菁在屏风后换衣服的手顿了一下,也不知该回些什么,便一直沉默着。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衣服挑的很好,很适合出门。”话越说越错,什么适合出门,现在是在出门吗?封沐小小给了自己一巴掌,不再作声。
乔菁换完衣服出来坐在镜前,那里放在封沐摆的润肤膏。
封沐收拾完衣物,见乔菁在哪里搽脸,便从梳妆台前过拿起梳子给乔菁梳头,乔菁自己不会原来并不会梳头发。
昨夜乔菁的发髻估计是跟着之前的未拆完的发髻随便绾的,乔菁手酸拆着费劲,发髻一团乱还是封沐看不下去帮忙才解开,一问才知,原来那晚看着怪异的发髻居然是乔菁自己绾得的。
“我未给人绾过发髻,就会这个简单的马尾辫。到滦平镇,再找人给你重新梳。”取过斗篷覆在乔菁身上,将马尾团进帽子后面,乔菁毕竟是王妃,外出毕竟不方便,这斗篷得一路带上了。
“喜乐刚才敲门说端了早饭在外厅,你先去用早膳,我洗漱完毕就来,天稍亮些我们就出发。”
看着乔菁出了门,封沐倚在床上脱下裤子,拨开自己的小弟,之前一路驰骋,两腿之间早就被磨出了血泡,为避免他们担心,才一直忍着。
幸好之前考虑都不会骑马,准备了金疮药。封沐夸奖自己的机智,苦中作乐一番做好心理准备将水泡挑破,咬着被角抹了金疮药上去,一瞬间疼的封沐只想骂娘,这金疮药太刺激了,不让制造这药的施大夫好好享受一番,他就不行封。将纱布裹好,头上的冷汗擦掉,在躺在床上歇了一会,封沐便作无事出去吃了早饭。
而就在前夜,李福喜用极快的速度赶到御书房,在御书房外敲门,“启禀皇上,内臣有要事禀报!”
封御头也不抬,“进来。”
李福喜神色平静:“平安传来消息,王爷王妃出府赶往滦平县了。”
封御坐在龙椅上,表情十分沉稳,手中的毛笔并未停下,“行,按原计划安排吧。”
待李福喜走出御书房,封御搁下笔,皱着眉头深深的叹了口气,眉宇间尽是疲惫。
德妃、封沐、老三、还有那个送信人!
待封沐赶到滦平县才知道,前两日,封景已经被田泽将军父子所救,封景在两方打斗中受了轻伤,王府的暗队已送封景及田秘回京。但三皇子却因伤势过重,暂时留在滦平镇看护,若今日再不苏醒,便再无存活可能。
田泽坐在县衙的大厅,表情凝重,见封沐到了,表情有些舒缓,好歹未辜负友人所托,将封景救了出来。
身为人就必有私心,当时情况凶险,两人之间他的能力只能救一个,二选一,他的私心让他选择了保封景,才让三皇子受了重伤,是为不忠。
封沐拍了拍田泽的肩头,知道封景前几日已经赶回京城,也松了口气。
“那些罪犯呢。”
“全死了,当时注意力全在三皇子身上,那帮人只以为是江湖人士,绑在一起,没想到全都吞毒自尽了。”那些人的身手意识定不是普通人,但田泽检查许久,也无法明白其身份属性,只得将尸体先运回京城。
“三皇子之死,我罪责难逃,但幸而,将封景救出,我田家欠王府太多。但王爷,你不该来滦平。”
“该不该都已经来了,三皇子的事,你如何打算的。”
“能如何打算,生死有命,该做的我都做了。”
封沐拆开一颗糖放在田泽的手中,“吃糖会缓解焦虑,你是我的朋友,更是封景的救命恩人,你会没事的。”
田泽将糖放进口中,露出笑容,“谢谢,朋友。”
与封沐认识时间长,但相识时间短。这个朋友田泽却觉得交的值得,封沐初次找他,是因为婚约的事情,但后面找他听评书,他挺意外,但去了之后才发现封沐的目的也真的只是听评书而已。不论在军中,还是在官场中都算是混迹多年,见过的牛鬼蛇神太多,而封沐与那些人都不像,封沐像一张白纱,虽背后影影绰绰的藏着东西,但却是一个非常值得交往的朋友。
三皇子伤重还未苏醒,封沐想着本就是叔侄,他看照着也好,但不论是田泽还是暗一都劝他尽快回京城,封景少爷平安归京,封沐却偷偷出现在滦平,若三皇子苏醒还好,若三皇子重伤不治死亡,那封沐定脱不了干系,到时候连累王府就更糟了。
消息应该已经长着翅膀回了京城,虽然现在动身虽晚但也必须尽快起身了。
“现在放心了吧,景儿没事,现在估计都已经到了京城,我们赶路的时候应该是错过了他们。”封沐看见封景,乐呵的说道,“我已让喜乐去找了马车,我们马上就折回京城。”
乔菁看看封沐的腿,“王爷,要不我们再休息一天。”
“不休息了,我们不在家,景儿在京城也应该等急了。再说他们休息十日便会再回军校,等我们赶回京城相聚的日子可就不剩下什么了。”封沐摆摆手,要走还是得马上走,免得夜长梦多。
喜乐动作很快,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找到了妥帖的马夫及马车,一行四人在滦平镇待了不过七个时辰便离开了,虽然奔波但心底却是开心的。
在客栈门口拒绝了田泽派来的人随行,田洋这里也需要人手。
封沐缓缓坐在马车车凳上,这一放松,身上的不舒服倒是一瞬间全出来了,之前磨破的那处,新伤覆旧伤,现在疼的封沐眼睛都是眯着的。
望着斜靠在车壁上休息的封沐,乔菁有几分唏嘘,母亲说夫妻两人相处,最后都将会变成离不开的亲情,但十多年了直到现在乔菁才体会到一些夫妻间的温情。但不论是她的母亲还是她的朋友对丈夫的要求不过只是对正妻身份的尊重,丈夫的爱有当然好,但没有也不妨碍过日子。但乔菁不同意也不甘愿,她是被封沐的感情带动才嫁到王府的,她想要的是全心全意,婚后她忍了,但女儿的死成为压弯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乔菁围拢身上的斗篷,他们不是平民夫妻,生活中涉及不到柴米油盐酱醋茶,所以才特别眷恋这种相处时的温情,
“王老爷、王夫人,离前面的小镇还有两个时辰的路程,马得喝水吃草。”赶马的车夫找了一处茶棚停下,唤封沐与乔菁下车休息。
茶棚人多脏乱,封沐倒是无所谓,但乔菁没来过这些地方,稍稍有些不适,封沐拿帕子将座位搽干净,牵着乔菁坐了下来。
喜乐将干粮递给封沐与乔菁,“王爷、王妃,歇歇脚。”
他伤口还是痛,对干粮这种吃食封沐提不起胃口。“找店家上几碗茶水,你小心看着。”刚才茶棚的老板看他们带了吃食来,脸色就不好,他们来歇歇脚只要碗茶水,他怕那茶棚的老板趁着不注意将给自己的茶水中加调料。
喜乐亲自端着茶水出来,示意没有问题,封沐这才放心喝了两口。
乔菁倒是渴了,连喝了两碗茶水,这茶水以前她都不屑入口的,忽又看见封沐打趣儿的眼神,乔菁不自觉的脸红了红。
封沐见乔菁望过来的眼神,朝乔菁眨了眨眼,见乔菁红了脸,封沐端起茶碗得意的珉了两口茶水。
车夫回来后,封沐摇了摇在桌上睡着的乔菁与喜乐,却无论如何都唤不醒,赶忙大声叫来不远处的暗一。
暗一检查了茶水,摇头表示并无问题。王妃与喜乐的脉搏也不似中毒,倒像是睡着了,而且周围的客人也一切正常,暗一未发现异样,便赶紧护着王爷与王妃离开。
封沐虽不明白情况,但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封沐抱着乔菁上了马车,暗一将喜乐放在踏雪身上,现在条件不允许,只得默默记下周围人的脸孔。
暗一夹紧马腹,打着口哨示意踏雪跟上。
第三十章
进了车厢,封沐有些懊恼,若不是他当时拒绝田泽派来的人,现在乔菁也不用受这份苦。幸好不是□□,不然封沐百思也难辞其咎,私自带乔菁出府就算了,若是再害了乔菁性命,封沐定会追悔莫及。
封沐直到现在还在回想,到底是在哪里中的招,为什么就单单是乔菁与喜乐中招了。他们在车上并未吃过东西,在茶棚的时候也不过吃了干粮与茶水。暗一检查过茶水也并无问题,莫非是这车夫?
想来想去也没个头绪,而脑中的睡意却来势汹汹,封沐察觉不对,想叫喜乐与暗一,但却迅速的失去了开口行动的能力,便沉沉的昏睡了过去。
这会子时间,滦平县的消息折子早已放在了皇上的桌子上。
这件事虽然全程都是自己掌握之中,但结果到了自己手上,虽然早有准备,但封御收到信的时候还是踉跄了一下,封御暗暗嘲笑,他果然比不上父王,心不够狠!
“封景的曾经的岳家是定远将军,田泽呐。”封御呐呐一句,“沐王府最近可有什么动静?”
“王府现在除了乔府、田府并无其他交际,忠勇侯因袭爵的事情在去年与王爷联系上,但王爷失忆一直未有动静,那边现在有些着急了。”李福喜正色道:“就是世子的婚事还未定下。”
半晌封御语气有些微妙的说道,“你去皇后与德妃宫中一趟,峻儿走了,德妃是峻儿的母妃,应当知晓。”
李福喜接过旨意便赶先往皇后处赶,心中嘀咕,皇后最近一门心思全扑大皇子的婚礼上,甚至放了一部分权利给德妃,他与皇后相识也有十多年了,李福喜眼光暗了暗,这放权的事情实在是太反常了。
他们这些做奴才的,自然知道哪些娘娘怀揣着两幅面孔,德妃在皇上面前小意温存,对着那些个小奴才便肆意□□,李福喜看不上,但这位近日却招了皇上的宠,他开罪不起。三皇子骤然去世,现在去德妃处实在算不上是个好差事。
封沐醒来时正坐在地上,外面除了马车疾行呼啸的风声外,便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车厢内很黑,封沐扶着凳子缓缓坐了起来,他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浑身僵硬不像是只睡了一会儿,应该挺长时间了,转头看到一旁的乔菁正斜躺车凳上,还未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