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慢慢地,那双手便渐渐有些不安分了,一点一点地往上爬,动作轻柔却又带着明显的挑逗意味。
杜诚忠浑身一颤,又是一个激零,望着眼前媚眼如丝的女子。
女子虽然不似当年娇俏,可身上自有一股成熟的勾人韵味,如今眉目含春,艳若桃李,似娇又媚地睨着他,让他不由生出一股冲动。
可很快地,他便压下了心中燥热,掌握着力度推开了她。
“我还有公事要处理,夫人先回去吧!夜里不必等我。”
云氏脸色一僵,有几分难堪地轻咬了咬唇瓣,可还是压下满腹的怨恼,体贴地起身,柔柔地道:“那我先回去了。虽是忙,只也要多保重身子,记得太过劳累。”
杜诚忠敷衍地点了点头。
云氏离开没多久,他派去彻查的心腹便回来了。
“怎样?可查出可疑之人?”他迫不及待地问。
那人摇了摇头:“一切经手之人都查过了,并无可疑之处。”
“当真一切经手之人都查过了?”杜诚忠不相信。
那人迟疑须臾,低声道:“除了亮公子。”
杜诚忠心中一紧,明白他也对冯维亮起了疑心,只是碍于对方身份不敢细查而已。
他沉着脸,少顷,哑声道:“既然如此,那便把他也好好地彻底一番。”
那人松了口气,应声领命而去。
杜诚忠静静地坐在椅上,透过窗棂望向远处,心里百感交集。
维亮,只盼着你千万不要让我失望才是……
一计不成,冯维亮心里堵得厉害,见贺绍廷走后不久,杜诚忠也出了门,干脆也换了衣裳外出,约了几位酒肉朋友到花船上寻欢作乐。
随着他在镇远将军地位的大不如前,以前来往的那些权贵人家子弟,嫌弃他的身份,又知他地位一落千丈,已经不屑再与他一起混了。
他心知肚明,可除了暗恨对方狗眼看人低外,却是半点法子也没有。
他喝得酩酊大醉,当晚便宿在花船里,搂着两名船妓好一番翻云覆雨才满足地沉沉睡去。
待他一觉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他揉了揉额头,简单地洗漱一番才回府。
“都说酒入愁肠愁更愁,我瞧冯公子这般模样,只怕心里的愁不知积了多少丈了。”
他刚一进门,便听到陌生的女子声音,皱眉望过去,心里咯噔一下,也无暇理会唐筠瑶的嘲讽,忙上前去,硬着头皮朝着脸色阴沉的杜诚忠唤:“父亲。”
“畜生!”哪想到对方一声怒喝,骤然朝他重重地甩出一巴掌,竟把他打得飞出数丈之远,而后重重地摔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正觉五脏六腑仿佛都被摔移位了一般,杜诚忠又重重一脚踩在他胸口位置,身上弥漫着杀气,铁青着脸,咬牙切齿地问:“枉我待你不薄,你竟然胆敢毒害我儿!!”
一想到唯一的儿子险些死在此人手上,他便恨得怒目圆睁,足下力度骤然加重几分,痛得冯维亮险些没晕死过去。
“连审问都不曾审问,更没问清那毒药他是从何处得来,你便想杀了他?难不成是想杀人灭口?”唐筠瑶清脆的声音在他身后响着,他猛地回过头去,恶狠狠地瞪着她,仿佛下一刻便会对她出手。
贺绍廷立即上前一步,把唐筠瑶给护在身后,冷着脸对上他的视线。
他的气焰顿时便灭了几分,又怒又恨又气,却是毫无办法,终是缓缓地松开了踩在冯维亮胸口上的脚。
冯维亮大声咳嗽起来,经此两下,险些教他丢了半条命,甚至此刻他还不清楚养父为何会突然对他下如此重的手。
可不等他回转过来,便有两名侍卫强行押着他进了屋,重重地把他扔在地上,又把他摔得骨头仿佛都要断了。
“父亲,孩儿到底犯了什么错,竟教你当着外人之面,如此毫不留情。”好一会儿,他才勉强地顺过气来,又是委屈又是怨恼地问。
“说!昨日是不是你在绍廷酒里下毒,意图谋害他性命!”一夜未睡的杜诚忠,双目通红,脸上又布满了胡渣,脸色铁青,此刻又是怒火中烧,整个人瞧着倒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夺命鬼一般。
冯维亮心头剧震,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可还是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孩儿不懂父亲此话是什么意思?孩儿与他无怨无仇,他又是父亲的儿子,孩儿又怎会对他……”
唐筠瑶不耐烦听这些,冲着杜诚忠便又道:“我瞧着杜将军也不像是心慈手软办事拖拉的,明明证据确凿,何必再问这些废话?难不成在想法子为他脱罪不成?”
顿了顿,她又意味深长地道:“他的动机是什么,以杜将军的聪明,想必也能猜得出。天底下最怕廷哥儿认你的,只怕便是你这位好养子了。毕竟廷哥儿若是回来,他什么也不是,什么也得不到。”
“我观将军身子壮健,又正值壮年,没有道理成婚多年只得一女呀?毕竟在尊夫人进门之前,将军也曾数度险为人父。偏偏待尊夫人生下了杜姑娘之后,竟然再无喜讯了?”
“这还不止,毕竟问题也有可能出在尊夫人身上。可府上姬妾无数,将军雄风犹在,这么年多来,镇远将军府竟然再未曾有喜讯传出,结合昨日廷哥儿无端遭的罪,这就不得不让人怀疑了……”
第78章
杜诚忠听得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就想训斥臭丫头满口胡言,可当他看到冯维亮满脸的惊恐,眼中甚至还带着几分被人说破的心虚时,陡然大惊。
难不成这死丫头说的竟然是真的?!
“哪里的贱丫头,竟敢在此血口喷人!”听闻响动的云氏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正好便听到唐筠瑶这番话,登时大怒,厉声喝道。
“对,父亲,她血口喷人!她在诋毁孩儿!”冯维亮立即反应过来,大声叫着。
可杜诚忠心中起了疑,无论怎么看他都觉得他是在心虚、是在说谎,哪里还听得进他的话。甚至愈是想便是心惊,愈发觉得这话就是他这么多年来一直无子的真相。
云氏一看他这般模样,便知道他到底还是把唐筠瑶那番话听进去了,顿时大急:“夫君,亮哥儿是你教养长大,他是什么样的性子,难不成你还不知道么?他自小最崇拜最敬重之人便是你,又怎会做出那样大逆不道之事来?!”
“父亲,你不要被奸人所蒙骗了,她是在离间咱们的父子之情,她不安好心!”冯维亮又怕又慌,叫得嗓子都快哑了,就怕说得慢了,养父当真怀疑上自己。
唐筠瑶惊讶地微张着嘴,在那三人身上来回扫视。云氏的慌张与害怕、冯维亮的心虚与恐惧、杜诚忠的怀疑与愤怒,一张张神情各异的脸孔,却无形中彻底泄露了他们真正的内心想法。
她瞪大了眼睛,满是不可置信。
不会吧?真让自己给说中了?杜诚忠的无子竟当真是那冯维亮做的手脚?
贺绍廷的惊讶并不亚于她,看着云氏母子死命地对着杜诚忠解释,可杜诚忠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望向冯维亮的眼神渐渐凝聚了杀气。
他猛地推开身前的云氏,大步朝着冯维亮走去,骤然出手,再度重重地扇了他一记耳光:“畜生!”
冯维亮被他打得半边脸瞬间肿了起来,可还是坚决不肯承认:“父亲明鉴,孩儿冤枉,孩儿冤枉啊!孩儿承认自己确是对绍廷兄弟心存妒忌,只因父亲对他的疼爱远比孩儿要多。孩儿一时想岔了,才会受人挑拨给他下药,想着让他病上几日。”
两相其害取其轻,反正贺绍廷又没有喝下毒酒,人还是好端端的,他咬死了自己不过是受人挑拨,事先并不知道那是毒药,只以为是喝了能让人生几日病的药,谁又能拿他怎么着?
“你说受人挑拨,那受的是何人?”唐筠瑶插嘴。
“他自称是我生父旧识,姓吴名振,不忍看我因为被父亲忽视而心生郁闷,才怂恿我给绍廷兄弟一个教训。也怪我当时吃了酒醉糊涂了,竟当真应了他的话。父亲,孩儿知错了,孩儿不该对绍廷兄弟心存妒忌,不该受人挑拨。”冯维亮真真假假地说着,不停地叩头求饶。
唐筠瑶怔了怔,秀眉不知不觉地蹙起。
如若她没有记错的话,冯维亮的生父出身前朝官宦之家,本人亦是前朝的官员。他的旧识会认得冯维亮倒也罢了,又岂会无缘无故撺掇他对付廷哥儿?
不,那什么吴振从一开始就是冲着廷哥儿来的,也知道这段时间杜诚忠欲认亲子一事,冯维亮不过他的一个棋子,一把钢刀!
她用力一咬唇瓣,已经猜到了幕后指使之人,必然是被贺绍廷追击得走投无路的前朝余孽芳宜一党!
那厢,冯维亮仍在苦苦地为自己辩解:“父亲,孩儿自小便希望有一个您与母亲所生的亲弟弟,可以与孩儿一起读书习武,将来父子兄弟齐上战场,为杜家打拼基业,又怎会对你做那些大逆不道之事呢!”
“夫君,亮哥儿他知错了,念在他是初犯,又不曾造成不可挽回的结果,求你好歹饶恕他吧!”云氏含泪哀求。
杜诚忠寒着脸,额上青筋频频跳动着,眸色幽深,也不知有没有把他们母子的话听进去。
唐筠瑶眼珠子骨碌一转,不遗余力地继续给那一家三口煽风点火:“廷哥儿,杜夫人可真是可怜呢!要不是她的亲儿子从中作梗,她肯定早早便能为杜将军生下白胖胖的儿子了。生了儿子,杜府有后,也不会有后头杜将军置外室抬妾室通房之事,也就没有人与她争夫君,她还是那个全京城大姑娘小媳妇都羡慕的将军夫人。”
“哎哟,你说这可不可怜呀?儿子造的孽,苦头全让当娘的吃了。”
贺绍廷瞥了她一眼,相当配合地回答:“是,真可怜。”
正苦苦地为儿子求情的云氏呼吸一窒,一下子便想到了这几年她在后宅的种种不易。
这几年杜诚忠抬了一个又一个的妾室通房,镇远将军府后宅简直称得上是人满为患,她纵然是正室夫人,又与杜诚忠有着极深厚的夫妻感情,可架不住那些狐媚子会勾人,而杜诚忠又是来者不拒,故而她的日子确实是不好过。
尤其是对比以前,杜诚忠身边只得她一人,连个贴身侍候的丫头都没有,夫妻感情好得如同蜜里调油,哪似如今这般……
这一切,归根到底便是因为她没能为他生下传宗接代的儿子。正因为无子,她甚至还要忍受那些狐媚子对她的嘲讽。
都是因为无子……都是因为无子……
她渐渐地松开了拉住杜诚忠求情的手,眼神复杂地望向肿着半边脸、形容狼狈的冯维亮,死死地盯着他,不错过他脸上每一分表情。
只是,她越看越是怀疑,越看便愈是胆寒。
亮哥儿他……竟然当真……
“够了!你当我是那三岁孩儿,可以任由你糊弄不成?是真是假我自会让人彻查!冯维亮,你最好说的每一句都是真话,但凡有半句假话,休怪我不念父子之情!”
杜诚忠怒极之后反是冷静了下来,厉声吩咐侍卫把冯维亮拖下去关押起来,用力拂开云氏意欲伸过来的手,目光望向明显在看好戏的唐筠瑶、神情平静的贺绍廷,只觉得这辈子的脸面都在这两个小辈跟前丢尽了。
他张张嘴打算说些什么,可是喉咙却是堵得厉害,少顷,才哑着嗓子道:“你们方才也听见了,药虽是冯维亮下的,可这当中还牵扯了那个叫吴振的第三方,这个吴振到底有何目的,只怕还是再查个清楚。故而还请再给我几日时间,让我好歹将一切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话音刚落,他便听到了贺绍廷无甚起伏的嗓音——“好。”
那声音平淡得,像是根本不在意眼前所见的这场闹剧。
贺绍廷其实也清楚他根本不可能寻得着那吴振,唐筠瑶会想得到的,他其实也想到了。冯维亮确是有对付自己的心思,但他也确实是被人利用了。
前朝余孽势力早与东狄人勾结一事,他很早之前便已经查明,陛下也在准备着合适的时候便会让他领兵征讨,一切不过是早晚之事。
至于冯维亮……他略有几分嘲讽地勾了勾嘴角。
以那个人的性子,必定不会轻饶过他!接下来他只怕会生不如死,根本不用自己费半点功夫。
“宝丫,咱们走吧!”他拉着唐筠瑶的手,转身离开。
唐筠瑶脆声应下,被他牵着走出几步,而后又回过头来,满目同情地望了杜诚忠一眼,而后视线下移,望向他的裤裆位置,叹息着摇了摇头,这才迈着欢快的脚步走了。
杜诚忠好不容易稍稍平息的怒火,被她最后那个眼神瞬间又点燃了,气得他险些一口老血吐出来。
死丫头,你那是什么意思?!你给我回来说清楚!!他在心里咆哮着。
唐筠瑶才不理他,心情甚好地轻哼着不知名的小曲被贺绍廷牵着走,偶尔低下头去望望两人紧握着的手,抿嘴一乐,眸光闪闪发亮,小梨涡扬武扬威地跳出来,久久掩不下去。
只下一刻,她便又想到了利用冯维亮,意图毒害贺绍廷的那些人,笑容一下子便敛了下去,脸色也顿时便冷了下来。
正回过身来欲扶她上马车的贺绍廷见状,略一思索便知道她在想什么,柔声道:“不必担心,我没事。”
唐筠瑶一连几个深呼吸才压住心中怒意,想到自己一早便抛下的饵,心情才稍松了几分。
她凑到他的耳边,一字一顿地低声向他保证道:“廷哥儿你放心,我很快便可以把那些人藏身之处找出来了,你且等我好消息,这一回,我一定要让她们付出代价!”
在知道自己本就是唐筠瑶之前,对芳宜那些人,她一直是以旁观者的身份看着她们折腾,偶尔给她们添些乱,从来没有想过要彻底弄死她们。她只是想要看看,在没有了‘许筠瑶’的这辈子,芳宜那些人到底又在谋划什么?所谋的与上辈子又是否一样?
正是因为怀着这样的心思,纵然有机会,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彻底把她们端掉。
可如今不一样了,一想到自己上辈子本来也有一个幸福的家,可生生被她们弄得骨肉分离,甚至骨肉相残。这一回她们甚至还敢对贺绍廷出手,这一切都触到了她的底线,她根本再无法忍耐。
“宝丫你要做什么?你要答应我不可乱来,更不能做些危险之事!”贺绍廷先是一愣,随即大惊,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焦急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