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分之想——子初酒
时间:2019-08-06 09:12:33

  他的力气很大,不容挣脱,庄以念抬头,对上他低垂的眸子,整个愣住。
  ???
  她这是……被门咚了?
  门咚她的对象还是言斐?
  开什么玩笑?
  这一连串变故严重超乎了庄以念的认知,她愣愣抵着身后的门,完全不知该作何反应。
  言斐低头看着她,也半晌没说话,眸色深沉,仿佛在隐忍什么。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脸上,因为距离很近,她能闻见他身上的酒味,夹杂着淡淡的男子气息。
  胳膊被他紧紧扣着,力度箍得她有点疼。
  “你是不是……喝醉了?”许久,庄以念小心翼翼问道。
  除了喝醉,她实在想不出别的理由来解释他这样反常失控的举动。
  小姑娘语调很轻,清亮的眸子里透着一丝忐忑,像是很怕他。
  言斐对上那双眸子,终于回过了神,缓缓松开她,退后一步,捏了捏眉心:“对不起。”
  庄以念摸了摸被他拽得发红的胳膊,摇摇头:“没关系。”见他面露疲色,又忍不住伸手去扶他,“你不要紧吧?我让人去给你准备解酒茶?”
  “不用。”言斐放下手,低声回绝。
  他环顾四周一圈,眼中闪过恍惚神色,而后微微偏头,看着她。
  他看着她的眼睛,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你不想嫁给池余?”
  这话问得太突然,庄以念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愣。
  “那嫁给我呢?”
  轻飘飘的一问,却仿佛雷霆在脑中炸开——
  庄以念陡然瞪大眼。
  嫁……嫁给他?
  是她听错了……
  还是他认错对象了?
  庄以念腿有点软,差点就没站稳,完全靠身后的门支撑着。k
  “嫁给我,你愿不愿意?”
  他又问了一遍。
  低缓的嗓音在暗夜里响起,带着温柔与蛊惑。
  玻璃房子里没有开灯,借的是外面的光,男人的面容有些模糊,但身形轮廓依旧,看向她的那双眼,深邃如海。
  空气中有暗香浮动,庄以念已然懵了,神思混杂,呆呆望着他。
  她一定是做梦还没醒!
  谁来叫醒她?
  不,还是先别叫醒她了,让她再梦一会儿。
  半晌,她才惶然地张了张嘴:“你……怎么了?”
  这已经不是喝醉酒能解释的了,得是喝了假酒。
  没得到回答,言斐眼底掠过一丝暗色,自嘲似地牵了下唇。
  她果然从来没想过要嫁给他。
  他别开视线,缓缓道:“你不是不想联姻吗?那就嫁给我……我可以帮你在庄州站稳脚跟,帮你收拾你二叔他们的烂摊子,你不用再受池余威胁,也不用再找人联姻,更不必勉强自己做不喜欢的事,你想开工作室,想继续摄影,都可以……”
  一长串话,仿佛在冷静地讨论什么工作问题。
  听到这里,庄以念终于慢慢清醒过来,大略明白了他的意思。
  只要他们结了婚,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进庄州帮她,以他的能力,肯定会比她立得住脚。这样一来,有庄家做后盾,他也不用再担心池余搞什么小动作。
  最重要的是,她不必再为联姻烦心了。
  “你是想……跟我假结婚?”她有些不确定地问。
  言斐微微一顿,看着她:“你要这么认为,也可以。”
  还真是这个意思……刚刚还雀跃不已的少女心彻底凉了下来。
  虽然有那么一点失落,但这听起来确实不失为一个双赢的好办法,庄以念忍不住开始动摇。
  “我承诺过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见她半晌不说话,言斐眼睫微垂,抬手拧开了门,“你不用着急回复,可以慢慢考虑。”
  门开的刹那,有一道光斜照进来,染上他清隽的侧颜。
  庄以念抬头瞥见,心下蓦地一动。
  几乎是下意识地,她拽住了他的手。
  这个举动做出,连她自己都惊讶。
  言斐顿足,转头看她,眼中闪过一丝愣怔,随后目光下挪,落在被她拽住的手上。
  庄以念像是才惊醒过来,忙松了手,耳根微微一热。
  “不用考虑了,我答应。”她咬了咬唇,飞快说道。
  灯影下,熟悉的眉眼,与少年时恍惚重叠。
  庄以念看着眼前这张脸,心想,她可真是个俗人。
  见色起意,一点诱惑都抵挡不住。
  即便她再不愿意,也必须得承认,她确确实实是喜欢着眼前这个人,想要同他在一起。
  既然他都伸了手,那她就顺势过去好了,管他是为了什么原因,总比被迫联姻,嫁给别人要好。
  她调整好情绪,冲他一笑:“你刚刚说的,确实很有道理,既然这样,那我们就……结婚吧。”怕他误会,又补充,“暂时的。”
  小姑娘笑颜灿烂,言斐晃了下神,轻声又问:“真的想好了?”
  “想好了啊!”庄以念十分洒脱地道,“反正又不是真的,而且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听到后面那句,言斐的眼神微微变了变。
  “不过我爷爷那里……”庄以念蹙了蹙眉,有点发愁。
  虽然上回爷爷跟她说不会再反对她和言斐交往,但结婚这么大的事,他未必会轻易答应。
  “你爷爷那边,我会去说。”看出了她的担忧,言斐说道。
  庄以念抬眼:“你能说服爷爷?”
  言斐似乎想起了什么,应道:“嗯。”
  庄以念却不太相信,心想她还是先和爷爷打个招呼吧,看能不能磨到他松口。
  言斐应完那一声,两人便陷入了沉默中,气氛古怪。
  庄以念心中慌乱,不太敢单独面对他,于是道:“他们都还在大厅,离开久了不好,我们回去吧。”
  言斐看她一眼,打开门出去。
  庄以念心神恍惚地跟在他身后,走到拐角处的时候,冷不防前头的身影一顿,她直接就撞了上去。
  言斐转身扶住她。
  她捂着撞疼的额角抬眼,就见褚南容端着酒杯站在不远处,一副偷偷摸摸准备过来探听情况的样子。
  与两人对视了一秒,褚南容猛地转过身,一脸我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不知道的浮夸表情,举起酒杯,口中胡乱念道:“举杯邀明月,把酒问青天!”
  言斐:“……”
  庄以念:“……”
  你就不怕李白和苏轼找你算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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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回大厅后,言斐没有久呆,很快和贺熙一起离开,其他人也陆续告辞。
  见人都走了,褚南容满脸八卦地摸到庄以念身侧,趴在她肩头贼兮兮问:“公主殿下,言美人刚刚找你干吗呢?”
  此时的庄以念还处于半晕乎状态,有些心虚地道:“没干吗。”
  褚南容不信:“不会吧?深更半夜,孤男寡女,你们俩呆了那么久,难道就没发生点什么?”
  庄以念瞥她一眼:“你想发生点什么?”
  褚南容:“比如说壁咚啊,强吻啊,告白啊……”
  庄以念:“……”
  还真让她猜中了一样。
  ……
  因为忙得太晚,庄以念索性在临湖别墅住了一夜。
  当晚,她几乎一夜未眠,脑子里想的全是言斐说要跟她结婚的事,总觉得跟做梦一样。
  在这之前,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言斐会对她说出“嫁给我”这三个字,虽然理由并不是她想要的。
  凌晨三点多,她穿着睡衣从楼上下来,在两人先前呆过的玻璃房子里坐了许久。
  花草掩映,月色悠悠照进来,她仰头,穿过透明的玻璃屋顶,望向遥远的夜空,忽然想起了她的十八岁生辰。
  盛大热闹的成人礼,无忧无虑的时光。
  她遇上言斐那年,恰好也是十八岁。
  兜兜转转,好像什么都没变,又回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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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上午,庄以念回到庄园,没敢直接对爷爷提这事,而是先殷勤地斟茶捶背,陪他唠嗑哄他开心。
  谁知,才进行到一半,老爷子就仿佛看穿了什么,道:“说吧,又有什么事想求爷爷?”
  庄以念搂着他的胳膊,讨好地嘻嘻一笑:“爷爷,您之前……是不是说不会反对我跟言斐在一起?”
  “就这事?”老爷子瞥她一眼,“爷爷答应过你的事,什么时候反悔过?”
  “那……如果是结婚呢?”庄以念小心翼翼问道。
  老爷子脸上的笑意微顿。
  庄以念见他这个反应,有些忐忑,不敢再往下多说。
  半晌,老爷子看着她,问道:“是阿斐的意思?”
  庄以念不知道他问这个的意图,迟疑地点了点头。
  老爷子的脸色冷了冷:“既然他想娶我的孙女儿,怎么不自己来跟我说?难不成还要你主动去跟他提亲?”
  庄以念闻言忙道:“不是的,他说下午过来跟您提,是我怕您到时候生气,就先问问您。”
  老爷子面色稍霁。
  庄以念观察着他的反应,小心道:“爷爷……那您是同意了?”
  老爷子未置可否,只眯眼淡淡说了句:“等他过来再说。”
  庄以念心知有转机,高兴地搂住他,眉开眼笑:“我就知道,爷爷您最疼我了!”
  老爷子合上眼,片刻后,绷不住,也笑了。
  ……
  --
  下午,言斐果然过来探望。
  佣人领着他进屋时,庄以念正用投影仪在给爷爷展示她在世界各地采风时拍摄的照片。
  “这一张是在英国,坎布里亚……”
  听到脚步声,老爷子回过头,微微一笑:“阿斐来了?”
  言斐的目光在投影的照片上顿了一下,上前礼貌询问:“您身体好些了吗?”
  “好多了。”老爷子从沙发上起身,由庄以念搀着往书房方向走。
  走到书房门口,老爷子停下脚步,转头道:“念念,我同阿斐坐一坐,你去忙你自己的吧。”
  虽然提前探到了爷爷的口风,庄以念心里还是有点忐忑,迟疑着看向言斐。
  言斐看起来要比她淡定许多,似乎并未把这件事看得太重。
  老爷子拍了拍她的胳膊,笑意温和:“去吧。”
  庄以念只得怀着满腹不安,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言斐陪着老爷子进了书房,在临窗的案几前坐下。
  老爷子拈起一枚棋子,说:“上回那局棋到最后也没分出胜负,今天重来一局吧。”
  说着,又抬眼笑了笑:“棋局之上无父子,可别故意让着我老头子。”
  言斐亦微微一笑:“我的棋艺本就普通,不过是年幼的时候跟祖父学着玩的,及不上您。”
  老爷子笑着摇头:“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你也不用谦虚。”
  两人先后落子,书房内一片安静,只有轻微的落子声。
  许久,老爷子看着棋局,状似不经意道:“你今天这棋,下得有点心不在焉……怎么,有事要跟我说?”
  言斐眼神微闪,顿了一下,才抬起头。
  “我想娶念念。”他缓缓说。
  老爷子低垂着眸,像是没有听到他这一句,反而说起了别的:“听说池余为难你了?”
  言斐一时反应不及,没回答。
  老爷子也没多问,随后又感慨道:“念念这孩子,到底是长大了,出了事也知道瞒着我,怕我担心……”
  “她爸妈过世的时候,她才这么丁点大……”老爷子抬起苍老的手比划了个高度,“一到晚上睡觉,就喜欢做噩梦,哭个不停,谁哄都没用……”
  言斐脑中蓦地闪过那天晚上小姑娘蜷缩成一团,在他床上小声啜泣的模样。
  “那时候我天天担心,生怕她有什么闪失,怕她心里抑郁、自闭,还找了专门的心理医生陪她,可没想到,她却自己慢慢好了起来……”
  “我活到这把年纪,也没什么放心不下的,就这个孙女儿……凡事顺着她,又担心她将来照顾不好自己,不顺着她,又担心她过得不开心……”
  “我会照顾好她。”言斐看着老爷子道。
  对于他的承诺,老爷子没表示什么,自顾自走了一步棋。
  言斐却没有心思再看棋,捏着一枚棋子,指尖泛白,像是在隐忍什么情绪:“您当年答应过,如果我能等到她回来,就不会再阻拦。”
  老爷子动作一顿。
  半晌,他终于抬起头:“你之前说,你也可以帮庄州渡过难关,是怎么个帮法?”
  察觉到他有松口的意思,言斐手上力度略减,说道:“我在剑桥有一位校友,叫居深,居氏的产业主要在海外,近两年打算拓展国内市场,他是国内市场的负责人,如果庄州能和那边谈成合作,想渡过难关,问题应该不大。”
  老爷子看着他,又问:“那如果……让你以股东的身份进庄州,你有几分把握收拾好这个烂摊子?”
  “如果跟池家对上,你又有几分把握能应对得了?”
  接连两问,言斐眸光微动,沉吟片刻,道:“这要看董事长肯不肯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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