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纯情/不纯情先生——临渊鱼儿
时间:2019-08-06 09:13:38

  许远航不擅长煽情那套,只能将她心意牢记,他点点头,声音低哑:“说得有道理。”
  “想要什么奖励?”
  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奖励。
  迟芸帆推推他:“你快去练习吧。”
  许远航捧住她脸,将奖励强行送了出去。
  等他走上十米高台后,迟芸帆从包里拿出手机,打开照相机,转换成自拍模式,果然不出所料,她唇都被他亲肿了……
  台上,许远航开始做第一组动作,面向游泳池,向前跳水,他身体比例几近完美,尤其是那双对跳水运动员来说并不能算优点长腿,绷得笔直,充满了力量。
  矫健身姿一跃而下,坠入水中,水波荡漾,他灵活地从水下钻了出来,甩了甩头,抹掉脸上水。
  迟芸帆举着手机,把整个过程,以及结束后他所有面部表情都拍了下来,她没有错过他眼底一闪而逝黯然。
  水花还是没有压到理想效果,尽管在比赛中评委们并不只是看水花压得好不好,但如果这个问题不解决,也就意味着和冠军无缘了。
  同时,迟芸帆也看到了他进步。
  他已经不像最初时那样在入水前会条件反射性地去捂住头部。
  戴医生说刺激治疗法开始生效了。
  许远航游到池边,迟芸帆走过去:“跳得还不错。”
  他反问:“哪里不错?”
  她想了想:“至少,这次水花没有溅到我脚边?”
  许远航被她话弄得又好气又好笑,哪有这样安慰人?心理素质稍微差点估计要气吐血了,不过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被安慰到了,掬起一捧水泼到她脚边,笑得蔫坏蔫坏:“这样?”
  “你不是说要和我比谁先克服对水恐惧?要不现在下水来试试?”
  迟芸帆往后退了两步:“下次吧。”
  许远航轻哼一声,双手撑着池边,一出水,宽肩窄腰,小腹肌理紧实,尤其是黑色泳裤包裹地方……满满荷尔蒙无可遮掩,直扑面门而来,迟芸帆感觉手机都有些拿不稳了。
  他得意地挑眉:“那说好了,下次。”
  他非常期待看到她穿泳衣样子。
  迟芸帆不自然地闪躲他灼灼目光:“……嗯。”
  许远航又重新投入到练习中,迟芸帆用手机把他每次跳水拍下来,传送给远在棉城戴医生,方便他随时能了解到许远航情况。
  两人在馆里待到九点出头才离去。
  许远航照例送迟芸帆到她宿舍楼下,你侬我侬后,他返回训练基地,在地铁上,收到蒋国强信息,问他在哪儿。
  他回复:“在回去路上。”
  蒋国强:“你回到基地,直接来我办公室,不管多晚。”
  许远航皱眉,直觉似乎有什么事发生了,而且还是很重要事。
  是什么?
  等见面不就知道了?
  将近十一点,许远航才来到总教办公室,抬手敲了两下门,得到许可后,他走进去。
  蒋国强坐在办公桌后,目视前方,表情严肃:“你回来了,坐。”
  “老蒋,”许远航仍站着,黑色短发有些凌乱地垂在额上,头顶橘色灯光柔柔地披了他一身,却驱不散他眼底那比窗外夜色更深墨色,“什么事。”
  蒋国强轻声叹息:“小许啊,今晚我和领导们开了一个会,结合你这段时间表现,以及其他特殊客观因素,我们都认为……”
  “你不适合再跳十米台了。”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第四十一章
  “你不适合再跳十米台了。”
  说完,蒋国强密切留意着许远航表情变化,他面上并没有什么反应,就像是听了一句“今天天气很好”这样平常话,还能淡淡反问:“所以呢?”
  蒋国强在心底暗暗称赞,好小子,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他这话里是下了套,专门用来测许远航心理素质。
  要是换了田小七,听了同样话,正常第一反应应该是:当场吓得脸色发白,犹如天崩地裂,心里想着,蒋教意思是,我是不是要离开国家队了?
  哪怕是拿过世界冠军老队员吴耀杰,估计也兜不住,他本来就心思敏感细腻,又正好处于瓶颈期,近来在训练中表现也一般,完全拿不出老将水准,当然,蒋国强不会拿这种事和他开玩笑。
  这些孩子是背负着家人和亲友们巨大而殷切期望来到这里,中途退队对他们而言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其实,对曾经有过退队经验许远航来说,又何尝不是呢?当蒋国强轻而易举地用一句话就否定了他所有努力时,他不可能真没有一丝反应,只是他情绪藏得太好了,它们被压抑在那深沉眸底和薄薄衣衫下,肌肉线条绷得几乎要断掉,然而,他依然淡定,面不改色。
  如果结果是注定,那么再慌乱,又能改变什么呢?
  再说,以他对老蒋了解,老蒋说话从来不会拐弯抹角,要真是他理解那种意思,老蒋应该直接明说:“我们都认为,你不再适合待在国家队了。”
  那他除了收拾包袱回老家,还真没别选择了。
  既然老蒋没这么说,那就说明他那句话里暗藏玄机。
  许远航伸脚将前面椅子勾过来,坐下后,气定神闲地双手环胸,懒散地笑道:“老蒋,你说说,十米台不适合我,那什么才适合我?”
  老蒋这才意识到在这场交锋中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失去了主动权,严肃表情再也保持不住,忍不住拍了一下桌面,这小子!
  不小心着了他道了!
  “你怎么知道我要让你转项目,而不是退队?”
  许远航修长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在椅子扶手上敲着,俊脸被灯光勾勒出柔和线条,他眼底那毫不掩饰张狂与肆意也被点亮,仿佛暗夜中低垂耀眼星光,他指着自己:“百年难得一见跳水天才,错过了,绝对是跳水界损失,以及,您损失。”
  是不是什么所谓百年一遇蒋国强还真不知道,唯一确定是,许远航是他见过最口出狂言运动员,同时也不可否认,许远航确实在跳水上拥有非常难得天赋。
  跳水是集速度、力量和技巧为一体竞技项目,也可以说是一种具有美感运动艺术。技巧可以后天训练出来,但美感生命力,是由天赋赋予。
  道理大概类似爱迪生说过那句话:“天才就是1%灵感,加上99%汗水,但那1%灵感是最重要,甚至比那99%汗水都要重要。”
  举个简单例子,有经验教练在选材时,会特意挑选那些肌肉纤维中白色纤维含量较多小运动员,因为白肌纤维收缩速度比红肌纤维要快两倍,收缩力量也更显著,白肌纤维有助于大力量和快速度爆发性运动,而红肌纤维则是有助于耐力型运动。
  红白肌肉纤维是由遗传决定,后天很难改变。
  这是许远航先天优势之一,他也是蒋国强遇过,在身体协调能力,柔韧度、弹跳力、平衡能力等方面都极为出色运动员,毫不夸张,他仿佛是为跳水而生。而就在刚才,蒋国强也证明了他心理素质同样优异。
  沉稳冷静,宠辱不惊,自信却不过分狂妄。
  蒋国强收回游离思绪,在他头上敲了一记:“瞧把你嘚瑟,尾巴都快翘上天了!”
  话是这么说,可蒋国强笑得眼角纹都堆起来了,他又清了清喉咙,换回一脸正色:“说正事。”
  “我打算把你换去三米板,你觉得怎么样?”
  这是蒋国强和领导们最终商量出来结果,一方面是考虑到许远航心理障碍,十米台高度相比三米板,腾空时间更长,也更接近他父亲跳楼自杀时场景。
  另一方面,东京奥运会后,男子三米板项目虽然还是以稳定发挥在比赛中夺冠,然而整套动作难度系数并没有什么突破,与当今环境下“冲击高难度”跳水精神并不相符。
  这个项目世界水平一直居高不下,在其他国家都寻求难度突破时,我国三米板运动员却稳定地保持原有难度,就已经等于是退步了。
  教练组没少为这个问题发愁。
  三米板并不比十米跳台容易。
  蒋国强考虑到许远航以前在国家队时就是板台兼修,在三米板上他同样有出色发挥,最重要是,他曾经成功挑战过“307”高难度,这是当时某位俄罗斯选手“杀手锏”动作,那会儿队里专攻三米板运动员,都还达不到这个难度。
  结合许远航实际情况,蒋国强大胆地向领导们提出,让他从十米台转到三米板。
  这绝对是一种冒险,但因为对象是勇于冒险,更勇于挑战许远航,蒋国强认为,值得一试。
  蒋国强简单一句话,让许远航陷入了深深沉思中,转三米板,真可行吗?心底又有一道声音强势插入,不试,怎么知道不行?
  或许会有意想不到收获呢?
  “怎么样?”
  许远航缓缓摇头,轻“啧”一声:“说得好像我有选择余地一样。”
  别以为他不知道,他们都已经做出决定了,不管他愿不愿意,都只能选三米板。
  “你确实没得选,”蒋国强点点头,“我就只是通知你一声。”
  许远航沉默几秒后,轻叹一声:“老蒋,我有点担心。”
  蒋国强以为他说是压水花问题,瞪圆了眼睛道:“这有啥好担心?!”
  “我担心其他跳三米板朋友们。”许远航皱着眉说。
  嗯???
  “他们即将迎来史上最强大对手,并且很可能三观都会受到冲击,进而对自己职业生涯产生怀疑。”
  “你!”蒋国强酝酿一番真情实感安慰都打了水漂,他将桌上钢笔都拍得震起来,“出去!”
  许远航站起来,转身往外走,随意地挥了挥手:“晚安,老蒋。”
  蒋国强中气十足吼声砸到他背后:“记得把门关上!”
  清新夜风从门外吹进来,随着“砰”关门声又被阻断,蒋国强看着门方向,朗声笑了出来。
  就冲这份狂上天劲儿,要是不拿冠军,他都替他不服。
  次日早上,许远航要转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跳水队,一阵热议过后,大家该干嘛干嘛,他也适应得很快,专注地投入到三米板训练中。
  他忙训练,迟芸帆也没有闲着,她加入了学校摄影协会,偶尔周末会和组员们一起出去采风,每个月底要交一份作品,这个月摄影主题是“海洋”。
  许远航已经有大半个月没有见到女朋友了,好不容易等来半天假期,就听说她刚好要外出拍照片,于是这次约会地点就变成了A市海洋世界。
  来这里一般是年轻人居多,其中不乏带着孩子父母,欢乐笑声洋溢在每个角落。
  许远航和迟芸帆都是第一次来,他们研究着手里小册子,海洋世界一共有七个馆,包括鲨鱼馆、极地馆和水族馆等,还有十八套眼花缭乱特色节目,海狮、海豚、海豹表演都在其中。
  他们第一个来到是海龟馆。
  通过透明玻璃,可以看到巨大海龟们姿态优美又悠闲地在水中游动,其中有一只张着前肢像求抱抱一样朝迟芸帆游过来,成为了她镜头中特写,她笑吟吟地将手贴在玻璃上,它侧着身子,右鳍也贴了上来,像是在回应她似。
  许远航用手机将这唯美又默契一幕拍了下来。
  在海龟馆待了十五分钟左右,两人牵着手穿过海底隧道,各种各样海洋生物从他们头顶、身侧游过,脚下也有蓝色光影交织,如同真置身如梦似幻海中世界。
  不知道为什么,迟芸帆似乎有些心不在焉,许远航问了她两遍要不要喝水,她才有反应:“不用。”
  不远处就是鲨鱼馆了。
  迎面走来一对年轻父母,孩子趴在爸爸身上,哭得泪眼汪汪:“爸爸,为什么我刚刚看到有一只北极熊宝宝趴在地上哭了?”
  他们应该是刚看完极地海洋动物表演出来。
  男人和妻子对视一眼,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尚且年幼儿子这个沉重问题,他妻子温柔地说:“因为北极熊离开了它爸爸妈妈,也离开了它家,所以才会这么难过。”
  孩子紧紧地搂住爸爸脖子,抽噎着问:“为什么要离开呢?”
  “如果不离开话,它就没办法给我们表演节目啦。”
  “呜呜呜,那我以后都不看它表演了,它能回到爸爸妈妈身边吗?”
  不能。
  他爸爸还是选择了善意谎言:“能,等它长大了,就可以回去了。”
  所有来自海洋生灵,最终都会回到海洋。
  孩子这才破涕为笑,笑容天真又干净。
  一家三口离开了,迟芸帆思绪由听他们对话飘到了更远地方,连一个孩子都能看到北极熊难过,那么其他人呢?他们看不到吗?
  除了北极熊,这海洋世界里其他生物,它们原本自由自在地生活在真正海洋中,却不幸遭遇到了人类抢夺捕捉,被迫远离家园,囚禁在这不见天日牢笼中。
  那些取悦人类优美舞姿和漂亮动作,是经过无数次训练后才学会,而且因为残忍人为干涉,参与表演海洋动物们大都患上了心理疾病。
  它们根本就不属于这里。
  而她也间接成为了加固这个囚禁牢笼助力,迟芸帆为这个迟来认知而感到羞愧,她没有办法再在里面待下去了。
  “我们出去吧。”
  许远航没有问为什么:“好。”
  他懂她心中所想。
  出来门口后,许远航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好半晌才松开:“等我一下。”
  他往左侧摊位走去。
  迟芸帆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等了好一会儿,他才回来,递了一个海螺给她。
  这是……
  许远航示意她放到耳边听。
  迟芸帆不明所以地拿着小巧海螺贴上耳朵,他在尾部轻按一下,她听到里面传来他独有低沉声音——
  “老婆早安,老婆晚安,老婆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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