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纯情/不纯情先生——临渊鱼儿
时间:2019-08-06 09:13:38

      两个都不是迟芸帆想要的选择,但相比逾越某条界限,她宁愿选第二个。
      许远航哪里肯放人,硬是抱着她,吃遍了豆腐,才勉强压下火气。
      迟芸帆眼眸湿漉漉的,似乎蒙了一层水光,浑身热度惊人,她觉得满池的水都好像被他们烧热了。
      一番胡闹后,时间也差不多了,两人各自去淋浴,换好自己的衣服出来,就准备回去了。
      俱乐部离A大只有十分钟的路程,许远航牵着迟芸帆,缓慢穿行在夜色中,身侧车流如织,一盏盏橘色灯光温柔地将他们的身影印在地面。
      “许远航,”迟芸帆晃了晃他的手,“能和我说说你爸爸吗?”
      戴医生说,这也是打开他心结的另一种方式。
      “我爸爸……”许远航若有所思地望着前面,刚好走到两盏路灯中间的位置,大半张面孔都陷在了阴影中,他的声音听起来很轻缓,“是一个很普通的人。”
      出身普通家庭,读普通的大学,毕业后,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开了个普普通通的建筑公司。
      他的所有改变,是从遇见一个女人开始。
      为了让她过上更好的生活,他将生意越做越大,甚至不惜背负第三者的身份,他是那样掏心掏肺地爱她,爱着他们的家,结果她回报他的却是一场又一场不甘寂寞的出轨。
      他的大起,因为她,他的大落,也是因为她。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普通的男人,却是许远航心目中的英雄。
      从他有记忆起,爸爸不管多忙,总是会抽空陪着他,接送他上学,给他买玩具,到学校开家长会……九岁那年,他选择去体校练跳水,也是因为爸爸的鼓励,为此他还设想过,等将来有一天走到最高的舞台上,第一句话就要说:“感谢我的爸爸。”
      他真的做到了,虽然事后被教练狠狠批了一顿。
      比赛结束的那晚,他听到爸爸在电话那端又是笑又是哽咽的:“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首先要感谢国家,然后感谢教练……”
      嘘寒问暖,无微不至,替他把烦忧都解决的人,从来都是爸爸。
      在许远航心里,爸爸是无所不能的。
      但那时的他不知道,无所不能的爸爸,也会有不为人知的脆弱,强则易折,被逼至绝境就是真正的绝望,所以,尽管爸爸最后还是选择了消极的方式离开这个世界,许远航也从未怪过他。
      在做他爸爸的那些年里,他已经用尽全部力量,付出了所有的爱,也耗光了生命的最后一丝余热。
      如果说,除了天人永别外,许远航还有什么遗憾的话,就是今生今世父子一场,没来得及和爸爸告别。
      每次他回国家队训练,爸爸送他去火车站、机场,分别在即,他忍不住回头,总会看到爸爸站在原地,温和地笑着和他挥手,不忘再三嘱托:“到了给爸爸打个电话啊。”
      那时他心里也很不舍,又不想把氛围弄得太伤感,面上总是做出微微不耐烦的样子:“知道了。”
      不知不觉,A大就近在眼前,鸣笛声尖锐响起,打断许远航的回忆,他发觉她紧握着自己的手,心中暖意迭生:“我没事,都过去了。”
      迟芸帆抱住了他。
      许远航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两人安静地在树影里拥抱。
      许远航回训练基地差不多要两个小时,没有多少时间了,他坚持把她送到宿舍楼下,单手插兜,另一手伸出去,手心向上:“录好了吗?”
      迟芸帆拿出海螺放到他手上:“嗯。”
      他就要按下开关,她按住他的手:“等回去再听。”
      许远航眼中浮现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更加期待录音的内容了。
      回去路上,哪怕心被勾得痒痒的,但许远航还是信守承诺没去动海螺,跨入基地大门后才将它拿出来,轻轻按下开关,然后放到耳边。
      他听到她清软动听的声音在唱——
      “and I swear by the moon and the stars in the sky (我发誓,当着天上的星星月亮)
      I ‘ ll be there(我必在你左右)”
      以许远航现在的英语水平,完全听得懂这两句歌词的意思,他打开音乐软件,输入关键词,一首叫《I swear》的英文歌跳了出来,回到宿舍,他刚好把这首歌听完。
      宿舍里没开灯,田小七已经睡着了,许远航洗完澡后,躺在床上,钻进被窝,再次听起海螺里的录音。
      歌唱完后,停顿了一秒左右,许远航又听到了两个单词,声调被刻意压着,轻得像是背景音,可他还是听清楚了。
      “Me too。”
      她是在回应他。
      “我爱你。”
      “我也是。”
      藏得真深啊女朋友。
      许远航目光清亮地望着窗外的明月,唇角勾笑,一颗心就像泡在蜜糖水里,软得不可思议。
      他反复地听着录音,在她声音的陪伴下沉沉睡去。
      夜深人静,梦悄然来袭。
      造访梦境的依然是他爸爸。
      只不过,这次不再是上演在他面前跳楼自杀的场景,他也没有高空坠落的恐慌感。
      他看到爸爸站在小区门口的那棵榕树下,神色平静地看着他的方向,不发一语。
      这是他第一次梦见爸爸那张清晰而慈爱的脸。
      他想冲过去,却仿佛被什么钉在原地,双脚挪不动分毫。
      爸爸看了他很久很久,然后,像往日无数次的送别那样,举起右手,不是挥,而是往外摆了摆:“回去吧,不用送了。”
      原来在梦里,他是送行者,而爸爸才是那个要远行的人。
      他知道爸爸要去的是什么地方。
      挽留的话,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全堵在喉咙里了。
      他听到爸爸又说:“就送到这里吧。”
      “我要走了。”
      “下一个路口,会有人来接你。”
      “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知不知道。”
      他忽然感到眼睛一阵刺痛,抬头看去,太阳、月亮和繁星同时出现在天上,闪耀而刺目的光芒中,那道高瘦的身影就这样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光的尽头。
      他眼眶一点点泛起红色。
      知道了,爸爸。
      再见了,爸爸。
      画面又转换到了熟悉的跳水馆,周围没有观众,他独自站在十米高台上,跳跃而下,像电影里的慢镜头,靠近清澈的蓝色水面时,迎接他的却是一个温暖柔软的怀抱。
      他压着她入水。
      没有溅起一丝水花。
      他们在水下用力拥抱,紧紧缠绕。
      “远哥?”
      “远哥醒醒,起床训练了。”是田小七的声音。
      许远航从梦境回到现实中,外面已天色大亮,他怔然地望着天边破云而出的一轮初阳,眸底凝聚起两团耀眼的亮光。
      又是新的一天了。
      训练的内容却没有什么变化,许远航做完准备运动后来到跳水馆,加入到三米板的练习队伍中。
      前面两个人入水后,就轮到他跳了。
      107B,难度系数3.1。该做什么动作许远航早就了然于心,他接住跳板的弹力腾空而起,起跳高度控制得很不错,向前翻腾3周半屈体的动作更是完成得极为流畅,几乎在场的所有人屏住呼吸等待着他入水的那一刻,如果水花压得好,这一跳在比赛中完全可以拿下高分。
      只是,一起训练这么多天以来,大家心里都清楚,许远航的最大软肋,就是压不住水花。
      他们已大概预料到水花会溅起多高。
      两秒后,随着水声响起的,还有此起彼伏的倒吸气声……
      正和秦树说话,余光留意着这边的蒋国强也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跨着大步走向游泳池,嫌走得太慢,他干脆小跑起来。
      许远航好一会儿才从水下出现,随意地抹去脸上的水,看到围在池边的人个个表情震惊,一副傻了的样子,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在他唇边漾开。
      “许远航!你……”
      蒋国强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说,可说出口的只是:“你小子!”
      许远航朝他伸出手去:“老蒋,搭把手。”
      蒋国强大笑着,用力握住他的手,将他从水里拉了上来,然后一记重拳砸在他肩上:“嘿,你小子!”
      他定定地看着许远航的眼睛,那张扬到不可一世的傲气密布其中,眼神里还隐约带着一丝熟悉的杀气。
      那个瞬间,蒋国强心头浮现四个字。
      王者归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远哥,接下来请开始你的装逼哦不是表演~恰逢《千与千寻》上映前夕,和大家分享一段很喜欢的话:“人生就是一列开往坟墓的列车,路途上会有很多站,很难有人可以自始至终陪着走完。当陪你的人要下车时,即使不舍也该心存感激,然后挥手道别。”
      远哥也真正和他爸爸道别了。
      继续掉落红包~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第四十四章
  相比蒋国强的激动,许远航的心情就显得平静多了,正如刚刚自然而然地入水,等到出水后才想起,和水面接触那刻,那片纠缠他已久的漫无边际的深红色并没有从脑海中涌现。
  也许是因为长时间接受心理治疗,以昨夜梦里的那场告别为契机,间接地弥补了心里的缺憾,许远航已经慢慢地对过去释怀了,他抬头看向上方明亮的灯,它们像梦中的太阳、月亮和星星,拥有照亮黑暗的力量。
  它们也像那双不在这个世上,却永远在他心里和回忆里的眼睛。
  有光的地方,就有希望。
  从此以后,他将在它的照拂下继续前行,无所畏惧。
  蒋国强仍紧握着许远航的手,将他往自己的方向一拉,抱住,重重地拍着他的肩,所有的情感都溢于言表。蒋国强等这一天,等了三年多,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如今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不明内情的小队员们无法理解教练为什么会这么失态,他们也不知道这一跳对许远航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是破茧,是涅槃重生,是他和自己之间那场战争的胜利,以及,下一个辉煌的起点。
  秦树和女队的几个姑娘都跑过来向许远航道喜,他们曾经都是并肩作战的队友,知道他从云端跌至低谷的过去,发自内心地替他感到高兴。
  许远航不想让向来严肃、不苟对外的蒋国强在队员们面前丢掉了总教的威严,他抿着唇角,懒散地笑了笑,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老蒋,悠着点儿,说不定这次只是个意外呢?”
  蒋国强立即松开他,眼儿瞪得比牛眼还大,气呼呼地破口吼道:“胡说八道!”
  有一就有二,这就是个不容置疑的好转迹象!
  几个小队员相互交换了眼神,这才是他们熟悉的蒋教嘛。
  秦树提议:“许师弟,要不你再跳一次吧。”
  他虽然当了教练,但对许远航还是保留着原来的称呼。
  许远航当然没有什么意见,他比谁都想确认那究竟是不是意外,视线往围观的人中一瞥,跳十米台的也跑过来看热闹了,其中还有田小七,就是少了某道身影。
  “老蒋,”他朝蒋国强伸出手,“借一下您手机。”
  “做啥?”
  “拍视频。”
  蒋国强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他平时就只用手机拨打接听电话,收发信息,对拍照什么的都不在行,没少被女儿取笑,说他拍出来的照片都是钢铁直男的灵魂视角。
  什么钢铁直男的,他只知道钢铁侠!
  蒋国强把手机往旁边站着的田小七手里一放:“你来拍。”
  田小七身负重任,将腰板挺得笔直,小心翼翼地点开相机的摄像模式,将镜头对准了三米板上的许远航。
  他这次做的是第二组的动作,走板顺畅,弹跳轻松,201,向后跳水翻转半周,年轻而线条紧实的身体像一支蓄满力量的箭,直直地插入水中。
  水花轻盈扬起,碧波荡漾。
  秦树忍不住喊道:“漂亮!”
  蒋国强也面露笑意,悬着的心终于结结实实地掉回胸腔。
  其他人则是不约而同地鼓起了掌,又是一个高分动作!他们感到困惑不已,为什么才放了半天假回来,许师兄就跟脱胎换骨,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也不是说他之前总体表现不好,就是没有现在这么的……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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