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色扮演是有灵魂的!——退戈
时间:2019-08-06 09:15:45

  和恩平静的表情终于有了波动,对他露出一丝郁闷的神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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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邱季深跑回高吟远的院里,高吟远竟然也才从外面回来。两人看见对方都是惊了一下,眼神中透露出“大晚上你又跑哪儿去厮混”的家长脸。
  高吟远将院门关上,然后从袖子里拿出一个袋子,潇洒抛到桌上。
  邱季深跑过去打开,发现里面竟然全是钱。
  高吟远卖一辈子馄饨都赚不到的钱!
  “你你你……”邱季深指着他大惊失色,“你竟然背着我做出这样的事情!钱重要吗?竟要你牺牲至此!你应该要自爱一点。”
  高吟远简直不想理她,脱了外衣就去缸里打水。
  邱季深又数了一遍,发现足有五十多两,一袋子的钱币放在手心沉甸甸的,捧着过去追问道:“你哪儿来的?”
  高吟远淡淡道:“有人找我买伞。预付的钱都在这里。”
  由于工期太长,邱季深差点都要忘了这事。
  “哪位?”
  高吟远说:“几位朝中官员。是我祖父曾经的旧友。”
  是接济的银子啊。
  “哦,也可以。”邱季深明白过来,点头说:“挺好的,不要白不要不是?看来还是有好事的。”
  高吟远没吭声。
  邱季深跑回自己房间,将之前唐平章赏给她的银子,还有平日抄写书册的攒下来的钱都拿了出来,堆在一起。用手指一枚一枚地数着,再归类放好。
  高吟远奇异地看她就那样发起愣来。
  邱季深心里不自觉想到了叶疏陈。
  现在冷静下来,发觉出些许猫腻,之前遗漏的困惑也有了新的猜测。
  叶疏陈早知道她不是“邱季深”本人,所以很有可能,当初就是故意借由高吟远的案子,让她被罚停职在家的。
  没想到世界不允许她低调啊。
  冒名顶替这罪过,重吗?当事人愿意和解,自己认错态度良好的话,能不能减刑?
  高吟远在她面前挥了下手,问道:“你魂不守舍的,做什么?”
  邱季深直起身,看着他,铿锵有力道:“人的生命,要有点重量,才有活着和被原谅的价值!你说对不对!”
  高吟远:“??”
  邱季深毅然地将所有的钱都推到他的面前。
  高吟远这次是真的惊到了。
  “你不要钱了?”
  邱季深说:“不。我是想让你帮我,全部拿去买白叠子。”
  白叠子,就是指棉花。也可以称吉贝。
  高吟远并没觉得有多好,反而觉得她更疯了。
  “你买那个做什么?里面都是一些去不干净的籽,而且这个时节也买不到品质好的白叠子,要么是些冷硬的成年货。又沉又冷,不能保暖,还不大值钱。你如果是有钱没地去,还不如买些绸缎,以后还能传下去。”
  棉花在这个时代并未盛行,中原跟江南地区都没有种植,一般要从北面传入。京城还能买到,百姓也见过,但了解实在有限。这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没有相应的处理工具。棉花中的杂质难以去除,需要耗费大量人力,另外纺织工艺也相对落后,生产效率低下,无法有效利用。
  这些人是没有见识过弹棉花的力量。不知道那软软的,厚重的,温暖的棉被,那他们那一床床用蒲苇绒捏成的颗粒被子要好上千百倍。
  “高兄。”邱季深正色说,“你平时卖馄饨,也赚不到多少钱是不是?伞嘛,投产后就不需要你多操心,从今天起你有了新的责任。我会教你擀、弹、纺、织,而你就去交给世人!别忘了报上我的名字,让我与你一起名垂青史!”
  他们就是异次元的黄道婆!
  邱季深一身金光闪闪的正气,宣誓道:“从今天开始,我要做一个,以普度众生为己任的好人!”
  高吟远沉默许久,问道:“你今天是在街上遇到僧人了吗?”
  邱季深惊呼:“你怎么知道?是我身上闪耀着被普度的光芒吗?”
  高吟远说:“我看你不止被普度,你都快被超度了。”
  他说完甩了下毛巾,将桌上所有的钱币卷走,赏她一个白眼,直接关门上锁。
 
 
第39章 做梦
  邱季深叫高吟远奚落了一把,紧绷的精神反而放松下来。
  确实,也不用太紧张,见招拆招就是了,系统总不可能直接给她一个死亡剧情吧。
  在高吟远回屋休息之后,她也选择洗漱休息。
  大约是因为今天见到了和恩,着实被吓了一把,邱季深躺在床上的时候,觉得心脏跳动的力道都加重了,与平时不一样。
  那是一种直觉,每一位中二英雄人物都可能会产生的直觉——她觉得有大事发生!
  这晚上也的确睡得不安稳。思绪特别散乱,总是不受控制的飘向奇怪的地方。
  在渐渐分不清现实的时候,她脑海中出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场景。观看的视角有些奇怪,好像是从一个矮小的孩子的眼睛。
  场景不停变化——古朴的房屋,曲折的走廊,潺潺的流水,还有郁郁葱葱的花园。走马观花似地闪过,陌生中又带着一点熟悉。
  只可以看出,不是北方的建筑风格。
  邱季深在这迷幻的风景里沉沦,随后画面又陡然换了一种风格。
  背景中响着一道婉转哀诉的歌声,她想仔细去听,却模模糊糊,辨不清字眼,只知道声音听着很叫人难过,又着实的动听。
  她手上端着一盆清水,低头看着不远处,视线中有一片淡色的薄纱,在亮堂的房间中不停飘动。
  邱季深意识回笼了点,拼命想抬头去看,却无法动作。紧跟着脖子被人用力扼住,视线内一片天旋地转。手上的热水被打翻,泼了满地。
  那人掐着她的脖子,将她推倒。邱季深的脑袋不慎撞上桌角,顿时失了力气,对方却还是不肯松手。
  说不出是烫伤较疼,还是后脑的撞击更疼,亦或是被掐脖子的感觉更为难受。视线里是一个女人的模糊面孔。对方张着红唇,在对自己吼叫着什么。
  邱季深睁大眼睛,快要看清的那一瞬间,倏地转醒。
  她猛得坐起,缓了好一会儿,感受到肺部的抽疼,才大口吐气,调整呼吸。
  那窒息的感觉过于真实,好像再慢一秒,她就真要死在那个地方了。
  “真的假的……”邱季深抬手摸了把自己的脸,上面全是汗渍。
  紧跟着她又去摸梦中被撞伤的地方。
  后脑那一块位置,还有凹凸不平的起伏,甚至能感觉一小块的肿胀,至今没有消去。她本来以为是头骨本身的形状,现在看来分明是后天残留。
  是真的?剧情播放?
  她的大腿还有轻微的震颤,似乎是受梦境影响,仍旧处在恐惧之中。邱季深捏住肌肉,感受到手臂也在无力抽出,然后艰难地下床喝了杯水。
  冰凉的液体滚入胃部,让她发热的头脑冷静下来。
  邱季深就那样坐在桌边,看着窗户发愣。
  见她放空脑子拒绝思考,系统不合时宜地跳出来,直接给了提示。
  【剧情设定:初次见到和恩,你受到了些许刺激,回忆起过往的零碎片段,似乎有了些许印象。你应当是家道中落,而后开始四处流亡,并孤身来到了京城。或许这段经历,与你想要升官有关。】
  邱季深无语了,简直是服气:“哥,商量一下,你能不能,要大招读秒的时候,先给个提示啊?温和一点的方式不行吗?你知道做噩梦是会产生心理阴影的吗?”
  系统无声了。
  邱季深又喝了杯水,才问道:“那个女人是谁?她为什么想要杀我?”
  【剧情缓冲:大招读秒中……】
  邱季深:“……”
  【剧情设定:因遭逢变故,且亲人离散,你母亲难以接受,性情大变。她虽带你逃出,却愤恨于世,无法释怀,想要与你同归于尽。于是你独自跑了出去。】
  邱季深:“……”
  这位朋友,你对剧情缓冲是有什么误解?
  她抬手扶着额头。
  看来原身的记忆中,只有两段是特别明确的。一段是家道中落之前,起码是小富之家,过的是无忧无虑的生活。一段是变故之后,与母亲相依为命。但是险些被扼杀的经历过于刺激,于是独自离开,在外闯荡。
  “邱季深”长在京城,她长在江南。从这些经历看,她应该与“邱季深”也完全没有交集。
  时间上已经无法比对,但或许相近。那所谓的变故,会跟“邱季深”当初遇难的原因有关吗?
  想必原身自己都不知道“邱季深”这个名字背后的秘密,还以为真是巧合被人认错。结果不过是从一滩浑水里,跳到了另外一滩更浑的水里。冥冥之中,两件事还有了牵连。
  该说是缘分好,还是命运好?
  邱季深又问:“所谓的遭逢变故,是什么变故?”
  【剧情设定:请自行探索。】
  “我……”邱季深捂住额头,“行。”
  邱季深好受一点之后,又开始犯困。最后没撑住,还是爬回去睡了会儿。所幸这次没再梦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到翌日中午,一直没等到叶疏陈的消息。邱季深想去寺庙看一看,又怕自己离开之后,会错过叶疏陈的消息。因为过于无聊,开始在房间里画木棉搅车的构造。
  高吟远出去了一趟,然后又回来了。
  ……想必是巨款给了他旷工的勇气。
  邱季深看他无聊,干脆拉着他说话:“高兄啊,你知道有兄弟是种什么感觉吗?”
  “我现在不过孤家寡人。”高吟远说,“你问叶疏陈去。”
  “叶疏陈啊……”邱季深想起他跟叶云冠的关系,觉得他应该恨不得把那个弟弟塞回娘胎里重新来过,没有可参考的地方,摇头说:“那不算正常兄弟。”
  高吟远说:“兄弟就是兄弟,哪里来的正常不正常。”
  邱季深:“不提叶云冠了。你高家曾经不是名门望族吗?总是有些兄弟姐妹吧?表的堂的都行,平时关系好吗?见面时,会更亲近吗?”
  “点头之交。”高吟远抬起头说,“你不是有个表妹吗?”
  邱季深:“……”
  她表妹的感情太复杂。承受不住。
  但仔细想想,本着“表妹”这个身份,即便素昧蒙面,听着也比普通人要亲近很多,能帮的话,她会想帮。
  难道这就是血缘亲情?
  时间转瞬至傍晚,天色将黑的时候,叶疏陈让人给她递了一封信,喊她去寺庙一趟。
  邱季深猜到,大概是因为和恩不方便外出行走,所以只能她过去,还特意选了个不早不晚的时间。
  她去街上买了一顶幂篱,戴到头上。黑纱垂下,能遮住大半的面容。加上光色昏暗,应当是看不见脸的。
  于是就这样匆匆赶往寺庙。
  寺庙的侧门,依旧是上次的小沙弥。那小师父引她去了后院,并指明和恩所在的房间。
  邱季深敲门进去的时候,里面二人正在细声交谈,听到脚步声立即噤声。
  邱季深被他们这反应也弄得一惊一乍,忐忑地说了声:“是我。我进来了。”
  叶疏陈看清她的装扮,啼笑皆非,伸手撩了下她的黑纱,说道:“你戴这女人的东西做什么?”
  邱季深赶紧把帽子摘下,随手放到旁边。
  和恩站在她的对面,两人第一次正面对视。
  他手上挂着一串佛珠,一下一下拨动。如果不是拇指的指尖有些发白,或许看不出他此时的动摇。
  邱季深明明喉间发渴,还是吞咽了一下。
  要说像,二人的确是有些像,但要说多像,也没那么夸张。顶多只是脸型与眼睛相似而已,所以初初看去,轮廓相同,能想到一起。
  可如果仔细看,又好像完全是两个人。气质、身形,都大为不同。
  你要说他们二人是兄弟,想必不会有人怀疑。你要说不是,也不觉得太过惊奇。就是这样的两个人。
  叶疏陈也在侧面打量着邱季深,像是第一次认识她一样。
  “诶,分开看的时候,我觉得你二人起码有五六成像,可是现在站在一起了,怎么又好像不一样了?”叶疏陈捏着下巴好奇道,“和恩嘛,他虽然说不上阳刚,但绝对是个大男人。你……难怪人人说你是小白脸。”
  邱季深愤怒地踹了他一脚。
  和恩的确比她高大了很多,无论是骨架还是身高,都是放大版的。还好“邱季深”失踪的时候年纪小,可以当是发育滞涨。
  “算了算了,你二人先慢慢聊吧。”
  叶疏陈正想退出去,让他们兄弟两个好好商量一下,结果邱季深咳嗽一声,石破天惊地冒出一句:“做和尚,能感到快乐吗?”
  叶疏陈一个趔趄,返回来叫道:“你不会也想皈依佛门吧?”
  “没有没有,我只是好奇。”邱季深忙道,“说六根清净,真能清净了吗?”
  和恩认真回答说:“与普通人一样。有喜怒哀乐,忧愁烦恼。”
  邱季深说:“那还做什么和尚啊?”
  和恩:“……”
  叶疏陈作壁上观,不嫌事大地怂恿道:“打起来!”
  邱季深:“……”
  邱季深挥手道:“我就随便问问,没别的意思。叶疏陈,你不是要出去吗?”
  叶疏陈不想走了:“喂,你要是真打起来,我也能帮帮你啊。”
  和恩说:“我若是能做到如此通透放达,就成佛了。正是因为做不到,才入佛门,求悟佛理。”
  邱季深:“我有好多事情想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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