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罗妮卡想，他们应该改改在病人的房间谈话的习惯。
*
后来他们做了一系列检查，对她的脑部进行了CT，核磁共振，同位素扫描等等，并且小心翼翼的迂回的试探性的对她提出过问题。维罗妮卡觉得他们自以为很隐蔽，但她心里清楚他们在问的是关于她在九头蛇的事情。
然后某一天，托尼终于在一个下午找到了在客厅面对着落地窗外的风景打瞌睡的维罗妮卡，对她说“我答应了要告诉你一些事情。”他如此说，手里扣着一个信封。
维罗妮卡十分好奇里面有些什么，所以她点了点头“你终于决定好能告诉我哪些了？”
“我觉得一步步来循序渐进挺好的，首先一件事是，我觉得你想要知道这个。”托尼将信封递给了她。维罗妮卡疑惑的拆开那个没有封起来的口，看到里面只是薄薄的一张照片。她把它拿出来，然后看到了上面的内容。
那是一张黑白照片，老旧的照片边缘磨损严重，影像也不像现在的这般清晰，但依旧能辨认出上面的内容。两个年纪相仿的小女孩坐在棋盘边，正在认真的进行对弈，谁都没有看镜头。维罗妮卡知道，其中一个是她自己，而另一个人的形象在她脑内迅速的补完清晰，那姑娘是红发，绿色的眼睛总闪着狂热的光，她的笑容有点神经质……那是她的朋友，她记忆里的那个人，于是她急切的问：“她还活着吗？”
“恐怕没有。”托尼的双手交叠放在腿上，露出遗憾的神色。
维罗妮卡倒是没有因为这个而太过伤心，她低下头摩擦着照片，呢喃“但她确实存在。”而不是她幻想的某个虚拟朋友，这对她意义重大“至少证明我没从小就完全疯掉。”
“哦。”托尼因为这句话笑了，在维罗妮卡抬起头挑眉看他的时候举起双手“我就是在想你决定和一个超级英雄交往的时候居然没觉得自己疯了？相信我，你在决定嫁给我的时候说你没疯挺没说服力的。”
“……”维罗妮卡笑了“你也一样，你明知道我是九头蛇还把我留在你家里的时候。”
“我觉得我从套上那套铁甲和一个北欧神一起在天上飞的时候，就已经远离正常了。”托尼自嘲的笑，然后想了想又对她说“来吧小疯子，今天天气不错，你想不想出去逛逛？”
自她第一次梦游以后，她就没怎么出去逛过了，失血严重消耗了她的体力，而且不知为什么她最忌总是瞌睡。
“我……”维罗妮卡说着打了哈欠，这会儿她又有点困了，但托尼在这里做了一个邀请，用明亮的蓝眼睛无声的请求。这让维罗妮卡很难拒绝，所以她问“咱们去哪？”
“我想，你已经见过汉克和布鲁斯了……或许你也想要见见里德？”托尼试探着问。
“里德·理查兹？神奇先生？”维罗妮卡睁大了眼睛“当然！”她本来有机会近距离接触这个世界第一聪明人的，但是红骷髅不同意……潜伏在神奇先生附近偷师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她想不通红骷髅为什么不允许。
他甚至还洗掉了维罗妮卡那一段时间的记忆，但近期她的记忆在逐渐恢复，那些失去的断层被补充，模糊的清晰起来。
*
神奇四侠住的巴克斯特大厦和复仇者大厦都在曼哈顿遥遥相望，所以他们没花多少时间就来到了那里。这次甚至不用走大厦前门的预约。钢铁侠直接着陆在上层的居住区。
“嗨，苏。”在托尼放下维罗妮卡从战甲里走出来的时候，一个金发穿着蓝色毛衣的女人迎着他们走了过来，她的胸前有一个圆圈圈着个数字4，腹部隆起显示着她怀孕的身份。
而神奇四侠里只有一位女性——隐形女苏珊·斯托姆。
“托尼。”苏对他微笑着点头，然后将视线转移到了维罗妮卡身上，笑容淡了一点“那是……”
“这是维罗妮卡，薇妮，这是苏，里德的妻子。”托尼介绍道，然后左右看了看最后又看向苏，问“你能带她四处转转吗？我去找里德。”
“当然。”苏连连点头，过于热切的盯着维罗妮卡，甚至都没有看向托尼的回答“他在顶层实验室，你知道的。”
托尼看了看苏，又看了看维罗妮卡，犹豫了那么一秒，似乎在思考把维罗妮卡随便交给别人是不是合适。维罗妮卡察觉到了这点，她推了托尼一把，点了点头。于是托尼决心离去。
现在只剩下维罗妮卡和苏了，他们大眼瞪小眼的对视，然后苏意识到自己的表情可能太过热烈让对方感觉到尴尬了，于是她收敛了一些，温柔的问“你想要来点喝的吗？茶或者咖啡？”
“咖啡，谢谢。”维罗妮卡飞快的说。
上一次她来这里参观的时候晕了过去，现在她知道了，那是因为这里触发了她被洗掉的记忆产生了严重的回闪。尽管她已经开始逐渐恢复记忆，摆脱洗脑的影响，但她的脑后依旧刺痛，提醒她和这地方有关的记忆给她带来的痛苦。
苏领她到了开放式客厅，让她在茶几旁的沙发上坐下来。这让她感觉更好一些，因为这样她晕倒也不用担心后脑着地了。
苏在厨房里忙了一会儿，然后端着两杯咖啡走出来，将其中一杯递给维罗妮卡，然后自己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她仔细的看着维罗妮卡的脸，然后带着点小心的问“托尼跟我说起过你一点……”
“我希望他说的都是些好事。”
苏笑了：“基本都是好事儿，他说你是他见过的最聪明的女孩儿，就我的了解，他完全被你迷住了。”
听托尼说起甜言蜜语是一码事，但从别人口中听到托尼对她的评论又是另一码事。维罗妮卡不能否认自己喜欢这个。
苏看着维罗妮卡不由自主的露出傻笑的表情，让她想起她的丈夫听说她怀孕时的表情，于是产生了由衷的喜爱。在看到维罗妮卡第五次不由自主的瞄向她腹部的时候，她将一只手打在上面，告诉她“你想感觉一下吗？”
“可以吗？”维罗妮卡睁大了眼睛，惊讶的看着苏的腹部。
“当然。”苏对她点头，并且拉过她的手直接搭在自己的腹部。
维罗妮卡僵住了，她的手一动不动的放在那，过了一会儿表情从疑惑变成了惊讶，最后若有所思的点头“我能感觉到。”
“是啊。”苏珊说，她感慨道“里德的父亲在他小时候就离开了，他也没有兄弟姐妹，我总是觉得他现在这样的性格是因为他过去缺少亲情。所以我们想，或许增加一些新的人口……你怎么认为？”
“我觉得挺好的。”亲人，对维罗妮卡来说是个陌生词，她的出生方式本来也不是正常的，所以她也从未想过血缘和家庭是什么样子的。但仔细想想，那或许会是很有意思的东西。
苏珊在听到她的回答时表情被点亮了，更像是松了口气，而维罗妮卡完全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第59章 适配度59
“老板你这几天杳无音讯我们还以为你被斯塔克的美色迷惑, 准备弃暗投明了呢。”巴基两只脚都搭在办公桌上，以极其微妙的平衡用一条椅子腿转着圈，手里还捧着个薯片咔吧咔吧的嚼。
小半个月过去了, 维罗妮卡终于联系了他。在这段时间里, 巴基作为组织二把手, 暂时领导人可谓为所欲为，三不五时泡泡研发部的姑娘, 殴打两下特战队的菜鸡，改善改善食堂伙食，日子过的还不错，不仅没捅出篓子甚至觉得自己颇有领导天赋。
【怎么说话呢。】通讯那头的维罗妮卡没好气的呵斥他【什么叫弃暗投明，谁是暗啊？我们九头蛇可是正经组织, 正经纳税，为了全人类某福祉的好吗！】
巴基吓得当场薯片从嘴里掉了半截, 他思考了一下, 平心而论红骷髅说这句话他是肯定不信的, 那个纳、粹分子顶多也就为他们日耳曼谋谋福祉。但维罗妮卡不是德国人啊, 她甚至不是日耳曼民族的，所以当她这么一本正经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
“老大, 你莫蒙我, 我真的要信了啊！”
这句话可把维罗妮卡气个够呛，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你这九头蛇队长的政治觉悟怎么这么差啊？】
巴基：“九头蛇队长不是就是为了九头蛇好吗？”
【美国队长就只为了美国吗？！】维罗妮卡气乐了。
巴基想了一下自己发小那方方正正的下巴紧绷起来，一脸义正言辞的说着自由。不由得抹了一把脸“艹，还真是那么回事。”同时沮丧于自己还不如一个九头蛇小丫头片子了解美国队长。
【学着点, 人家还是艺术生呢。】
这么说巴基就不同意了，他势必要扳回这城，捍卫发小的信仰“老大你这是对艺术的歧视啊。”
【哪能歧视艺术呢，我一点都不歧视艺术，你不知道我特别喜欢毕加索吗，他让我感觉到不是我一个人看不懂艺术。】
巴基：……
这话题直接被聊死了，两个人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巴基才勉勉强强找到了个新话题：“老大，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呃……】这可能也不是个好话题，因为维罗妮卡迟疑了。
于是巴基赶紧补充：“没事，我们不急，你慢慢来。”最好是别回来了！等我什么时候食堂吃腻了就卷上所有资金潜逃回神盾局。
事实证明，精神病人思维广，不知道为什么维罗妮卡的直觉就这么刚刚好的完美戳中了巴基的点，她警觉的问：【为什么这么说？你是不是想携款潜逃？】
巴基：“……我不是我没有你别误会。”
*
“你还想再来点鸡蛋吗？”近在耳边的声音把维罗妮卡从她在脑内和巴基聊天的频道里拖出来。她赶紧转头向声音源，坐在她旁边的苏珊对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我还想来点。”在维罗妮卡踯躅时，托尼不失时机的插了一句嘴。
“亲爱的？”苏珊抬头笑眯眯的看向坐在对面的丈夫。
上了餐桌就埋头吃饭的里德这会儿也没有抬头，而是伸长了手臂直接绕到炉台旁盛了一盘子炒鸡蛋然后端到桌子上。
“谢了。”托尼接过来，随口说。
他们现在正在神奇四侠家一起吃晚饭，应苏珊的盛情邀请。
每天和复仇者们一起吃早饭已经够奇怪的了，而现在这个范围又扩大到了神奇四侠，维罗妮卡琢磨自己没准什么时候就发展到和超人蝙蝠侠他们也同桌了。
而桌上气氛也挺尴尬的，只有苏珊和里德参与其中，苏对客人倒是很友好，但里德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他在开饭的最后一刻才姗姗来迟，坐下以后除了和妻子交流了几句以后就一言不发低头专注于碗里。
如果条件允许，维罗妮卡还挺想要听听神奇先生最近的研究项目的……
【说起来，老大，你觉得红骷髅死了吗？】巴基这时候冷不防问。
维罗妮卡的叉子咣铛一声掉在地上，引起了苏和托尼的关注。
【为什么这么问？】维罗妮卡没管他们，她弯下腰漫不经心的去寻找叉子，同时在脑子里反问。
【就是，随便问问？干我们这行的……总有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强迫症。】巴基回答她，口气听起来还挺轻松的。
【……我不觉得。】维罗妮卡迟疑了一下以后诚实的回答，她也同意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而且九头蛇的基地里有各种各样的防护设施，一颗炸、弹可能还真不能把他怎么样【但也没有明确的消息说他还活着。】但维罗妮卡就是有一种感觉，他一定还活着。
【这可有点让人毛骨悚然。】巴基评论。
同一时间，一只手伸到桌下，比维罗妮卡先一步够到了那根掉落的叉子，然后手缩了回去。维罗妮卡也跟着直起身，不经意的和对面的人对视了一下。只一眼，里德就迅速的撇开头去，从餐桌旁站起来说“我要回实验室去看看模拟运行的怎么样。”
“或许你可以带瓦奥莱特小姐去参观一下。”苏珊提议道“我听说她对统一场论有些看法，对吗？”她说这话的时候转向了另一个一直没有说话的人。
托尼下意识的坐直，精神起来，回答：“是啊，你真该看看那把光剑，她的高温等离子约束场技术远超世界了。”
维罗妮卡注意到有那么一瞬间，里德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反驳，但他看了看托尼又看了看苏珊，然后咽下了想说的话，点了点头同意“来吧。”
之后的时间，维罗妮卡和托尼在里德的实验室里和他一起对着一张白板讨论如何引导超流氦量子漩涡按他们的意向流动。然后托尼掐了掐鼻梁说，如果他们今天要搞定这个，最好先弄好咖啡。
这事儿本来应该由东道主的理查兹来，但托尼的原话是‘我宁可自己动手也不想尝里德特色的烤糊咖啡渣味咖啡糊。’
所以，实验室里暂时就剩下维罗妮卡和里德了，整个空间安静的令人感到尴尬。
维罗妮卡看着里德长长的脖子在线路纵横的仪器设备之间穿梭，一会儿看看这个显示器，以后越过整个房间调整另一边的示数，就是不看她。最终她决定还是由她来开这个口。
“你不喜欢我。”维罗妮卡说，这件事是显而易见的，所以她说的非常肯定。
“这个说法有点不妥。”好在里德并不是完全无视了她，尽管依旧没看她，但他回答了“我有妻子，你有男友，所以你这个说法是相当没有道理的。”
“但你就是不喜欢我。”维罗妮卡确定身后的仪器足够坚固，于是靠了上去，她观察着里德手里原本在忙的动作迟疑了一下，于是她知道自己猜对了方向，继续意有所指的说“苏希望我们能好好谈谈，在这个问题上达成共识。”
通常里德的喜好和维罗妮卡也没什么关系，他们根本就不认识。但是苏和托尼似乎很希望他们能交流，所以她只能猜测一种可能，在里德和她之间，她们之间有什么需要注意的联系。
“……”里德的所有动作都停了下来，他把身体的所有部分都缩回了正常的比例，这让他看起来完全是一个科学家而不是一个超级人类，他的目光在维罗妮卡身上扫了一圈以后最终还是没能对上维罗妮卡的眼睛“共识？说实在，我不知道应该怎么想，我也不知道他们希望我怎么想。当苏突然跟我说她怀孕了，我们家里要多一个小生命的时候，我很高兴，我很能接受这个……但突然有人跟我说有一个用我的基因克隆出来的女性成年个体，让我怎么接受这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