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罗妮卡听到里德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没有理解他的意思。然后下一秒，她将所有的线索，那些她听托尼班纳和皮姆的对话以及苏的试探性问题都串联在了一起。然后她就被真相击中的眼前一黑，感觉到天旋地转，她的手向后伸，牢牢的依靠在身后的仪器上才免于倒在地上。
有一万种猜测中，她独独没有想到的是这样一种可能。
——你应该知道的。
维罗妮卡的心底里有一个声音小声的说。你是一个基因工程的产物，还能有什么样的基因样本能让你们如此聪明呢？世界上的超级天才就那么几个，屈指可数，不是这个天才也会是另一个。
“你还好吗？”维罗妮卡的脸色一定不好，因为就连里德都露出了关切的表情。
维罗妮卡深吸了一口气，试图稳住自己，让自己不再抖的那么厉害，但她开口的时候，声音依旧是如此的哆嗦“我不知道。”天啊，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办，这是她从来没考虑过的事情，血缘，基因和家庭……现在是什么情况？托尼带她来这里是希望她获得什么？但是理查兹明显并不想要这个。
她的存在现在让大家都很难堪。
维罗妮卡想，她张开嘴想要道歉。但她眼前的景色扭曲了，就像是卡带一样停顿了一下，然后她面前里德的脸连带着背景变幻成了坐在她面前的红骷髅。
第60章 适配度60
维罗妮卡觉得自己更像是在做梦, 像是那种大脑泡在水缸里看着外面的朦胧。
红骷髅就坐在她面前，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朝她的方向说：“干得好, 我的好女孩。”然后他扭过头去看向了另一个方向。
维罗妮卡也跟着扭过头去看, 那是一片屏幕, 上面滚动着写了一半的代码，白色的光标在黑色的屏幕上有节奏的闪动着, 等待着书写者继续完成。维罗妮卡飞快的扫过了上面的几行，但只言片语并没能让她理解这段的用途，但有其他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黑色背景的电子屏幕如同镜子一般隐约的倒映一些影子。维罗妮卡看着由于屏幕的弧度而有些扭曲变形的那张脸，上面泛着银色的金属光泽，无机质的眼睛也回望着她。她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她的造物，那可以随她心意变换的液态金属武装。
为了能完美的无时间差的控制那武装, 她在其中植入了一个和自己脑子里的匹配的电子芯片。本质上那件武器是一个机器人, 她搭载了她制造的AI, 由她直接控制。但实际上这种链接是双向的, 这意味着另一端也可以逆向对她进行一些输入。这些天这件武装不在她身边的事情被她忽略了，或者也是因为红骷髅暗示她忽略这件事。
“我一直有信心, 我的女孩不需要借助任何人就能完成这件工作。”红骷髅又在说话了, 用那种甜腻的虚假的让维罗妮卡感觉到不舒服的语调“尽快完成它，好姑娘，完成洞察计划的最后一步。”
*
维罗妮卡挣扎了一下，猛然弹起来, 破开水面，回到现实。
里德和托尼正凑在她面前，在她像是僵尸一样挺起来的时候往后躲开，然后两个人都维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问“你还好吗？”
“我……”维罗妮卡停顿了一下，因为她觉得她说好也不会有人信。再次深吸一口气给自己一个缓冲的时间，然后才问了一个平庸的不会出错的问题“我晕过去多久了？”她觉得自己应该没晕过去多久，因为她还在里德的实验室地上躺着，没被移动。
“没多久。”果不其然，里德说，甚至还抬头看了一眼表“十分钟吧。”
“我没事了。”维罗妮卡一边说一边在心底盘算，时间是同步的，所以那应该不是什么记忆回闪，而是同时发生在某个地方的事情“只是一次突然的回闪。”
从托尼 恍然的表情里，维罗妮卡知道他相信了。这确实是个很有说服力的理由。她一边为自己的隐瞒感到可耻，一边伸手握住了托尼的手，后者毫不犹豫的紧紧回握，并且把她拉起来。
“我今天晚上可以住在这里吗？”维罗妮卡眨了眨眼，问。
她知道这个要求提的突兀又无礼。但是她知道它总会被同意的。
托尼犹豫了一下，他抬起头看向了里德，于是维罗妮卡再补了一刀“拜托？”
于是里德也犹豫了——看吧，这就是人类的同情心，只要你愿意显得弱势，就完全可以利用这一点——过了一会儿他别扭的说“我得问问苏。”
从苏珊早些时候对她的态度来说，她绝对不会反对。
于是她顺利的留下来了。
托尼在苏为维罗妮卡准备的客房里坐了一会儿，看着她洗漱好走到床边坐在他身边，于是探过身讨了个晚安吻，然后对她说“明天什么时候想离开，打给我，我来接你。”
“好的。”维罗妮卡捏紧了他的手，他的大拇指上还有一块疤，是前几天焊枪拿得太靠下烧出的水泡留下的，那会儿维罗妮卡给他贴了一个创可贴“你把创可贴揭了？”
“什么？”托尼愣了一下，然后懂了她的意思“哦，那个，”他有点不好意思的说“昨天开会的时候闲着没事……”
“……”维罗妮卡翻着白眼。
“你紧张的时候把指甲咬断以后，也说不用管它！”托尼抗议的说。
“那不一样。”维罗妮卡继续翻白眼，某个时刻她停下来，因为想到什么而笑“我们现在已经在为鸡毛蒜皮的小事争吵了。”
“是啊。”托尼歪着头假装认真的想了想，点了点头“结婚以后可怎么办啊。”
“我以为我们计划好，不签婚前协议，好让我能在过不下去的时候抢走你全部家产？”
“你就是不会忘了这件事对吧。”托尼长叹了一口气“我得努力不让这件事情发生。”
“不发生什么？不会过不下去还是不让我抢家产？”
“我觉得搞定了前者就搞定了后者？”
“……你说得对。”
*
在托尼终于离开了以后，维罗妮卡在黑暗里坐了一会儿，然后跳到地上，回到洗手间。
她对着镜子小心翼翼的揭开了脑后那个被她反复破坏的伤口上的纱布，小心的看着深深的裂口，尽量忽略那参次不齐的边缘。
她想，班纳博士和皮姆博士对她的顾虑是对的……这是她第一次在清醒的时候意识到红骷髅在控制她。那么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红骷髅已经控制她多久了？她可能在不知不觉中把复仇者的事情，托尼的技术透漏给红骷髅。
但是红骷髅并没有要求她去偷复仇者们的技术，不然他们早就会发现这个问题了——托尼可能允许她出入他的实验室，但是不代表他没有严格监控自己的技术。
红骷髅控制了她，却没有想办法弄一些斯塔克的科技。那么他必然有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要她做。只有一件事，红骷髅看的比任何事情都要重要——那个洞察计划。
维罗妮卡深吸了一口气，她的手指按在伤口的边缘，狠狠的按下去。尖锐的疼痛从脑后传来，一瞬间把她带回到了前几次梦游的最后，疼痛让她将醒未醒的边缘，她在彻底清醒之前有那么一个念头驱使她做了这些伤害自己的事情……她试着抓住那个线头……但是几次，线索都从她指尖滑过去。
最终她放弃了，她意识到或许没有办法凭借自己完成这个。这也是为什么她今晚一定要住在这里。
她走出客房，时间临近深夜，巴克斯特大厦本来不多的居住者要么就已经早早休息，要么就是还没回来。只有一个人还醒着。
她光着脚，无声的穿过整个走廊，谨慎的没有选择电梯，而是从紧急出口的楼梯走上顶层。
里德果不其然还在忙活，他的身躯伸长，扭成麻花占据了整个实验室空间，专注于自己的实验。在维罗妮卡出现在门口的时候甚至没有感觉到她。
“你可以把过滤的频率范围再收窄一点，收到0.3-0.45。”维罗妮卡看着一边的白板上的公式好心提议。
“太窄了，可能会漏掉关键信息。”里德的头扭回到白板前，看了看自己写下的‘0.2-0.7’“不过你说得对，可以收窄一些……0.25-0.6。”
“0.3-0.5，相信我。”维罗妮卡再次说“我已经试过0.3-0.52了。”
“……”里德沉默了一会儿，维罗妮卡看着他把数值设定在0.3-0.5。然后他才如梦初醒一般扭头看她“你怎么在这？”
“我从楼梯上来的。”维罗妮卡指了指身后。
“好吧。”里德扭开头去，又看向旁边的一台仪器，但他的肢体悄悄的缩回成正常比例，同时问她“你想要干什么？”
“我确实是来找你帮忙的。”维罗妮卡说，下意识摸了摸耳朵后面的那个伤口“我的脑子里有个东西，我想请你帮我取出来。”
维罗妮卡花了几分钟跟他解释情况。里德听得很专注，在她说话的功夫已经彻底的缩回成普通人的样子，他皱着眉头，耐心的听她讲完她头脑内植入的芯片的情况以后迟疑着问“我不是那种医生，如果你想，我可以帮你联系麦考伊，午夜医生，奇异博士……”
“不。”维罗妮卡迅速的否定了他的提议“我希望这件事能低调的进行。”她权衡了一下利弊以后诚实的说“我不希望托尼知道这件事。”
“为什么？”里德变得更疑惑了。
维罗妮卡能举出很多个理由，但她不想说得太可悲，所以她耸耸肩“这很丢人。”
显然理查兹博士是一个可以洞悉宇宙的天才，但在洞悉人心方面却是个白痴。他完全没有领会维罗妮卡的难处，摇了摇头，干脆的拒绝“我不会因我这种可笑的理由……”
在他把话说完之前，维罗妮卡飞快的他“因为他不会同意的，这个手术有风险。”她看过他们做的CT成像了，那东西距离中枢神经太近了，而且植入的太久了，很难在那样的危险区域做精密分离……她听到他们的讨论了，除非奇异博士的那双手还是完美的，否则没人敢保证手术能百分百成功。而失败的情况里，一辈子躺在床上靠吸管进食已经算是好结果了。
这也是为什么托尼没给她提起过这件事，他自己可以毫无保护措施的在几百米的高空测试装甲，但不会允许别人做危险的事情。在确保手术成功率之前他都不会跟她提。但维罗妮卡知道他们没时间拖了。
“但是你能完成它。”维罗妮卡在里德再次露出反对的表情时说“你那确保小数点后150位正确的精确度可以确保这个。”
第61章 适配度61
说服里德花了维罗妮卡不少口舌。
他当然不会轻易同意隐瞒自己的朋友来帮一个不熟悉的人, 但是正如维罗妮卡所认为的那样，愧疚是个好武器，只要你能利用好它。
尽管里德可能不愿意接受维罗妮卡的血缘关系, 但是这不是维罗妮卡能选择的, 里德也知道不能把这件事怪罪到维罗妮卡头上。
“我还是希望你能再考虑考虑。”里德一边最后一遍确认手术床的调整, 一边对他的病人和助手说。
“你平时都是这样吗？”维罗妮卡在另一边进行着参数校准，一边调侃他“这样不行啊你, 女人不喜欢总是不确定的男人的。”
里德刚想要为此而辩解，然后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连手上动作都停顿了一下，迟疑了一下问“我有妻子了，为什么还要担心这个？”
“呃……”维罗妮卡卡顿了一下, 想了想“你的妻子也会嫌弃你优柔寡断的。”
里德试图据理力争：“我这是谨慎。”
“不，确保小数点后150位正确是谨慎, 问人150遍不会变答案的问题, 那就是优柔寡断。"维罗妮卡摇着头反驳。
“我看是托尼把你带坏了。”里德也摇了摇头, 不赞同的说“他这个人从来都和谨慎不搭边, 你不应该跟他学。”
“那我能跟谁学？跟你吗？”维罗妮卡说这句话的时候纯粹是随口一接，完全未过脑子。
“多跟我学学有好处。”里德的回答显然也未动用5个以上的脑细胞。
然后他们一起沉默了, 因为他们终于发现这个对话听起来太过自然, 像是他们长久以来都是朋友或者家人，但显然他们并不是。
“我觉得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可以开始了。”维罗妮卡匆匆的转移了话题，并且往准备好的手术床走过去。
她被里德拉住了。站在几米外的里德伸长了一只手, 握住了她的左手手腕，但并没有用多大的力道。维罗妮卡扭头去看他，做了一个询问的歪头“你还有什么要准备的吗？”
“没什么。”里德严肃的看着她，像是对待一个未配平的公式一样。他只和这个女孩在实验室一起工作了一晚上，而这一晚他觉得状态不错，不是和苏珊还有他们一家一起在太空旅行的那种不错，是那种他和他的朋友在实验室里一起搞出什么发明的不错。好像他的实验室已经接纳了维罗妮卡，她在这里显得自然而然毫无违和感的那种不错。
他想，这也许并不坏。作为一个科学家，这整件事在他眼中就是一个公式，而公式解开以后的答案是，他并不是那么排斥维罗妮卡。所以他别扭了一下以后，尝试着说“这件事情结束以后，你可以留在这里一段时间。”
“……”维罗妮卡的表情看起来像是吓到了，她完全没有预料到里德会选择这么做，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她呆呆的眨了眨眼睛，张了几次嘴都没能想到该说点什么。
最终，她毫无头脑的说了一句“你知道着手术是有风险的，我可能就交代在台上了吧？”
“……”里德的脸瞬间垮了下来，他眯起眼睛看着维罗妮卡，似乎她刚刚挑战了他的权威，而这是她最不能容忍的“我已经把这种可能性降到2.5%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