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之恋——梦筱二
时间:2019-08-07 08:44:36

  还有她的笑,也跟平时不一样。
  在一起后他才发觉,只有她很开心时,才会有那种像小孩子一样毫不掩饰的、最纯粹的笑。
  在最后一场小提琴演凑结束,她在台上致谢时,还有她考研那天中午,他去公寓接她时,都是这样的笑。
  盛夏还特别喜欢画画给他,画的也是千奇百怪。
  有次画了一棵树,叫盛氏孤独树,树的别名叫‘三哥’。
  她说:“世界上有两种树最孤独,因为世上仅存一棵,其实我觉得有三棵树最孤单,第三棵就在我家。三哥,你是孤独的,我说的是灵魂上。不过以后你就不用害怕了,有我陪着你,放心吧,我不会抛弃你的。”
  任彦东从过去的思绪里抽身,把这幅字折好收起来。
  杯子里的水也已经凉透,他拿上字画,端着水杯进屋。
  今晚因为这个饭局,很多工作还没处理,他去了楼上书房。
  书房很静,开电脑时,他又走神几秒。
  以前回到家,心里是满的。
  在变化莫测、尔虞我诈的商场,他每天要应对形形色色的人和事,也只有回到家才有片刻的安静,不用去想生意场的虚以委蛇,在盛夏眼里,他能找到原本的自己。
  可现在,家里、心里都是空空荡荡。
  因为一个谎言,他感觉一点一点的在失去她,怎么都挽回不了.
  公寓那边,闵瑜把盛夏送到家后没急着离开。
  盛夏笑笑,“没事儿,你快回吧。”
  闵瑜看着她,“盛夏,别逼着自己坚强,恋爱中的女人谁都是个俗人,爱了就会斤斤计较,没法子的事儿。你要是感觉实在没法消化得了,就什么都别去想,交给时间吧,时间能淡化很多东西。”
  盛夏点点头,“我不会自我纠缠。”
  闵瑜揉揉她的长发,“早点睡,晚安。”
  闵瑜离开后,盛夏接到了夏女士的电话,自从分手后,夏女士只给她发过一条信息:【想要什么,列个单子给我。】
  “妈,您还没睡呢?”
  夏女士:“刚散会。”她只字没提分手那事,问女儿:“最近在忙什么?听说你要拍电影?”
  盛夏:“嗯,今晚还跟导演和剧组那些人一块吃了顿饭。”
  两人聊了聊电影内容,之后夏女士问:“这周末有空没?”
  盛夏:“这段时间都不忙。”
  夏女士:“那周末我跟你爸到你那吃饭。”
  他们三口已经很久没一起吃过饭,还是过年时碰过面。
  盛夏分手,老盛一直都担心女儿状态,好不容易安排出几天的时间,说要过来看看女儿,陪陪她。
  结束通话后,盛夏去了书房,把之前收藏的那些字全拿出来,一幅幅,都认真看了一遍。
  她给朋友打电话,就是之前帮她拍下字画的朋友。
  “在北京不?”
  朋友:“没。”笑着跟她说:“不在北京也照样陪你聊天,回头你把电话费给我充好就行”
  问她:“嘛事儿?”
  盛夏:“这一年半你给我拍的那些字,我抽空送到你工作室,再有慈善酒会,你直接送给主办方,拍卖的钱用来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朋友愣怔,电话里安静了几秒。
  “夏夏,你喝醉了是不是?”
  盛夏:“没喝酒。留着这些字,最后也是徒留悲伤。”
  现在这些字对她来说,已经没有了最初的意义。
  不仅没了意义,还成了一根刺。
  诚如闵瑜说的那样,她就是一个俗人,做不到豁达。
  太多不确定困扰着她,不自觉的她就会胡思乱想。
  刚才从饭店回来的路上她就想着,要是他跟很爱的女人在一起时,是不是也会像那晚在餐厅遇到的一对情侣,吃个饭都能从头说到尾?
  后来想着想着,她心里就发疼。
  “我现在已经不适合做这些字的主人,给它们找个合适的去处吧。”
  朋友在心底微微叹气,“你跟任彦东就这么算了?你真就舍得?”
  默了默,盛夏才出声,“现在肯定舍不得,可总得往前走,跟他有关的东西我会一点点清理。”
 
 
第二十五章 
  周六那天, 任彦东没去公司,把书房那幅字拆下来给老万送去,盛夏把所有属于她的东西都带走了, 只有这幅字,她没动。
  在她看来,这幅字只是老万解燃眉之急拿来救场的道具,不属于她。
  下午字画行不忙, 老万正在会客室写字,任彦东进来时他微微吃惊, “今天怎么有空?”
  任彦东:“休息。”
  从过年到现在, 他一天也没闲下来。
  他把字放到展示台上, “你的镇店之宝。”
  老万:“送都送了,哪有再收回来的道理,再说, 也不是看你面子送的。”
  任彦东直言不讳:“放在家里碍眼。”
  老万:“.”
  一口老血堵在心口。
  那么贵一幅字, 他竟然说碍眼。
  老万搁下笔,把那幅宝贝放到保险柜里。
  他也理解任彦东, 毕竟这幅字是任彦东撒谎以及被甩的直接证据, 连盛夏都不把它放在心上了, 看着是要碍眼和扎心。
  “跟盛夏现在怎么样了?”
  任彦东双腿交叠,倚在沙发里闭目养神,半晌后才说了句:“不怎么样。”
  老万本来想给任彦东泡茶, 看他一副疲惫的样子,大概也没心思喝茶, 就给他倒了杯温水。
  搁以前,他才没那个闲工夫八卦别人感情问题,就因为任彦东和盛夏这事,他也算小半个参与者,总觉得心里不安。
  他把水杯搁在茶几上,问任彦东:“那你打算怎么办?”
  任彦东也没想好具体怎么办,要是想到了,就不会踌躇不前,他只知道:“目前的路行不通。”现在他在一条死胡同里,绕来绕去最后还是回到原地。
  老万:“行不通的路就要放弃,再寻其他出口。”
  任彦东揉着太阳穴,考虑片刻,“嗯”了声,他现在不想讨论这些,“我眯会儿。”
  老万摇摇头,把会客室的门关上,去了外厅。
  一直到傍晚五点半,老万才进会客室,准备叫醒任彦东,哪知道任彦东正在写字,“以为你还睡着呢。”
  任彦东一分钟也没睡着,后来索性起来写写字,静心。
  老万晚上还要参加一个慈善酒会,他问任彦东:“你要是不忙,也一块去?”
  任彦东不喜欢凑热闹,如今更是没心思去应酬,“不去了,公司还有事要处理。”
  从字画行出来,任彦东去了公司。
  向秘书加班还没走,以为今天任彦东不过来了呢,她从保险柜里拿出手表盒去了任彦东办公室。
  “任总,手表已经好了。”
  任彦东微微颔首,“早点回吧。”
  等向秘书关上门,他才打开来看,原本是情侣手表,现在也没了之前的意义。
  他登陆微博,给盛夏发了条私信:【我十点钟到你公寓楼下,能不能下来一趟?】
  过了十多分钟,盛夏也没回过来,消息显示,未读。
  电脑已经打开,他也没用,直接又关上,离开办公室。
  在去公寓的路上,任彦东接到老万的电话,“你.要不要紧?”
  任彦东听得一头雾水,“你喝醉了?”
  老万那边嘈杂,他出了宴会厅,找个安静的地方,“我真没想到盛夏跟你分手,对你刺激那么大。”
  任彦东:“.怎么了?”
  老万叹气:“你一次性写了二十多幅字给慈善晚宴主办方,你.心里怎么想的?”
  任彦东懵了,“什么字?”
  老万很无语,反问:“你说呢?”
  任彦东真不知道,他已经好几年没专门写过字,也就是今天下去在字画行练了练,不过不是很正式。
  他问:“确定是我的字?”
  老万确定以及肯定,那些字就是任彦东的,印章也是,任彦东的字还不具备商业价值,都是慈善拍卖,所以没必要弄假。
  任彦东:“拍照给我看看。”
  老万:“已经被拍走了几幅,我又不认识人家,怎么拍照?这样吧,我去问问主办方,这些字是谁赞助的。”
  挂了电话,老万就托人去打听。
  任彦东对着手机屏幕若有所思,他隐隐预感到是盛夏,又被自己给否定了,他不希望是盛夏。
  可心里的那种不安,一点点放大,无尽蔓延。
  很快,老万的电话再次打进来,“是盛夏。”
  即便有心里准备,任彦东还是被刺了一下。
  老万继续说着:“是她这一年半来托朋友拍的,都是你早前写的字,有些还是打听到了去处后,高价买回来的。”
  她那么在意的东西都不要了,这份感情.大概是没回头路可走。
  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去安慰任彦东,电话里有瞬间的沉默。
  老万问:“剩余的那些,我给你拍回来?”
  任彦东的拇指用力摩挲着手表盒子,“不用了。”之后就挂了电话。
  好一会儿,任彦东才缓过来,吩咐司机靠边停。
  他让司机回家,他自己开。
  司机担心他的状态,“任总.”
  还不等司机一句话说完,任彦东做了个打住的手势,“我心里有数。”
  周末晚上,这段路异常拥堵,半天都不挪一下。
  任彦东不时望着车外,直到后车鸣喇叭催促,他才回神,赶紧往前开。
  一直到了公寓楼下,盛夏还是没回过来。
  任彦东下车,点开私信箱,显示已读,盯着屏幕看了片刻,他给盛夏又发了条私信:【我已经在楼下。】
  盛夏看着对话框,任彦东的微博昵称是:盛氏孤独树,头像也是她曾经画给他的一棵树。
  注册时间是他们认识的第三个月,只关注了她一个人,微博数零,动态也是零,连条点赞都没有。
  今天一早,她就把那些字送到了朋友的工作室,朋友一直在国外,她工作室的助理把这些字收了下来。
  朋友给她打电话:你这么不舍得,何必为难自己?
  她也不想为难自己,可要是不狠下心来,那这辈子她都会陷在痛苦里,到时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这两个月来,她已经感觉不再是以前那个自己,所有的精力都被这段感情牵绊,不自觉就会去怀疑,去否定。
  又有消息进来,盛氏孤独树:【等你下来。】
  盛夏收回思绪,回他:【三哥,我不是在跟你闹矛盾,我们不是吵架,是分手了,以后,别再打扰我了行不行?】
  任彦东看完后点了支烟,用力吸进一口才回她:【你下楼,我把东西给你,这是最后一次打扰你。】
  盛夏一直盯着那条消息看,好久才回神,她把头发整理好,今晚没穿裙子,她找了衬衫和长裤换上,随手拿了件大衣套上,下楼。
  任彦东连着抽了三支烟,和盛夏在一起后,她不喜欢他抽烟,他基本戒了,有时一个月也抽不到几支。
  不远处传来‘哒哒哒’高跟鞋的声音,他抬眸,然后下意识就把烟灭了,丢进垃圾桶。
  盛夏双手抄兜,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心情平静,“要给我什么?”
  任彦东打开车门,从副驾的座位上拿了手表盒。
  趁他转身拿东西时,盛夏也偏头,用力做了个深呼吸,在他转过来的瞬间,她又恢复如常。
  “什么?”她没接。
  任彦东:“手表。”
  盛夏想了想,去年演奏会结束后让他买过两块手表,她就没推辞,伸手接过来,“谢谢。”
  任彦东:“打开来看看。”
  盛夏已经把表盒揣到兜里,迟疑几秒,她又拿出来打开,呼吸微滞,这块手表竟然跟他的手表同款。
  她之前挺想要一块跟他一样的情侣表,可他那块是定制版,后来又作罢,找了两款接近的,没想到他看出她的心思。
  要是他们没分手,她收到手表时该有多开心?
  任彦东解释:“之前没给你买,是这款手表太男性化,不配你那些礼服。”他都是给她买了适合搭配礼服的女士腕表,哪知她会喜欢他这款表。
  盛夏再次说了声,“谢谢。”
  任彦东这才发现最该说的还没说,“这是给你考研的礼物。”
  盛夏点点头,她之前问过他,三哥,要是我考上了,你打算送我什么礼物?当时他说没想好。
  任彦东知道她应该不会把这块手表一直留着,或许等过段时间,跟那些字画一样,她就送给慈善拍卖会了。
  他看向她,她别开视线看向一旁的汽车。
  他张张嘴,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下去。
  盛夏心口又闷又疼,“要是没别的事,我上去了。”
  任彦东嗓音发哑,“一直欠你一个当面的道歉,去年我在小村支教两个星期,我跟你撒谎说我在那边省城的分公司出差.”
  他暗暗呼口气,“对不起。”不管什么原因,他不该骗她。
  盛夏声音很轻,“没什么,都过去了。”
  最疼的时候已经过去,在小村的那段时间,才是她人生里最灰暗最绝望的日子。
  两人之间沉默着。
  她以为任彦东要解释两句,解释为什么都跟她在一起半年了,还要去那边那么久,还要跟她撒谎。
  后来他也没出声。
  盛夏感觉自己快要忍不住,冲他淡淡笑了笑,“我上楼了。”
  任彦东看着她,还想再跟她说句话,可一个字都还没来得及说,盛夏转身就走,自小到大,她从来没当着谁的面掉过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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