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千均一发之际,江时临扑身而出,把莫惑推倒在地,然而子弹穿过他的胸膛。
子弹从背后穿过江时临的腔膛,剧烈的镇痛让他的瞳孔骤然扩大,感觉五脏六腑狠狠的被锤了一下,他顾不上身体剧烈的颤栗,他的反应极快,回头对着隐在丛林里的蒙面男人来了一枪,子弹射中他握枪的手腕。
剧烈的震痛让蒙面男人握不紧枪,步枪跌落在了草丛里。纵使隔得远,但江时临清楚看见了,蒙面男人中枪的手,大拇指边上多长了一根细小的手指。
蒙面男人自知暴露,也知道一对四毫无胜算可言,利索翻滚隐进了茂密的丛林里,仓惶逃跑。
“有枪声,他们在那边,咱们快过去跟他们汇合。”远处传来李世坤咆哮的声音。
“我去追,不能让这家伙给跑了!”Y市的刑警拔腿疾步奋追。
莫惑原本也是要一起去追逃犯的,但是江时临受了枪伤再也坚持不住缓缓倒下,莫惑身手敏捷把人扶住了。李世坤一行人火速赶到,莫惑指着丛林方向大声吼道:“李组长,犯罪往那个方向跑了,快去追呀!”
李世坤大手一挥,沉声道:“追!”
胸膛处剧烈的巨痛几近要将江时临的意识给吞没,他咬牙让自己保持清醒意识。
“头儿!!”莫惑这一声喊得撕心裂肺,眼都红了。
见江时临的面色变得苍白,莫惑眼底有泪水在打转,“头儿,谁让你帮我挡枪的?宋医生她在等你回去呢,你要是出事了,我怎么跟她交代呀我……”
这一个多星期里,他们专案组一直忙着一举歼灭这个祸害社会百姓的犯罪集团。
冷蛇这伙人狡猾奸诈,一直从Y市辗转逃到中缅边境,他们一路上磕磕碰碰与歹徒斗智斗勇。
江时临的声音虚弱无力,“哭什么呢?男人流血不流泪,我这不是没死吗?”
莫惑知道江时临最不喜欢他们掉眼泪,伸手一抹眼泪,生生憋着:“头儿,你撑着,我现在马上送你去医院。”
小镇上的医疗条件不太好,但也顺利取出了子弹,医生说实在是太惊险了,如果子弹再偏一公分打中心脏,那就是华佗在世都救不活了。
莫惑闻言,泪意又涌上心头,转过身仰起头紧抿嘴唇不肯让自己落泪。
“那个蒙面男人抓住了吗?”江时临问。
“没有。”莫惑抬手擦眼然后转过身来,“李组长他们去追,发现丛林后面就是悬崖,那个蒙面男人没有选择投降,而是纵身一跃果断跳下了悬崖。李组长察觉不对劲,顺着悬崖峭壁往下的时候才发现蒙面男人不是跳崖寻死,而是悬崖边上有一个洞。等他们赶到的时候,蒙面人已经逃跑了,不知道去向。”
莫惑双拳紧握狠狠砸落在病床边的柜子上,恨声道:“实在是太可恨了,竟然这样让他给逃跑了。”
“头儿,你说这蒙面男人到底是谁啊?咱们一路追过来,很清楚冷蛇车上只有四个人,这人到底是从哪里蹦出来的?”
这个凭空多出来的蒙面男人,他们警方连他人是谁都不知道,现在还让他给逃跑了,想要找他出来跟大海捞针没有任何区别。
想想都让人憋屈窝火!
江时临凝思半晌,缓缓开口道:“看来是我们的工作没做到位,把这个犯罪集团里隐藏得极深的大人物给忽略掉了。”
不顾身份暴露也要跟警方殊死搏斗的,这个蒙面人无疑和冷蛇是一伙的。
“我在想,这个人会不会才是这个犯罪集团的真正头脑。”李世坤踏入病房说道,“一直以来都隐藏在幕后操纵一切,替他出面干活的人是冷蛇,所以让大家误以为这个犯罪集团的头脑是冷蛇。”
“这个王八蛋,藏得真够深的!”李世坤啐骂道。
李世坤的想法和江时临的不谋而合,江时临沉声说:“不管他藏得有多深,我们都要把他给抓捕归案。”
想起被手榴弹炸飞的同事,江时临关心问道:“小郭他没事吧?”
提起小郭,李世坤的眸色沉了几分,“他的腿,医生说要截肢。”
病房里陷入死一般的沉寂,每个人的心里都像压了一块巨石般沉重。
李世坤拍了拍江时临的肩膀,“好好养伤,等你把伤养好,咱们一起摘了这个大毒瘤。”
他的语气铿锵有力,“不管他逃到天涯海角,我们都要把他给抓回来!!!”
第二天,稍微精神了些的江时临对莫惑说:“收拾一下,我们回去吧,整天躺床上,硌得我骨头疼。”
莫惑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行,头儿你现在还不能下床。”
那一枪虽然没有要了江时临的命,但是震断了他两条肋骨。
“这点小伤不算什么。”江时临说:“我回去休养也是一样的。”
顿了顿,声音变沉,“我得回去见她。”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江时临现在觉得仿佛过了漫长的半生。之前执行任务无暇顾及感情思念,如今任务完成,整个人躺床上养病闲暇了下来,思念在胸膛里头疯狂滋长。
莫惑拗不过江时临,只能动身返程。辗转回到安阳市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莫惑应江时临的要求把车到第一人民医院门外的停车场上。
千里迢迢赶回来要见宋医生的人,此时却坐在车子里,没有半分要下车的意思,只见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医院大门方向。
莫惑狐疑地问道:“头儿,你不是说要见宋医生吗?我扶你进去吧。”
他看了眼时间,还有半小时,宋医生就下班了。
“不,我在这里等着她就好,她的工作很忙,不要打扰她。”
两人静静地在车里等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才看见换下白大褂的宋西汐从医院里走出来。
莫惑惊喜地提醒道:“头儿,是宋医生。”
“嗯,我看见了。”
莫惑见江时临竟然还是没有要下车的意思,只见他的视线像生了根似的黏在从医院里走出来的宋西汐身上。
他摸不透江时临的想法,不顾身上还有伤非得要赶回来,结果人回来了,却又没有任何动作。“头儿,你不是要找宋医生吗?怎么……”
“我不想让她知道我受伤了,她胆子小,会吓坏她的。”江时临的语气缓慢,“我到你那儿住几天,等伤养得差不多了,我再去找她。”
莫惑一怔,心想所以他们马不停蹄连夜赶回来,只是为了见宋医生一面?
仅此一面。
由此看来爱情果然能让人失去理智,就连他们素来沉着冷静的头儿也不能避免。
刚下班回到家,宋西汐的手机响了起来,看着荧幕上跳跃着时临两个字,心情瞬间由阴转晴,嘴角生出灿烂的笑容来。
宋西汐心情激动按下接听键,江时临低沉磁性的嗓音透过无线电波传过来,他告诉她说任务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后续还手尾要跟进一下,大概四五天后就能返程了,让她在家里好好等着他。
她高兴得连忙说了几个好字,因为太久没见了,宋西汐压抑不住心头的思念,问他方便视频通话吗。
江时临答应得爽快,两人腻歪地视频通话了半个小时。
视频里的江时临目光灼热,如同燃烧着的火,“西汐,我恨不得现在长了一双翅膀飞回到你的身边去。”
“好,我在家里等着你。”
“嗯,洗干净等着我。”
两人都不再是以前纯净如矿泉水的关系了,而是经历过身体上深入的了解,所以彼此都能明白这洗干净等我的意思。
但毕竟深入了解的时间短且次数少,面对面说闺房密事,宋西汐开始的时候表情有些不自在,可她的心理适应能力强大,很快就反过来撩他,“好啊,我前两天去买了两套内衣。”
宋西汐压低声音说了句:“是黑色透视装那种哦。”
那端的江时临已经自行脑补画面,光是想想都血脉贲张,身体某个部位已经起了反应。他目光幽暗,咬牙切齿压低声音对宋西汐说了句:“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末了,江时临补充一句,“到时候你别哭着求我饶了你,我拒绝耍赖和投降。”
视频通话结束后,宋西汐对着日历发呆。
江时临告诉她,他还有四五天就回来了。
她把目光投向窗外黑沉沉的夜空,长夜漫漫,宋西汐突然觉得时间过得特别慢。
还有五天呢,她都快要望眼欲穿了。
当得知江时临的归期后,宋西汐感觉等待有了盼头,整个人都鲜活了过来,神采飞扬的。
岑沂南在地下车库与她碰面,见她神彩奕奕的模样,“瞧你这春心荡漾的模样,是你家老江回来了?”
提起江时临来,宋西汐的语气里都带着笑意,“还没有,过几天就回来了。”
宋西汐今天的精神干劲儿特别足,虽然江时临他人没有回来,可临出门之前,他们视频通话了,能见着他,能不开心吗?
刚上班没多久,送来了一个叫方永梅的孕妇,陪同她前来的有两人,分别是她的婆婆李莲珍以及丈夫张士辉。
宋西汐给方永梅做了一系列产前检查后,发现她的胎位不正,并且根据B超数据评估,她的胎儿超过8斤。
原本胎位不正就会影响顺产,如果仍然坚持顺产的话,对孕妇有很大的危险。一般来说宝宝都是5到8斤是正常的,超过8斤就属于巨大儿,顺产比较困难。综合以上两点因素,宋西汐跟孕妇的家属提议进行剖腹产,可没有想到遭到强烈的反对。
方永梅的婆婆李莲珍一听说儿媳妇要进行剖腹产,顿时把不满两个字完完全全写在了脸上,质疑地问道:“我儿媳妇前几胎都是顺产的,为什么这胎就得是剖腹产了?”
宋西汐得知,方永梅此前已经顺产生育了四个女儿,这是第五胎。不得不说,在这个年代生五胎是极少见的。
哪怕国家已经放宽了生育政策,可仍然没有人愿意多生的,毕竟生活压力大,抚养一个小孩子的成本太高了。而方永梅她追生五胎的原因,无非就是重男轻女的思想根深蒂固,死活都要拼生一个儿子出来继后香火。
宋西汐耐心着性子再一次好声好气跟李莲珍解释说:“阿姨,每一胎的生育情况不一样。这一次,她是胎位不正,而且属于巨大儿,为了孕妇和宝宝的健康着想,所以我们是建议进行剖腹产的。”
李莲珍摆了摆手,脸上的不满愈发明显,语气颇为不屑,“怎么就那么多幺蛾子呢,我们那个年代的人呀,哪有这么金贵的,生个孩子还要跑到医院来,生完孩子还是自己拿剪刀剪脐带的。我以前生我儿子的时候还不是说什么胎位不正,结果我还不是那样生了。”
她拍了拍站在身边身材中等,皮肤黝黑的青年男人,“你看看我儿子,现在不一样好好的。”
张士辉连忙点头附和,眼里也流露出不满,“就是,以前没有医院,连剖腹产是什么都没有听说过,那么多胎位不正的女人也不是照样顺利把孩子给生了?又不是没有生过孩子,至于要这么矫情吗?”
宋西汐没有想到张士辉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再看看坐在病床上的方永梅,她把头埋得很低,一言不哼,脸色不太好看,可以看得出来她是那种被婆婆和丈夫打得得毫无主见的家庭主妇。
“那你知不知道那个没剖腹产的年代,到底有多少女人因为难产而死了?”宋西汐压下心底的怒火。
没有经历过生孩子的痛楚,还在这里大言不惭地瞎逼逼,这种男人真他妈的浑蛋,要是换她的话,早把他给踹飞到爪哇国去了。
大概是见宋西汐神色凛冽,张士辉替自己辩解,“剖腹产怎么说都是手术,对孩子和大人都不好,虽然我读书少,但我就是知道剖腹产的孩子没有那么健康,还有大人恢复得很慢。”
张士辉理气直壮,看着宋西汐的眼神分明是在说:你别欺负我读书少,其实老子我什么都知道。
不等宋西汐说话,周柳柳急急忙忙跑了过来,神色慌张,“宋医生,刚刚送过来一位产妇,她的情况很不好,八个月的身孕从楼梯上摔了下来,现在见血了。”
“方永梅女士这种情况,为了防止发生生命危险,我们的建议是施行剖腹产迅速将胎儿取出,你们几位再商量商量。”撂下这句话后,宋西汐匆匆忙忙地跟着周柳柳离开了。
宋西汐前脚刚离开待产室,李莲珍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骂道:“现在的医院就是黑心,动不动就让人剖腹产,谁不知道剖腹产比顺产贵多了?!还真以为咱们的钱是大风刮来的,这每一分钱都是咱们的血汗钱呢。呸!这些人穿着白大褂,可心却是黑的,挣的都是黑心钱。”
张士辉也啐了一口唾沫,附和他亲妈的话,“可不是,进了这个鬼地方就是烧钱,动不动就让你做这个检查那个检查,一大堆检查下来,一个月的工资就没了。”
李莲珍拉住张士辉的手,千叮万嘱道:“儿子,我跟你说,千万不要听这些医生忽悠,她们就是夸大事实吓唬咱们,说白了,就是想咱们掏钱出来做剖腹产,好赚更多的钱。”
张址辉连忙点头说:“行了妈,你给我一百二十个放心。”
李珍莲目光落在一言不哼的方永梅身上,见她脸色不太好,这精明的老太太哪里不知道她心里的那点想法呢,于是跟往常一样,对她开启洗脑模式,“永梅我跟你说,妈和你男人也不完全是心疼钱,就是剖腹产它比顺产可要遭罪多了,弄不好伤口会感染不说,关键是产后没奶。如果到时候孩子出生要喝奶粉的话,那是一笔巨大的开销,咱们家现在的情况是只有你男人一个人工作,却要养七张嘴吃饭,哪里还开销得起呀?”
完全不给方永梅说话的机会,张士辉又接过话,“媳妇我跟你说,母乳喂养最好了,奶粉有激素,对孩子的身体不好。咱们好不容易才怀上了儿子,千万不能作啊。”
这个家从来都没有方永梅说话的时候,他们母子轮流劝说,她能说一个不字吗?
只能点头答应说好。
第二天早上,方永梅被推进产室,家属仍然坚持要顺产,对宋西汐再次提议的剖腹产视为洪水猛兽,坚持说不。
就连方永梅本人也说想要坚持顺产,说什么自己有生育经验,顺产肯定没有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