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以他对苏绣宁简短的认识，好像这位师妹的胆子还没这么小吧！第一次见面被抓包，竟然还能淡定地转身走人。第二次更是冲他做了个鬼脸，怎么瞧着也不是个胆小如鼠的啊！
如果苏大掌柜听到他的心声，只怕是要翻白眼的。什么抓包不抓包的，你自个儿美成了一幅风景，还挡得住赏景人的眼！怕看别出门啊！至于做鬼脸什么的，呃，她就做了又如何呢！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没有哪条律例规定，做鬼脸是犯法的。
只是，苏大掌柜不可能窥探到乐饶的心思，更何况，她现在是有求于人，虽不至于低声下气的，但总要解释清楚才行。纪然跟她科普过，这位杨振天老爷子不仅仅是整个华夏学术界响当当的人物，更是项目组李教授的恩师。
逼她退学什么的，肯定是不可能的，不过，她还要在项目组里混呢。虽说累是累了点，颈椎也是负担挺重的，但待遇不错，更何况她现在每日的随笔，也是因为那一叠叠的旧报纸，终于有了灵感来源，所以，她真的很不想失去这份工作啊！
“项目组是有约法三章的，没有李教授的允许，不能将无关人员带进工作室里，就算是系里的老师、同学，也是要先跟他申请才可以的。”这个一定要先说清楚，她可是按着条例办事的，绝对地严格执行、大公无私，完全不是因为那老爷子一上来就语气不好，所以她才有意刁难什么的！
“虽然杨教授的照片有贴在系里的宣传栏里，可那应该是几年前的吧，我实在是没认出来呢！”
不过，就算是认出来了，苏大掌柜也是不会请他老人家进门的。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如果就因为来人身份更高，而罔顾规则，那么，这国、这家，迟早都要破败，这是苏大掌柜前世所学、所见凝结而成的经验之谈。
当年八旗铁骑踏破山海关，也不过是短短不到三百年，紫禁城里已经换了颜色。该守的规矩不守，该弃的祖宗家法愣是抱着不撒手，骨子里已经朽了，就算没有英吉利的炮火，高高在上的爱新觉罗氏，只怕也撑不了多久了！
“老人家年纪大了，按理说，我是应该请他进门的。可是，项目组里有规定，所以……”抬头迎上乐饶的视线，苏大掌柜满脸的无可奈何，又带着那么一点似露非露的委屈，不用照镜子，苏大掌柜都知道，自己现在在乐饶眼中的样子是如何的。
忐忑中带着点倔强，柔弱中带着点执拗，眼底似有水光划过，却是转眼就消散，很好地展现了她威武不屈却又因为对方的身份有些担忧的姿态。嗯，就是这样，继续保持！
简洁明了的三句话，很好地勾勒出了在自己到来之前发生的事儿。乐饶瞧着苏绣宁挺直的脊背，嗯，总算是相信了，他家外公真的被这个小姑娘给顶撞了！不知怎地，乐饶突然有种想笑的感觉，嘴角微微上翘，又想到之前自家外公那张泛红的脸，呃，他是不是有些不孝啊！不过，还是忍不住怎么办呢！
苏大掌柜在解释的同时，理所当然地顺带欣赏着帅哥的容颜，毕竟要解释清楚，表示自己也很无辜，直面对方才能将自己的想法给传达过去，所以，自是没错过乐饶脸上那突然乍现的笑意。
说实话，美人就是美人，不论男女，不分年龄，发自内心的笑容，总是能晃人心神的。苏大掌柜前世进过不少达官显贵的家门，什么样的好颜色没见过，可，在乐饶这暖人心的笑颜前，也是不自觉地两手交握，轻轻摩擦着玉指，嗯，手痒难耐啊！
别误会，苏大掌柜到底还是受过二十多年女诫女则的禁锢，即便再放得开，也是比不上现代女子的奔放。她手痒，纯粹就是前世的后遗症，瞧见美人就想拉进自家绣庄里，帮人家量身定制一款华服，绣上苏家独门的花样，然后看着美人穿着招摇过市，嗯，又是一场无声的宣传。瞧这生意，做的多绝，简直咯！
乐美人还在心里偷乐，就觉得周身有些不对劲了。好熟悉的感觉呢，抬眼对上苏大掌柜的视线，好嘛，怪不得熟悉呢！他和苏绣宁的第一次见面，不就是因为捡球的时候，突然觉得后背犯凉，然后回头一看，就望见了不远处阳台上正盯着他描摹打量的苏大掌柜。
如果只是对方犯花痴，那么乐饶可能还不会记住她，谁让乐少爷自小习惯了别人的注目呢。可，苏大掌柜的眼神，实在是有些太，呃，似是要把人剥光呢！还好她眼底里没有任何的淫靡，不然，乐饶只怕是要把她当偷窥狂看待了。
但，就算不是这样，苏大掌柜的眼神也让乐饶有些招架不住。乐美人只能轻咳一声，总算是唤回苏大掌柜快要脱缰的神志，然后，场面顿时尴尬的不行！
当然，尴尬的只是乐饶，苏大掌柜倒没有一丝半点窥探别人被发现的不好意思。对苏大掌柜来说，纯粹就是个想给人做件衣服的念头，就她的手艺，封大少现在还指不定在家里怎么抓耳挠腮想办法呢，乐饶能让她有了出手的欲望，就偷着乐吧！
只是，苏大掌柜，您是不是有些双重标准呢！平心而论，说到颜值，封大少可是一点都不比乐美人差啊！当然，一个是初秋暖阳，一个是盛夏炎日，可，本质上都是那个太阳，您怎么就瞧得上乐美人，却死活看不见封大少的倜傥潇洒呢！
若要解释，也只能说眼缘这东西，真是玄之又玄，说不清。就像，明明封大少跟他妹妹有五分像，可，苏大掌柜就是没觉得，自己喜欢封畅而不喜欢封申有什么别扭。哎！只能替封大少默哀了！不过，封大少也看不顺眼这个抢了妹妹关注的丑姑娘，所以，一报还一报，你们两个就冤冤相报何时了吧！
乐饶在苏大掌柜那诡异的眼神中，只能速速退散。当然，也没忘顺手付了餐费。绅士风度这种东西，从小养成的，即便是落荒而逃，也是改不掉的。
苏大掌柜目送美人离开，摇摇头，有些可惜啊！不过，就算是她再技痒，风口浪尖的时候，还是小命要紧。
这么说起来，快一个周了，封家人竟然没有找上门来。是她低估了苏长青的义气，还是，封大少的手段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高杆？苏大掌柜拿起手边的刀叉，嗯，好不容易吃顿西餐，别的先放在一边吧！
乐饶走出门口，被外面的暖阳一照，浑身的凉意总算是消散了。边走边想，会不会是他太敏感了呢！如果苏绣宁真的对他有什么不好的想法，可自从出院后，她却从来没有主动跟他联系过。自己明明欠了她一个天大的人情，挟恩图报什么的，要想就此黏上他，不是很容易嘛！所以，也许是自己太自以为是了！
“小饶，怎么这时候回来了，我去给你做饭。”开门的是杨家的家政阿姨，看见乐饶这个时候来了，老爷子刚刚吃过饭，没说外孙子要回来啊！
“不用了，李婶，我吃过了。”乐饶换上拖鞋，摆摆手，问道：“外公呢？”
“哦，老先生刚吃过饭，应该是去书房了。”
“那您忙吧，我去找外公。”穿过客厅，敲响了书房的门。
“进来！”
硬邦邦的声音，不知怎地，乐饶觉得，苏师妹是不是漏说了什么，怎么老爷子的声音听起来，还是有些，呃，气急败坏呢！
思索间已经推开门进去了，就见自家外公正坐在书桌前，带着老花镜，手里拿着张A4纸，不知道在看什么。只是，为什么那张纸瞧着好似在哪儿见过呢？
作者有话要说： 后记：入V第一更，大家还在跟嘛？嘿嘿！嘿嘿！
你自个儿美成了一幅风景，还挡得住赏景人的眼！怕看别出门啊！嗯，苏大掌柜是放不过乐美人了，光想想她那两眼冒光的眼神，就让人觉得惊悚呢，也难怪人家落荒而逃了！
杨老爷子上门，仅仅只是凑巧吗？那一番对话，又会让他对苏大掌柜有什么想法呢？还有，杨老先生手里拿着那张纸，为什么乐饶会觉得眼熟呢？
下一章马上到！
第二十九章 字观人
“外公。”乐饶带上门，瞧着老爷子还是盯着那张纸在看，一点要搭理他的意思都没，不知道老爷子是不是又犯脾气了。毕竟当时是那样的情况，他以为老爷子吓着人家小姑娘了，所以委婉地把自家外公给劝走了。
结果，想起苏绣宁的话，乐饶突然发现，他忘记问苏绣宁，她到底是说了什么，竟然能让铁齿铜牙的外公吃瘪，也是想不出啊！
杨老爷子仍是没吱声，乐饶只能走上前来，正要说点什么安抚的话，却是瞧见了那张纸上或清丽或洒脱的笔迹，脑海中某个场景划过，一句话脱口而出：“外公，您今天不会是特意去的吧？”
话出口，乐饶觉得自己是不是想多了。无奈泼出去的水，收不回，只能拿眼去瞅他外公的脸色。
这一看不要紧，虽然老爷子仍是一脸板正肃然，但，熟悉老爷子的乐饶却是知道，他外公看着那些字迹的眼睛里，似是透出了点点光芒，所以，还真是特意去的啊！
也是，一周七天，就只有今天上午是苏绣宁一个人在办公室的，再怎么凑巧，也不可能就这么赶上了！
“你见过？”老爷子听到他外孙子的疑问，掀起眼皮：“哦，对了，小李看着我的面子才找的你！”这见过，自然是指他手里的东西。而这小李，就是苏大掌柜现在的大老板李教授。
至于说李教授是看着恩师的面子才找乐饶帮忙，呃，老爷子可真是不会说话。就乐饶的水平，别说是帮着做个旧报刊的数据库了，你让他去米国安全局网站里逛几圈，他只要愿意，也是可以的。
对于贬低自己能力的话，乐饶也丝毫没在意。反正老爷子是习惯打击人了，他要是不这么说，乐饶才会觉得不自在呢。至于是不是沾了老爷子的光，有什么好理论的！
不过，“外公，您不会是想要带苏师妹吧？”不然，一个中文系的退休老教师，一个中文系的新进小菜鸟，好像也用不着外公特意跑一趟的吧！
乐饶看着A4纸上排列整齐的手写体，毕竟是被老爷子教养着长大的，虽然最终也没能继承老爷子的衣钵，但，大体还是能看出些什么的。更何况当时面试的时候他也是在的，自然将李教授他们的反应看在眼里。当时还想着，弟弟是个学霸，姐姐也不遑多让，虽然姐弟俩长得不像，但到底还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苏缙安别看只是个大一新生，但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就连他们系里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副校长，也知道系里今年来了个厉害的新生。乐饶自然也有留意到他，虽然一个博士，一个大一新生，平时基本没有交集，可两个人还是同一社团的，乐饶又是计算机协会的荣誉会长，经常会跟协会的师弟师妹们聊聊，所以，关于苏缙安的消息也就更是经常能听到了。
“怎么？瞧出些什么来了？”乐饶盯着那张纸半天不动，杨老爷子看在眼里，开口问道。
“呃。”乐饶顿时语塞。外公问这句，自是也有考校他的意思。只是，除了瞧出苏绣宁的字不错，学识也好，其他的，就饶了他吧！
作为从小被杨老爷子荼毒的孩子，其实乐饶弃文从理，也是有他外公的一份功绩在的。头顶上有杨振天这尊大佛在，即使乐饶再优秀，也是难免会被人拿来跟老爷子比较，所以，当年乐饶报考数学系的时候，虽然老爷子略有微词，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的。可见，老爷子也知道自己做的有点，哎，过犹不及，物极必反呐！
“跟你妈一样，几十年了都没半点长进！”不仅将近在眼前的外孙子给训了，连那个此刻不知身在何处的孩子妈也不能幸免。杨老爷子的无差别攻击，实在是让人无语凝噎啊！
乐饶除了乖乖听着，尴尬地笑笑，还真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说实话，夹在外公和老妈中间，他这个作晚辈的，又能说些什么呢！
老爷子剜了他一眼，抬了抬老花镜，又盯着那张纸瞧了起来。至于这东西怎么会落在他手里，自然是李教授送过来的。好不容易有个好苗子，李教授亲自面试过，又找了纪然和各科任教的老师打听了一下，然后，本着先下手为强的原则，就找上了自己的恩师。
杨老爷子虽然退休多年，但一直觉得自己身体倍棒吃嘛嘛香，所以，有的是精力，还可以再带个关门弟子出来继承衣钵。无奈，一届又一届的，他看上的，人家没意向为学术贡献青春；巴上来的，他又瞧不上，所以，退休快十年了，愣是没找到个合心意的。
这次李教授过来，也是意外之喜，虽然老爷子还是要端着架子，可，光他听到李教授说苏绣宁的情况时，那满眼冒光的样子，还有什么能藏得住的呢！
原本李教授想着，恩师如果觉得可以，他先去跟那个孩子谈谈，可杨老先生怎么会答应呢！好不容易有个送上门的，总是要亲自出马查看一番才好。当然，也是不能让那个孩子提前知道他的身份和意图，这样没准备的情况下，才能看出她的品性！
老爷子幼承庭训，家学渊源深厚，虽然后来也曾留学西洋，但骨子里还是传统文人的作派。学做学问，先要学做人。一个人才智再高，若是品性不佳，老爷子也是不能收下，以免辱没先人，所以，今天的这场相看，也就顺理成章了！
李教授也是心大，虽然知道恩师脾气有些古怪，但毕竟是恩师收徒，如果苏绣宁被他吓着了，也只能是她没有缘法，就这么放心地带着自己的徒弟们走了。他肯定是打死都想不到，他恩师没出什么岔子，可，他觉得乖乖巧巧的小姑娘，竟然是个大杀器，好悬没把他恩师气得个倒仰，呵呵！呵呵！
至于苏绣宁的这张手稿，李教授自然是拱手相送的。恩师不仅学问做得好，书法也是一绝，由字观人什么的，更是不在话下。没见他一把这手稿奉上，老爷子眼里的光更盛了嘛，可见，这做师徒，也是讲究个眼缘的！
李教授的猜测确实没错，打眼一瞧，杨老爷子就知道，这姑娘的字绝对是有特意练过的，而且，虽然这纸上的是硬笔字，老爷子敢肯定，这姑娘的书法写得应该也是行云流水。
不过，这字迹，乍一看清丽婉约，落笔的人似是个文静温和的性子，但再一细品，却是藏锋处隐有锋芒，露锋处又稍有含蓄。由字观人，这个姑娘的性子，只怕并不是她外表展现的那样无害。
反正不管别人知不知道，杨老爷子今天也算是现身说法了。什么叫“孤男寡女”的！她到底是从哪里找出来的词儿，也亏她能想得出来！杨老爷子活了七十多年，除了他的老婆，就没哪个异性能跟他心平气和地相处，超过半日。这老了老了，竟然让个小姑娘问候他的个人风评，也是，破天荒头一遭！
老爷子握着纸边的手，有些不自觉地用力，可见还是余怒未消的。当然，这种怒，却并不是真真正正的生气，而是，作为业余嘴炮界的佼佼者，愣是被个小姑娘堵了嘴，有些不甘心而已。不然，若是真的震怒，又怎么可能还拿着人家小姑娘的手稿瞧着不撒手呢！
可见，老爷子也知道人家小姑娘今儿根本就没做错，除了让他憋屈之外，人家也是照章办事，更何况，即便在知道了他的身份之后，愣是没撒口请他进去。说是要给李教授打个电话问问，看看他什么时候回来，免得让老爷子白等一场。
听听，听听，这弯儿转的多快，一听就是个机灵的，再加上又有原则、不畏权势，嗯，果然该是他杨振天的徒弟！
好嘛！这是一个被苏大掌柜打击过的老人家该有的表现嘛！您不是脾气古怪嘛！就算不让她退学什么的，也该给她个小鞋穿穿，现在的年轻人啊，也太狂了！就算再是爱才心切，您老怎么的也得让她收收性子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