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刀子嘴豆腐心什么的，都不好意思往他身上套了。
只不过，苏大掌柜却丝毫没有觉得不自在，反正她也算是摸着点这老爷子的脾气了。看一个人对你好不好、是真好还是假好，他说了什么不重要，他做了什么才重要。就冲着他为了自己，甚至让外孙子来帮忙，苏大掌柜觉得，她上一辈子的忍耐力已经锻炼出来了，所以，对着老爷子的铁嘴，可以淡然处之了。
“是呀！学校饭堂里的吃腻了，正好来您这里改善改善伙食。”对付他师傅这样的，就要脸皮厚得比城墙。
果然，老爷子又被他小徒弟噎了一下，然后缓了片刻，才瓮声瓮气地呵道：“站那儿干什么，还不赶紧过来，净瞎耽误工夫！”
说不过就只能换话题了，反正他是老师，她是徒弟，鸡蛋里头挑骨头什么的，老爷子做的理直气壮。
“哦。”苏大掌柜乖乖上前，站在老爷子身旁，瞧见了老爷子正在写的大字“忍”。
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苏大掌柜在心里默默吐槽，呃，她师父还用得着练这个字嘛？忍什么的，老爷子的人生字典里竟然还有这个字，也是挺让人觉得，呃，好笑什么的，她不是这样认为的！
“怎么？你有什么见解？”老爷子人老成精，即便苏大掌柜有着上一世的经验，也是糊弄不了她师父的。
“嗯，初写黄庭，恰到好处。”苏大掌柜为了讨好她师父，也是拽起文来，手到擒来。
“我可没让你读《马屁大观》！”
“实话实说而已。”
小徒弟这厚颜无耻的劲儿，也是让老爷子有了棋逢对手的淡淡憋屈感，所以，直接让出了位置，也不管她到底有没有学过了，直接让她写上两笔，好再仗着书法大家的功力，好好的压一压他小徒弟。
苏大掌柜倒也没退缩，拜师宴那天就进过老爷子的书房，自是瞧见了铺在书桌上的大字。虽说她并不是专业的，可前世倒是真的学过几手，品评一下，却是可以的。所以，看着老爷子的字，倒是更加心甘情愿了。有个十八般武艺样样都能拿得出手的好师父，绝对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也没沉思，提笔就写，片刻之后收笔，宣纸上又是一个“忍”字。只是，相比老爷子的古朴浑然，她的却是！
老爷子瞧见她那起笔的姿势，就知道自己预料的不错，这孩子果然是个练过的。再看这一笔一划，更是确定了当初的猜想。
对上小徒弟正等着他说点什么的眼睛，老爷子却是缓缓挪开了目光。正好家政阿姨在外面敲门了，老爷子摆摆手，示意吃饭去了。
苏大掌柜看了看自己写的字，有这么差嘛？老爷子都懒得评价了！可是，她前世也是下过工夫练过的，难道是好久没写生疏了？
果然，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什么，偷懒一天，就退步一点，偷懒十天，可就退一大步了！所以，还是赶紧捡起来吧，不然，指不定师父又说出什么嫌弃话来呢！
苏大掌柜跟着老爷子走出书房，自是没瞧见老爷子那一闪而逝复杂的目光。这孩子啊，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在本该天真烂漫的年纪，却是拥有了如此克制谨慎的性子！
不知怎的，脑海中划过大徒弟的身影，老爷子摇摇头，一样，也不一样啊！
盛君启当年拜在自己门下的时候，也是跟这孩子差不多的年纪。当时瞧见他时，老爷子其实是不满意的，倒不是盛君启资质不够，而是他打眼一瞧，就知道盛君启以后不会从事学术这条路。
果然，他问起他以后的打算，盛君启也并没有瞒他。京城盛家的少爷，似乎从一出生就决定了未来的人生路，即便盛君启很是对传统文化感兴趣，可，兴趣也只能是兴趣。
这样坦率的回答，倒是让老爷子对他高看了几分，然后，思量再三，到底还是爱才心切，盛君启就成了老爷子的开山大弟子。当然，也是目前唯一一个没在学术界继续走下去的弟子。
每每想到这个，老爷子都是要叹气惋惜。好好的一个文人，混什么官场，那儿的水混的，一个猛子扎下去，瞬间就没了影子，再上来，还能是个干净的，也是，糟心死了！
所以，每次跟大徒弟通话，老爷子都是没个好语气，见了面更是恨不得马上赶出去的样子，也怨不得邢瑜和盛行在他跟前总是小心翼翼了，就怕不小心惹着老爷子，真把他们一家三口扫地出门，可就，难看了！
只不过，盛君启倒是一幅优哉游哉不在意的样子，师父骂两句就骂两句，听着就是。等他老人家说完，还能赶紧递上杯茶水，给他师父润润喉。就这点来说，倒是跟他小师妹有的一拼了。
只是，老爷子知道，虽然两个徒弟都是一样的厚脸皮，也是一样的克制谨慎，可，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盛君启即便因着怕给家里惹麻烦，做事低调谨慎，可，他毕竟是京城盛家的少爷，刻在骨子里的骄傲和高贵，让他再如何克制，也是该张扬时，绝对不会憋着让自己受委屈的。
可，苏绣宁呢，只看这忍字头上的那把刀，转折处点点锋芒。老爷子觉得，这孩子别看性别为女，年纪也小，似是没经过什么事儿，可，要真的下起手来，却是比他大徒弟还要狠辣些的。
所以，老爷子刚刚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问她为什么小小年纪却戾气颇重，可这个孩子都已经在心里给自己上了一把琐，牢牢地、紧紧地、生生地把戾气关进心门，却也在同时，将年轻人本该有的恣意张扬一同禁锢了起来。
那么，他倒是该训她，还是该，心疼她呢？
老爷子摇摇头，眉心又蹙了起来。原本到了该享福的年纪，谁想到又收了这么个糟心的徒弟，也是他自作自受。
不过，有事弟子服其劳，他那大徒弟元旦的时候应该会回来看他这个老头子的吧！到时候让他跟这孩子聊聊，说不定能开解开解这孩子呢！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封大少：君琳琅，你给我出来！
作者君：咋啦？咋啦？
封大少：你今儿得给我个说法！
作者君：呃？
封大少：是你跟小天使们说的，我是男主吧！
作者君：嗯呐！为了你，我还被小天使们给嫌弃了呢！
封大少：那是你活该，谁让你把苏缙安写的那么好，跟他一比，我就成了渣！
作者君：这个，那个……咱们刚刚聊到哪儿啦？
封大少：甭给我顾左右而言他，你不是说我是男主嘛，把我写的招人嫌也就罢了，反正有俞三少垫底，我也就不跟你一般见识了。可，你既然说我是男主角，为什么好几集了，我连个影子都没露！
作者君：怎么会，你家小畅上集还提起你呢！
封大少：就是被提了一句，也能算！
作者君：后头苏大掌柜不是还想起你嘛！
封大少：那叫想，她那是在心里算计我呢！
作者君：这个，有什么好计较的！你弟弟都被你发配江宁，到现在都没回来呢！他岂不是更可怜！
封大少：那是他活该！
封畃：所以，大哥你也是活该！
作者君：不是我说的，你找你弟去，拜拜嘞！
明天存稿箱见！
第五十三章 扰清梦
就在苏大掌柜精神饱满地跟她师父斗智斗勇的同时，封大少在忙了一晚上，总算在凌晨三点半睡下后，一大早还没过八点呢，楼下一阵接着一阵再接着一阵似是永远都不能停歇的门铃声，终于将赖在被窝里的封大少给挖了起来。
因着封大少不喜家里有外人在，此刻整栋别墅里除了他，就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人了，所以，自作孽不可活什么的，现在只能爬起来去开门了。
烦躁地披上睡袍，因着熬夜而略有些猩红的眸子里，似是要喷出滔天的怒火，封大少仿若狂风刮过，转眼就到了楼下。连看都没看一把拉开大门，就是要抽这个跟他家门铃死磕的人一通，结果，对上拎着豆汁、焦圈的顾成，然后，直接转身进门了。
至于被丢下的顾爸爸，丝毫没有什么扰人清梦该自责的感觉。现在的年轻人哟，真是，越来越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过劳死什么的，电视上不知道报道了多少例了，可就是有人不当回事儿，还整日通宵。瞧瞧，瞧瞧，这一脸焦躁的样子，果然是内分泌紊乱了吧！
顾爸爸一脸无奈地将大门关上，拎着早餐进了屋，就见封大少已经将自己扔进了沙发里，正睡回笼觉呢！至于招待客人什么的，对于这种打扰别人睡懒觉的客人，不招待也罢！
顾爸爸踢了踢封大少：“诶，醒醒，我一大早开车去胡同里买的豆汁、焦圈，赶紧趁热吃！”
嗯，封大少终于感受到了他当初踢他秘书时，他秘书的心情到底是有多美妙了！踢人者，人恒踢之，报应来得不算慢！
在顾爸爸的骚扰下，封大少只能投降，跑去洗漱间脱掉衣服，兜头一花洒的冷水，呃，十一月底的天儿呀，透心凉什么的，瞬间睡虫全都跑光了！
然后，理智、思维，各归各位。封大少边用毛巾揉脑袋，边思索着顾爸爸的来意，也是大概能猜中的。
只是，就算是迫不及待地想知道自己故交的情况，也不用来这么早吧！
呃，对于这点，封大少倒是挺冤的，他完全是，被苏大掌柜给牵连了。
顾爸爸好不容易找到了故交的一双儿女，自是要掏心掏肺的对两个孩子，更是打算得好好的，要在周末带两个孩子回家来吃顿团圆饭，千挑万选地准备了一堆礼物。
送苏缙安的是，最新的笔记本电脑，还有特意从朋友那里倒腾来的各种游戏软件，就想着男孩子嘛，跟他一起打场游戏，也能拉近些距离。
也不知道那孩子随了谁，虽然苏秦从小到大也是少年老成，可整天冷着脸什么的，他可是从小立志当老师的，即便是为了不吓到孩子们，也是不能够的！所以，一想到也许是因着家里接二连三的变故，才让那孩子变成了现在这样，顾爸爸更是心疼坏了！
至于苏绣宁，因着之前见过一面，顾安安又经常将她舍友挂在嘴边，所以准备礼物的事儿，倒是没那么绞尽脑汁。补品什么的，就那个小姑娘的身板，也是不能缺的。至于年轻女孩子该有的衣服首饰，自然是有家里的老婆大人给准备。
这准备得挺周全，连菜单都是考虑到了两个孩子毕竟从小在江宁长大，虽然顾爸爸做菜的手艺是练出来了，可还是不怎么擅长精致细腻的苏菜，所以，顾爸爸这几天也顾不上上班什么的了，就是在厨房里一顿忙活。
只是，眼看着这周末就要到了，该准备的也都准备好了，他还提前跟水产市场那里定了帝王蟹，结果，他闺女和干闺女一通电话，呃，前半段听到苏绣宁刚刚拜了中文系的老教授为师，虽然顾爸爸并不知道杨振天到底是个什么人，但就是觉得他干闺女好本事，给他争光了！
只是，正想着周末要不要把干闺女新认的师父一起请过来，或者，为了表示重视，他是不是该亲自去人家师父家里一趟。结果，就听他干闺女说抱歉，这周末不能过来了。
虽然不是一盆凉水当头泼下，可，顾爸爸也是心里一沉，这是，怎么又不愿意来了呢？然后就听着他干闺女解释道，她师父这周末要带着她去拜访几位好友，认认门。
虽然顾爸爸有些失望，可，也知道人家师父是一片苦心，所以，来不了就来不了吧。反正都已经找到这两个孩子了，又都是在京城，以后有的是时间可以相处，所以，下次好了，没事！
嘴上说的挺好，可，顾妈妈瞧着他一大早辗转反侧扰人清梦，就把他踢下床了。对上老婆大人，顾爸爸只能灰溜溜地出了门，在院子里瞎忙活了半天，正无所事事呢，就瞧见了封家别墅里停着的封大少的座驾，然后，他就来骚扰封大少了。
当然，顾爸爸也知道自己一大早上门，有些失礼，所以，很有心意地开车出去买了早餐，地地道道的老北京手艺，也是，想得太周到了！
封大少将现磨咖啡当成了饮料，狠狠地灌了一大杯，至于豆汁、焦圈，全都进了顾爸爸的啤酒肚里。
吃饱喝足，该说事儿了！
“你都查到什么了？”开门见山，直接问道。
当然，顾爸爸也不是全指着封家查，他自己也是有调查的。当初刚回京城的时候，还是势单力薄，也因着三个发小并未给他留下任何信息，就连福利院里也是不知道他们三个到底去了哪里，所以，更是无从查起。
可，现在顾氏保全已经在京城站稳了脚跟，顾爸爸有了一定的人脉，又是知道了苏绣宁他们姐弟俩的事儿，所以，总算是有了线索。
只是，有些事儿已经过去了快二十年，蛛丝马迹早已消散，当事人又已经过世了，苏家姐弟俩却是根本从未听他们爸妈说起过年轻时候的事，所以，即便是用上了手段，顾爸爸现在手头上得到的，却是并不多的。
当年他高考过后直接去当了兵，苏秦和李婷考上了京城师范，而宁涵则是还在高三挣扎。一开始几年，他们三个每月都会给他写信，跟他说说他们最近都做了什么、院长妈妈有他们照顾让他不要担心什么的。
一年后宁涵如愿地考入了传媒大学，读的是播音主持专业。当时，他拿着她录取通知书的复印件，冲进训练场里跑了十多圈，高兴得跟疯子似的。他们四个终于都成功地实现了梦想，他为自己的小妹开心！
再后来，他升了班长、排长，而苏秦和李婷也大学毕业了，然后，他们三个没打招呼就跑连队里探亲来了。瞧见十指紧扣的两个人，他木呆呆地半天没回过神来。宁涵站在一边瞧热闹，直说他是个呆子，就连她这个最小的都看出来了，他竟然这么久还没发现。
那时候已经经过了四年多的铁血磨砺，他早不再是之前那个见着宁涵就要跟她斗嘴的大男孩了，所以，对于宁涵的揶揄，他笑着摇摇头，接他们去招待所休息了。
那是他当兵后最轻松的一段时光，一连七天，他们就像以前那样，一起在大马路上逛逛，没钱买东西也好，他们就只是瞧瞧看看，然后，互相打趣着苟富贵勿相忘，兄弟姐妹如果发了，千万别忘记小的。
那时候的宁涵笑得恣意，说自己一定会成为华夏最有名的主持人，然后接一堆广告，在四九城里买座四合院，让他们三个一起跟她住。
到了嘴边嘲笑的话，却是被他压下了。看着阳光下妹妹那灿烂的笑脸，他觉得，不管妹妹以后能不能成为最有名的主持人，但，他一定会买座四合院给她住的。
只是，二十年过去了，那银铃般的笑声似是就在耳边，虽然他没能实现当初的承诺，买不了一座四合院给她，可，他现在有了独门独栋的别墅。
而，那个当初说着要住大房子的人呢？你又去了哪里？还是，你已经……
“顾叔！”
“嗯？哦。”无边的悲苦渐渐消散，顾成攥紧拳头，不知是在为自己鼓劲，还是，“你说，我听着呢。”
封申已经看出他的异样，虽然不清楚他心里正在想些什么，可总是跟苏家夫妻俩有关的。当初他之所以去找顾成，也是希望能从他那里打听出来些消息。
只是，无奈顾成对于那幅观音像，完全就是没有头绪。能告诉他的就是，苏家夫妻俩跟他都是从小在福利院长大，他并没有在他们身边发现过那幅观音像，所以，封申就算是找到了他，也是没用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