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凌晨三点,刚刚打扫完毕的唐家主宅再次灯火通明。
因为唐霜的粉钻不见了。
粉钻是唐老爷子上月在瑞士花1.89亿拍的,昨天送给唐霜做生日礼物,连盒一起锁进保险柜里。
唐家下人翻遍一楼,花园以及游泳池,调了进出口的监控,都没发现粉钻的蛛丝马迹,倒是惊动了唐知礼。
唐知礼是唐老爷子的二儿子,他有生精障碍无法生育,十五年前,在唐老爷子命令下,他和妻子去孤儿院收养了唐霜。
然而他其实极其厌恶唐霜。
唐老爷子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唐知书十六年前生病去世了,只留下唐季一个孩子,于是唐季成了唐家大熊猫,唐老爷子不允许任何人威胁到他唯一孙子的地位。
为讨唐老爷子欢心,唐知礼咬牙收养了女孩。
唐霜一到唐家,他就眼不见为净,马上申请到国外负责分公司,只逢年过节回来几次。这次唐霜生日,也是唐老爷子打了电话,他才回国参加。
他披着睡袍,一脸不悦:“所有地方都找了?”
“除了爷爷,您和季哥哥房间,只剩二楼客房没找。”唐霜语气不冷不热,她是唐老爷子带大,和唐知礼素来不亲。
唐知礼皱眉。
今天留宿在二楼客人,不是在生意上往来的生意伙伴,就是沾亲带故的亲戚,大晚上打扰他们实在不妥当。
他不耐烦挥手:“先不要惊动客人,报警明天处理。”
“不行。”唐霜断然拒绝,她的粉钻又没丢,现在去查二楼,为的是“撞破”裴恒之和时歌现场。要是拖到明天,她下的药没那么持久。
“爸。”唐霜搬出唐老爷子,“这颗粉钻不只是价格昂贵,更是爷爷送我的礼物,要是他知道不见了一定会难受,我们要在他知道之前找出来才行。”
果然唐知礼听到唐老爷子就沉默了,他思索片刻,转身吩咐管家:“你们动静轻点,不要吵到父亲。”
唐管家点头,带着众人上楼搜索。
二楼共有八间客房,从左往右排查,前面几间客房的客人听到价值近两亿的粉钻丢了,瞬间没了睡意,跟在后面看热闹。
搜到第五间,唐管家礼貌敲门:“客人,不好意思打扰几分钟,家里落了东西,也许是忘在客房里,我们想进去找找,麻烦您开下门。”
说完等了一会儿,屋内没有任何回应,他又继续叩门:“客人,能听见吗?我们……”
“唐管家,里面是我老同学,他喝醉天塌下来都叫不醒,睡得死猪一样。”这时唐霜上前几步,笑着说,“直接进去找吧,门没锁。”
既然是唐霜老同学,她都开口了,唐管家自然没有意见,轻轻扭动门把手,咔嚓一声,门打开。
“呼……呼呼……你……真美味……”
“嗯……轻……你……嗯……快点……”
昏暗卧室里,满是男人浓重的喘息声,以及女人细碎的呻吟。唐管家脚步一滞,没来得及拦住后面的人进来,就听“啪嗒”一声。
有人按了开关。
瞬间,奶黄色的灯光倾泻下来,照亮房间每一个角落,也照亮了,大床上交叠缠绵,白得晃眼的两具胴体。
真是激烈啊。
唐霜嘴角笑意一闪而过,随即,她神色一变,高呼出声:“发生什么了?时——”
“安然!”
突然,另一道比她更惊讶,比她更高昂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硬生生打断她。
这声音是……
怎么会?
不可能!
绝不可能!
她应该在床上,而不是她身后!
绝对不是她!
“歌”字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唐霜不愿相信,飞快回头。
然而拥挤人群里,那张无比焦急,无比惊慌的盛世美颜,不是时歌还有谁?
她甚至妆容精致,丝毫不见疲态,精神奕奕站在一众睡衣和制服的人群里,美得鹤立鸡群。
唐霜修剪圆滑的指甲狠狠掐着掌心。
不是她……床上的女人不是时歌,那会是谁?!
安然吗?
如果没听错,刚刚时歌是喊安然。
到底出了什么错?!
出了什么错?
时歌淡定迎上唐霜疑惑不解的目光,微微一笑,以示挑衅。
答案很简单。
因为唐霜惹上的人是她时歌,一个写狗血套路文写了十年的言情作者。在她面前玩下药,简直是关公面前耍大刀。
想着她眉目一敛,一秒变脸,痛心疾首跑到床边,一脚踹飞裴恒之,紧紧抱住脸色潮红,表情快乐的安然,痛哭出声:“对不起然然,我来晚了,对不起,对不起,昨晚我不应该让你一个人上楼的……我错了,我没想到你和裴恒之竟然会……然然你醒醒,你快醒醒,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自愿的?如果不是,我一定为你讨个公道!”
一句话,人物、地点、事件起因经过交代得明明白白。
围观众人听了恍然大悟。原来男人是裴恒之啊,圈内着名花花公子,难怪能让那个叫安然的女人叫那么销魂。
只是没想到两人会那么不节制,在别人家留宿也不消停。
很快,安然被叫醒了,她缓缓睁眼,混沌的双眸逐渐清明,她迷糊看着时歌,声音甜腻沙哑:“时、时歌,你……怎么……”
安然挣扎着想起身,一动却感觉身体某个部位钝钝发疼,那里是——
她脸色一青,立即低头望去,只见她赤身裸体,全身布满深深浅浅的吻痕,一看就是……
她慌了,双手死死抓住时歌的手,求救一般问:“时歌,我是不是……我……我好像……到底怎么回事?”
时歌背着人群,脸上焦急的表情渐渐褪去,她静静看着无措慌乱的安然,嘴边泛起一个不带丝毫温度的笑容,她轻轻的,一字一句的:“你忘了吗?五小时前,你喝了你亲手拿的马天尼呀。”
五小时前。
马天尼?
闻言安然愣住,搅成一团乱麻的脑海,断断续续闪过破碎的画面。
五小时前——
“谢谢。”时歌笑盈盈接过酒杯,举着轻轻晃了晃,在安然期待的目光中,微微仰头,酒杯抵在红唇。
喝吧。
快喝。
安然死死盯着酒杯,紧张得不行,疯狂跳动的心脏几乎要从嘴里蹦出来。
“唉,我有件事要和你说,我——”时歌拿开酒杯,冷不丁凑到她耳畔,手一斜,淡黄的液体溅到她身上,时歌赶紧端正酒杯,“啊,抱歉,我没注意。”
安然的胸前湿了大片,她赶紧看向白南,瞥见他在和其他人交谈,没看到她的失态,她松了口气,低头拉了扯黏腻的裙子,抱怨了一句:“这件礼服很贵呢,不知道会不会留下痕迹。”
“走吧,先去卫生间处理一下,应该不会留痕迹。”说着时歌自然而然接过她的酒杯,“我帮你拿酒。”
……
然后……安然抱着头,死命回忆。
然后她去了卫生间,等处理好胸前的狼藉出来,时歌斜靠在墙壁轻晃着酒,看到她,微微一笑,把酒递给她。
她口渴得厉害,也没多想,接过仰头一口喝光了。
再然后,她头晕晕的,身体有些发热,时歌用她的手机发了条短信后就扶着她上楼,不多会儿,她们进了个昏暗的房间。
跟着……
她耳畔一直响起男人温柔热情的喘息声,听着那喘息,她身体更热了,男人好像很凉,她忍不住靠近男人,然后拥抱他,抚摸他。
男人凉凉的,抱着很舒服,有着她最爱的气息,白南的气息……
难道她……
回忆完毕,安然眼睛蓦地瞪大,她脸红红仰视时歌:“我……我难道和白南……”
“不是哦。”时歌打断她,附身在她耳边轻笑一声,“是裴恒之呢,你和裴恒之,上床了。”
第18章 闺蜜篇018
【018】
什么?!
裴恒之!
闻言安然如遭雷击,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她……她和裴恒之……她身子抖起来,也不知是冷的,还是怕的。
见状,时歌拉过棉被裹在她身上,起身回头和唐管家礼貌说:“麻烦您先带裴先生到其他房间,等我朋友清醒后,我问清楚来龙去脉再处理。”
唐管家知道时歌是唐季带回来的女朋友,二话不说,恭敬颔首,非常效率地指挥下人用棉被包紧裴恒之抬出去,疏散兴致勃勃看热闹的人群,离开时还贴心关上门。
唐霜虽然不甘心,但计划失败,她也没兴趣留下来继续围观,她铁青着脸,带着唐知礼和下人去她放粉钻的房间找粉钻。
等他们离开,客房内顿时安静得只有若有似无的呼吸声。
安然摸了摸,在枕头旁边摸到她的礼服,她咬着唇,僵硬套上裙子,无意瞥见手臂上暧昧的吻痕,她再也忍不住,眼眶一热,泪水啪嗒啪嗒滴在棉被上,晕染出成片的水渍。
时歌听见了,不过没搭理她,只静静站在旁边。
不多会儿,安然穿好衣服,她咽下满嘴的血腥铁锈,深吸口气,艰难开口:“时歌,为、为什么会是我?你……明明、明那杯酒是你……”
接下来的话她说不下去了,手指死死绞着裙子。
“你是问,明明那杯酒是为我准备的,为什么最后却是你躺在这儿吧。”时歌眨眨眼,表情和蔼说,“因为,你傻啊。”
什么?
安然被这样的时歌吓到了,她不敢再哭,豆大的泪可怜兮兮挂在眼睫上,磕磕巴巴问:“你、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啊。”时歌依然和颜悦色,“说你傻,听不懂吗?”
这次安然听懂了。
时歌说她傻,和以前开玩笑的调侃不一样,这次,时歌是认真的。
可她不明白,为什么,她做错了什么,她才是受害者不是吗?是她替时歌躺在这儿,是她替时歌和裴恒之上床。
时歌有什么资格骂她?!
安然无比生气,她艰难起身,站在床上俯视时歌:“是,我傻,你聪明。所以到底怎么回事?”
时歌看着她理直气壮的模样,眼里最后一丝温度消失,她微微抬头,直直对上安然的目光:“你去卫生间的时候,我交换了酒,你喝的是那杯加料酒。”
安然没想到时歌会知道酒有问题,她眸底闪过几丝慌乱,不过她又很快镇定,她是为了帮时歌,她没有错。
她说:“是,我承认那杯酒有问题,但我是为你好,希望你和白南能和好如初。你明明知道,不愿意可以拒绝啊,为什么要换来害我?”随即,她想到白南会知道这件事情,知道她和别的男人上床,声音突然慌乱,“你其实知道的吧,知道我喜欢白南,所以故意、故意破坏我在他心目中……”
“你配吗?”时歌轻飘飘打断她,“或者应该这样问,你在白南心中有形象吗?他正眼都没看过你,对他而言,你什么都不是,他根本不会在意你穿了什么裙子,化了什么妆,和哪个男人上床了。哦,这个不对,他应该会在意几秒吧。”时歌挑眉,“毕竟裴恒之是他好朋友,他朋友被下药了,总是要关心一下。”
闻言安然愣住,久久说不出话。
怎么感觉面前的时歌不再是她认识的时歌了,变得好陌生,好尖酸刻薄,好冷酷……竟然说她什么都不是……
在白南眼中,她真什么都不是吗?
安然心思明明白白写在脸上,时歌很尖酸很刻薄很冷酷微笑:“倒也不是什么都不是,你不是用‘时歌好朋友’的身份问他讨了一份工作吗?”
“他给我工作不是……”安然下唇咬破了,煞白的唇瓣染上点点猩红,看起来总算没那么死气沉沉了,“因为你。”
说着,她像自我催眠一样,不停念叨:“你听清了吗,不是因为你,他给我工作,不是因为你,白南给我工作,不是因为你,不是……真的不是……”
“好啊,既然各执一词。”时歌淡定摸出手机,“那打电话问当事人好了。”
“不!”安然冲下床,一把抢过时歌的手机,绝望蹲在地上,蜷缩成一团,“不用问,我知道的……真的……不是因为你。”
哭了不知多久,她猛地抬头:“你全知道,那那天在店里,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那天,时歌问她是不是自己找的工作。
那天,时歌告诉她顾远南的劈腿对象是沈棠。
“恭喜你,终于聪明一次。”时歌欣慰颔首。
“为什么?”安然双手紧握,通红的双眸死死瞪着时歌,“我们是好朋友,你为什么要那么对我?”
时歌弯腰平视着安然:“安然,你扪心自问,你真当我是好朋友?”
“当然!”安然仿佛听了天方夜谭,不敢置信拔高声音,“我们从小认识,我对你除了掏心掏肺,只差没把命给你了,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掏心掏肺?”时歌低声重复,旋即轻笑一声,“第一,我回国第一天,你满心满眼只有顾远南,这是掏心还是掏肺?”
“那天是远南生日,而你回国以后可以天天见啊。”安然皱眉,认为时歌简直无理取闹。
时歌又问:“第二,你找工作为什么不找你的好朋友我,反而找根本不熟的白南?”
“我——”安然顿住。
“因为你想接近他。”时歌替她回答,“你喜欢他,你控制不住你自己,喜欢上你所谓好朋友的前男友,哪怕一秒一分的独处,都会让你欣喜若狂。”
“不是……我……”安然下意识要否认,可对上时歌的眼睛,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最后索性别过脸,低声说,“是,我是无法自拔爱上白南。但你和我又有什么不同?顾远南亲口承认他喜欢你,别告诉我你什么都没做,他是对你一见钟情。”
“抱歉,我和你完全不一样,虽然真相很伤人,但他的确对我一见钟情。”时歌莞尔,“至于原因,你应该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