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宜知这人在气头上,再怎么解释也没用,反正她有错在先,再说还是会被他以歪理将黑的说成白的去,反正都是她更错,干脆认命不吭声了。
沈度却以为她默认了:“我还以为上次试的那套针法也不抵用,正在试别的法子。”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他就想起他今日好不容易采回来的新药被主仆俩一唱一和给扔了的事,冷笑了声,兴师问罪:“灵芝知道吗?”
宋宜方才还在低声下气地讨饶,这会却不依,转头看他,脸上带着点怒气:“灵芝是我带过来的,你敢罚?”
沈度手重重往下一压,宋宜闷哼了声,瞬间老实了:“知道。”
他手上的动作没停,却沉默了好一会没说话,等宋宜禁不住身前的挑逗,微微呻|吟了声,他才问:“到底为什么瞒着?”
宋宜:“……知道你忍不了。”
她有时候早上醒得早,能感觉到他抱着她睡觉时的反应。
沈度低笑了声,往她耳畔吹了口气,嗓音里带点懒散:“怕?”
可他听着慵懒得不行,在她身下的手却寻到了开口,不轻不痒地拨弄着。他指腹带着点冰凉,同她的湿热交织在一起,令她的身体起了某种细微的变化。
但她对这种新奇的变化并无半分好奇,反而有点惧怕,只好将头点成小鸡啄米,赶紧讨好道:“你刚才不还说今日进山遇到贼人,累着了。要不还是先吃饭,好生休息一晚,明日再说?”
“别拖了,今夜过后就不怕了。”沈度安慰完她,手指不再停留,探入深处,“让我做回贼人,我就不累了。”
宋宜下意识地一撅,他看在眼里,轻声笑了笑。
这笑声落在宋宜耳里,令她更觉羞愤,忍不住往上爬了一步,但刚一动作,立即被身下的酥麻与异物感所阻,停了下来。这动作幅度太小,非但没能使她逃出魔掌,反而轻而易举地激怒了他。
沈度懒得再忍,成亲快一年,还没碰过自个儿女人的,他怕是第一个。
他不由分说地将她拉了回来,手上的力道几乎带三分冷漠。
身下的燥热转为热焰,她双腿开始不听使唤,不自觉地颤栗着收紧。她觉得无地自容,但又无法逃脱,情急之下咬到自个儿舌头,疼得不行,说话模模糊糊:“等等等会儿。”
他将手退出来,双手将她腰往上一提:“等什么?”
“不不不不行,”宋宜扭头看他,眼神委屈得不行,“嬷嬷没教过我这个,我不会。”
沈度动作一顿。
宋宜见有转机,赶紧道:“你当日让我跟你走的时候,可说过要让着我点的。”
她可怜兮兮的眼神将沈度才刚狠下来的心搅得稀烂,他方才一时没忍住说要做这事,到了又怕她未好全,这才临时起意想要先看看她膝盖的情况,故意将她摆成了这姿势,后面也不过是想逗逗她玩。他知她怕羞,不至于一开始就要她这般难堪,却不想她竟然当真了。
他将她翻了个身朝上,板着脸警告:“再拿这眼神出来唬我,饶不了你。”
他话音刚落,宋宜抽了下鼻子,似乎要落泪了。
沈度今日当真是饱受她这装模作样的摧残,压根懒得再搭理她这无比做作的假哭,将中衣脱下往边上一扔,倾身压了上来。
宋宜忽然舍了她那点装得不太像的抽泣,破罐破摔,冷哼了声:“谁怕谁?”@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却在这一刻,贴在她耳边,柔声说:“放心,今日之后,再不必向谁屈膝。”
得,宋宜直接原地炸成了烟花,心理防线被全线击溃,默默张开双臂迎接他的到来。
吻与抱他们已重复了太多次,情绪也已足够,她抚上他的背,他也不再酝酿,直入主题。
宋宜被这一击惹得嘤咛了声,目光无意识地落在一旁,西斜的日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她随着这光影的寸寸移动,逐渐感知到时间的流逝与身下的滚烫。
日影渐渐移到床边,她在这昏黄但温暖的光晕里,想起五年前,朱雀大道上进士及第春风得意的他;想起一年半前,陪都初见的小寒夜,他在沁园里躬身为她拾起的黄铜手炉,其上一朵梅花孤苦伶仃。
再后来啊,北衙昭狱里,他端跪在她身前为她上药,听她要见刘昶而气急败坏,神武门下死谏,宣室殿前执伞。再之后,含元殿里在她唇上留下第一道伤,为她寻来朱雀大道上最后一支海棠春,带她去山寺折桃花,为她移植满园新树,随手仿制她所绘过的梅花,以及梧桐树下在她锁骨上添下一道痛在心上的伤。
最后的最后,梧桐树下的久站,为她的伤而在自己身上试过的针尝过的百草,新婚夜特地为她酿的甘甜的合卺酒,亲手修缮的玉佛……
明明杂乱无章,她却发觉,她好像能将每一个场景都记得清清楚楚。
林林总总,历历在目。
她想,她真的好爱他啊。
可他,也许比她爱他,要更爱她一些吧。
身下的动静和床的颤颤悠悠,将她拉回现实。
她也不知她刚才为何会在这种场景下失神,可她终于是触及到了他,用自己包裹住了他。
她终于全身心地投入进来,将她所能给予的所有世俗温热一并虔诚奉上。
等他躺倒在她身上时,她终于敢做她方才动过念头但怕打扰他而放弃的事,她抚上他的脸颊,以指为笔,重复了一遍曾经无数次用目光用心做过的动作,安安静静地将他的眉眼绘了一遍。
她手指点上他的额头,轻声笑:“这是能当大官的面相。”
还是不要当大官好了,她迅速往下,描摹了一道眉毛,见他顺从地闭上了眼,又轻轻抚过他眼周,有些痴地笑了:“沈度,你眼睛好亮诶,你是不是偷了宋珩给我摘的星星?”
沈度狐疑地睁开眼环视了四周一遍,虽没发现酒杯,也没闻到酒味,但还是怀疑她今日是不是背着他喝酒了,怎莫名其妙地就醉了,宋珩不可能给她摘过星星不说,他方才闭着眼呐。
宋宜轻轻呵斥了声:“你闭眼。”
他乖乖闭上眼,她手指往下滑,在他鼻翼处停留了许久。有点痒,他忍不住想动,她开口阻了他动作:“沈度,你怎么连鼻子都生得这般好看?”
沈度放弃抵抗,在心里骂了句脏话。
宋宜目光落到他唇上,是薄唇,娘亲那时总说起这是没福气的面相,她后来才知,说的原来是他母亲。
这么好的人,怎么会没福气呢?
她吃吃笑了声,凑上去闻了闻:“沈度,你是什么味道的啊?我想尝尝诶。”
她被他压在身下,想往上蹭蹭,但动不了,沈度忍不住笑了声:“我能睁眼了么?”
欢爱之后,他的声音格外的低沉而沙哑,像是拿羽毛在她心上忽轻忽重地刮了几下,她只觉得连心都在微微发着颤,但还是故意冷冰冰地道:“不行。”
沈度忍着心里那股痒,心道都这么说了还不让我动,什么毛病?
她手指最后滑到他喉结上,不动了。
沈度喉结滚过两转,脑子里就一个念头,去他娘的,他不想忍了。
他猝然睁开眼,撞上她的视线,她有些心虚,手陡然一缩,如受惊的小鹿一般,身子往边上挪了挪。
沈度把人捞回来,手指贴上她的唇,让她噤声。他忽然发现,未点口脂的微微干涩的唇瓣比平常更具触感,他颇为新奇地拿指腹摩挲了下,才拿开手,轻声道:“想尝尝?那便满足你就是。”
他如今越来越温柔,再不舍得让她受半点伤,这个吻更是缠绵而温和,久到宋宜以为,他们几乎是要在此相拥一整夜了。
可他终于放开了她,将手臂枕在她头下,侧躺着看着她,不出声,眼神也并不露骨,可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直到星移斗转,夜幕降临。
宋宜没看他,就这么平躺着,眼神四下游离,最后轻轻唤了声:“沈度。”
他“嗯”了声。
这其实是个无聊至极的游戏,但她总是乐此不疲,一声一声地重复唤他。
回应她的始终是那句话,并没有半分不耐烦,反倒是极致的温柔:“我在啊。”
—作话赠送五百字—
作者有话要说:
等她玩够了,他凑上来看她,宋宜羞愤地翻了个身,避开他的视线。
他伸出另一只手来,从背后揽住她。
她肌肤上起了一层细密的水雾,她素来体寒,他几乎从未从她身上感受到过这样的温度。
他好似终于踩上了实地,他眼前其实并不是可望而不可即的海棠花神,而是他触手可及的温热。
他将她拥在怀里,两具身躯紧紧依偎。
他脑子里忽然涌出一个荒唐的想法,去他娘的灵魂惺惺相惜,哪比得上赤身裸|体坦诚相对来得快活?
他被自己这想法惊到,没来由地笑了笑,嗓音轻轻落入宋宜耳中,温热的气息轻轻打在她脖颈上,她觉得有些痒而难以自持,身子不自觉地往往外挪了挪,沈度将她捞回来,紧紧箍在怀里,轻声唤:“婉婉。”
除了刚得知时新鲜上几天,他后来再没这般唤过她,她一愣,听他又唤了一声:“婉婉。”
这是最亲密的人之间才能唤上一声的闺名啊。
她忽然有点想哭,从前宋珩就总嫌她这点烦,总是会为一丁点小事就委屈或感动。
可这明明不是小事啊,她轻轻抽泣了声,应了他一声“嗯”。
窗外日头彻底西沉,夜幕掩盖下,这间小院落与寻常人家并无二致,辛苦一日的郎君回到家,与心爱的妻子相拥缠绵。
哪管曾经历过的雨雪风霜呢?
过往各有不同,可相爱大抵一般无二,不过是发乎情而忠于心罢了。
第56章
宋宜后来不知怎地睡了过去,第二日醒来时已日上三竿,还懒绵绵地不想起。
成亲之后,灵芝自然无法再同往日那般宿在外间伺候,只得等她唤人才能进来。等她真正绵到午时,灵芝先一步忍不住了,在外头敲了敲窗试探她醒没醒,宋宜下意识地让她进来,等房门被轻轻推开,她才意识到糟了,她还没来得及将自个儿草草收拾下。
她猛地将被子往上一拉,开始在被窝里找中衣,摸索了半点没找到,她闷在被子里,露出一只手来示意,瓮声瓮气地问:“灵芝,找找我中衣呢。”
灵芝默默看了眼她露出来的半截手臂,有些难以启齿:“您身上呢。”
宋宜一愣,掀开被子,她衣服穿得好好的,身下床单也整洁如初,愣了愣,灵芝反应过来,低声回禀:“姑爷昨夜传过些物什呢。”
这话含蓄,想来是她睡着,他没好叫人进来伺候,只好自个儿替她收拾干净了,宋宜面色讪讪,她这是睡得得有多沉?
她身体里那股酥软尚未消失殆尽,下地的姿势实在丢人,几乎是挨着床沿蹭下去的,灵芝想搭把手,刚上前两步,被她羞愤之下直接赶了出去。
她这才放心地拿过灵芝备好的衣服,她昨夜被折腾了个够,她皮肤本就嫩,不用看也知是个怎样惨烈的场景,反正她是不好意思让灵芝看见这光景的。
她自个儿简单拾掇了下,在梳妆台前枯坐了会,门忽然被推开,她想斥来人两句,却发现是沈度,有些发懵地问:“怎这会儿回来了?今日不忙?”
沈度从铜镜中看她一眼:“回来看看你,一会再去。”
宋宜发着闷没出声,他柔声问:“不舒服么?”
哪壶不开提哪壶,她羞得不行,他还往枪口上撞,宋宜摇头:“你赶紧去忙你的事。”
她实在没什么心情再施钗粉,默默起了身,刚走了一小步,觉着身下不对劲,赶紧顿住了脚步,腆着脸坐了回去,沈度看得发笑:“已经很好了,丽质天成。”
宋宜白他一眼,气鼓鼓地看向窗外那株海棠,心想一会要叫人将花苞全打下来才能消气,他却忽然道:“我给你画眉吧?”
宋宜想也没想就张口揶揄道:“大人想学张敞?可人家是京兆尹,您就是一小小知州。”@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沈度默默将刚拿起来的黛粉盒子扔了回去:“宋宜,我看你就是欠收拾。”
他手刚一动,宋宜意识到危机,也顾不上姿势丢人不丢人了,赶紧小跑着往外逃命,边跑边学着大娘的语气唤他:“对不住,我又说错话了,官老爷饶命。”
沈度失笑,暂时放过了她,跟着她到了饭厅,命人上好菜后,又将人都屏退了去,宋宜一愣,听他道:“来吧,算账。”
“算什么账?”
“昨夜把你那份算了,”沈度懒洋洋地往圈椅上一靠,“灵芝那份呢?”
他挽了挽右手的袖子,动作间,昨日采药时留下的伤口无意中露了出来。
他旁的事都可让人代为,独独对于宋宜的伤,除了熬药抓药这等可以交给灵芝的细活,其他悉数亲自为之。宋宜理亏,弱弱问:“怎么算?”
沈度指了指桌上的菜,今日菜品比平常丰盛上许多。宋宜头皮发麻,直觉没好事,他道:“你要替从犯一并担了,这事就算了,我也不想同一个小丫鬟计较太多。”
宋宜一愣:“当您还是御史大人呢?就算还在御史台,审案这事也轮不上察院。”
她话一出口,反应过来失言。他虽从没提起过这事,但不意味着他不想回去,现下不过是百般迁就着她罢了。
她讪讪地看向他,想说些什么将这话遮掩过去,嗫嚅了半天,却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他看在眼里,没顾忌她心思,朗声笑了笑:“宋宜,你以前就挺不乖的,现在更是欠收拾。”
宋宜不吭声了,等着被判刑,他却兴致未减,故意逗弄她:“不是巧舌如簧舌灿莲花么?哑巴了?”
宋宜继续装死,争当一名合格的哑巴。
沈度看得发笑,越发起了逗弄她的心思:“报报菜名,让我高兴高兴,这事就算了了,懒得同你俩计较。”
“就这样?”
沈度点了点头,宋宜没想到这这么容易翻篇,心里一阵窃喜,一抬头见他嘴角挂着抹笑,这才觉出不对劲,想要反悔,被他扫过来的一记眼刀逼得赶鸭子上了架。果然,之前和他闹腾几下还不觉异样,现下报起一长串的菜名来,周遭又没有杂音,她这才发觉,她声音早已哑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