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芝刚好过来给那俩孩子拿吃的,听得这话,见宋宜并不纠正,还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自个儿先忍不住了:“大娘您说什么呢,大人和夫人伉俪情深,哪容外人闲话?”
大娘似是没想到一个丫鬟敢抢自己主子的话,愣了下,重新打量了一遍灵芝,目光又重新落回宋宜身上,再慢慢移到角落里的轮椅上,心里“咯噔”了一下,忙将针线收了:“家里还有些急事,我就先回了,还请小娘子当我今日没来过。”
她说着唤了俩孩子赶紧走,宋宜唤她一声,扬了扬手里的鞋样子:“大娘你东西没拿完呢。”
大娘回头看她一眼,身子一哆嗦:“不值钱的东西,就送给小娘子了。”
三人落荒而逃,灵芝没忍住盯她一眼,还未出声,宋宜笑个不停,阻了她未出口的话。她乐了好一会,才道:“跟她们置什么气呢,他敢么?”
灵芝瘪了瘪嘴,下巴指了指前头:“那可说不好。”
沈度手里拿着两把药草回来,还没走近,不知从哪儿蹿出来两个妙龄女子,往他怀里扔了一堆瓜果就跑。
宋宜脸色一僵,打秋风的都到家门口来了,还真是民风开放啊。
沈度抱着一堆瓜果进了院里,见着宋宜在外头,还纳闷道:“怎么出来了?不是不喜欢到院里来么?”@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大人这是觉着我出来给您丢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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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度眉头一锁:“没事发哪门子疯?”
宋宜默默看着他,并不搭理他,他只好一脸莫名其妙地将怀里那堆东西递给灵芝,让先拿进去。
灵芝看了眼宋宜,宋宜终于出了声:“扔了。”
沈度一愣,下意识地阻道:“干什么呢?这些瓜果甜,晚点让人给你榨点汁。”
宋宜脸彻底黑下来:“灵芝,把药一块儿扔了。”
灵芝依言全给扔一旁杂物筐里了。
沈度:“……你怎么了?”
她还是不正面回答,沈度眉头一皱,觉着事情可能并不简单,并不是寻常撒娇闹脾气,赶紧凑到她跟前,蹲下讨饶:“又怎么惹你生气了?”
宋宜扭头不看他,他刻意降低了声音:“我刚去山里采药,遇见了贼人,受了伤。”
宋宜猛地转过头来,关切道:“伤哪儿了?”
沈度默默把手伸出来,果真是受了些伤,她刚想唤灵芝拿药过来,见沈度眸子里透着丝狡黠的光,把他手一扔,要灵芝来扶她进屋。
沈度起身拦住她:“到底生什么气了?好歹让我死个明白。”
宋宜憋着憋着把自个儿憋笑了,懒得同这榆木脑袋置气,问:“集市还没散吧?”
沈度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还是依言仰头望了眼日头,简单辨了下时辰,老实答道:“没呢。”
“我想去逛逛。”宋宜冲他伸开双臂。
沈度拿她无法,乖乖半蹲下来,等她安安分分地趴上来,将她搂紧了,才问:“不害臊了?”
“不是民风开放么?”她往隔壁看了眼,“我看隔壁大娘以后说不定都会让她夫君背她出去溜溜圈儿。”
隔壁大娘?这边不像帝京,院墙一围,旁人什么都看不见,都是篱笆围的栅栏,就算是院墙了。纵然他坚持要她搬过来,宋宜也觉着不自在,别说出门,就是连院子里都很少来,唯一的好处就是方便了灵芝去抓药。
她今日怪异得很,沈度没敢出声,默默带她到市集溜了一圈。
宋宜太久没出过门,看什么都新鲜,一路发号施令没停过:“沈度,我要这个。”
“那个我也要。”
“这个也要。”
“……”
沈度无言地看着她买了一大堆又占地方又用不上的东西,最后还买了个两个大糖人,实在拿不下了,只好将其他东西腾至一只手,下了半天决心,才下定决心忍痛割爱,将糖纸一撕,问:“吃糖人么?”
沈度嫌弃地摇头:“哪有男人吃这个的?”
宋宜“啧啧”了两声:“要兔子还是猴子?”
沈度:“……猴子。”
宋宜心满意足地将糖人递进他嘴里,他刚含住,她就立刻松了手,还装模作样地惊呼:“啊,手滑,你别掉了啊,最后一支猴子了,好不容易从人小孩手里抢下来的。”
沈度衔着那支糖人欲哭无泪,默默受了四周不怀好意的目光,有熟识的人故意凑上来同他打招呼,他还不敢开口,默默冲人家点点头就算问好。
宋宜看了好半天,笑得身子发抖,沈度默默将手微微松了松。这小伎俩不管他使多少次,她都必然中招,果然,宋宜还是吓得一哆嗦,立刻抱住了他脖子,但她手里那枝兔子糖人也顺利沾上了他发冠。
宋宜眼珠子往上移了移,瞟了一眼,又默默往下看了眼不知情的沈度,做贼心虚地悄悄把兔子拿下来,又赶紧讨好地将他嘴里那支取了下来。
沈度嘴终于得了闲,还不知道自己发冠惨遭毒手的事,好心情地逗她玩:“小祖宗,消气了么?”
宋宜目光落在他发冠上,又赶紧别开眼,说话断断续续的:“消、消了。”
沈度:“就两个字,你结巴什么?”
宋宜冷笑了声,手刚伸出来,沈度忙阻道:“别掐,今日真的累。”
宋宜一愣,想起他方才说遇到贼人的事,想来不是开玩笑,于是收了开玩笑的意思,问:“怎么了?”
“有夷狄。”沈度轻声说。
宋宜怔愣当场,按理去年才刚打完仗,不仅将北郡彻底收服了,还将夷狄也赶出去了,那边不应该这么快就又蠢蠢欲动,她有些不确定地问:“确定是么?”
沈度点头,并不瞒她:“在运兵器,但看起来不像是来惹事的,倒像是往南边运的。”
南边?
宋宜发了会呆,没说话,沈度宽慰道:“我明日叫人再去探探,别担心。”
宋宜明知他看不见,还是默默点了点头,不再追问。他如今虽然诸事不瞒她,但政事上的事她也从不多问。
恰巧路过大娘家,大娘正在院里浇花,隔着篱笆远远见着他们,也不好装作没看见,只得尴尬地唤了声:“官老爷,小娘子。”
宋宜嗤笑了声,她方才那般套她的话,如今也不敢戳穿,还得接着装瞎。
沈度听着宋宜这笑,一脸莫名其妙,但她今日一直挺怪异的,他也懒得搭理她。反倒是大娘方才的反应,应该是不知道宋宜身份的意思了,他日常进出碰上大娘的时候不少,想了想,很认真地同她解释道:“大娘,这是我夫人。”
大娘一哆嗦,浇花的瓢掉在了地上,里头的水全泼向了脚上的棉鞋,受惊之下,赶紧跳起来跺了跺脚。
沈度直犯嘀咕:“……至于么?这话怎么了,怎么你们今天全都怪怪的?”
进了院,宋宜憋不住,笑得花枝乱颤抖个不停,也不理他的话,沈度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手一松,这次是当真将宋宜往下一扔,只是看准了地方,她身下恰巧是下午灵芝为她铺的软榻,还摆着本她这几日正在看的话本子。
他甫一松手,就赶紧转过来,等着扶宋宜一把。却不料宋宜受惊之下手一松,刚买的东西哗啦啦掉了一地,她见着那盒此处很难买到的莲蓉酥快要遭殃,赶紧将手中紧握着的糖人一扔,想也没想就单腿翻过软榻去捡。
等她感受到有道视线落在她身上,瞬间意识到玩完,讪讪将刚保住的莲蓉酥往旁边一扔,一抬眼,沈度正冷笑着看着她,也不说话,只是表情好似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宋宜一哆嗦:“你看错了。”
沈度“呵呵”了两声。
宋宜赶紧讨饶:“我错了,大人饶了我罢。”
沈度默默将她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最后落在她方才顺利侧弯的膝上,语气冷得像淬了冰碴子:“恢复多久了?”
宋宜默默伸出一个手指头。
“一个月?”
宋宜将头摇成拨浪鼓,怕他动粗,闭了眼撒谎:“不是,就一天,今天刚能动。”
“宋宜,你骗鬼呢?”沈度怒不可遏,猛地将她扛至肩上。
宋宜见他真生气了,吓得不住挣扎:“沈度你放我下来,我真没骗你。”
沈度懒得搭理她,往屋内走去,灵芝听见人声,赶紧迎出来问什么时辰开饭,沈度冷冷答道:“晚点,先传水。”
第55章
传水?
灵芝:“嗯?”
宋宜冲她使了个眼色,灵芝会意,立在原地没动,沈度冷笑了声:“那我要叫我的人了?”
宋宜猛地在他背上一捶,认命地冲灵芝摆摆手:“去吧,烫点儿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烫点?还想拖时间呢?”沈度进了内间,将她往床上一摔,看似很用力,实际却是轻轻放下去的,但宋宜还是吓得不敢动弹,委屈地看着他,眼里带了一层雾气。
沈度在心里暗骂了句见鬼,认真同她商量:“宋宜,你能不能别这么看我?”
宋宜摇头,像是当真受了委屈又不敢说的孩子一般。
沈度几乎想骂两句浑话:“……宋宜你别装了行不行!”
宋宜忽然来了气,猛地起身将他推到一边儿去,自个儿下了地,开始解腰上的结:“不装就不装,还怕你不成?”
他还没生气,她倒先动起怒来了,沈度一脸懵,还有理没理了?
宋宜见他不动,两下子将他往屋外撵:“你去收拾收拾,赶紧的,一身甜味儿,别想上我床。”
沈度:“……”
甜味?
他终于意识到不对劲,起了怀疑,脑中将方才路上宋宜的所有动作过了一遍,立刻怀疑到了那糖人上。他心里涌起一阵不祥的预感,试探着摸上去,果然摸到了发冠上的黏腻。
他才刚发现这事,还没来得及动怒,罪魁祸首就将他扫地出门了,半点没有歉疚之意,他冷冷唤了声:“宋宜。”
宋宜冲他干笑了声,“嘭”地一声把门关上了。
沈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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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脸不悦,但想了想,发冠事小,那事事大,一会再算账也不迟,默默放弃此刻同她较劲的念头。宋宜这人几乎有点洁癖,他又刚从山里回来,赶紧去收拾了下,等他过来的时候,宋宜已沐浴完,坐在梳妆台前篦发,他连招呼都没打一声,将梳子夺下往台上一扔,将人扛上就往床边走。
宋宜刚刚撵他出门的时候才放完狠话,这会子到了关键时刻又临时想当逃兵,奈何受制于人,沈度直接将她往床上一放,自个儿挡在床边上,她无路可逃,哆哆嗦嗦地往床头挪了挪,沈度冷冷看着,等她自以为快安全了,魔爪伸出,拽住她脚踝将她拉了回来。
宋宜认命,闭了眼等死,沈度这次利落地将她剥了个干净,转了个向朝下,托住她腰往上一抬,宋宜一怔,好像和嬷嬷教得不太一样?虽然已经过了快一年,但她也不至于一点都想不起来,她觉着不太对劲,赶紧手脚并用往床头爬。
沈度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她拉了回来,在她臀上重重掐了一把:“老实点。”
他右手抵住她小腹,不给她乱动的机会,左手轻轻在她胸前那点上打着转,这种诡异的不平衡感几乎要命,惹得她身子不住战栗,可刚才的教训让她不敢妄动。
他往下看了一眼她的膝盖,见这般姿势她似乎也没有不适,持续逗了她好一会,她也没闹着说不舒服,他还在气头上,语气冷静得近乎淡漠:“疼么?”
宋宜:“你问哪儿?”
沈度:“……膝盖。”
宋宜一愣,他居然在这种时候问她这个?她五感都快麻木了好吗?
她只能感觉到身前和头皮同时一阵酥麻,全身好像都不是她自己的了一般。她冷静了下,仔细判断了一会,没得出什么结果,没出声。
沈度手上用了点力,那点敏感之至,她疼得不自觉地“唔”了声,乖乖投降:“不疼了。”
他又问:“到底什么时候好的?瞒了我多久?”
宋宜怕说了实话,他会直接将她就地大卸八块,没敢吭声。
沈度左手往下,往她身下探去,右手换了另一边玩弄,宋宜余光瞥见一点红肿,脸上烧了起来,羞得无地自容,不敢再瞒:“真的就十天,你上次扎完最后那道针,第二日好像可以下地,这几日养着,慢慢能走了。不过你这几日实在太忙太累了,可能没察觉。”
“我太累太忙所以没察觉?是我太累太忙,没什么时间待在这儿,你习惯了不用装,今儿才露了馅吧?”
他语气淡漠得紧,一点不像是在这种情景下该有的反应,宋宜知他这次是当真动了怒,柔声讨饶:“真不是,想着给你个惊喜。刚能下地那几日,走路不太顺畅,你看今日已经好很多了,这不是惊喜么?”
沈度皮笑肉不笑:“宋宜。”
宋宜欲哭无泪,知逃不过这一劫,认命道:“我总不能瞒你太久,毕竟你下次还要换着法子施针,我要不老实交代,扎得疼不说,万一我这好不容易才好了,你又把我扎瘸了怎么办?”
宋宜这话是老实话,她以前问过他如何会点医理,他说久病成医,他母亲病久了,他也就学了好几年,后来也没完全丢下,宋宜总觉着,这半路出家的能可靠么?
但他每次总要自己试过才敢往她身上用,她说了好几次不用,被他直接暴力镇压,她也不敢再提这茬。倒是没想到这么误打误撞了大半年,老天还真瞎了眼给撞好了,没白费她被扎过的好几百针。
但这话落在沈度耳里,就变成了:“万一又把你扎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