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陆相逢挽挽胜——玄宓
时间:2019-08-11 07:38:54

  【五月一日回国,有事联系。】
  她惊了两秒,又去看他的头像和名字,简简单单两个英文字母CY,外加一张宇宙黑洞的图片。
  没错了,确实是她那位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池瑜。
  梁挽已经很久没有池相思的消息,上一次两人见面还是在她去ABT参加甄选的时候。少年带着香槟玫瑰,从波士顿千里迢迢开车过来找她,结果在酒店房间撞到了早一步到的陆少爷。
  她还记得池瑜当时脸上的表情,从期待到冷冽,不过短短三秒。梁挽不是傻子,这些年对她示好的男人不少,她当然看得出来,她这位哥哥确实是起了心思的。
  正因为如此,后边才更尴尬。
  池瑜这样的天之骄子怎么能容得他人的拒绝,兴许是自尊心作祟,自那以后,就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再加上她和家里闹翻,更加没有见面的机会。
  梁挽回忆那些纠缠,略有些愧疚。
  毕竟,池相思在她最低谷的时候曾经毫无保留地付出,然而她留给对方的,惟有毁灭性的打击。
  风扇尽责地驱赶热意,蚊虫却在耳边嘤嘤不去,打断了梁挽突如其来的良心发现,她反应过来时,手指已经没留神给池瑜那条朋友圈点了个赞。
  呃……
  她想了想,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毕竟明面上还是兄妹,总不可能一辈子老死不相往来,干脆落落大方又留了评论——【你们麻省理工也放五一???】
  梁挽留完言就放下了手机,正好系统提示低电量,她丢到床头就没再管。等到敷完面膜躺到床上,锁屏的通知界面静静躺着一条未读消息。
  她点开,再度受到今日份的二次惊吓。
  池瑜:【没有。】
  没头没脑的两个字让梁挽有些懵逼,她随手发了个黑人问号的表情。
  对方惜字如金:【MIT没有五一。】
  那你回去干嘛?梁挽字都打完了,发出去之际又觉得这对话极度没营养,慢吞吞全删了。
  算了,还是不聊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
  不算前男友,却是比前男友更尴尬的存在。
  她摘掉面膜,在浴室洗了把脸,回去一看,这家伙居然放下矜贵,连续发来了好几条。
  这是要彻夜畅谈的意思?
  她硬着头皮看。
  【睡着了?】
  【家里出了点事,我爸也住院了。】
  【我请假回去一周。】
  梁挽一直盯着第二条,他说他爸也住院,是什么原因?两周前池明朗确实给她打过电话,声音听上去有些疲惫,但也不至于这么严重。她还算了解池瑜,这家伙亲情羁绊相当凉薄,如果不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是不可能放下学业中途回国的。
  她很自然就联想到了戈婉茹,那种莫名其妙的煎熬感又来了,叫她的心情陡然变差。
  梁挽:【池叔叔怎么了?】
  池瑜:【心梗,两根大动脉堵住了,要做搭桥手术。】
  梁挽差点没拿稳手机,别的恶性疾病说不定还能拖个三年五载,心肌梗塞可是要随时随地死人的。凭心而论,池明朗对她这个继女算是很OK了,不管是出于爱屋及乌还是乱七八糟的理由,他这些年送给她的礼物都能在临城最好的别墅区买下独栋,光那辆兰博基尼Aventador都得一千万。
  她没再犹豫,直接拨了电话过去。
  过了很久,池瑜才接起:“你等会儿。”
  听筒那边略有些吵闹,但不像是在闹市区,有几个人正在激烈地讨论,梁挽英文水平堪忧,费了老半天劲才辨出几个天体力学的基础单词。
  大半夜还在小组讨论,麻省理工真不是咸鱼呆的。
  半晌,池瑜重新开口:“怎么了?”
  这会儿他那里又静得可怕,少年原本清冽的嗓音听上去异常沙哑,梁挽吓了一跳:“你没事吧?”
  “有个Project,通宵了两天。”池瑜清了清嗓,淡淡道:“我后天回国,你怎么打算?”
  都是聪明人,梁挽怎么会不明白他这句话的隐喻,无非是问她要不要去看戈婉茹,他不问还好,一问她又炸毛了,斩钉截铁地丢了两个字:“不去。”
  池瑜很轻地笑了一下:“你真是一点没变。”
  梁挽不说话。
  “不去就不去吧,你自己做决定就好。”池瑜顿了顿,轻叹道:“活得开心点,挽挽。”很快有人来喊他回去,他应付了两声,并没有太多时间闲话家常,“那就先这样,有事给我打电话。”
  梁挽嗯了声,结束了通话。
  这一晚注定是个不眠夜,她在床上翻来覆去,胸口喉咙里都像是堵了棉花,熬到四点来钟,她翻身坐起,皱着眉给池瑜发消息:【她生了什么病,你知道吗?】
  池相思显然也没有睡,回得很详细:【乳腺癌,二期,医生建议手术全切,茹姨不肯,坚持要保守治疗。】
  梁挽扯了下嘴角,无声一晒。
  宁愿不要命都要美,这种风格确实很符合那个女人。
  她忽然记起幼年时戈婉茹为了能在晚宴上艳冠群芳,饿了整整一周不吃饭后来低血糖送到医院的事儿。
  可笑,又可悲。
  如今命都快没了,还心心念念想着身材,她的好母亲,真是走火入魔了。估计池明朗也是被她的不可理喻气到,才会突发心肌梗塞。
  而她呢?害人害己,是否自我质问过?
  梁挽趴在阳台边上,揣摩着此时此刻戈婉茹的想法。渐渐的,东方发白,有亮光穿透暗云,映照到她脸上,她不舒服地闭了下眼,睫毛沾上湿意,再抬手,指腹上竟然有泪。
  她冷冷地看着那滴泪,手背用力揉了揉眼睛。
  凌晨四点,梁挽一个人跑去了ABT的排练室,拉筋压腿加热身,而后跟着天鹅湖的音乐,自虐一般跳到精疲力尽。她实在不懂如何去发泄张牙舞爪的情绪,只能借助舞蹈。
  日子一天天过,她完全没办法好好睡觉。闭上眼,是戈婉茹奄奄一息瘦骨嶙峋的模样,愤恨地盯着她:“我生的好女儿,到死都不来看我。”
  然后就是惊醒过来后的大汗淋漓,梁挽快绝望了,她开始憎恶自己的软弱心肠。
  但凡能狠心一些。
  但凡能没心没肺一些。
  她又怎么会活得那么卑微?
  离首演还有十天时,梁挽终于鼓起勇气和巴兰钦请了假,对方有感于她这阵子的自发练舞,没多刁难,允了三天的假,她如释重负,打完工后照常去了心理研究院。
  这阵子陆少爷很少有清醒的时候,大多在昏睡,徐程嶙说这是好的现象,深度催眠见效,他会在不断的心理暗示里完成自我救赎。梁挽听不太懂,但对于徐博士的业务能力,她深信不疑,所以也没担心过什么。
  只是这一天,当她想偷偷和男朋友短暂告个别,推开门,发现陆衍居然破天荒醒着。
  他眉眼秀雅,穿着纯白的病号服,乌发长眉,坐在床头对她笑了笑。
  梁挽觉得今晚的这个男人,仿佛拥有了某种洞悉人心的超能力,她慢吞吞地走过去,很乖巧地趴在他膝盖上,头仰起来,看着他的眼睛:“你没睡呀?”
  陆衍不答,长指抚着她的长发,良久,慢悠悠地开口:“打算明天回临城?”
  “!!!”梁挽哽了一下:“你怎么……”
  “你要问我怎么知道?”陆衍慢条斯理地拉长音,指尖划过脸颊,捏着她的耳垂轻笑:“你机票刷的是我的信用卡啊,有短信提示的,宝贝儿。”
  梁挽:“……”
  都是穷惹的祸!
  怪她鬼迷心窍,为一万二千块铤而走险。
  陆衍好笑地看着小姑娘的脸,表情一惊一乍的,像是被拽住尾巴的小仓鼠,可爱又让人想欺负。他弹了下她的额头,嗤笑:“想瞒我?天真了吧。”
  梁挽撒娇地抓住他的手:“我就是怕你担心,才不跟你说的,我妈那边……”她笑容渐渐变得勉强,低下头去:“我就去看一下,没事的。”
  陆衍眯着眼,在她脖颈后面捏了捏:“我陪你去。”
  梁挽惊讶地抬眼,直觉就想拒绝。
  陆衍掐着她的下巴,以吻封口,结束时惩罚性地在她下唇咬了一口,“别胡思乱想,我和徐程嶙提早打过招呼了,他认为我没问题,最近我都恢复得很好,你不是知道的么?”
  梁挽迟疑:“那……”
  陆少爷的耐性消磨殆尽,揉了把小姑娘的头顶,“你在想什么,准备一个人去面对洪水猛兽?”
  他挑了下眉,无不臭屁地道:“行了,我的妞,自然我来撑腰。”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依然是男友力max的小变态。
  昨天加班晚了,没更哦,抱歉抱歉。
  有事都会在文案写哒!
  上一章被锁了,原因是我写了激情四射的舌吻,后来全改成了意识流,心痛。
  这叫我以后海岛怎么开车(扑通跪下)
  谢谢糯米酱的地雷~
  谢谢大家的订阅和营养液~
 
 
第90章 忍耐
  纽约没有直飞到临城的班机,要去其他城市中转一下,这一晚的天气不太好,降落时遇上雷暴,飞机颠得和过山车没什么两样,强烈的失重感叫整舱客人脸色大变,大多数人都脸色惨白地闭着嘴,双手合十默默祈祷自己不要成为明日头条里的那个倒霉蛋。
  梁挽在头等舱的宽敞位置上,把毛毯又裹紧了些。感谢陆少爷挥金如土的后期升舱操作,这种情况下,躺着确实要比坐着更舒心些,毕竟海盗船总是要比跳楼机稍微缓和一点点。
  陆衍从隔壁位置伸出手来,同她十指相扣,低声道:“别怕。”
  梁挽摇了摇头,飞机失事的概率太小了,她压根不信自己会福薄至此,只是神情有些恍惚。她依稀记得去年第一次去ABT甄选失败回国时,似乎也是这样的雷雨天,飞机忽上忽下的时刻她竟然睡着了,滑行后才发觉整舱的人在鼓掌。
  后来左晓棠来接她去吃日料,她喝醉了……然后就稀里糊涂进了陆衍的房间。
  呃,或者说是陆叙的房间。
  命运的安排如此巧妙,梁挽眨眨眼,在陆少爷的手心里轻轻挠了挠,笑得很甜:“我们就是在这样的暴风雨天认识的喔。”
  “好像是的。”陆衍也笑了一下,揉了把小姑娘的脑袋。
  周围的人一脸不可理喻地盯着他们。都他妈什么时候了,还谈情说爱呢?
  梁挽懒得理会其他人的视线,她这旁边一圈都是头等舱的有钱人,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财富永远和惜命程度成正比,她已经不止一次收到前排大哥投来的谴责目光了。
  幸好盘旋了一阵后,飞机总算下去了,起落架接触到跑道的一刻,机舱里响起喜极而泣的啜泣声。
  是不是太夸张了点?
  至少梁挽看着眉眼冷淡的陆衍起身拿行李,半点都寻不到这位有过慌乱的痕迹。她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换了鞋子穿上,先前睡得太舒服了,半粒安定直接解决了所有问题,把前阵子夜不能寐的痛苦强行抹去了。
  “走了。”陆衍一手拖行李,一手牵着女友。
  梁挽乖乖地跟在他身后,路都不需要操心看,空出来的右手摆弄着水果机。她给池瑜发了个消息,询问池明朗入住的医院。
  不得不说池相思真是个绝顶聪明的人儿,不但发了一串地址,还额外说明戈婉茹也在同一家私人医院,省去了梁挽弯弯扭扭的铺垫。
  这会儿是午夜,作为中转站的C市不但狂风暴雨,就连接客处的出租车都不见踪影,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排队旅客浩浩荡荡,队列一眼望不到头。
  梁挽他们的第二程机票是在七个小时之后,本来打算就近宾馆随便洗个澡休息下的,如今地铁停了,Taxi也不来,估计凉了。梁挽晃了下陆少爷的袖子:“要不机场将就下?”
  陆衍绝是不肯让女友委屈的,他沉吟片刻,直接拨了个号码。
  电话那头的人显然是从睡梦中被惊醒,骂骂咧咧了一阵,听出他的声音后又麻溜地道歉:“部长,有什么吩咐?”
  陆衍作为不学无术俱乐部的创始者,使唤起兄弟那就跟差遣奴役似的,毫无感情地吩咐:“你最近在A市对吧?我回国了,你来接一趟。”
  梁挽好奇:“是乔瑾吧,这个点他居然睡了?”
  往常总要灯红酒绿醉生梦死的乔家小公子居然凌晨一点来钟就入睡,太不可思议了吧。
  十五分钟后,她的困惑有了解答。
  乔瑾破天荒没开他那些骚包的跑车,低调地掌着劳斯莱斯的方向盘,副驾驶座上坐了个穿着校服的少女,此刻正一脸困倦地靠着窗打哈欠。
  陆衍随便扫一眼,把行李丢给乔公子,眼神凉飕飕:“幼齿都开始荼毒了?”
  乔瑾打开后备箱忙活,一脸忍耐:“我他妈现在是兼职保姆,老爷子不知道从哪里给我找的未婚妻,比我小了整整十岁。”他摸了摸口袋,想抽根烟,后知后觉意识到打火机和烟盒似乎昨天全被温娇娇给扔了,挫败地叹道:“老子真的快崩溃了,你懂的吧?”
  陆衍挑了下眉:“挺好的,你这猪总算拱到了嫩白菜。”
  梁挽忍着笑:“成年了没啊?看起来那么小,是童养媳么?”
  “小仙女,你什么时候被我衍哥带坏了!”乔瑾往常那双多情的凤眸里满是无可奈何,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在解释:“还有,她现在18岁,高三,留级了一年,所以没有你们想的那么不堪好吧。”
  三人上了车,扎着双马尾的少女重新从另一侧靠回乔瑾的肩膀,狡黠地眨了眨眼,用软绵绵的嗓拉长调:“人家不是留级,是因病休学呢,老公。”
  梁挽和陆衍被这最后的称谓惊到了,互相交换了个看好戏的眼神。
  乔瑾毫不怜香惜玉地推开少女的脑袋,额际青筋直跳:“温娇娇,能闭嘴?”
  “你这么凶,跟家暴有什么区别?”少女不满地嘟囔,瞥见男人面色铁青,她耸耸肩,戴回她的熊猫眼罩,重新补觉。
  乔瑾的忍耐快到极限,不停在心里念清心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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