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与我长相留——祝别来
时间:2019-08-12 08:22:46

  前天是厉奎生日,念忍没法请假过来,于是加班加点把手头的实验完成了,抽出周末的时间来给他补过生日。
  可是他今天临时有事,念忍都等到十二点了,他还没回,这才打来电话询问。
  “你早点回来呀,少喝点酒。”
  “嗯、好。”
  ***
  挂了电话后,念忍无聊地趴在桌上。
  面前放着蛋糕,她起身,将蛋糕搁进冰箱里。
  她没尝,想留着和厉奎一起吃。
  左右还是不死心,宁愿再多等一会儿。
  念忍到客厅打开电视,选了部电影看。
  这套公寓是厉奎租的,念忍有钥匙,她闲下来的时间会过来。
  但少有闲下来的时候,研一课多,研二主要就是自己搞研究了。
  每天八点半之前实验室打卡,但师哥师姐们总是六七点钟就到了,念忍比他们更努力,每天早上五点起床,雷打不动,在实验室一待就是一整天,基本上都是晚上十一二点之后才离开。
  她很多时候忙到顾不得看一眼手机。
  念忍平时和厉奎联系少,见面也少,他全国各地跑业务,比她更忙。
  难得见一面,其实是不容易的。
  这不比他当兵的时候好多少,兜兜转转,还是异地。
  一部电影看完,时间接近凌晨两点。
  已经是新的一天。
  念忍打了个哈欠,准备去睡觉了。
  洗完澡躺上床,念忍裹着被子在床上打滚,鼻间充斥着厉奎的气息,让她心里好受了点。
  于是瞬间又精神了许多,掏出手机,刷已经很久没有看过的朋友圈。
  第一条是周家俊的。
  他现在也在上海,开了家音乐培训机构,平时卖卖琴,教教小朋友各种乐器,机构规模还不小呢,加上老师有好几十人。
  念忍上次见他,他都有啤酒肚了,整个人身形还是瘦的,就是肚子那里凸出一块,怎么看怎么滑稽。
  最令念忍无语的是,他的微信头像是元彬,跟他的形象那可是一个天差地别。
  周家俊:今天一个家长问我孩子弹钢琴为什么没有进步,呵呵,跟她说了多少遍了,买台钢琴回家,一台钢琴几万块钱又不贵,指着每周那几节钢琴课,能有进步么,还好意思问我。
  看完这一条,念忍就果断退出了朋友圈。
  朋友圈果然不好玩,意料之中的无趣。
  大家都在成长中逐渐变得尖酸和市侩,甚至连自己还尚未察觉,就已经变成曾经最讨厌的模样。
  这次,念忍是真困了。
  ***
  挂了电话后,厉奎没马上回包厢。
  在外面站了会儿,李曾毅出来找他。
  “怎么不回去?”
  “头有点晕,我吹吹风,清醒清醒。”
  三年前厉奎刚退伍,李曾毅就找上他。
  初中的时候,李曾毅跟着厉奎混,他那时候个子不高,瘦瘦小小的,看上去不起眼,当然现在也不高,甚至还没念忍高,站在厉奎面前就跟个小孩似的。
  不过他是个狠人,从小就是,那时候经李曾毅常和厉奎一起出去“打打杀杀”,抽屉里常备一把砍刀,刀刃足有三十厘米,谁惹厉奎他就砍谁。
  后来进了少管所。
  厉奎是三中扛把子的时候,手一挥就有上百人追随。
  李曾毅那时候算是他的左膀右臂。
  那天,他们和云锦市职校的一群大小孩打完群架回到学校。
  李曾毅问他:“厉哥,你知道兄弟和朋友的区别吗?”
  厉奎不明所以,鼻腔里哼出一声笑,反问:“有区别吗?”
  “兄弟分大小,朋友不分。”李曾毅直视他的眼睛。
  厉奎小时候因为父亲残疾被排挤,李曾毅则因为身材矮小被排挤。
  但李曾毅长相不女气,方脸、一字眉,面相显凶,女生们都不太敢靠近他,不敢跟他说话。
  厉奎年轻时热血有余,心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听不懂,只笑笑,“哦。”
  李曾毅也笑,说:“我们是兄弟。”
  厉奎拍拍他的肩膀,毫无芥蒂的,像个傻大哥,“对,我们一直是兄弟。”
  厉奎一直以为李曾毅也是穷小子,三年前退伍之后才知道,原来他家挺有钱的,竟然是个富二代。
  李曾毅家里开制药公司的,他从少管所出来之后就没再读书,直接进了自家公司,后来他爸有意培养他,让他完全接手公司事务,也就是在那时候,李曾毅联系上了厉奎,让他过去帮他。
  这三年,厉奎跟着李曾毅一起全国各地跑业务,几乎形影不离。
  所以公司的人还有合作商见到厉奎也都会尊称一声小厉总。
  此刻,时隔九年,李曾毅又提起那个问题。
  “厉哥,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兄弟分大小,朋友不分。”
  厉奎转头,望向他,“记得。”
  “你现在知道这两者有什么区别了吗?”
  厉奎太高,李曾毅需要仰头看他,但他气场并不输厉奎。
  厉奎还是摇头。
  李曾毅的眼眸映着窗外的夜色,方瞳点漆,道:“兄弟分大小,以前我跟着你混,你是兄,我是弟;现在你跟着我混,我大,你小。我们一直是兄弟,以前是,现在也是。”
  他说完,厉奎没吭声。
  李曾毅拍拍他的肩膀,转身走了。
  几分钟后,厉奎才回到包厢,在原来的位置坐下。
  厉奎有点疲惫地闭了闭眼,身边的女人贴上来,似要帮他按摩,厉奎挥开她。
  “你离我远点。”
  女人怯怯地颤了下,听话地离远了些。
  她反应太大,厉奎不禁眯眼看去。
  浓厚的妆容掩不住五官的青涩,目光纯净得像只小鹿,是个生面孔,应该是新人。
  厉奎甚至觉得她还没成年。
  和其他人旁边风情的女人比,她实在太木讷了些。
  以前也不是没接触过这些女人,厉奎不让她们靠近,也总有一两个不安分的非往上凑。
  这个倒比厉奎还避嫌,他让她离他远点,她恨不得给自己塞进角落里。
  大概又是一个为生活所迫,流落风尘的良家女子。
  但是又能怎样,这与他无关。
  ***
  厉奎回到家的时候,没开灯,借着手机光,他轻声推开主卧室的房门,看见床上凸起一块,念忍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他的心突然便安定下来,不想打扰她,去了客房睡。
  第二天早上厉奎是被沈悭离打来的电话给吵醒的。
  念忍的手机响到睡在隔壁的他都听见了,他开门进去,把她的手机拿出来,都这样了,念忍还没被吵醒。
  她睡眠还是那么好,轻微的呼吸声起伏,跟小猪似的。
  厉奎笑笑,走到客厅接起电话。
  -
  念忍起来的时候,厉奎正从卫生间出来,洗漱完,脸上还沾着水,面容清爽。
  见念忍朝卫生间走来,厉奎低头想亲她。
  念忍赶紧捂住嘴,“我还没刷牙呢。”
  厉奎将她手掰开,“没事,我不嫌弃你。”
  念忍皱眉,被他捧着脸狠狠亲了一口。
  “你今天不上班吗?”
  “请假了,你难得过来,我不得陪你啊。”
  “哼,昨天等了你一晚上,我今天下午就要走了。”
  “走这么早?”
  “明天周一,实验室要打卡啊。”
  “唉。”
  从卫生间出来,念忍去冰箱里取出昨天搁进去的蛋糕。
  厉奎正在厨房做早饭,伸出头来叮嘱:“蛋糕晚点再吃。”
  念忍撅起嘴,她最想吃的就是这个蛋糕,昨天盯了它一晚上没吃到,现在还心心念念。
  趁厉奎没注意,她偷偷拆开蛋糕,悄无声息地品尝。
  厉奎出来的时候,她已经吃掉一小半了。
  他挑眉,“你怎么这么能吃?”
  厉奎手里还端着煮好的西红柿鸡蛋面,犹豫着问:“面你还吃吗?”
  “吃!”
  厉奎捏她脸上的肉,“再吃就成小胖猪了,又能吃,又能睡。”
  上午,两人哪都没去,就在家里待在一起。
  下午,厉奎送念忍去高铁站。
  “过段时间等我不忙了去上海看你。”
  “嗯,走了。”
  离别的次数多了,也就没有一开始那么依依不舍。
  念忍走得干脆利落,挥挥手,头也没回。
  厉奎望着她走远,也转身离开。
  两人背道而驰,渐行渐远。
 
 
第39章 
  12月22日, 冬至。
  下午五点, 念忍和沈悭离一起从实验室走出来。
  周家俊等在楼外, 枯黄的落叶堆在脚下。
  看见两人向他走来,周家俊笑眯眯地弯起眼睛。
  几个月不见,他又圆润不少,弥勒佛似的。
  念忍和沈悭离穿同款羽绒衣, 一黑一白,戴的是同款围巾。
  念忍走在前面,活蹦乱跳。
  沈悭离安静地跟在其后。
  他皮肤通透白皙,下巴隐在围巾中,琥珀色瞳孔干净澄澈,一望见底。眉眼清俊,没什么情绪, 身上白色的羽绒衣衬得他像一个精致的瓷娃娃。
  周家俊欣赏地多看了几眼,内心唏嘘。
  大家都在变老, 怎么就他一个人,感觉越活越年轻。
  收起心中的感慨, 周家俊笑着开口:“你俩大忙人,见你们一面可真不容易,还得提前好几天预约。”
  沈悭离瞥他一眼,没什么反应, 念忍冲他笑了一下。
  周家俊:“欸,有机会带我尝尝你们学校食堂的饭啊。”
  念忍:“算了吧,我们学校食堂的菜出了名的难吃。”
  “我就是慕名已久, 才有些好奇的。”
  “你重口味这点果然还是没变,行吧,下次你再过来我就带你去吃。”
  周家俊开了车来,念忍见沈悭离走向后座,觉得周家俊特意来接他们,放他一个人在前面好像不太好,于是想往副驾驶去,却被沈悭离拽住胳膊,头微偏,示意她上车。
  周家俊从前面瞅见这一幕,“还真把我当你们司机啊?”
  沈悭离眉梢轻抬,没说话,但那眼神的意思很明显:要不然?
  周家俊点点头,“行,你帅你说了算。”
  车子启动,碾过地上的落叶。
  周家俊注意到他俩的穿着:“你俩这穿的是什么装,兄妹装?”
  念忍伸手,掰过沈悭离的脑袋按在自己肩膀上,“亲子装,这是我儿砸。”
  沈悭离歪了歪头,睫毛垂下来,睨她。
  周家俊咧嘴,“你干爸干妈听了这话不会打死你吗?”
  念忍:“嘿嘿,他们才不舍得打我。”
  周家俊注意到沈悭离身上还斜跨着一个小包,很可爱的蓝色小熊造型,完全不符合他的气质。
  “沈悭离这是搞什么,还背个这么可爱的小包。”
  不仅是越活越年轻,他简直返老还童。
  “那不是小包,是他的保温杯,我给他买的,衣服也是我买的。”
  “天!”周家俊嗤一声,“你是他保姆吗?”
  “说了他是我儿砸。”
  念忍也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沈悭离就越来越不爱说话了,喜欢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交际,也不再打游戏,烟戒了,不关注娱乐明星,不谈八卦。平时除了吃饭睡觉他是没有日常生活的,待得最多的地方就是实验室。
  沈悭离以往穿衣服虽然都是比较简单的款式,但也算讲究。
  后来连穿衣服都不讲究了。
  念忍有一次见他一件外套连续穿了两个星期,后背上不知在哪蹭的全是白灰,问他为什么不换件衣服,他说没衣服,问他为什么不买,他说浪费时间。
  两人都不缺钱,中科院补贴多。念忍还记得当初他们考研来上海生科院面试的时候,连来回机票钱和考试期间住宿费中科院都是给报销的。
  沈悭离说浪费时间是真的嫌买衣服麻烦。
  所以后来念忍买衣服都顺便给沈悭离买几件。
  次数多了,念忍也索性穿男装了,反正沈悭离不喜欢花里胡哨的衣服,款式简单的类型一般不分男女都可以穿,于是两人衣服都买同款,只是码数或颜色不一样。
  而且沈悭离有喝茶的习惯,每天早上泡一杯毛尖。
  念忍故意给他买了个可爱款的背带式保温杯,以为他会嫌弃,怎料到他竟然走哪带哪,背在身上乖得像幼儿园小朋友。
  沈悭离喝茶特别费茶叶,喜欢放很多,几乎半杯,泡出来之后颜色非常浓,味道极苦。不惯喝茶的人一般受不了那味儿。而且只喝毛尖,不喝其它茶叶。
  他生活作风如此老干部,偏偏他又不老,看上去还很年轻。
  于是念忍给他微信备注为:小干部。
  周家俊听念忍吐槽完,从后视镜眄了眼沈悭离。
  他安安静静的,无动于衷。
  周家俊道:“这得赶紧给你哥找个女朋友啊。”
  念忍摊手,“我倒是想,可他对女的不感兴趣啊。”
  “……难不成他对男的感兴趣?”
  “他对男的更不感兴趣。”
  “这不正常啊,你哥今年也有二十三了吧。”
  “嗯。以我哥这性子是难找到女朋友了,他嫌烦。”
  沈悭离面色寡淡,头转向窗外,对他们的谈话不予理会。
  周家俊:“你又不可能一直照顾他,你总是要跟厉奎结婚的嘛。”
  沈悭离闻言,这才有了点反应,眉微蹙,望向念忍,腮帮子不由自主绷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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