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香贝看他郑重其事地样子,不由得正襟危坐,“你说。”
“我记得你说过那个刘珊珊是因为流掉孩子被学校劝退的,她的孩子是谁的,你知道吗?”邵鸿远问。
祁香贝一放松,后背弓起来,“这我哪知道,几个老师问都没撬开她的嘴巴,开始以为她是被欺负,后来见不是那么回事,学校的耐心也是有限度的,直接劝退,哎,你问这个干什么,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
邵鸿远靠在椅子上,搓搓脸,“我说了你可别叫出来呀,我怀疑,姑且怀疑,那个孩子是二哥的。”
就算被打了预防针,祁香贝也被他的猜测给弄懵了,根本顾不上惊叫,“这可不能瞎说,虽然我不喜欢他们两个,可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刘珊珊可说是甄甜甜招揽她进公司做业务,对她有知遇之恩,她不能做出撬墙角的缺德事吧”
邵鸿远摆摆手,“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傻乎乎的固守着自己的原则跟底线?有太多的人越过了雷池,为爱情,为金钱。”
“你以后可是律师,知道凡事是要讲证据的,凭空臆想可不能定罪。”祁香贝真不能理解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猜测。
邵鸿远手臂搭在膝盖上,分析,“吃饭的时候你都不怎么抬头,我可不是,按理如果是正常的上下属关系,刘珊珊看二哥他不会躲避,可整场下来,两个人没对过眼神,二哥一直在躲。”
“还有,有一次团团不小心把一块肉掉到地上,我弯腰去捡,正好看见刘珊珊的脚碰到二哥的腿,二哥跟烫到一样差点跳起来,他看不见,怎么知道是谁的脚,至于那么大的反应吗?这事肯定没少经历过。”
“也许二哥害怕跟刘珊珊互动多了,二嫂吃醋。”祁香贝想到的是另一种可能。
“恰恰相反,他们这种状态更说明有鬼,甄甜甜可不是省油的灯,只怕已经看出点苗头,一旦被她抓住把柄,二哥家里必定是天翻地覆。”
邵鸿远也不愿意把坏名头安在邵泽元头上,可根据他这几年接触的案件和人事,敏锐地发现不对劲,不说出来他胸口还堵得慌。
“打住,这件事到此打住,咱俩人别在这里瞎猜,赶紧睡吧。”
祁香贝拉着邵鸿远,让他躺下来赶紧睡觉,自己也钻进被窝,伸手关上台灯,屋里瞬间没入黑暗,犹如邵鸿远的心情,一点都不美丽。
可不管他心情好坏,时间到了都要打起精神扶着老太太上火车。
祁香贝在下面挥舞着双手,直到火车启动,出站再也看不见了,才拖着团团回家。
一连几天,祁香贝带着团团独自在家,邵大任和米月红隔三差五来看看,见状态挺好,晚上就没留宿。
又是夜里九点来钟,祁香贝轻拍团团想让他入睡,可小家伙滴溜溜眼睛转得欢,一点睡意都没有。
她有点后悔,下午拆洗老太太的被褥和床单,任由团团呼呼大睡,这时候可不就清醒得很。
“妈妈,爸爸为什么还不回来?”团团发问。
“爸爸不是打来电话吗?明天就能坐上火车回来。”祁香贝安慰他说。
团团撅撅小嘴,伸手掰着祁香贝的脑袋对着自己,“妈妈,我睡不着觉,咱们说说幼儿园的话吧。”
“行吧,咱们说五句,说完就睡觉好不好?”祁香贝跟他商量。
团团点点头,又摇摇头,“五句太少了,十句吧。”
“臭小子,就知道讨价还价。”祁香贝拧了他的小鼻子,开启幼儿园生活对答,数着问题,总算打发了团团,认头闭眼睡觉。
祁香贝等他睡着,拿了本书靠在床头看,正是激情澎湃的片段,本来有点昏沉的意识越看越清醒,没有一点睡意,等她读完整篇再看表,已经是夜里一点钟了。
她打个哈欠,给团团掖好被角,才搂着枕头慢慢陷入梦乡。
世界寂静无声,清冷的夜里,连狗叫声都没有。
两个畏畏缩缩的身影贴着墙根迅速移动,比划着双手,在一家门口站定,一个望风,一个翻墙而过,轻轻挑开门的缝隙,四五盆花从里面续出来。
随即人影串动,花和人都走了,徒留下没有关严的门在风中摆动。
“老天爷呀,哪个杀千刀的小偷,偷走我们家的君子兰呀。”
一嗓子,惊醒了四邻,也惊醒了睡得正香的香贝母子。
第111章
团团昨天睡得晚,大清早被惊醒分外不高兴,哼哼唧唧在床上撒娇,要妈妈搂。
祁香贝抱着他哄,没几分钟就睡着了,她穿戴整齐出去看情况,听着声音是隔壁的丁大婶在哭嚎。
还没到上班点,外面,已经有不少邻里聚在一起,有劝丁家人的,也有围着墙转悠分析情况的,问了才知道,昨天晚上有贼进到丁家,把东屋里养着的君子兰兜底偷走了。
居委会的苗主任里里外外仔细观察,还搬着梯子看了临街的围墙,“奇怪,这都没有脚印,小偷怎么进来的?老丁,晚上关好门户没有?”
“肯定关好了,我睡觉前还检查来着。”丁家大儿媳妇谭琳拿出手绢抹抹鼻子,放进口袋里。
“作案不留痕迹,肯定是惯犯,苗主任,报警吧。”苗主任的小跟班在旁边小声说。
谭琳连连摆手,“可不能报警呀,为这事闹到派出所,太麻烦了。”
“你家不报警,君子兰肯定是回不来的。”苗主任说。
丁大叔哎了一声蹲在地上,一脸苦大仇深。
谭琳垂头搓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有啥话麻溜说,做出这幅样子干什么?”丁大婶总算停住哭声,看儿媳妇装模作态,忙呵斥道。
谭琳在人群里寻摸,看见祁香贝的时候赶紧低下头,“我,我昨天起夜,看见祁同志家里的灯亮着,不知道她几点睡的,有没有注意到啥情况。”
“小祁,昨天晚上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家里丢东西了没?”丁大叔忙走到祁香贝跟前。
祁香贝摇摇头,“我昨天看书忘了时间,到一点多才睡,睡前没听见任何动静,我想小偷要是看见我房里的亮光,肯定不敢偷东西,那就是后半夜做的案。”
“这位女同志分析得对,后半夜人睡得沉,有点轻微的动静肯定听不到。”苗主任分析道。
“报警吧,”丁大叔咬咬牙,家里的存款都压在这上面了,指着价格涨涨卖了它们买套房子,准备小儿子的聘礼,都没有了,可咋过呀。
“就得报警,豁出去了。”丁大婶一跺脚,下定决心。
谭琳见公公婆婆意思已决,只能扶着丁大婶,跟在丁大叔后面朝派出所而去。
随着丁家人去报警,聚集的人也逐渐散了,三三两两一路讨论哪里有同样的案情,怎么防偷盗的事情。
祁香贝关上门,心里有点嘀咕,把院子、围墙检查一遍,没发现异样,她不放心,从旮旯里拿了两套老鼠夹子放在墙角和地窖的隐蔽地方,要是有人翻墙进地窖,至少得中其一招。
等吃过早饭,刚陪着团团玩一会儿,门外响起敲门声,开门一看,是一个警察,后面还有丁家人,除了丁家夫妇,清晨没见着的三个儿子也都赫然在列。
“同志,你好,我是派出所的章光明,接到丁家报案,他们家的君子兰被盗,例行公事,我来了解些情况。”警察上来说明情况。
祁香贝领着团团站到门外,虚掩着门,“警察同志,上午我已经说过没听见任何动静,恐怕对案情没有帮助。”
章光明轻笑一声,“同志,你不要紧张,这个情况我知道,不过我需要去查看下你家的房顶和院墙,我在排查小偷的路线,能进去查看一下吗?”
“可以,”祁香贝打开门,在前面领路,章光明跟在后面巡视,丁家人也呼啦啦涌进来。
丁家大儿子丁大路想跟在章光明后面查看情况,被祁香贝拦住,“章警官查看就行,几位还是在这里等结果吧。”
“啥意思?不让我们看呀?是不是家里有啥猫腻?还是我们家的花就是你偷的?”丁大路要耍横,想强行过去。
祁香贝寸步不让,“在没有证据之前,你这属于诬陷,我可以告你诽谤,这是私人住所,不是广场,不能来个人就四处溜达溜达吧。”
“这话是对的,”章光明已经勘察过整个院子,“院墙和房顶都没有痕迹,小偷不是从这家过去的。”
“警察同志,她男人离家好几天,不知道干啥去了,他以前是当兵的,翻个院墙啥的,根本不是事。”丁家二儿子丁大兴马上反应情况。
章光明瞧向祁香贝,等待她的解释。
“我母亲一直在这边给我看孩子,前几天我们放假,我爱人送我母亲回老家,街坊邻居很多人都看见了。”祁香贝说。
围着院门看热闹的人里,有几个吆喝确实见着了,做了人证。
“他走有些天了,送人也不用这么长时间,说不定在哪里猫着干坏事呢。”丁大路愤愤不平,碎嘴甩出几句话。
祁香贝当即顶回去,“我爱人不比你,没进老丈人门就差点让人家赶出来,我哥留他住几天,挨着你了?警察同志,我爱人中午的火车,现在还在芳林县,不信你们可以查。”
“小祁,你说话不要太难听。”丁大叔见儿子被揭短,墨迹两句。
祁香贝直盯着丁大叔,果然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本来还同情他们丢东西,现在看来,一街里别人家没事就他们家招贼,里面还不定有啥说头,“丁大路就差直说我爱人是小偷了,咋地,我还乐呵呵应和他说得对吗?”
“干啥呢,围着我家门口干啥呢?”米月红拎着买菜的篮子过来,看见家门口堵着不少人,忙扒开人群走进院子,“香贝,这是啥情况。”
“妈,您来了,隔壁老丁家丢了君子兰,警察来查看情况。”祁香贝解释。
米月红放下篮子,绕着院墙走一圈,问章光明,“警察同志,有啥发现没?”
“没有。”章光明如实相告。
米月红撸撸袖子,“那没有就出去吧,家里有小孩子,别惊了孩子的魂。”
章光明要出去,丁大路不干了,“我们得去她屋里看看有没有我家的君子兰才能走。”
“我家的屋子凭啥让你看呢?”米月红嘴快给顶回去了。
章光明没有线索,打算和稀泥,“同志,让他进去看看吧,毕竟丢了那么多花,心里不舒坦。”
“章同志,在这种情况下我让他进屋看,我心里还不舒服呢,我已经尽到公民义务配合派出所办案,其他的,恕我不能答应。”别说你恶声恶气,就是好言好语她也不能让人进屋看去,那成什么了。
丁大兴走前一步,“肯定跟你有关系,要不为啥不让看?”
祁香贝都气笑了,不让他们看就跟偷盗有关联,这是什么强盗逻辑,“想看也可以,走正常程序,派出所出具搜查令,随便进屋看。”
“你!”
丁大兴指着祁香贝试试霍霍,被章光明摁下手指,“注意态度,人家让你看你就看,要不让,别说你,就是我也进不去屋,不过,这位女同志挺懂呀。”
“那是,我儿子吉大法律系的,我儿媳妇耳濡目染能不清楚吗?”米月红没好气地对着他们说。
章光明尴尬笑笑,“怪不得,走吧,再看看别家有没线索吧。”
等人都出去,祁香贝啪地关上门,还横瞪了他们的背影几眼。
正好张光明回头看见了,心说,这家人还挺硬气,要是普通人家,他说话一般都给个面子,像他们这样的不多见呢。
祁香贝可不管别人的想法,回来收拾米月红篮子里的菜,“妈,中午留下来吃饭吧。”
“行,多做点,一会儿我给你爸打电话让他也过来,今天我俩住这儿,我看那老丁家的俩儿子可不像啥正经人,别回来闹事。”米月红掏出几块饼干哄团团,看着祁香贝摘菜。
祁香贝同意米月红的看法,“我看也不像正经人,刚搬来那会儿,他们家就留着小儿子,还不错,自从俩大儿子下乡回来,没个工作,整天跟些不务正业的人混在一起,闹腾不少。”
米月红开始唠叨些家常,“你说现在的人呀,为这君子兰都疯了,偷抢都用上了。”
“大势所趋嘛,市里领导不也号召发展窗台经济,每家养几盆,大家都响应呀。”祁香贝随意应着。
米月红叹口气,“你大姐这些天也跟个没头的苍蝇一样,陷进去了,还有你二哥二嫂整天为它玩命,在公司忙不说,还把争论带到家里,这几天吵了好几架。”
“为啥吵架?”祁香贝拿出盆开始洗菜。
米月红皱眉想想,“你二哥说要出啥限价政策,想把花窖的君子兰卖掉换个经营项目,你二嫂不同意卖,意见不统一。香贝,要是限价是真的,你那些赶紧趁着价高卖出去吧。”
“我有这意思,等鸿远回来商量一下怎么处理。”祁香贝说。
“哎,”米月红对祁香贝重视她的意见很高兴,她哪知道祁香贝早有计划,这不过是恰逢其会罢了。
米月红趁着香贝做饭的空挡,领着团团去外面电话亭给邵大任通了话,没多久,邵大任过来,祁香贝铺床安顿老两口,有他们陪着,晚上她也能睡个好觉。
转天,邵鸿远下火车顺利到家,路上就听说了老丁家的事,再听祁香贝讲了丁家兄弟的作为,直接沉了脸。
“这事你别管,我来处理,还有,路上我遇见个来这边采买君子兰的大户,跟他聊得不错,说好把家里的花兜售一部分给他,你把想卖的都收拾出来,我给他送过去。”
“能卖就都卖了吧,你二哥得到消息,要限价,他整天倒腾,消息灵通。”米月红再次强调。
邵鸿远没点头,“香贝喜欢,还是留些吧。”
祁香贝在老两口看不见的地方给了他个灿烂的笑容。
后面两天邵鸿远早出晚归,祁香贝没问他干啥,只在家整理君子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