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男主退亲未婚妻以后——白日上楼
时间:2019-08-12 08:32:11

  儿郎们想帮腔说两句,可这事儿,不过是女子之间闲话,哪里插得上话。
  “国师大人来了。”
  便在这时,梨落苑的管事匆匆前来通报,额上的汗还在滴,一道雪色的身影便已经出现在了小径之上。
  大袖宽袍,青丝如瀑,他仿佛沐着一身风雪而来,可这风雪拂到郑菀的面上时,是柔的、温的。
  她弯起了一双眼睛,甜蜜地笑了。啊呀,又赌对了呢。
 
 
第17章 虚妄术
  崔望一双俊目睇来,似谁也没看,可在场的所有人都觉着,他仿佛看了自己。
  太子看着他拾级而上,不知为何,又突然转头去看郑菀,见她眸光婉转,如潋滟的波光落到那人身上,心里便像是吃了黄莲苦瓜,又苦又涩。
  容沁一张俏脸早已翻红,纵是口舌伶俐,到此时也不过道出一句:“国师大人……也来了啊。”
  也不知方才那咄咄逼人之态,有没有落入国师大人的眼睛。
  “国、国师大人,”容怡素来对崔望多有惧怕,此时牙关都在抖,“前日下人送贴,还说您、您不来了呢……”
  “亭主莫非是不欢迎国师大人来?”蒋三娘子翻了个白眼儿。
  这亭主生来便十分蠢笨,连好听话都不会说,不过,好歹有自知之明,不会妄图想去摘天边高高挂起的太阳。
  而郑菀想摘太阳,她便十分看不惯了。
  大家都是地上的蝼蚁,凭什么有人就想摆脱宿命与日同辉,实在是碍眼,碍眼极了。
  是以,当蒋三娘子看着国师大人一步步拾级而来,停顿在郑菀身边时,一颗心便高高吊起,拼命祈祷传言为真。
  那郑氏菀娘千千万万要将国师大人得罪死了才好!
  郑菀盈盈福身,似是风中一朵弱不禁风的花:
  “崔先生。”
  崔望顿了一顿,他鼻尖又闻到了一股桃香,放在平时,他是极厌这等甜腻的气味的。只是近些日子,却总是恍惚。
  “唔。”
  他颔首,眉目在闻到那股桃香时锁得死紧,于外人看来,这便是彻底厌弃了,连说一声都嫌烦。
  这时,早站起来的太子、晋王、怀王等人纷纷迎他去坐。今日寿星是容怡,大家四散坐开,是以倒也没什么地位尊卑,全围坐一堆。
  崔望落了座。
  郑菀也被容怡迎入了座,好巧不巧的,两人正坐了对面。四周都是熟面孔,身份差一些的都在梨迦亭外,是以这数一数,亭上也不过十五六人。
  崔望在座,恰似一座大山压下来,原先活泼些的小娘子儿郎们个个大气不敢喘一声,气氛一时迟滞了下来。
  容沁干脆一拍掌:
  “不若……我们继续?”
  “国师大人恐怕还未顽过我们凡间的这些小玩意儿。”
  容沁近来听了许多宫中消息,知道这位国师恐怕是天上来的,想来想去,也就现在这个新鲜些。“最近上京流行一种顽法,叫‘击鼓传花’。鼓停花落,花落何人处,那人便要受在场人指使,做一件事儿,不拘什么事儿,不伤天害理就成;问话也可,回话必须真心,否则,需要接受惩罚。”
  精致的七彩绣球正被旁边的侍女捧在手里,一小厮拿了鼓槌侍立一旁,显然是两人的到来中断了游戏。
  “国师大人岂会顽这等小儿戏耍?”
  “不不不,国师大人不若去演武场……”
  怀王、晋王摇头。
  “不必,入乡随俗。”
  谁也没想,国师大人竟如此平易近人,容沁振作精神,一拍手示意下人开始。
  “咚咚咚咚咚咚”的鼓点有节奏地敲起来,人人都闭上了眼睛。
  郑菀也跟着闭上了眼睛,闭眼前,她还往崔望处看了一眼,却只看到他微阖的双目,睫毛长而翘,像一排齐齐的刷子。
  崔望似有所感睁开眼来,郑菀连忙闭上眼睛,眼皮微动,一副被人抓包了的羞涩样,连脸颊都酡红一片。
  他又闭上了眼睛。
  “停!”
  鼓点停!
  绣球花出人意料地落到了太子手里,他方才不知在想什么,竟想出了神,没及时将绣球花传出去。
  容沁自也不好为难自己的堂兄,将来的一国之主,想了想,便让他去中苑摘一朵花,送与座中心仪之人。
  于送花的郎君,和收花的小娘子而言,都算是雅事一桩了。
  柳二娘子红了脸。
  倒是晋王促狭地挑起眉,问旁边的崔望:
  “国师大人,这世上可有一种术法,能测人真心?”
  崔望颔首:
  “有。”
  郑菀睁大了眼睛,书中不曾提及,……她命休矣。却听崔望又补了一句,“妄术,若所言所行为悖,会有所表示,之后会顺从真心,说真言行真事。”
  “好好好,这个好。”
  晋王拍手,“可否请国师大人为我等行妄术?”
  郑菀咬唇,突然道:“若国师所行所言为妄,可能测?可能修正?”
  “自然——”崔望直直看着她,“不能。”
  “国师乃大神通之人,何必欺骗你我?”容沁嗤的一笑,“快些开始。”
 
 
第18章 嫉心起
  崔望抬袖一拂,于众人围坐中央,出现道道华光,不一会儿,青石板地面竟破石而出一株青碧树,茎秆笔直如碧玉雕成,一人高,无叶无花,唯独顶端有一个水滴状的朱红果实。
  “若所行所言为妄,朱果便会滴墨。此墨服下,自然便会顺从心意。”
  郑菀心下发慌,拼命叫“烬婆婆”,可烬婆婆不理她,她只能面上装作无事,等着太子去院中摘花。
  太子未去多久,便带了一朵娇艳的滴露海棠回来。
  红艳艳的花冠,正新鲜着,一朵露珠儿还好好地淌在花瓣上。
  “好极。”容沁抚掌,“太子哥哥的眼光向来是好的。”
  柳二娘子仰脸期待地看着他。
  太子将海棠递给了柳二娘子,谁知海棠一落入柳二娘子之手,朱果突地由红转黑,不一会,变成了黑乎乎的一团,滴出了墨汁一般的胶露。
  胶露被崔望抬袖一拂,送到了太子嘴前。
  柳二娘子的笑僵在了脸上,连容沁也没想到,倒是怀王、晋王互视了一眼,露出彼此才懂的笑意。
  “太子请服。”
  太子闭紧了唇:
  “孤心仪之人不在此间——”
  “大哥,你可不能在关键时刻认怂啊。”怀王道。
  “是啊是啊,愿赌服输,咱们顽游戏,哪好输了便抵赖的,服,快服!”晋王拍腿催促。
  太子看了崔望一眼,心不知怎么一怵,那日的逼人剑锋又一次赫然再现。他眼一闭,抬手便将墨露送往口中,还未咽,便觉一股暖流自喉间往脑袋里冲。
  容沁瞪大着眼瞧,想看一看太子哥哥真心欢喜的人是谁,反正不能是郑菀,能那般干脆利落地退婚,怎么可能是她?
  柳二娘子也在看。
  海棠花被太子抽出时,枝条割伤了她的手,也一同割伤了她的心,她看着太子径直走到那弱不胜衣的美人前,直直将海棠花往她面前一送。
  郑菀,竟然是郑菀!
  郑菀自己也没想到,抬头时小嘴张成了一个圈,“我?”
  太子点头:“是你。”
  “孤心慕你良久,禀了皇父,好不容易将你定下,月月制笺、日日衷肠,不论去往何处,总记得要与你买新鲜玩意送来,一日一日总算与你相熟了起来。可谁料等你及了笄,皇父却要孤与你退亲……巍巍皇权,纵太子又如何?不过是一任人捏圆搓扁的玩意儿。”
  郑菀面无表情地接过海棠花,她并不动容,再是深情,于她也无补。接花时,她下意识抬头看了崔望一眼,却见他那眸光森然,好似里面蛰了一只猛兽。
  “好了,下一轮。”
  容沁给太子打了圆场。
  太子却不欲再坐,抱拳匆匆告辞,说要去园中散心。其余人见他面色不对,自然不会强留。
  等他一走,绣球又走了几轮,谁知到第五轮时,竟落到了国师手里。
  这下,场上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提问、提要求了,连容沁都跟鹌鹑鸟一般闭嘴,安静地躲一边去了。
  “没人提?没人提,便过吧。”
  郑菀颤巍巍地举起手:
  “我有。”
  崔望看着她馥白的小脸,以及毫无血色的唇瓣:
  “你说。”
  “崔先生可曾对菀娘有过一刻心动?若有,可否对菀娘说一声——”郑菀直直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道,“‘我甚念你’。”
  这句话仿佛不是要他对她说,而是她在虔诚地对他说。
  ……不过几日。
  崔望忍不住阖上了眼睛,可鼻尖却又闻到了那日的气息,寂寂春日里明轩堂依然烧着火盆,榻间紫檀木的香气与女子的发香缭绕在一起,成了梦中挥之不去的气味。
  那双漂亮的眼眸,燃着煌煌之欲,含着涩涩之羞,芬芳馥软,让人恍惚觉得,世间再不会有这般夺人之美。
  “菀娘,你莫不是失心疯?国师大人怎会对你心动,还说这些……知也不知羞!”
  容沁怒了。
  郑菀在心里默数“一”“二”“三”,数到十下便惶急地站了起来,本便白的脸越发苍白如纸,随着座下与地面摩擦发出巨大的一声响,急急道:
  “诸位慢顽,菀娘还有些事,告辞。”
  在亭上所有人看来,郑菀不过是因着国师长久的沉默而难堪,随便寻个借口要走,容沁欲拦,却叫容怡缠住了,让她继续:
  “重新来,重新来一轮。”
  “抱歉。”
  崔望一颔首,“还有些事儿。”
  他起身,抬袖一招,方才的碧树便消失不见,直接扬长而去。
  怀王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我怎么瞧着,国师大人倒像是奔着……郑小娘子来的?”
  “胡说什么,国师大人怎会看上那种不知廉耻之人?”
  容沁怼了回去。
  ————————
  在过去的熟人们揣测万端时,郑菀已经掩面奔出了梨迦亭,在接应侍女的示意下,去了梨迦亭后方的花园。
  “小娘子,可要回府?”
  镙黛跟着她。
  “难得容怡高兴,等宴过了再走罢。”
  郑菀摇摇头,“你我在此处歇歇。”
  她绕着假山,沿着小径慢慢散步,心道亏得急中生智,不然今日这老底便要叫那姓崔的看穿。不过……他若对她生疑,为何之前不用?
  想来是阴差阳错才是。
  走到一边,果然见太子靠在一棵梨花树下,神情恍然。虽说早就预料到,郑菀仍然恍惚了一瞬,可思及梦中所见,心又硬了起来。
  这般只会怨天尤人,坐视她叫人践踏凌辱的懦弱之人,她情愿不要。
  所以,也莫要怪她今日利用他了。
  这本便是她计划的一环——她叫人引他来此,自然是需要他的所谓“痴心”一用。
  花苞已绽了一半,风一吹,便有浓郁的香气伴随着荼白的花瓣儿落下来。
  郑菀急急转身,踩过地面枯枝的声音将太子从回忆中惊醒。
  “菀娘!你怎会来此?!”太子大惊之下骤然一喜,“你还是念着孤的,是也不是?”
  “太子错了。”
  郑菀重新转过身来,“菀娘不过是贪看风景,错入此处。”
  “你竟然说‘错’?你可还记得,在此处,孤为你捡过一只风筝,那时菀娘你才八岁。”太子痴痴地看着她,“孤一直记着,记到了现在。”
  郑菀看着他手边散了一地的酒瓶碎片,浓郁的酒气传开来。
  “太子你喝醉了。”
  “孤没醉!孤、孤是心里苦!孤只能看着你什么都不能做!”太子试图来拉她,“孤初遇你,便此、在此埋下了一坛女儿红,等着你快快长大,嫁予孤,新婚之夜,孤便能与你一同饮此酒,可、可那人来了!皇父说,孤不能娶你!因为你是他从前的未婚妻!孤今日,便把这酒挖出来喝了,便当今日是你我成婚……”
  “太子糊涂了。”
  郑菀容色淡淡。
  “孤没糊涂!孤让宫人每月来此摘一回梨花,梨花没了便桃花,你爱的花笺,每一张,都是孤亲手为你做了送去,可孤听说,你却用那花笺日日写情、张张表意送与他,孤、孤心碎欲死!”
  “殿下!”
  太子身边的阉人欲来拉他,被甩开了。
  “滚、滚开!”
  郑菀看着他:
  “那又如何?”
  “菀娘,菀娘!”太子甩开身边人,伸手来抱她,叫郑菀躲了,只捉住一只袖子,“你现在欢喜他了?不欢喜孤了,是不是?”
  郑菀看着袖子:
  “太子放手。”
  “不放!”太子趁她不备,一把抱住她,“孤不放!我不放!你与孤、啊不,我,一同私奔去,我大不了不做这太子了,不娶那柳二娘子——”
  “哗——”
  一阵飓风,将两人撕撸开来。
  郑菀只感觉腰间被一只灼热的手臂紧紧锢着往后退去,而原先抱着她的太子则被掀得东倒西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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