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男主退亲未婚妻以后——白日上楼
时间:2019-08-12 08:32:11

  郑菀掐头去尾地讲了些不那么紧要的,才道:
  “女儿想着自己经常不在,阿耶阿娘又寂寞,不如就将他收为嗣子,好承欢膝下,替女儿尽孝。”
  “菀菀啊,难为你在外还想着阿耶阿娘。”
  郑斋摸了摸女儿脑袋,“不过嗣子便算了,阿耶阿娘年纪也大了,不想再操劳。孩子便留在书院养着吧,等大一些,给阿耶做个弟子便成。”
  “行了,你再去与你阿娘说几句,便回去吧,跟着师长出门,勤快点,莫要耍你狗脾气讨人嫌,中途请假出来,耽搁太久印象不好。”
  郑斋催着她走,郑菀无法,只能留了孩子与一些元珠,嘱咐阿耶阿娘莫省,才出了门。
  小院门阖上了。
  郑菀靠着白墙,突然不想出去。
  她想起阿耶阿娘对崔望的一贯敌视,又想起崔望刚才在外流露出的抗拒,心情没来由得烦躁。
  便像是有人在她耳边稀稀拉拉地弹了一首不成调的曲子,这曲子刮耳朵得很。
  “……咱们菀菀也大了,会为阿耶阿娘考虑了。”
  修道者的听力出众,她听墙内阿耶乐呵呵道,“怕咱老两口寂寞,还专门送来个孩子。”
  “那你还拒绝?”
  “这不是怕咱孩子难过么?一家三口,非要掺和个外人,多不好?万一以后菀菀回家,一看,啊,她阿耶阿娘疼别的孩子去了,可不得难过死?你也知道,她性子多独。”
  “是啊,三岁看大,五岁看老。菀菀两岁时,就知道不许阿耶抱别的孩子,一抱就拳打脚踢。还记不记得那只叫‘珠儿’的狗?”
  “怎么不记得?菀菀那时候多喜欢它啊,跟前跟后的,吃饭亲自喂,连睡觉也要抱着它,她对我都没这么好过。”
  郑菀听阿耶说起珠儿,不由愣了愣。
  这事儿已经很久了。
  她四岁,还是五岁时,阿耶从外面抱来一只狗,通体雪白,只有四只爪子是黑色的,像四朵小梅花,一双黑眼珠总是亮晶晶的,似最漂亮的黑弹珠,所以她亲自取了个“珠儿”的名字,只是后来有一天……
  她莫名不喜欢它了。
  “……珠儿也就吃了一口别人喂的东西,你女儿转手就送人了。”
  郑斋叹道,得来妻子一个嗔怪的眼神:
  “还不是你宠的?当时我都说,要治治她这坏脾气,太独了,偏你说,你堂堂荥阳郑氏的女儿,要什么三心两意?她要欢喜谁,那谁就得全心全意,不然,换一个也使得……”
  ……原来竟是这般?
  郑菀不再听下去,沿着回廊往外走,阿耶阿娘的声音渐渐远去,她经过转角时,忽然“咦”了一声:
  方才那梳了书生包包头的孩童,看起来怎像是书远的弟弟?
  可回忆起来,只记得那两管鲜明的鼻涕。
  再去看,那孩童已经不见了,郑菀只得收回魂识,出了书院大门。
  守门人殷勤地过来,点头哈腰:
  “仙子慢走。”
  郑菀给了他一粒元珠:
  “若书院那姓郑的先生有需要,麻烦您替他多跑两趟腿,莫要委屈了他。若有人寻麻烦,请往玉清门紫岫峰递一封信,给一位叫青霜的,事后必有重谢。”
  “应该的,应该的。”
  守门人捏着元珠,一脸受宠若惊。
  他平时见过的仙人,莫不是眼睛长在头顶上,哪有这般平易近人的,心中万般揣测郑先生与这仙人的关系,此后对郑斋越发恭敬不提。
  “崔望?”
  郑菀走到街口,才见到在树下等待之人。
  短短功夫,崔望竟换了一件衣裳,靛蓝色法袍,法袍周围一圈浅色云纹滚边,行走时,那云纹似随风而动,宽衣博带,端的是眉目风流,飒爽清举。
  与他一贯的白袍相比,倒有股翩翩玉公子的味道,多了一层旖旎,少了一丝清冷。
  崔望正倚着树阖目休憩,听到她声音,便睁开了眼睛,阳光穿过树叶,在他眼中留下清清浅浅的碎影:
  “好了?”
  阿万蹲在树旁,认真地看地上的蚂蚁搬家。
  “好啦,走罢。”
  郑菀笑嘻嘻地走到他身旁,脸上再看不出一丝刚才的不快来。
  崔望若有所思地瞥了眼身上的蓝袍,听她道:
  “我要去坊市一趟,崔望,你去泾七街的宅邸,我买来东西便来找你,我们一块回营地,好不好?”
  崔望抿紧嘴,他拒绝:
  “不好。”
  “要一起。”
  “才不要。”
  郑菀顺嘴回了,她嘟了嘟嘴,“崔望,明天便是你生辰了,我还什么准备都没有。若你跟着去了,岂不是一点儿都不好玩了?”
  崔望脸色缓了缓:
  “真的?”
  “真的。”郑菀得意洋洋地拍了拍储物囊,笑得一双眼睛弯成了一弯月牙儿,“我今天刚挣了好多元石呢。”
  “那好,我在泾七街等你。”
  崔望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吩咐道,“阿万,跟着郑真人,莫要叫她乱跑。”
  阿万点头,“啊呜”了一声:
  “阿万知道了,阿万会看着郑真人,不叫真人乱跑。”
  郑菀叫来虫车,带着“哒哒哒”的阿万跳上了虫车,两人朝身后的崔望挥了挥手:
  “走喽。”
  “阿万走喽,真君再见。”
  阿万挥得起劲。
  虫车慢慢地载着人走远,崔望收回魂识,径自去了泾七街一号,那儿有道黑色身影事先等着,一见他,便毕恭毕敬地作了个揖:
  “属下拜见大司卿。”
  崔望漫不经心地“唔”了一声:
  “查清那位书远的身份了?”
  “据属下多方查探,那位书远身份没什么问题,他确实是风妩城上一任城主的儿子,只是……”
  “只是什么?”
  “属下听人谈起过,书远与他母亲一向不和,两人将近有十年不曾说过话,实在是不像有那孝心之人。另外,还有桩趣闻,听闻上一任城主,其实是那书远的母亲联合姘夫杀了的。”
  崔望“哦”了一声:
  “可有证据?”
  “并无。”
  “查。”
  黑衣修士知道,这是大司卿不满意的意思,硬着头皮应了声“是”,转身要走,却被叫住了。
  他疑惑地停住脚步,低着头等吩咐。
  却听台阶上传来一声:
  “你瞧,我今日这身……如何?”
  黑衣修士惊愕地抬起头,但见台阶上,男子一身蓝袍郎朗如清空,清凌凌的眉眼,却藏了一丝……说不出来的怪异,大约是,羞赧?
  必是他看错了。
  黑衣低头:
  “极俊。”
 
 
第81章 小轩窗
  轩逸阁,小轩窗。
  貌美的小倌们在廊下来来去去,一楼中庭丝竹管乐遥遥传到二楼转角,书远手中把玩着一枚黑金令符,饶有兴致地“哦”了一声:
  “你是说……有人在查本君?”
  “是,少主,您要不要避一避?”
  面生痦子的龟公单膝跪地,头也不敢抬,生怕自己也成了地上被折了脖子的麻雀。
  “避?本君为什么要避?便让他们查去,本君这身份,可是真的。今日便教你个乖,骗人嘛,三分真,七分假,撕了上面一层,底下还有一层备着。”
  书远嫌恶地看着足底沾到的血渍,命令道:
  “趴下。”
  龟公顺服地趴下。
  书远将足底在他青面缎袍上拭了拭,直到将那血渍擦得一点不见,浑身的痒意拭才去了。
  他懒懒地倚着窗:
  “昨日一群幻影狼进了西营外围,西余山下一整个村子被屠,你可查清楚了?”
  “属、属下无能。”
  “你是挺无能的。”
  书远阴恻恻地道,“这天底下,能把灭门之事做得这么粗劣没水准的,也只有阴傀宗。一群蠢货!他们要造阴地、养阴尸,也不离远些。这下倒好,打草惊了蛇,正盟那些老不死怕是回过味来了。”
  “你们最近都安分着些,收缩人手、莫要出去活动了,便让……这阴傀宗作这出头鸟罢。”
  “属下遵命。”
  书远叹了声,声音渐渐悠远:
  “五千年前,正盟将邪盟三宗逼到西余山北,偌大的玄苍界,竟无尔等容身之地。邪盟出生之人,自婴儿开始,代代都要与这无处不在的邪气作斗争,十不存一,他们又做错了什么呢……”
  龟公听得泪眼婆娑,若不是少主当年误打误撞,到了西余山北,将这连接两地的通道贡献出来,他们这等人,还不知要在那恶地煎熬多久。
  他以头抢地,匍匐下去:
  “属下誓死追随少主!”
  “行了,你先下去,我歇一会。”
  书远挥挥手,就在龟公挪膝要走,他突然道,“叫个轩逸阁内最懂女人的过来。”
  龟公一愣,连忙应“是”。
  不一会儿,果然来了个眉目齐楚的小倌儿,面貌不如何出色,安安静静地跪在地上,书远瞧了一会:
  “你最懂女人?”
  “点木染的,在楼里最多。”
  小倌儿低眉顺目道。
  “行,那便你了。”
  龟公膝行退下,出门前,还帮忙关上了门,门内的声音一点儿都听不见了,他笑了笑,弯着腰眉开眼笑地去门口迎客了。
  ——————
  郑菀领着阿万,将坊市好生逛了一通,直逛到华灯初上,才心满意足地坐着虫车去了泾七街。
  街上一如既往,行人寥寥,唯有莲花灯在路边一盏盏地亮起。
  她现在实力比之前要强上一些,也因此,那藏在暗处机警的视线落到身上的感觉,也越发明显了——直到她进入崔望府邸,这视线才消失了。
  “崔望,我回来啦。”
  崔望没出来。
  郑菀找了一圈,才发现他不在。
  崔望不在花厅,不在正房,不在凉亭,也不在暖阁。
  郑菀踢掉足履,踏上暖阁如暖烘烘的地面,琉璃灯在廊下被风吹得微微打着转,扑面而来的暖意让她熨帖地叹了声。
  跨过门槛,抬眼便看到了屏风上挂着的蓝袍,崔望之前还穿着的,也不知哪来的气性,一把便拽到地上踩了两脚,哼了一声:
  “骗子。”
  说好在这等她的。
  “哪个是骗子?”
  冥冥的薄暮里,男子一袭如墨的广袖宽袍,踏过苑落的门槛,披星戴月而来,他步履匆匆,宽袍被风扬起,在身后的甬道留下一大片的暗影。
  月亮点亮了他的眼睛:
  “谁骗你了?”
  郑菀却敏锐地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铁锈味,昨夜她几乎快被这铁锈味给淹没了。
  “唔,好臭。”
  她捂住了鼻子,“你去干什么了?”
  崔望解下墨色的大氅递过来:
  “杀人。”
  他道。
  郑菀接过大氅,这才发觉他里面也穿了一身黑衣,利落贴身的剪裁,将他的宽肩窄腰勾勒得淋漓尽致,只是这般随意地站着,便有股说不出来的味道,英姿勃发……
  让人瞧一眼,便忍不住脸红心跳。
  崔望靠近,认真地端详了一会,问:
  “菀菀,你发烧了?”
  他用手背试了试她滚烫的脸颊,谁知被郑菀一把拍开了,她作势捏着鼻子:
  “我这是被你身上的味给熏的。”
  崔望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地绕去了暖阁后。
  汤池内水声漫漫。
  阿万却挥着拳头,为主人叫屈:
  “真君这是去除暴安良了!做好事,不能骂!郑真人坏。”
  “除暴安良?”
  郑菀不记得梦里有这个场景——
  当然,她也记不得多少东西。
  “大司卿就是要帮助守城池,抓坏人,尤其真君,要抓的坏人,都是大大的坏,”阿万掰着手指道,“真君的大司卿,也是这样一点一点升上去的。”
  “阿万,你跟在你家真君身边多久了?”
  “多久了?”阿万歪着脑袋,继续掰手指,想了一会,“五年?还是六年?阿万记不清了……不过阿万记得,真君一开始做这些的时候,经常受伤的,有两回——”
  他举起两根木指头:
  “真君差点死掉了。”
  郑菀这时才想起,崔望这次过的,是二十岁生辰。
  只是他一直以来给她的印象,太过于无所不能,以至让她忽略了他的年纪,说起来,他比她也不过大了四岁,她十六,而崔望……二十。
  二十岁,在凡人界,属于成人礼,要由父辈行“加冠礼”。
  旁人她不清楚,但在世家,这些礼节十分重要。
  “等等,我出去一趟,一会就回来。”
  郑菀似想起什么,匆匆交代了句,一溜烟出了门,她趁着夜色去了坊市,坊市还没关,绕了许久,终于在一家小商铺找到了她欲寻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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