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男主退亲未婚妻以后——白日上楼
时间:2019-08-12 08:32:11

  神交?
  她与崔望?
  不可能。
  郑菀想也不想地否了,神交,即使是道侣之间也没几个会干的,相当于在对方魂识内留下自己的印迹。
  “好困……”
  烬婆婆打了个哈欠,“婆婆我睡了,你自个儿玩,奇怪,这养魂木呆久了,便让人昏昏欲睡。”
  郑菀没法修炼。
  《莫虚经》的下半卷还没着落,她现下修炼,只能修炼玉成境的功法,反倒不宜,不过自她进入知微境后,便隐隐对下半卷有了模模糊糊的感应——
  大约在东边。
  据闻大日仙宗每次出现,也是在东边。
  《莫虚经》不能练,便只能练练造幻诀,郑菀唤出凤珑,以知微境元力将凤珑重新祭炼了一回,便引月修起造幻诀来。
  ————
  午夜。
  崔望突地睁开眼睛,人已经出现在了隔壁。
  一盏夜灯如豆,将整个房间照得幽魅而迷离。
  郑菀便合服卧于这白玉长榻之上,她蜷缩着身子侧躺着,连一条薄衾都未盖,就这么囫囵着睡过去了。
  崔望走到榻前,才发觉她睡得不甚安稳,眉头紧蹙,小嘴翕张,白玉似的小脸红彤彤,额头密密麻麻的汗,沁了一层又一层。
  似是陷入了噩梦。
  崔望想起方才突发的心悸,也不知这人在梦中究竟遇到了什么,竟让他也跟着心悸难忍。
  他伸出右手,以袖口替她揩汗,这般动作,竟也未惊醒她,崔望正欲收手,却被郑菀一把抓住,搂入怀里,猫似的蹭了蹭。
  崔望:“……”
  垂目看去,郑菀仍闭着眼睛,未见清醒,但蹙着的眉头明显松了开来。
  “郑菀?”
  他低低地唤着,想要抽出手,却反而被她一把抱得更紧了。
  “莫动。”
  郑菀含含糊糊地道。
  她抱着他的手臂睡得安稳,崔望便这般弯着腰,一动也不敢动了。
  手背还残留着方才柔软得惊人的触感,似一簇火星,落他身上,便起了一层大火。
  因睡姿蹭乱了的衣裳,襟口松松开着,露出一截浅绿色兜儿,其上白如雪,软似棉,因侧卧挤出一条深深的沟壑。
  崔望狼狈地移开了视线。
  在封闭老祖宗五感的同时念起了清心诀,可耳尖、脸颊的温度却半天不见消散。
  清心诀无用。
  崔望泄气地想。
  郑菀后半夜睡得极沉,醒来时,只觉手臂酸麻,像是抱了一夜的金砖。元力云行一周天,才将这酸麻劲儿缓解了。
  才推门出去,便见有黑铁令士惊慌失措地来拍崔望的门:
  “大司卿,大事不好,碧落死了!”
  ……碧落?
  昨天那胖乎乎的矮个儿修士?
  “死了?”崔望推门出来,他今日又换了一件紫袍,一身的贵气无双,“带路。”
  碧落便躺在他自己房间的榻上,死时面上带笑,毫无打斗的痕迹,身上也未见创口,死得无声无息。
  门窗都从内扣着。
  一切看起来,毫无异样。
  魂识内视,也并无受伤痕迹,倒像是在梦里死去一般。
  崔望让人将尸身收好,修士早对生死看淡,他道:
  “我等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突破点,将消息传出去。”
  “一会按东南西北分成四队出门探查,每到一地,都需做好实录,走僵和行僵不必在意;飞僵往上,便要小心了。”
  黑提令士里,大司卿等同于凡间左相,自然听之。
  崔望给每人发了块翠玉,吩咐若是遇到自己处理不了的危险,捏碎翠玉,他便会立时赶到,令士们这才出门。
  当日一无所获,回来报道时,四队都遇到了同样的麻烦——
  往前浓雾到达一处快要成为实质之处,飞僵出现得太多,以至于他们不得不退了回来。
  所有人入房休息,可在第二日醒来,又有一位黑铁令士死了。
  这回,是驭兽门的勠力真君。
  一进门,他的元兽们横七竖八地躺着,与他亲亲密密地挨在了一块,他们死时,甚至可以说得上愉快。
  连元兽的脸,都带着微笑的弧度。
  与碧落如出一辙的死法,无内伤,无创口,便像是在梦中与死神来了一场愉快的约会。
  “啊!”
  千霜抱着脑袋害怕地叫了起来,“这、这里太恐怖了,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我不要死。”
  “道君,晚上、晚上你让我睡你房里,好不好?不用床上,就、就地上,”她的小脸煞白,像是吓破了胆子,“不睡,光站着,坐着也、也好。”
  崔望抬眉往郑菀看去,却只看到她微微歪着头,认真地听那书晋说话。
  “不成。”
  他道,“今晚都在大殿内,谁也不许进房。”
  昨晚,他的魂识之内分明毫无异样,勠力却还是死了。
 
 
第126章 美人殿(五)
  郑菀注意到崔望长久停留在她身上的视线,再抬头时,那人却已经不再看她了。
  下颔线紧绷,整个人立在那,像一杆锋锐的戟枪。
  他……不高兴?
  为何不高兴?
  郑菀不太明白,不过却也不大在意,这人高兴也罢,不高兴也罢,如今也与己无关。
  只是今日这一身紫袍,着实是赏心悦目。
  崔望瞥了她一眼,视线落到躺了一地的尸身上。
  同为驭兽门的黑铁令士已经开始收敛尸身,元兽对他们来说,是伙伴,是亲朋,他每收敛一具,便会在额前画上一道结印符,天罗宗、无妄宗和欢喜宗佛修在一旁念往生咒。
  待房间收拾一空,众人这才出了屋子,来到大殿。
  此时,在看着这奢靡处处、精致非常的美人殿,心境便变了。此处再不是人间盛景,而是吞噬人的地狱牢笼。
  郑菀看向溺情道君,在他的美人殿内连死了两人,这人看上去依然一脸无谓,见她看来,还朝她露出了个不太正经的笑脸。
  皮相确实不错,尤其一双桃花眼,一眨便是一个春天——
  不过,只要一想到这副俊美皮子下的七千八百岁,便什么心思都没有了。
  太老,柴了些。
  啃不动。
  还是……
  郑菀看看书晋,书晋朝她露出个小奶狗似的笑,讨好的、热情的,若他身后有个尾巴,怕已是欢快地摇起来了。
  再看看崔望,这人正绷着脸一本正经地发号施令。
  论起来,在场所有人里,他崔望这皮相才是上苍厚赐、天下少有。
  只可惜,逗人欢心的本事几乎没有,一开口便能噎死人,不过即使如此,前赴后继、死心塌地之人依然数不胜数。
  梦中的无情道主,爱慕之人简直可以从沧海河东,排到沧海河西,等到无相境后,旁的三千大界里,还会再来一个天之娇女……
  隐约记得,那人后来好似也飞升了?
  郑菀揉了揉额头,让自己不要再想。
  “今日任务变上一变,尔等依然分成四队,每队队长带上一条元绳索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去,遇到飞僵,便合力将它捆回来,若是不敌,及时捏碎翠玉。”
  此次来的黑铁令士,不算崔望,便有二十四位,去了碧落和勠力,也还有二十二位,分成四队,两队是五人,两队都是六人,黑铁令士大都是知微境修士,有两个队长甚至是无妄境,只要不是碰到大面积飞僵,安全都是无虞的。
  何况还有崔望居中策应。
  郑菀听得分明,崔望是想先将迷雾中最不好对付的刺头收了,再往前探,这倒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现下,便去罢。”
  崔望拂袖,将十二枚剑丸分别送入四位队长手中,“若本君不能及时赶来,先以此物应付。”
  “多谢大司卿。”
  黑铁令士们纷纷垂下了头颅。
  剑丸珍贵,制一枚便要耗损不少精力,如大司卿这般人物,竟然肯为了他们的安全做到如此,已叫他们心服口服。
  若说之前还因为他的冷漠而生出些许芥蒂,此时却一点没有了。
  四队队长将剑丸小心收入储物袋,招呼队员们纷纷往殿外走,郑菀转身也往外去。
  她是被分配到东边一队的,队长是天樽门一位无妄境修士,性格稳重温和,对她很是照顾。
  “尽欢真君留下。”
  郑菀一愣,转过身,见崔望直直地看着她,缓缓道,“本君与真君还有些私事要谈。”
  “……”
  !!!
  原本大步往外走的黑铁令士们不约而同地变成了蚂蚁移步,他们慢吞吞地往外挪,纷纷竖起了耳朵。
  原来,苍栏报上报道的,都是真的。
  离微道君果然与玉清门这位真君有一腿,两腿,无数腿!
  难怪尊者大典上离微道君表现奇奇怪怪的。
  这事实的离奇程度,大约与前天埋下的尸体突然复活从地里蹦出来有得一拼。
  众人想听个墙角,奈何离微道君没让他听。
  一股柔和的元力从殿内拂出,将所有人都送到了殿外的长廊,溺情道君翘着二郎腿坐在那长廊的栏杆上,对着空中一阵乱弹,谁知一道剑意从被他破开的空间里射了出来,与之一同出来的,还有离微道君冷冷的一声:
  “道君请自重!”
  听不到璧角。
  溺情道君可惜地将布开的捕音网收了回去。
  见其他人凑过来,不由摆摆手,赶鸭子一样将人往外赶:
  “快走快走,还在这等什么?”
  而殿内的郑菀,则奇怪地看着崔望:
  “道君你……留我何事?”
  她不认为,两人之间还有什么事值得私下悄悄说。
  崔望一下子抿紧了嘴,就在郑菀打算转头走人时,突然道:
  “莫要叫我道君。”
  郑菀在男女之事上,一向聪明,或者说,很聪明。
  她一下子便听懂了崔望的言下之意,却选择装傻,眨眨眼:
  “可道君,不叫道君,叫什么?”
  崔望张了张口,又张了张口,在她天真的眼神里,艰难地道:“崔望,或者,阿望,随你。”
  话完,一张白玉似的面皮已经涨得通红,甚至在郑菀沉默的眼神里,越来越红,竟像是要烧起来。
  郑菀心底升起一丝荒谬的感觉来,最近崔望的表现,一而再、再而三地叫她吃惊。
  他时不时地试图用他无边的财力打动她,向她求和,这初始并不叫她动容:毕竟那等表现,只让她觉得,在他心里,她不过是一个可以用物资收买的、轻浮的女子。
  凡间界,这样追求人的把戏,她见过不知凡几。
  那些个纨绔,追求小官家女儿时,也是这等表现。
  豪掷千金、请一般人请不到的戏班来专为一人表演一出戏,送绫罗绸缎,送金饰玉器,一切限于身份规制不能去的地方,那些纨绔都可带你通行——
  而当那些小官家女儿含羞答应时,纨绔们便抽身而去。
  品行稍好些的,不会动那女子,享受一番爱慕后,便与你说“好聚好散”;而差些的,还会哄人丢了身子。
  她从前冷眼观之,既不反对,也不赞成:在她看来,不过是那些女子自我轻贱,深信了这些纨绔,才落得满京嘲笑、匆匆嫁去外地的后果。
  可此时此境,她不再如从前高高在上时才明白,当那样一人裹挟着财力、带着无双俊美来时,要保持那颗心不动不摇,委实艰难。
  人作戏,戏迷人。
  她一不小心动摇了。
  可就是因为动摇,这人才与其他千千万万人区分开。
  旁人可以轻贱嘲笑她,唯独他不能。
  崔望不能。
  “郑菀,叫我崔望。”
  崔望直挺挺地站着,坚持道。
  他看到那双漂亮的眼里浮起迷离,那是过去记忆的馈赠,可那丝迷离,又迅速化为飞烟,一下子便不见了。
  崔望只看到郑菀一下子便竖起了钢刺,那刺根根对着自己。
  “道君,莫要这般说,郑菀当不起。”
  “你当得起。”
  崔望执拗道,在郑菀还欲张口拒绝时,一股脑将储物戒里的剑丸塞到她手里,粗略看去,大约有百来个。
  郑菀捧着这些个剑丸,被他一下子抱在了怀里。
  紫袍虚虚拂过她的脸颊,擦着过去,崔望环抱住她,不顾郑菀的挣扎将她死死搂在怀里,她将下巴磕在她肩窝里,声音执拗:
  “郑菀,叫我一声崔望。”
  好似这一声“崔望”,时光便会倒回。
  他哄她:
  “菀菀,你叫一声,一声便好。”
  冰雪囚笼里,月夜冷寂时,他耳边总能听到有人用那娇怯怯的声音喊他,“崔望,崔望,崔望”。
  郑菀不明白他为何执着于一声“崔望”,却偏偏拗劲发作,闭嘴不肯开口。
  一片死寂里,崔望放开她:
  “罢了,你先去。”
  郑菀想将剑丸还他,却被他送出了殿外,随着一声,“离书晋与溺情远点”,共同传入了等在殿外的黑铁令士耳中。
  “……”
  顶着同僚们灼热的眼神,郑菀忙不迭将一捧剑丸送入了储物镯。
  千霜走到她面前,期期艾艾了一会,似鼓起巨大勇气道:
  “尽欢真君,可否送千霜几个剑丸。”
  似是怕郑菀反对,急急道:
  “真君本事高强,何况这般多,真君也用不完。千霜无能,怕迷雾中多有不测,才、才……”
  在郑菀莫测的眼神里,千霜红着脸,再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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