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娴妃无话可说了。
宁筝靠在椅背上,淡淡道:“娴妃也是皇上身边伺候的老人了,本宫不知道你为何要做出这样的事情,只是贤妃啊,有句话本宫要想交代你。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有些事情就算是做得再隐秘,也终究会被别人知道的,这人啊,只有心术正了,才能够行得端坐得正,你说是不是了?”
她这是话外有话,不过她相信娴妃听得懂。
娴妃紧咬下唇,声音还是温温柔柔的,“这罪,臣妾是不会认的,臣妾在宫里头多年,太后娘娘和皇上是知道臣妾的为人……”
“知道又如何?如今证据确凿,你还想耍赖不成?”宁筝说这话的时候还拍了案几,气势看起来是足足的。
其实宁筝也是不屑于用这种鬼把戏的,只事在后宫中生存难,她也是逼不得已。
更何况对付什么人就要用什么样的办法,这娴妃滑不溜秋的,就像泥鳅似的,如果真的要讲究个人赃俱获,只怕她要等到下辈子了。
既然抓不到娴妃的把柄,那就给她安点把柄,反正她也不算冤枉了娴妃,“娴妃啊娴妃,事到如今你还没有明白这局势吗?这宫里头本宫才是皇后,你终究是妃,纵然再得太后娘娘的喜爱也是妃,莫要生出这些妖蛾子来,本宫不是傻子,这宫里头也没人是傻子。”
话毕,她更是站起身来,转身离开,末了更是淡淡问了一句,“银朱,按照宫规该如何处置娴妃娘娘?”
银朱郑重道:“按照宫里头的规矩,贤妃娘娘该是杖责二十,终身幽禁于冷宫。”
照做就是了——宁筝一声令下,早有准备好的宫女和太监迎了上来。
娴妃是细皮嫩肉的,如何挨得住二十个板子。
看在皇太后的面子上,宫里头的太监不敢下狠手,可就算是轻轻的打,二十个板子也能叫娴妃皮开肉绽了。
这二十个板子是在长春宫打的,为的杀鸡儆猴,好好杀一下娴妃的威风。
这宫里头的消息向来是传播得很快,不一会儿娴妃被打的消息就已经传遍了六宫,到了最后就连皇太后也拄着拐杖过来了。
只是宁筝只送她两个字——不见。
她说不见就不见,在慈宁宫,她还得顾及着皇太后的颜面,可在这儿是长春宫,她怕得了谁?皇太后病重,她难道就没有病?娴妃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在皇太后授意下的,叫她对皇太后如何能有好脸色?
不过银朱可不敢这样和皇太后说话,只说——太后娘娘您年纪大了身子又不好,不要因为一些小事、因为一些闲人动了肝火,如今皇后娘娘被下了毒躺在床上,连身都起不了了,太后娘娘请回吧!
皇太后听闻这番话,难道还敢硬闯长春宫不成?
如今她和自己儿子离了心,可不敢来长春宫怎么样,只能带着娴妃先下去了,至于娴妃终身幽禁冷宫这一说,皇太后不放人,谁也不敢在皇太后手中抢人!
这一系列的事情处理完了,宁筝已经是身心俱疲,擦去脸上的脂粉,坐在铜镜前看着自己,宛如一个病重之人,累,真的太累了,她只觉得在紫禁城中活下来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她也知道,这件事还没完。
皇太后一日不倒,这娴妃就还有翻身的余地,只是皇太后是弘历的生母,她能怎么办?她又敢怎么办了?
银朱是极心疼她的,侯在一旁道:“娘娘不如歇一歇吧?累了大半日,瞧您,脸色都难看成什么样子了!”
宁筝扶着她的手,正欲下去,却听闻外头传来了太监尖利的通传声,“皇上驾到!”
银朱神色一滞。
宁筝倒是神色不怕,她早就想到弘历会过来了,弘历是了解娴妃的,暂且不说娴妃有没有异心,就凭着娴妃的聪明才智,这般冒冒失失的蠢事儿是做不出来的。
弘历这人还没进屋了,声音就传了进来,“皇后,今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是带着怒气进来的,特别是皇太后还专程去了一趟御书房,母子之间吵架归吵架,可皇太后放下尊严开口去求了弘历,弘历自然是要走这么一趟了,更何况,他也觉得这事儿不对劲。
宁筝已经是好几日没看到弘历了,她憔悴了,弘历更是憔悴了不少,一看就是没有休息好。
她心里也是有怒气的,偏偏难受到了极点,倔着不肯说说出来,语气冷淡极了,“皇上觉得是怎么一回事了?人证物证都在,皇上难道觉得臣妾会冤枉了娴妃?”
这紫禁城内是有弘历的眼线的,很多事情皇太后查起来不简单,可弘历查起来一点都不难。
譬如说方才那件事,李玉在来的路上已经和他说了,汤中下药一事乃是银朱授意人所为。
弘历有些失望,却还是耐着性子道:“皇后难道不觉得这件事蹊跷得很?娴妃若是想要加害于你,这法子多得很,难道用得着亲自动手吗?更何况,娴妃一向与世无争,皇后怕是弄错了……”
宁筝在原位落座,不愿再看他,只看着铜镜中憔悴的自己,半晌却是淡淡一笑,“弄错了?皇上说臣妾弄错了,那便是弄错了吧……皇上虽没有将话说明白,可臣妾却是听懂了,皇上是怀疑因为娴妃之前给了皇上那封信,所以诬陷娴妃,对吗?”
顿了顿,她又道:“臣妾累了,随便皇上怎么想吧,臣妾先回去歇息了。”
话毕,她也不等弘历开口,转身就走了。
独留下弘历不知所措,半晌才道:“这,这错的那个人是她,被她这么一说,错的那个怎么好像变成朕了?”
李玉是更加不知所措,正想着怎么答话,却又听弘历道:“不过,这宫里上下都说她身子好了,怎么她脸色难看成这样子?明明还病着,却还穿这么少,简直是胡闹!”
李玉一听这话,当即就明白了弘历的态度,小心翼翼道:“皇上和皇后娘娘夫妻多年,皇后娘娘是什么秉性,这天底下没谁比皇上更清楚了,奴才愚见,只这件事定是有隐情的,皇后娘娘向来有贤名,怎么会污蔑娴妃娘娘了?”
作者有话要说:写的我太憋屈了,太心疼宁筝,怪我给宁筝人设定的太懂事了……下本书的女主是一点亏都不、被大家宠爱,至于男主,更是谁敢瞪我女主一眼,我就把谁眼珠子挖出来的那种,预计月底开新文哦(欢迎大家点进专栏收藏一下)
第75章 朕相信你...
李玉这话可算是说到了弘历心坎上去了,点点头,觉得他说的十分有道理。
弘历原本是想要过去看看宁筝的,只是没想到他却吃了个闭门羹,弘历侯在门口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指着屋内道:“你说说,你说说,这叫什么事?朕好心好意去看她,她居然这样对朕?朕可是说错了什么?”
李玉也是倒霉的很,每次搀和在这种事情里头,说话也不是,不说话,那就更不是了。
罢了,弘历甩了甩袖子,只道:“朕是担心她的身子……况且这娴妃向来温婉贤淑,哪里做的出这样的事情?”
李玉点点头,只道:“皇上说的对,娴妃娘娘一向是温柔贤淑……”
说着说着,弘历好像发现不对劲了,“朕怎么说你都说对,只知道说好,不简直是不知所谓!”
他现在正是气不打一处来了,瞪了李玉一眼,转身就走了。
宁筝在屋子里躺着,听闻弘历走了,咳嗽了一阵才道:“走了好,走了本宫心里才觉得安静了。”
银朱见她这样子,忙替她顺气,更是低声道:“娘娘,纵然您嘴上不说,可奴婢也是瞧得出来,这皇上过来了,您心里也是高兴的……”
“本宫高兴什么呀?”宁筝就是死鸭子嘴硬,气鼓鼓道:“他过来是为了什么事儿,你我是晴皱眉,本宫如何高兴得起来?”
银朱只觉得有句话说的没错——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皇上对皇后娘娘是怎么样的,她看的是一清二楚,皇上一早就知道这件事蹊跷得很,可看到航海娘娘脸色不好,却不忍多加责备,这难道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可如今见着自家娘娘还在气头上,她也不好说什么。
接下来这宫里头便是腥风血雨了,说是腥风血雨,其实是一点都不为过的,别的不说,娴妃平日里在宫中是极有口碑的,不少人都说娴妃断然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只是宁筝在宫里头也是颇得人赞赏,一时间有人替宁筝说话,有人提娴妃说话,倒是各执其次,说什么的都有。
皇太后为了这事更是狠狠气的一场,来了长春宫都两三趟了,只是宁筝打发她的永远都是四个字——病了,不见!
她说不见那就不见,她就不相信娴妃做的这些事情,皇太后是一点都不知道,不仅是知道的,只怕更是授意而为,对皇太后哪里会有什么好脸色?
皇太后气的没办法,只能是去找弘历。
弘历就算是对皇太后有气,可如今皇太后病正病着了,这当母亲的放下尊严找儿子,难道这儿子还能不见吗?弘历是夹在其中左右为难,更何况娴妃也托人给他带花——臣妾嫁给皇上多年,臣妾是个什么样的性子,皇上是知道的。
宁筝听到这些话,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倒真的是静心养病了。
弘历没法子,只能去了长春宫一趟,原本他以为会再吃一个闭门羹,没想到宁筝倒是愿意见他了。
宁筝这几日的脸色微微好看了些,只是人却瘦了一大圈,看的倒是叫人有些心疼。
两人对立而坐,谁都没有说话,屋子里静的连掉下一根针都听得见,若是细细去嗅,还能闻到院子里桃花的香气,屋子里的氛围看着是平和,实际上却是尴尬得很。
弘历率先开口道:“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这桃花都开了,方才朕过来的时候,和敬还缠着朕说话了,说今日小厨房给她做了桃花糕,味道十分好,不知道皇后可尝了?”
宁筝点点头,眉眼间的神色不变,只道:“臣妾吃过了。”
弘历看她那冷淡的样子,似乎不愿再多说话,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端起茶喝了两口。
这世上,都是众人打破脑袋想着同他找话题了,这种局面,他还真的没碰到过几回。
后来还是宁筝等不下去了,冷淡开口:“皇上今日只怕是为娴妃而来吧?如果真的如此,那臣妾这边没有什么要说的,皇上还是请回吧!”
“皇后何必这般?”弘历朝前坐了坐,看着她的眼睛,只道:“朕想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什么怎么一回事?”宁筝淡淡一笑,道:“皇上不是打心里觉得臣妾冤枉了娴妃吗?要不然怎么会走这么一遭?”
她心里也是憋着一股子怨气了,弘历打从一进来并未问她身子如何,就想着为娴妃平反。
弘历也有些不悦了,只道:“朕如果相信母后和娴妃所言,只怕今日就不会坐在这里和你谈话这么简单了,朕知道你的为人,是不会轻易冤枉娴妃的,朕想要听听你怎么说。”
其实他身上背负的压力也很大,如今这京城之中偏向娴妃的人居多,一来是有皇太后这些日子在宫里头散播谣言,二来是娴妃向来是无欲无求,在宫中颇有盛名,最重要的一点则是永琏去世后,宁筝的性子大变,众人是看在眼里的,有些人说是因为娴妃膝下的大阿哥害死了二阿哥,
所以皇后娘娘便将将这笔账也算到了娴妃头上,皇上心疼皇后,如今也不好说什么……
这些风言风语,弘历全都知道。
宁筝眉眼间的神色才微微好看了些,“那臣妾想要听听皇上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人人都说娴妃聪明,既然聪明,想要害臣妾也不会用这般蠢笨的法子,定是有人想要加害于她,这个人,大家没有明说,可都知道这人是臣妾。”
“宫里头现如今说什么的都有,皇上了?皇上也和他们一样,觉得臣妾是心肠歹毒之人吗?”
这宫里头流传的,比这难听百倍的话都有。
“自然不是。”弘历忙道:“打小你的性子就小,朕听孔嬷嬷说起过,小时候你身边养了一只京巴狗儿,那京巴狗儿没了,你为了它哭了恨不得一个月,对畜生都如此,怎么会去害别人?”
“更何况,娴妃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会害她?”
这个人,总算是说了句好听的话!
宁筝想了想,还是将所有的事情一五一十都讲了出来,有些东西一味藏着掖着也不是什么好事儿,更何况,这件事她也瞒不住了。
只是,如今她并没有证据,也不知道弘历相不相信。
看着弘历微微惊愕的那张脸,她这才道:“若是皇上补信息,可以将那位院判大人喊过来问一问,就知道臣妾所言并无假话……臣妾也知道这样做不大好,只是娴妃滑不溜秋的,就像是泥鳅似的,臣妾不这样,实在是抓不住她的错处。”
顿了顿,她看了看弘历的面容,似乎是看不出喜怒来,只道:“况且,臣妾也没想要了她的命,不过是想要将她和太后娘娘分开,更是将她软禁起来,这样,她就再也生不出什么幺蛾子来,要是臣妾有心想要害人,前几日就会寻了个别的由头要了她的命,等着皇上和太后娘娘过来的时候,也已经于事无补。”
弘历沉默了片刻,只道:“朕相信你。”
只要是宁筝说的话,他都信,如今更是道:“至于皇额娘那边,朕去说,至于这宫里头的纷纷流言,朕也会处理好的。”
顿了顿,他更是道:“阿筝,你受苦了。”
难受是一方面,更多的却是自责,一个丈夫做到什么样的地步,会让妻子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却不敢将事情告诉他?
其实他也想得到宁筝的担忧,对宁筝而言,他不仅是宁筝的丈夫,也是娴妃的丈夫啊!
宁筝笑了笑,没有接话,先前的经历告诉她,不要相信男人的一张嘴,而要看看男人到底要怎么做。
弘历接下来倒是没有要她失望,直接下去找娴妃了。
娴妃看到弘历独自过来了,眉眼一喜,这几日她是翻来覆去将事情都想过了,她这边是半点纰漏都没有,如今浑身素淡的迎了上去,“臣妾见过皇上。”
弘历微微颔首,环视周遭一圈,除了基本的生活摆件儿,别的东西是一概没有,要不然,这里怎么叫冷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