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筝其实也是心疼他的,这个男人背负着太多,最近又是一件事接一件事,没个停歇,只笑着道:“皇上平日里公务繁忙,得小心身子,臣妾知道,皇上一心为民,只是若是自己累垮了,受苦受难的还不是天下民众。”
弘历点点头,看着她的目光深沉,原本是有什么话想说的,可到了嘴边的话还是没有说出来。
宁筝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轻声道:“皇上莫不是有什么话要说?当着臣妾的面,难道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弘历摇摇头,道:“没什么,不过是叮嘱你好好生休息罢了。宫里头的事能放就暂且放一放,高贵妃虽不如你办事妥帖,可这宫里头的大事小事也能拿的上主意,况且这刚过了年,宫里也没什么事,也就是宫里头的宫女太监们做新衣裳,还有例钱发放这一些事情,朕相信这些事情高贵妃能够拿主意的。”
他还是不希望宁筝太累了,这人病了,就要好好休息。
宁筝笑着点点头道:“臣妾知道了,皇上这边不如先去歇一歇?臣妾瞧着皇上的脸色的确是不大好看。”
如今她病着,弘历乃是九五之尊,常常过来照顾她已是不妥帖了,所以暂且将隔壁屋子辟了出来,让弘历暂时歇着,只是这屋子之前一直没派上用场。
可今日弘历听闻这话点点头也就下去了,等着他下去了,银朱更是满肚子不痛快,压低声音道:“娘娘为何不准奴婢说?奴婢说了皇上才能知道,这才能让皇上给您做主啊!”
宁筝只道:“银朱,等以后你嫁了人,你自然会明白本宫所做的一切。”
只是,她看着弘历那渐渐传远的脚步声,却蹙起了眉头,低声道:“你觉不觉得今日的皇上有些怪怪的?”
她原本还以为是她的错觉,谁知道银朱也点点头,若不是皇后娘娘突然问来,她压根不敢说这话了,“臣妾也觉得今日皇上有些怪怪的,平日皇上都是歇在这里的,今日却是去了隔壁屋子。”
想了想,她更是难得想明白了一件事,只道:“皇上莫不是听到娴妃娘娘说了些什么?算算路程,这皇上刚回来长春宫的时候应该碰到了娴妃娘娘……”
怨不得她小心谨慎,这宫里头的女人是没一个简单的。
宁筝一想,还真是觉得有些不放心,只让银朱下去问一问看一看吧,她不是对弘历不放心,却是对娴妃不放心,不过弘历方才的举止确实让她心里有些不舒服,她这边千方百计的为红利着想红利,若是弘历真的因为旁人的几句话就对她心生嫌隙,那就太让她失望了。
银朱问了一趟,没想到真的叫他打听到了什么,说是娴妃在半道上碰到了弘历,更是递给了弘历什么东西,弘历当时一看脸色变大变。
只是他们俩说话的时候,娴妃将身边的宫女太监遣的远远的,就连李玉都不在身旁,这俩人说了些什么,旁人是一概不知。
宁筝却是陷入了沉思之中,娴妃能递什么东西给弘历了?以至于弘历对自己的态度稍微冷淡了些。
翻来想去,她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甚至到了用晚饭的时候,弘历还是没过来,说是去了御书房了,放在往日旧弘历每日都会过来陪她用晚饭的。
李玉侯在一旁,小心揣摩着她的心思,笑眯眯道:“皇后娘娘莫要多心,这几日皇上衣不解带的裴泽娘娘,御书房的折子堆的恨不得比人还高了!皇上今日囫囵睡了半个时辰,略用些饭菜就过去了,临走之前还不忘吩咐奴才说让奴才这边守着娘娘用晚饭,说是娘娘这性子,皇上那边是清楚的,若是没人守着,饭又吃得像猫似的。”
李玉这人说话向来是说话好听,宁筝听了心里也稍微舒坦了些,“皇上这几日当真这么忙?”
“忙,自然是忙了!”李玉忙道:“皇上好几个晚上都是一边守着娘娘一边批阅奏折,奴才总想着叫旁人不心疼皇上,娘娘总是第一个心疼皇上的,所以娘娘定不会责怪皇上不来陪您用饭。”
宁筝笑笑,只让李玉下去伺候弘历了,其实她是知道弘历的性子的,男人的心思很好猜,譬如弘历,就算是再忙没时间陪自己吃饭,明明在隔壁屋子,临走之前也会过来看看自己。
说来说去,想必这件事还是和娴妃有关系。
可到底是什么事儿了?
宁筝几乎是想了一宿,这一夜睡得都不踏实,后来还是和敬公主过来一语点醒了梦中人。
和敬公主在宫外有个闺中密友,这小姑娘是亲王家的女儿,两人是从小一起玩着长大的,只是如今一个在宫里,一个在宫外,两人便时常以书信来往,说是书信来往,可两人认识的字都不多,大多数是让旁人代笔。
今日和敬公主更是拿着一封信兴高采烈过来了,“皇额娘看快,这是媛姐儿写给我的信了!”
信!
宁整就好像睡梦中突然被人点醒了一样,突然想起复查傅宽写给她的那封信了,当时有人过来,那封信她是随手塞到一本书中,将书交给了白蔹,后来却是怎么都找不到了。
如今向来,那封信应当是白蔹交给了皇太后,交给了皇太后,那不就交给了娴妃吗?
完了!
这下子是真的完了!
后宫中最大的忌讳便是妃嫔与男子不清不楚,更何况当初富察皇后与富察傅宽曾有过婚约,虽是口头的,但是这种事只要细细一查就能查出个所以然来,怪不得弘历脸色会那样难看了。
她心里慌乱得很,连和敬公主到底说了些什么,和敬公主到底是何时走的都不知道了,只想着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现在看来,皇太后和娴妃已经是占据了上风,下毒一事儿不能说,她没有证据,书信一事儿,她更是百口莫辩。
这个娴妃真是不简单,也难怪历史上富察皇后死了,她能够安居后位了。
只是感情这种事不是说你细细去想就能想出什么来,宁筝还是决定抢在弘历前头将这件事情说个清楚,要是弘历相信那就信了,若是不愿意相信,她也没有办法,毕竟她也没有实质性的东西能够拿出来说她和富察傅宽什么都没有。
当初她喜欢富察傅宽是真的,后来嫁给弘历也是真的。
她这边只让银珠去将弘历叫过来,果不其然,最后银朱是丧气而回,“奴婢压根没有见到皇上,见到的是李玉公公,李玉公公说皇上正在批阅奏折了,若是奴婢没什么事儿的话,就先回来,等皇上有空了,就会过来看望娘娘的,”
宁筝一点都不意外,只道:“那你去告诉皇上一声,就说本宫咳嗽的厉害,本宫想要她过来看看。”
话都说到这份上来了,要是弘历还不过来,她觉得这件事情也没有再解释的必要了。
一刻钟之后,弘历就跟着银朱过来了,一进来弘历脸色便是满脸担忧,见着宁筝躺在床上,这案几上还搁着蜜桔和一些桂圆,便长吁了一口气,“皇后怎么了?是不是身子又不舒服?不是说咳嗽吗?怎么还吃这些冰冷的东西?”
说着,他更是一扫身边伺候的宫女,厉声道:“皇后娘娘病了不懂事,你们这些在身边伺候的人也跟着不懂事吗?”
宁筝这才觉得心里才好微微好受了些,只道:“皇上莫要怪他们,是臣妾逼着银朱请你过来的,臣妾也并没有咳嗽,就是想要见皇上,想和皇上说说话。”
弘历一愣,他从来没想过宁筝会对他说这番话,还是当着满屋子的下人的面。
他的语气也跟着软下来,“是朕太忙了,朕不是让李玉跟你说了吗?等朕忙完了就过来好好陪你。”
宁筝看着他,只道:“可臣妾从昨晚上就没有见过皇上了,臣妾,臣妾有些话要和皇上说。”
说着,她冲着银朱微微颔首,银朱便明白了,将这屋内的人都带了下去,包括李玉。
他们一走,这屋子里便有些空荡荡的,带着些许冷清。
弘历坐在床边,他知道宁筝最近喝药,嘴里大多数都是苦味,所以便亲自替她剥了个蜜橘,更是轻声道:“皇后这般大费周章有什么话要和朕说的?朕倒是有些好奇。”
“臣妾更好奇皇上为何突然对臣妾冷淡了。”宁筝向来就是个有话直说的性子,况且如今他们俩儿在这,本就是要把所有的话说清楚的,也没必要藏着掖着,“皇上也不必说事情繁多,先前皇上的事情也多,却也从来没有这样子过,臣妾不是三岁小孩子了,皇上有什么直接说就是了,臣妾受得住的。”
弘历有些迟疑了。
第72章 吵架了...
可想了想,弘历还是道了一声无事。
嘴上说着没事儿,可实际上他心里苦闷得很,因为昨日娴妃递给他的那封信,他是一宿都没有睡好,一闭眼脑海中便想起富察傅宽写给宁筝的那封信,言语之间简直是不堪入目。
他只觉得气愤不已,若是这世上欺骗你的人是仇人或者普通人,亦或者陌生人,对他的打击远没有这么大,可偏偏宁筝是他最亲近的人,夫妻十余年,他只觉得他们夫妻之间应该是坦坦荡荡无话不说的,没想到宁筝却隐瞒了这么一桩事。
偏偏宁筝如今病着,他也不好多问,满肚子的不快都藏在了心里。
看他的脸色,宁筝明白了大半,如今瞅着他眼睑下一片青紫,更是道:“既然皇上不愿意说,那就让臣妾大胆猜一猜好了,莫不是有人在皇上跟前说了些什么?臣妾嫁给皇上十余年,臣妾是个什么样的性子,皇上比谁都知道,如今因为旁人的三言两语……”
弘历并不愿意提起这件事,特别是还在这个关头,松开握住她的手,淡淡道:“皇后想多了,如今你该安心养病才是。”
“臣妾并没有想多,臣妾嫁给皇上这么些年,皇上心里在想什么,臣妾还是知道的。“宁筝直勾勾看着弘历的眼睛,却见着弘历眼神朝下,一副不愿多谈的样子,更是道:“臣妾大概也猜得到有人将一封信送给了皇上,这封信是富察傅宽写给臣妾的,当时臣妾接到这封家书的时候也觉得极为不妥当,原本是想要暗中销毁,没想到一转眼,这信就不见了,到了如今落到皇上手中,只怕是有人筹划好了的。”
顿了顿,她更是道:“不瞒皇上所言,富察傅宽是臣妾的五哥,把小就被抱养在阿玛身边,虽说不是臣妾的亲哥哥,却就像是亲哥哥一般,臣妾是富察府的嫡女更是长女,这皇上是知道的。”
“从小阿玛和额娘就极为疼惜,总担心臣妾长大了嫁给别人会受委屈,那个时候心疼臣妾,想着五哥人品端正,便想要将臣妾许配给五哥,臣妾那个时候年纪小,总不是家里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心里更是想着要是真的嫁给了五哥,一辈子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只是后来圣旨下来了,臣妾嫁给了皇上,臣妾自诩这么些年没有对不起皇上的地方,当初是王妃也好,如今是皇后也罢,都是兢兢业业,凡事以皇上为先,杭商因为一封信冷淡了臣妾,让臣妾好生心寒啊。”
这乃是她的肺腑之言。
弘历知道她聪明,却没想到您这么聪明,只愕然道:“你如何知道的?”
宁筝有些骄傲的扬了扬下巴,只道:“臣妾嫁给皇上这么些年,皇上心里想什么臣妾还能不知道吗?”
她更是道:“只是臣妾万万没想到皇上居然怀疑臣妾和皇上之间的感情,因为娴妃三言两语就挑拨了去……”
弘历看着她那张消瘦的小脸儿,眼神忽明忽暗,最后摇摇头道:“话不是这样说的,你自诩自己没有对不起朕的地方,朕也承认,当初刚嫁给朕的时候,你偶有恍惚,那个时候朕心里不解,只问你是为何,你说是思念佳人,只怕那个时候的你就是在思念富察福宽吧!”
“而且娴妃也告诉了朕,当初永琏死之后,你就和富察傅恒说过想要逃离皇宫这种话,只怕你不仅想要逃离皇宫,是逃离朕的身边对不对?”
这话,宁筝不记得富察皇后说过,可想想也是,这富察皇后是女人,先是死了女儿,又是死了儿子,正常的女人自然会说出这样的心思来,十有八九是气话,没想到却被人听去了。
只是,弘历是一个很自负的人,他不允许他身边的女人萌生出这样的想法,特别是那个人还是他的皇后。
宁筝张了张嘴巴,却是不知道该如何说话了。
弘历看着她,更是道:“况且娴妃这话也不是无稽之谈,朕知道你对朕的心意,可从一开始你的心里就是有别人的。”
“更何况。富察傅宽到了如今还未成亲,你敢说和你没有关系吗?朕也觉得纳闷,富察福宽虽不是富察府的嫡亲儿子,可这么些年养在富察府,就像是嫡亲儿子一般,文韬武略,在京中颇有盛名,当初十八九岁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人家都想将姑娘嫁给他,可他一概不愿意,只怕那个时候心里就会惦记着你吧?”
宁筝张了张嘴,看着眼前这个微微有些怒气的男人,觉得有些陌生,在她的印象里,弘历一项对她是千依百顺,不过想想也是,之前他们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什么矛盾,弘历这般动怒的样子,她还是第一次见。
弘历已经缓缓起身,明显是不愿意再多谈这件事了,“娴妃还说,当初永琏去世之后,富察傅恒回去之后与富察傅宽说了你说的那些话,富察傅宽便在府中大闹了一场,说要冲进宫将你带走,还说是朕害得你一辈子都不快乐,这些话是不是都是他说的?”
“那个时候你的阿玛见他已近乎疯魔,所以差人见他打发的渊源的,可他听闻你要回去省亲,原本已经到了半路上却又折了回去,只为见你一面,是不是?这些事情,都是可以查到的。”
“朕不愿意去查,不愿驳了富察府的面子,不愿驳了你的面子,更是不愿驳了朕的面子,只是皇后啊,朕看着今日这态度就明白了,娴妃所言字字句句皆属实,你和富察傅宽之间……”
宁筝的怒气一下子被他点燃了,呀向来是个有什么说什么的性子,只觉得什么话摊在台面上说清楚就好了,当初在职场也是这样,所以说到最后才落得个被人搞走的下场。
可如今到了后宫,她思来想去,也没觉得自己错了,如今更是开门见山道:“皇上觉得臣妾当初与富察傅宽暗生情愫是错?那皇上告诉臣妾皇上这满宫的莺莺燕燕又算是什么?难道就因为您是男人,所以臣妾就必须忍受这一切吗?”
“更何况臣妾和富察傅宽本就是清清白白,并没有任何对不起皇上的地方,皇上何须这般?臣妾都没生气这满宫的女人,臣妾实在想不明白您在生气个什么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