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他不敢说,更不愿意说。
太医的话就一定是真的?他们又不是华佗在世,他一定会好好护着宁筝的,哪怕是寻遍天下良药也在所不惜。
没多久太医就匆匆过来了,恰逢这个时候李玉也过来了一趟,说是御书房哟好几个大臣连续来了好几次,都没能见到弘历的面,宁筝这才知道原来弘历已经好几日没上朝,也没有批阅奏折了,自然是催促着他过去。
太医细细给她把脉,脸色忽明忽暗。
宁筝看在眼里,咳嗽两声才道:“皇上走了,太医你就对本宫说实话吧?本宫,是不是没多长时间了?要本宫猜一猜,本宫是不是最多还有十年的活头?”
历史上的富察皇后,差不多就是八九年后去世的。
太医神色一变,忙跪了下来,心中更是暗想这话他们也没敢说啊,怎么,皇后就知道了,如今一个个跪在地下不敢说话。
宁筝只觉得奇怪,不管是电视剧中还是史书中,众人都说富察皇后身子不好,所以才早早去世,原来她也一直这样以为的,可如今看来,只怕是不太对,自从她占了这身子之后,每天是勤加锻炼,好好吃饭,这身子怎么还是一天天差了下去?
别的不说,就说这一场病吧,她只觉得来的有些莫名其妙。
她虽脑袋晕晕乎乎的,可也不是什么事儿都想不明白,回想着娴妃和高贵妃,这两人都不是省油的灯,高贵妃也就罢了,没了父亲高斌不过就是只折了翅膀的鸟儿,倒是娴妃……并不如表面上那般贤淑。
历史上,富察皇后死了,娴妃成为继后,成为了最大的赢家,不过最后那一手好牌却被她打输了,但是,那些都是后话了。
她想着宫里头的这些龌蹉事儿,只道:“你们说,会不会是有人对本宫下毒?”
她记得双喜姑姑说过,皇太后曾在她的饮食中动过手脚,虽说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但如今有没有人继续这样做,那就不知道了。
太医们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谁都不敢说话,后来还是院判大人大着胆子道:“依老臣愚见,这事不是没有可能,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虽说臣等从小开始学医,可天下毒药何其多,臣等不能一一知晓,如今既然是皇后娘娘怀疑,臣等便竭尽全力,尽力排查。”
宁筝觉得很有可能,只叫他们下去查。
傍晚的时候,还真是叫他们查出些什么来了,为首的院判走了进来,手里捧了一盆开的娇脆欲滴的水仙花,道:“皇后娘娘,臣等今日彻查了长春宫的所有物件,发现都没有问题,唯一有问题的就是这盆水仙花了。”
“水仙花?”宁筝微微一愣,这盆水仙花是腊月的时候高贵妃亲自差人送来的,其实她不相信高贵妃会做出这么蠢笨的事情来,难道是有人想要栽赃嫁祸?一想到这儿,她神色凝重,“这水仙花能有什么问题?”
太医犹豫片刻,开口道:“这盆水仙花上洒了明觉香,明觉香本是无色无味的,但是若是配着龙凝香,就会出现高烧发热的症状,长期下来,人的身子也会受到影响,皇后娘娘身子本就比其他人弱些,只怕是前几日用了龙凝香,所以才会发热不止。”
龙凝香?
宁筝记得先前富察皇后倒是挺喜欢用香的,不过她一直都不喜欢,只觉得太腻了些……前几日娴妃前去御花园请安的时候,她就闻到了娴妃身上传来淡淡的香气,不过也没多想,如今这样一说,好像就解释的通了。
不得不说,娴妃真的是好算计,水仙花是高贵妃送来的,要是她真的将事情闹开了,遭殃的是高贵妃,高贵妃会更恨她,如此,她这不是将高贵妃往娴妃身边推么?
宁筝心中了然,愈发觉得娴妃是个厉害人,毕竟这事儿就算是闹得再大,也不会有半个人说娴妃用香错了。
她思忖了片刻,才道:“这么说,就是有人事先在水仙花上动了手脚,这宫里头的女人多,多多少少会有一两个用了龙凝香,长期下来,本宫的身子自然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依照老臣推断,应该是这样。”院判大人忙说:“臣方才更是查看了皇后娘娘屋内的熏香,里头掺了些龙凝香的粉末。”
这就说明是有人刻意为之了。
虽说宁筝不大喜欢用香,可这屋子里偶尔还是会用香薰一薰的,而且长春宫所用熏香的标准乃是龙涎香,这龙凝香和龙涎香味道相近,要是不仔细闻根本就闻不出来。
她仔细回想,上次她病了的时候是因为白蔹背叛,傍晚的时候有宫女见着她心情不佳,便染了熏香。
如此说来,那一切就对的上了。
只怕是娴妃见着她这段时间身体一直不错,所以这才亲自出马了,殊不知是因为她不爱那熏香的味道,所以宫女们不敢点香,白蔹如今已经去世,皇太后和娴妃已经没了耳目,很多事情也就不知道了。
她只道:“今日的事情还请太医莫要告诉任何人,这件事,本宫已经有了主意,毕竟这事儿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本宫怕宣扬出去,闹得后宫人心惶惶不安。”
这位院判大人入宫三十余年,已是宫中的老人儿,生怕搀和进后宫纷争,如今一听她说这话,自然是巴不得了,“皇后两年放心,臣入宫多年,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能说,今日这事更是会吩咐下去,太医院任何人不得多嘴,还请皇后娘娘放心。”
宁筝这才放心下来,知道这位院判大人要是个嘴巴大的,也不会活到这个年纪了。
第70章 因为爱情...
宁筝点点头,就让这位院判大人下去了。
她心里清楚得很,这龙凝香和龙涎香都是上等熏香,虽只有一字之差,味道相差不大,不懂行的人甚至根本就闻不出来什么,但是龙涎香在紫禁城中只有皇上,太后和皇后三人用此香,按理说娴妃是不能用龙涎香的。
只是一来她在紫禁城中风评很好,就算是她冒用了,旁人也不知道的,况且娴妃用的并非龙涎香,而是龙凝香,她这屋子里的香到底有没有薰,只怕娴妃也不知道,看着她多日没病,所以才贸然出击。
这人啊,做的多错的多,自然就露出了狐狸尾巴。
宁筝冷笑一声,吩咐下去只说将这屋子里的熏香点起来,她倒是要看看。娴妃还有什么手段等着她。
殊不知,香炉里的香料她已经让银朱偷偷换了,全部换成了龙涎香,香料是银朱经手,她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到了下午的时候,这娴妃就过来探病了,今日来长春宫探病的人不在少数,娴妃是难得能见到宁筝的。
她一进屋,闻到屋内的香味儿神色不变,便是宁筝细细瞧也看不出任何端点。
娴妃一进来,更是请安道:“臣妾见过皇后娘娘,不知道皇后娘娘身子觉得可好些了?”
宁筝咳嗽了几声,故意露出一副憔悴的样子来,“还能怎么样,不过是老样子罢了!本宫身子向来弱,倒是让娴妃费心了!你如今不仅在慈宁宫里照顾太后娘娘,还得抽空过来长春宫……以后不必走这一趟了,外头天寒地冻的,若是连你也倒了,这太后娘娘身边连个说话的人就没有了。”
娴妃今日飞过来依旧提着鸡汤,她手艺还不错,食盒一打开便是满屋子的香气,“臣妾能够伺候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乃是臣妾的福气,皇后娘娘可别这样说……太后娘娘如今年纪大了,喝了药睡着的时候偏多,臣妾待在慈宁宫也是闲来无事,不如过来陪皇后娘娘说说话。”
宁筝接过她盛好的汤,喝了几口就放下了,她不由得想到上一次,娴妃也是带着汤来了,当时她还怀疑汤中有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如今一想,娴妃不会这么蠢,也没有这个胆子,只怕娴妃就是过来瞧一瞧,这长春宫有没有点掺了龙凝香的香料吧。
娴妃嗅了嗅,这才开口道:“皇后娘娘近日来不是不爱熏香吗?如今怎么用起香来了?”
宁筝笑着道:“人病了,整日里昏昏沉沉的,不如熏些香,本宫也能舒服些……娴妃的好意,本宫心领了,以后还是别来了。”
娴妃迟疑道:“莫不是皇后娘娘嫌弃臣妾?臣妾知道,自己虽不是大阿哥的生母,可到底也是教养了大阿哥多年,大阿哥被纯妃挑唆,臣妾也是失职,皇上和皇后娘娘宽宏大量,嘴上不说,可越是如此,臣妾心里越是自责不已,觉得对不起皇上和皇后娘娘,只能做些小事来孝敬皇后娘娘!”
听听,这话说的多好听!
要是宁筝不是穿越而来的,是富察皇后本尊,听完这话也会觉得这人心怀仁慈,转头还会和弘历说起她的好话来。
可如今一想这到处都是陷阱,她咳嗽了一阵又道:“娴妃如此有心,本宫也是盛情难却,大阿哥的事情不怪你,本宫和皇上心里有数……本宫疼你还来不及,怎么会责怪你?只是本宫这身子啊,若是你时常过来探病,只怕跑都跑不过来了。”
“本宫这身子,就算是皇上不与本宫说,本宫也猜到了些,只怕也没几年活头了,本宫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和敬了,和敬这孩子从小和本宫不亲近,养在太后娘娘身边,好不容易在长春宫住了几日,本宫也是病着的时候居多,这母女之间也是讲究情分的,只怕本宫和她是有缘无分了。”
她这话说的是真心话,也许真的是血浓于水,她一病就觉得和敬公主可怜,至于弘历,虽也有担心,可想着他到底是大男人,身边莺莺燕燕又多,哪里用的了她来操心?
娴妃听着这话,神色也跟着悲戚起来,忙道:“和敬公主是个有福气的,这满宫上下谁不疼惜她?皇后娘娘别多想,安心养病才是最要紧的事儿。”
顿了顿,她更是道:“对了,臣妾想起来了,臣妾娘家那边有位神医,向来擅长治这种气血亏损之症,皇后娘娘若是不嫌弃,过两日本宫便将那位大夫的女儿接进宫来?那大夫年纪大了,有些怪毛病,不过她膝下有个独女,医术也是了,倒不如将她接到长春宫来,日日替皇后娘娘看诊?”
这还了得?
宁筝就是个傻子,也不敢随随便便用娴妃的人,这可是引狼入室啊!
她摆摆手道:“还是别了,本宫这身子恨不得折腾的阖宫上下都得跟着担心,皇上前些日子还请过一个擅长药膳的嬷嬷回来,这药膳吃了那么久也不见效,不必折腾了,左右这煎熬着吧!”
娴妃又劝了几句,说来说去都是一些空洞的道理,宁筝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敷衍着与她说话。
娴妃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见着皇太后要醒了,这才离开。
待她一走,宁筝就懒得装腔作势了,要银朱去将满屋子的熏香都给灭了,这味道,她实在不喜欢。
银朱照做之后,却是要端着宁筝没喝完的半碗汤下去检查,宁筝摆摆手道:“不必了,她还没有这么笨。”
顿了顿,她更道:“这件事,不能告诉皇上。”
银朱一愣,旋即撇嘴道:“皇后娘娘,为何不说?那娴妃娘娘实在是太过分了,叫皇上知道了,好好治她的罪。”
连她这般大大咧咧的人,都替自家娘娘觉得委屈,如今更是顾不上避讳什么了。
宁筝扫了她一眼,淡淡道:“本宫知道你是好意,只是你想过没有。皇上也是有皇上的事情,为了这点小事都让皇上担心,你觉得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就用皇上的话来说,您和皇上是夫妻,你们之间是没有秘密的。”银朱平日里在宁筝身边伺候多了,很多时候弘历说的话她觉得还是很有道理的,“况且皇上如此心疼娘娘,一定会替娘娘做主的……娘娘,奴婢知道您贤淑,可有些东西能忍,有些东西忍不了,您心心念念想要替娴妃娘娘着想,可慈宁宫那边……却是想要了您的命啊!”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她的声音中已经是带了哭腔。
宁筝忍不住浅笑一声,银朱和白蔹都是好丫头,只道:“本宫知道你是好心,本宫也从未说过要放过娴妃,她想要要了本宫的命,却是失算了……只是你可懂得打草惊蛇的道理?这件事,本宫会查出来的,觉得没有必要告诉皇上,这不代表本宫会放过她!”
这电视剧和小说看得多了,每次她都会觉得富察皇后傻,都说撒娇的女人最好命,富察皇后多聪明的一个人啊,能够把后宫管理的井井有条,难道不知道吗?
可是富察皇后爱弘历啊,正是因为爱,所以舍不得弘历为了这么点小事担心,正是因为爱,所以才要坚强的扛起一切,可越是这样,男人在你身上用的心思越少。
原来她不懂,如今渐渐明白了,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先将这件事瞒下来,别的不说,这几日弘历守着她又要忙朝堂上的事情,累得几宿没有好好睡觉了。
银朱见状,更是道:“可是娴妃娘娘……”
她这话还没有说完,弘历就掀起帘子走了进来,一进来见着屋子里的氛围不对,只道:“皇后可觉得好些了?”
宁筝握住他伸出来的手,笑着道:“臣妾喝了药,觉得好多了。”
她边说这话还边朝着银朱使眼色,生怕银朱一个激动就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了,这丫头衷心是衷心,可有的时候还是太冲动了。
弘历是多聪明的人啊,见状愈发觉得不对劲,只道:“方才朕进来的时候听见银朱说娴妃,娴妃怎么了?”
宁筝抢在银朱前头,只道:“臣妾和银朱说娴妃贤惠了,当得这个‘娴’字,如今太后娘娘病着,娴妃衣不解带在慈宁宫伺候着,臣妾这边病着,娴妃又提着鸡汤过来了,实在是贤淑,瞧瞧,银朱说起娴妃感动的眼眶都红了。”
弘历点点头,道:“娴妃是个懂事的,从不在朕跟前开口讨要什么,也不为娘家求个什么,皇额娘之前总是说朕亏待了她,如今看来还真是的,若是这宫中的女子个个都像她和你一般,哪里还会来这么多事?”
在他心中,娴妃的懂事程度仅次于宁筝了。
宁筝更加觉得自己的决断是正确的,这件事先瞒着,“皇上说的是……皇上脸色怎么不大好看,可是太累的缘故?太医就在外间候着,不如要太医前来给皇上把把脉?”
第71章 那封信...
弘历摇摇头,握住宁筝的手道:“朕无事儿,就是有些累了。”
嘴上说着没事儿,可他哪里是没事儿的样子?脸上就差写着——朕心里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