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诗若是他没记错,应当是《红楼梦》中潇湘妃子所做,现在倒好,直接被女主剽窃来用了。
这女主的智商,有点意思啊。
封易同样在纸张右下角画了一横,然后递给了另一个人。
不意外,《春日宴咏白海棠》这首诗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一些人还小声交谈猜测起能做出这一首诗的女子当是何人。
大概两刻钟过去,前三的诗歌终于被评选出来,《春日宴咏白海棠》这首诗毫不意外地以满票拿下了魁首。
“接下来该公布做出这首诗的贵女身份了吧。”封泽摇了摇手中折扇,感兴趣道。
封易笑了笑,突然略扬起声音,“在公布这首诗之前,易有一个疑问想要询问做出这首诗的贵女。”
打脸嘛,女主现在名义上还是他的未婚妻,要打脸自然得在没公布名字之前打。
大长公主府那边的人将封易的话传去给大长公主,片刻后大管事跑回来道:“公子请说。”
“易入席前曾瞥见过大长公主府备着的几盆海棠,记得其中并无白海棠。这首咏白海棠的诗虽是上上佳作,但和今日的宴会并不太沾边吧。而且湘帘、西风、夜昏这几个意象又该作何解?”
抄诗容易,但抄诗之前还能把诗的背景、意象等全都了解得一清二楚,这就十分困难了。更何况大长公主府的海棠并无白色,女主留下的漏洞太大了些。
封易出版过好几本悬疑,本人有些逻辑强迫症。面对这样处处是破绽的女主,如果不戳穿她,实在是对他心理的强大挑战。
大管事听完封易的疑问,行了一礼便往女席走去,对着女席众人行了一礼道:“诸位小姐,得票最高的三首诗已经被评选出来。”大管事将三首诗的名字复述出来。
戚若涵脸上已经洋溢起了笑容,果然头筹是她的。刚刚她隐约能听到男席有不少人都在惊叹某一首诗写得出众,想来就是她写的这一首了。
“得票最高的《春日宴咏白海棠》,不知是哪位小姐所作?”大管事问道。
戚若涵矜持而温柔笑道:“是我。”
顿时,女席这里有低低私语声响起。
大管事转过身面向戚若涵,问道:“这位小姐,有一位公子称您所作的诗乃上上佳作,但他对这首诗存在一些不解,希望小姐能为他解惑。”
嗯。
嗯?
戚若涵脸上笑容一僵,这种宴会不是只要作诗就好了嘛,为什么还要负责帮忙解惑。
戚若涵勉强维持着脸上的笑道:“不知那位郎君有何疑惑?”
大管事再行一礼,复述道:“那位郎君说,今日宴会呈上来的海棠并无白海棠,不知小姐为何会选择白海棠作为意象作诗。而且那位郎君有些好奇,湘帘、西风、夜昏这几个意象该作何解?”
白海棠……
戚若涵直到此时方才正眼去看之前那几个盆栽,一看之下险些吐出血来,果然,那几个盆栽里的海棠开得艳丽绚烂,但为了喜庆,选的都是颜色艳丽的海棠。
她手心里渗出汗来,故作从容道:“只因我平日比较喜欢白海棠,作诗的时候就下意识选了白海棠来吟咏,当时想着都为海棠应当无碍……”
戚若涵也不是个见过大场面的人,话说得有些磕绊,“那位公子实在心细了些。”
“噗呲。”
好几个女子用帕子捂着嘴偷笑起来,这理由用得实在是有些妙啊。
戚若涵耳朵发烫,她努力使自己稳下来,但还是感觉到一阵心烦意乱。
“至于那三个意象,是联想到我昨日在家中的场景。”
大管事察觉到戚若涵的失态,哪里还敢细问,行了一礼就退下了。戚若涵坐下来,只感觉今日好像有人专门克她一样。
她来到古代已经有大半个月了,一直都是顺风顺水的,活得十分惬意,今日竟然连着栽了两个跟头。
姚甜伸手捻了块桃花酥放入嘴里,咽下一口后,对着大长公主府的人笑道:“戚家小姐的诗夺得魁首,是否也该公布出来让我们众人品读欣赏一番?”
听戚若涵刚刚的回话,明眼人都能猜出来她这首诗背后有猫腻。姚甜现在这么说,就是在明晃晃打脸了。
戚若涵银牙一咬,但她心计也深,知道这时候闹出什么事情难看的还是她,顿时低下头装作没事发生的样子。
小郡主的诗作被戚若涵压了一头,屈居第二。若是对方真有真材实料的她也就服了,现在这明显有猫腻,以她的身份地位还用忍吗。
原著中一直与戚若涵姐妹相称的小郡主现在直接开嘲起对方了。
小郡主直接命人将戚若涵的诗作呈上来,伸手抖开,瞥了两眼,嗤笑道:“娇羞默默同谁诉,倦倚西风夜已昏。戚姑娘这倒有些像闺怨诗,怎么,你刚刚不是去见封郎了吗,竟灵光一闪写下了这么一首诗?”
嗤笑一声,小郡主把诗作随手扔回到下人手里。
戚若涵的答案实在太过勉强,大管事尽力将戚若涵的答案修饰一番,前去回复封易。
封易心中一乐,他就知道这穿越女主稳不住,后面能当上皇后都不知道是作者开了多厚的女主光环。面上他依旧维持着良好风度,点头道:“原来如此,麻烦了。”
李轩就坐在封易旁边,自然把大管事的回禀听得一清二楚,眉心不由暗暗蹙起——即使是以他不问世事的性情,也都品出了其中一些猫腻。
席上一些人原本还好奇那首诗是哪位贵女所做,听完大管事的回禀也都失了兴致。
不久宴会结束,封易离开的时候恰好和戚若涵、戚若思两人碰上。
戚若思年纪尚幼,只有十二岁,但也能察觉到当时宴席上的尴尬气氛,所以一直到退席,她都低着头走着。直到瞥到封易的身影,戚若思才眼前一亮,“堂姐,是封易哥哥他们。”
戚若涵早就看到封易了,她咬了咬唇,想起封易刚刚的态度,一时之间竟有些不敢上前。
他是给女主造成了很大的心理阴影吗?啧,看来女主这段时间太顺风顺水了。
封易心下感慨,往戚若涵两人走去,面上含笑道:“五娘,八娘,你们今日在宴席上感觉如何?与诸位贵女相处可融洽?”
戚若涵低下头,眼眶微红,“易哥哥,我并无大碍。”
封易好像没看出来戚若涵神色的异样,给出了非常标准的直男答案,“那便好,天色已不早了,两位妹妹还是早些回府比较好。”
听到封易这个答案,戚若涵整个人都不好了。她微微张嘴还没能说些什么,封易已经挥一挥衣袖潇洒离开。
第3章 被抢未婚妻的臣子3
封府。
封易回自己的院子里换了身常服,半倚在软榻上。
在原世界里,他曾经玩过各种类型的臣子逆袭路线,每一回都会努力去刷皇帝好感,去刷同僚好感,甚至还走过后宫路线想要让后宫妃嫔帮他吹枕边风……
但无一例外,最后他的角色还是落得个惨死的下场。
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死法的不同。好点的就一杯鸩酒,惨一点的就五马分尸……
现在他穿进里,不就像在进行一场真人版的臣子逆袭游戏吗?
“系统,如果我在这个世界出了意外,原世界的我不会受到影响对吧。”封易问系统。
他穿进来的这个世界,就是一部彻头彻尾的。他看似身处于真实之中,实际上他觉得自己就是一支笔,走到哪里,就在改写哪里的故事。
这个世界,不过是系统搭建出来的一组数据。所以如果玩崩了也无妨。当然,他输了那么多回,还是很想能翻盘的。
【是的,在宿主的结局定下来后,宿主就会回到原世界。无论改写结局是成功还是失败】
这个世界里,男主沙雕,女主智商不妥,全靠女主光环给配角降智。
比起去刷男女主好感,还不一定能避免自己的死亡结局,封易觉得他倒不如玩得潇洒愉快一些。
——比如搞事。
这样就算最后还是落得一个死亡的下场,至少在中,封氏封郎的形象会更加饱满更加抢镜。
打游戏嘛,以前他都是做各种努力,这一回他佛系一些,多搞事一些。
晚间凉爽的风从半开的窗户吹入,燃起的烛火在风的吹动下跳跃着。
封易托着腮继续思考。
论皇帝讨厌的臣子里,御史一定占据有一席之位。
论本文女主讨厌的人里,那种看破并说破她行事不妥的人一定占据有一席之地。
OK,那这个世界他的路线就这么决定了。
男主那里,他得从翰林院调去御史台。
——那个沙雕皇帝敢随便出宫,话不多说一本参上;如果敢随便就把女主纳进宫,他更是要怼到沙雕皇帝服为止。
御史台御史——在线暴躁怒怼皇帝。
女主那里,平常他不掺合不理会,但如果女主主动凑到他面前秀智商下限,那就不能怪他强迫症一犯,维持着自己高冷又毒舌的人设了。
心中定下这个世界的路线,封易从软榻上起身,往他父亲的书房走去。
他这具身体的父亲官拜兵部尚书,乃封氏一族的族长,无论是在家族还是在朝堂都很有话语权。
“父亲。”向父亲封信行过礼后,封易才把自己的来意娓娓道来,“我想要离开翰林院前往御史台任职。”
这具身体现在只有十八岁,一路科举连中六元,在十六岁那年高中状元,乃大雍朝历史上最年轻的状元。
殿试之后,按照惯例他被授予翰林院修撰。翰林院清贵,内阁阁老基本都在翰林院待过,待在翰林院可以说是为以后的晋身提供了一个很好的资历。
但封易已经决定要调去御史台了。
这个决定让封信有些不解。他上了年岁依旧显得温和儒雅,不减风采,即使是蹙眉的神情也没能损伤他的风采。
“易儿为何会突然做这个决定?若是在翰林院待三年,散馆考试后凭你的成绩定能入六部任职,熬个十多年资历,再得些功绩,便有机会拼一拼六部侍郎的职位。此后进可为一部尚书,退也可在各地任封疆大臣,为何会突然决定去御史台?”
凭封家的地位和封易的才能,若是按部就班来,二三十年后封家定然又出一个阁老。
封信没有直接回拒封易,还是因为他了解这个儿子从不会无的放矢,他既然这么想,一定是有自己的道理。
封易笑道:“父亲,御史台同样清要,比起在翰林院里修书,我更希望自己早些进入朝堂,谋定而后动。反正我如今年岁还轻,若是在御史台得不到历练,父亲再为我谋划就好。”
世家子弟不同寒门,他们生来就有最佳的出仕途径,有家中长辈铺好最平摊的道路。封易现在想换个路线走,也许会走些弯路,但这么一些时间,他完全输得起,封家人也愿意给他些时间历练。
所以封易并不意外自己的提议会得到父亲的首肯。
两日后,封易如愿从翰林院挪去了御史台,担任从六品侍御史。
书房里,封易懒懒托着腮,思考着自己的第一封奏折该写些什么内容。
剧情里有很多不合逻辑的地方,比如为了给女主开道,皇帝不仅和皇后脾性不合,还清心寡欲,后宫空虚。
清心寡欲就清心寡欲嘛,什么极品沙雕皇帝都有,但问题是在碰上女主后,皇帝都忘了自己有清心寡欲这个人设了,里描述他各种“如狼似虎”,和女主生活各方面都很和谐。
既然他觉得不合理,那他就上封奏折抢了礼部的工作,恳请狗皇帝选秀吧。
封易抬笔,依照着原身遗留的记忆,在奏折上写下流畅端丽的字。
过了三日,终于到了一旬一次的大朝会。
封易一大早就穿上侍御史的官服,整装好后,与父亲、叔父几人一道上了马车。
国无大事时,朝会一般都比较沉闷,封易揣着怀里写好的奏折,悠闲听着各部尚书汇报工作,也算是为后续的任务积累经验。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内侍尖锐的声音在朝堂上响起。
原本已经有些困倦的封易顿时打起精神来,他摸着袖子里揣着的奏折,将奏折举过头顶,从队伍后尾出列,“启禀陛下,臣有事要奏。”
端坐于高位上的唐彻微微眯起狭长的丹凤眼,对内侍总管颔首,内侍总管下去将奏折接过,又呈上来给唐彻翻看。
“陛下如今后宫空虚,臣以为陛下当着令礼部举行选秀扩充后宫,及时诞下皇嗣,以安天下民心。”
唐彻把封易的奏折看完,他将奏折握在手里,“朕每日处理公务,哪里有时间顾及后宫。”
“御史台封易”,这好像是他亲政后亲自点的状元。
当时看封易姿容俊秀,唐彻还想把人点为探花来着。
别的不说,这封奏折倒是上得挺好。他一个立志于做盛世明主的帝王,当然不能主动提及扩充后宫,然而他不提,其他大臣也都像瞎了一样。平常各种盯着他,在这件事上却完全没有和他心有灵犀。
唐彻虽不好色,但……咳咳,后宫多些妃嫔他其实也是乐意的。
封易根本不知道唐彻的想法,他按着自己之前打好的腹稿继续说下去,礼部尚书最先反应过来,上前一步道:“臣附议,此事实为臣想得不周全,委屈了陛下。”
礼部已经出场,封易见好就收,深藏功与名往自己刚刚站着的地方缩了回去。
*
帝都的深秋素来多雨,天气已经有些转冷了。封易穿得厚实,坐在檐下边听着雨滴落在地上的声音边翻阅手头的书。
结合了原身的记忆,他已经越来越习惯古代的生活。
御史台平日的工作还是很清闲的,闲暇时封易就练毛笔字、翻阅书籍,结合原主的记忆去加深理解。
不管是为了后面的世界,还是对充实他本身来说,习字、典籍都是极好的选择。
至于女主和男主?
封易暂时都抛到脑后了,他现在正在惬意享受着拥有一副好身体的悠闲日子。
“郎君,外面有位姓黄的公子找您,说是您的朋友。”下人脚步匆匆,撑着伞冒雨过来回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