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家长请不要帮孩子写作业——郑三
时间:2019-08-13 07:31:44

  陆行州点点头回答:“没事,一会就有消息。”
  沈妤听见这样的话,终于不再如起初那般紧张,低头沉默看向地面,可手指还是忍不住地颤抖着。
  陆行州觉得她的反应有些反常,不禁伸出右手,放在她的后背轻拍起来。
  他平生鲜少做出这样的动作,所以力气难免有些大,神情严肃,看上去有如两位地下接头的革/命党人。
  沈妤像是从回忆中惊醒过来,她抬起头,张着一双茫然的眼,将陆行州的脸一点点映在了眼里。
  两人相顾无言,各有情绪。
  直到那头金有励的地址出来,起初那打着嗝的小警察才又终于轻声开了口,小心翼翼地喊到:“陆…陆先生,车主的地址已经查到了,我们这边正在组织…”
  他话还未说完,陆行州便起身一举夺过桌上的信息表,拉上沈妤的手,转身往派出所门外走去。
  沈妤跟在他身后上车,看着他的侧脸,小声问到:“不等他们?”
  陆行州点头回答:“这边有磊叔打招呼,他们一定还有一些程序,我们先过去。”
  沈妤听见他的话,心里算是有了底,于是也不再多问。
  两人开车上路,此时已过晚高峰,加上金有励的别墅在山上,一路畅通无阻,很快便在二十三号别墅的门口停下。
  陆行州站在此时寂静的大门外,看着里面细微透出的一点光亮,眼睛不经意地眯起,左右打看一周,回头问:“敢不敢爬墙?”
  沈妤有些意识不过来,皱眉问到:“为什么要爬墙?”
  陆行州指向不远处的别墅,低声回答:“如果我们走大门,提早惊动了屋里的人,金有励很可能会将孩子藏起来,这个别墅是复式地基的,下面的密室很难以被人发现。你看,那个墙的下面有假山石,从这里上去,绕开铁丝线,不会很危险。”
  沈妤有些惊讶陆行州这一番打探便能发现这样多的细节,她抬头向里面打看了一眼,点点头问:“那那只狗怎么办?”
  陆行州伸手拍拍她的头顶,轻笑起来,试图缓解此时她身上紧张的情绪:“一只狗还不能把我怎么样,它不能把我怎么样,自然也就不能把你怎么样,沈小姐,相信我,嗯?”
  沈妤看着此时陆行州明亮的眼睛,心中有如巨石落地,深吸一口气,重重地点头,开口轻答一声:“好”。
  陆行州于是勾嘴一笑,他的笑容很轻,有如蜻蜓点水,风过无痕。
  他伸手抱住沈妤的腰肢,猛的将她往上一举,而后把她整个人推坐在墙上,自己则踩住一旁的木箱往上一跃,纵身落入院里的假山石中,抬腿对着袭来的黑犬猛烈一击,右手扣住它的脖子往后一推,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平稳而狠厉,毫无一丝脱水带泥。
  沈妤蹲在原地目瞪口呆,一瞬间像是回不过神来,直到那头陆行州抬头轻喊了一句“往下跳,别怕”,她才重新点点头,小心翼翼地跳下来,整个人结结实实地跌进了陆行州的怀里。
  两人此时没有旖旎的心思,这怀抱自然也就显得仓促无比。
  沈妤从陆行州的胸前起身,跟在他身后,小步靠近别墅的后院。
  等听见里面传来孩子细微的哭啼,她突然睁大了眼睛,背上肌肉收紧,忍不住轻声开口喊到:“是茗茗的声音!”
  陆行州点头表示认可,嘴唇紧闭却仍然没有说话。
  他拉着沈妤的手继续往窗边靠,等看见玻璃窗里可怖的景象,终于也将眉头深深皱起,继而全身紧绷,难得的失去分寸,嘴里低喊了一声“操”。
  只见此刻窗纱半掩的房间里,李小茗正被金有励紧扣着双手,她孩童细嫩的皮肤在大红色丝绒地毯的映衬下显得苍白而羸弱,胸前的斑驳痕迹彰显着一个孩子天生的弱小与无助,她像是一个破碎的娃娃,失去了一个孩子本性中的盎然生机。
  沈妤眼神泛红,回忆中许多画面渐次袭来,一时无法控制自己,快步向前,拿起旁边地上的一块巨石,猛地就往玻璃砸去。
  金有励骤然听见一声巨响,整个人不禁从地上坐立起来,他看着从窗外爬进来、脖子上还带血丝的沈妤,眼神阴郁,沉声道:“你倒是很有本事,连这里也找得到。不过,这丫头可不是我故意带过来的,是她自己找上门的。”
  沈妤仿佛已经听不见他的话,抓起身边的一块玻璃,俯身就往金有励身上扎去。
  金有励徒有一具男人的身体,其实内里羸弱无比,他此时被沈妤手里的玻璃扎中,不禁大喊一声,右手往沈妤脸上一甩,甩出一个响亮的巴掌,而此时,房门被人从外打开,两个西装革履的保镖听见动静,已经快步向前,左右各自架住了沈妤的胳膊。
  沈妤此时浑然忘我,像是没有了知觉,张嘴咬住金有励的脖子,面目凶狠,就算被人拉扯住细长的头发,依然毫不松口。
  陆行州在屋外找到一根可用作防身的枝条,进到屋里,看见沈妤的惨状,手上青筋瞬间鼓胀起来,有如投掷飞刀一般,将手里的枝条首先插进左边男人的肩胛骨里,然后整个人往前冲去,抬脚往右边男人腹下一扫,脚尖往上提起,俯身扣住他试图反抗的手,双手环绕住他的脖子,左右互抱,猛地往外一扭,毫不犹豫地直接将男人击倒在地。
  金有励眼看两个保镖被放倒,脸上开始面露惧色,轻咳两声,撑着胳膊往后退开,拿出不远处床下预备的“存活”,猛地朝陆行州身上开了一枪。
  陆行州右侧的胳膊瞬间出现一个血窟窿,但他脸上一丝表情也无,有如毫无痛觉的机器人,只一步步靠近金有励,在金有励惊恐的眼神中弯腰夺走他手中的枪支,整个人居高临下,脚尖踩在他肥胖的脸上,左右揉捻,面色阴冷道:“我说过,不要把主意动到不该动的人身上。”
  说完,他举起手里的枪,对着金有励的下身,面无表情的一点点下移,直到“嘭”的一声,射穿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依旧是晚上更新,依旧是长章
 
 
第19章 你再多喜欢我多一些吧
  李文瀚赶到现场,金有励已经瘫软在地,痛晕了过去。
  李小茗躺在地上奄奄一息,被人抱起转移到院外的救护车上,小脸眉头紧皱,显得难受极了。
  此时房间里的灯光并不十分明亮,陆行州跪坐在沈妤身旁,左手捂住她的眼睛,右手细微地颤抖,额头附着着薄薄一层汗水。
  王磊跨步向前,脸色凝重,他踢开陆行州身边的枪支,蹲下身,伸手细看他手臂上的伤口,沉声发问:“啧,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
  陆行州轻咳一声,皱着眉头,却是没有回答:“先把我女人送医院去,她状态有些不对劲。”
  王磊从小看着陆行州长大,深刻体会过他待人凉薄的性格,此时猛地听见这样一句话,难免有些失了神,等陆行州抬头看他一眼,才又重咳一声,面露尴尬,招手喊来身后的下属,将沈妤扶上他的后背,低声嘱咐了一句:“这是老首长的儿媳妇,送医院里找个有本事的医生,不许敷衍,知道吗。”
  那兄弟长得人高马大,此时站在原地,被王磊一句话说得举手就是一个军礼,大声喊到:“王队你放心吧!”
  王磊两眼一瞪,伸手一个锤头:“谁他妈让你这么大声嚷嚷的!”
  小兄弟比谁都委屈。
  李文瀚此时蹲在陆行州身边,看着他正在被女医生处理的伤口,脸上也挺委屈,唉声叹气,忍不住轻声开口道:“陆教授冲冠一怒为红颜,捡起放弃十几年的枪法,实在牛逼。我觉得,你从今以后,在沈小姐心里的形象,很可能等同于董存瑞。”
  陆行州闭着眼睛不作回应,只在王磊回来之后,开口问了一句:“那小丫头怎么样了?”
  王磊平日里邋遢惯了,听见陆行州的话,也不嫌弃地上的污迹,干脆就地坐下,望着陆行州的胳膊,低声回答:“幸好你们来的早,还没造成实质性的侵犯,不过那丫头上身的伤口不轻,最关键的是,这种事儿精神上的刺激医生没有办法估计。”
  陆行州点头表示知道,沉默一瞬,又道:“这个姓金的有问题。”
  李文瀚“哼”上一声,表情不屑:“何止是有问题,他在日本和韩国都有过这样的犯罪记录,还不止一起,只不过那俩政府不够强硬,居然把他给放出来了,啧,美国的渣滓,到处祸害幼女,不过他现在既然来的是中国,咱们就不能这么放过他。”
  王磊坐在一旁,神情倒是不像李文瀚那样愤慨。
  他年过五十,实在是经历过太多匪夷所思的人间丑恶,所以此时看向陆行州的胳膊,他内心考虑更多的,其实是陆家的声誉:“你不该去碰那支枪的,虽然这种人的确该死,但不该由你来,小洲,你是站在社会最顶层的人,不应该沾上这种渣滓的血,一点把柄也不能有。”
  陆行州脸上表情平淡,微微皱起眉头,却是因为身旁的女医生力道过于大了,长呼一口气,恢复往日冷静,挑起半边眉毛,沉声回答到:“磊叔,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那枪,难道不是金有励自己失手打的吗。”
  王磊没有听懂他的话,抬起头来,不禁小声发问:“小洲,你这话?”
  李文瀚于是轻笑出声,他伸手揽住王磊的后背,若有所指地回答:“磊叔,你有些年没见过这家伙了吧。我跟你说啊,这小子自从进了研究所,开始接触那些化工腐蚀品,整个人就变得格外娇气,做事之前总喜欢带一副纳米手套,随身揣兜里,你说,他这么一大男人,也不嫌臊得慌。”
  王磊听见他的话,立即低头向陆行州手上看去,等看见他双手上细微反射出的光,不禁意识过来,摇头笑道:“你们年轻人现在的东西,我可是看不懂了。”
  说完,他又站起身来,如释重负一般,一边掏出口袋里的手机,一边说到:“好了,我先去跟首长交代一声,他很担心你。”
  陆行州听见王磊的话,眼睛不禁往下垂去,看不清里面的情绪:“不需要了吧,现在这个时间,让他和刘阿姨好好过生日吧。”
  王磊站在原地沉默一瞬,回过头来,眼下的一块肌肉拉动他耳边两道伤疤,凑成一个生硬的笑容,他说:“小洲,你爸爸,远比你想象中的爱你。”
  陆行州没有回答,这样的话其实毫无意义。
  他头中晕眩,兴许是手上的伤口流血多了,低头沉默地笑上一声,反问了一句“是吗”,终于还是躺在地上晕倒过去。
  一觉醒来,赵源已经从南方赶回来,他趴在陆行州的病床前,风尘仆仆,神情疲惫。
  陆行州睁开眼睛,动动自己的胳膊,看见赵源的脸,像是发现他哭了。
  赵源兴许也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扒动额前的几根头发,抹去脸上的痕迹,声音沙哑,低声道:“我姑娘挺好,老陆,这一次,又得谢谢你了。”
  陆行州看着他此时卑微而茫然的脸,觉得陌生。
  在陆行州的记忆里,赵源是永远不会说谢谢的人,他更不会哭。
  赵源年少独自生活,在女人面前本能地花言巧语,可小时候,他其实有过一个争做工人先锋的梦想。
  他自幼渴望成为流芳百世的人物,像焦裕禄,孔繁森,声名鹊起,被人歌功颂德。
  他从上学便懂得跟在他爷爷屁股后头,流窜于各个机场车间,他相信自己能从技艺上寻求突破,苦练技艺十几载,直到有一天出人头地,带上劳模红花接受组织表彰,笑傲群雄。
  他也不追寻高深的思想,他的目标就是那个被禁锢在英雄框架中的自己。
  所以他觉得生不逢时,因为这是个平和的时代,他注定无法成为一个孤独的英雄。
  他没法指点江山,苟利国家生死以,也不能像他爷爷那样,拿着闪亮的钢刀呐喊游街,他只能孤独无依地游离花间,对着女人的身体日益消瘦。
  所幸有一天他清醒过来,就像他一夜之间对自渎失去了兴趣一样。
  他铢分毫析,认为这事最大的原因出在他爹给取的这个名字,不易上口,缺乏一般名人应有的气魄,如果自己从小就被叫做赵英雄,赵伟业,那么他现在的人生一定会大有不同。
  九九年南斯拉夫大使馆的事情出来,李文瀚气愤非常,他认定这一切都是资本主义邪恶势力搞的鬼,他对这股势力深恶痛绝,走在街上看见肯德基或是麦当劳字样的店子,就算没有尿意也必定要到他们厕所里头溜达一圈,抽掉他们一圈手纸打包带走,就像他小时候在院子里四处留印一样。他说非我族类,其异必诛。
  赵源那时仍然保持着自己工人先锋的高深觉悟,他问李文瀚:“什么是异。”
  李文瀚回答不上来。
  赵源又问:“那你为什么去诛。”
  李文瀚高喊:“因为我高尚。”
  赵源接着问:“那什么是高尚,你凭什么高尚,怎么样去高尚。”
  李文瀚懵了,他觉得赵源就是来砸场子的,对不起他心中工人先锋的远大志向,于是心中不免产生出许多鄙夷。
  他认定赵源是受了万恶享乐主义的毒害,他喝可口可乐的橙汁,穿宽得没了边的喇叭裤,看亨利米勒的小黄书,甚至睡金满玉的姑娘。
  他们有时同排站在厕所里,李文瀚会低头看着赵源的脸,问他金满玉的姑娘是不是不一样,她们是不是腰肢更加细,她们做/爱时会念毛主/席语录吗,你这劳动积极分子的觉悟能感化她们的内心吗。
  赵源没有回答,他没法跟这人沟通。
  于是李文瀚觉得自己用坚实的理论打败了敌人,并以胜利者的身份对他进行感悟,你要是依旧这般执迷不悟,不早点认清事实回到组织的队伍里,迟早会悲惨的死掉,像道林雷格一样。
  赵源当然没有死掉,他依然还有梦想,他突然爱上了一个女人。
  可他同样一夜之间没有了父亲,没有了可口可乐的橙汁,没有了宽得没边的喇叭裤,也没有了亨利米勒的小黄书,更没有了可以陪他颠鸾倒凤的金满玉的姑娘。
  现在,这位曾经为姑娘们花言巧语的少年已至而立之年。
  他没能成为流芳百世的人物,他从监狱里来,他有一个认不得他的女儿,他不知道自己该要往哪儿去。
  李文瀚是不允许这样悲观的人生存在的,他拿着十里飘香的鸡汤进来,看见醒来的陆行州,很是严肃地开口:“外面乱得很,你爸过来了,沈小姐的父母也过来了,大家都在认真交流感情,你俩却在这里聚众唠嗑,不要脸。”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