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不是我的‘小守护者’该说的话。”
艾利克斯怔了一下,笑了起来。
“还疼吗?”冬兵问,刚刚那一下磕得不轻。
“不疼了!”小女孩用力摇头,银色长卷发随着她的动作散开,柔顺地披在肩上。
冬兵很高兴看到那孩子重又打起精神来,认认真真地拿水果刀给梨子削皮。
那玩小刀的手法看着很有几分他对敌时的影子——冬兵知道这孩子的学习能力非常惊人。
不一会儿,雪白的梨肉在那双纤弱的手指间展露无遗。
然后再切……块?
“巴基叔叔,呐,梨子!削成小兔子给你吃好不好?”小女孩献宝似的把小兔子形状的果肉递到冬兵面前。
冬兵:“……你从哪学的这个?”
艾利克斯歪头想了想:“上次那个公园里,一个妈妈给她的小孩子削苹果吃,就削成了小兔子样,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巴基叔叔,来吃嘛!”
“……不了,你自己吃吧。”
他忽然觉得小孩子学习能力太强了也不太好。
一不留神就会学到奇奇怪怪的东西。
还有,精神也太充沛了吧……冬兵一脸不高兴地瞪着递到面前的小兔子形状的梨肉。
“来嘛!”艾利克斯笑得可爱,把几下削出兔子模样的梨肉硬生生地塞进他嘴里。
很甜。
……好吧,还是精神十足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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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兵最后带着艾利克斯在伦敦东区小镇斯特拉福德落脚。
这里是伦敦有名的贫民区,从十九世纪到现在,一直都是伦敦治安混乱的代表性区域。二战以后它逐渐演变为伦敦的“城市伤疤”:“浮尸、吸.毒、火烧车、抢劫、非法偷渡移民……这里简直就是一个罪恶之城!”苏格兰场的警长这样形容这里。
你很难相信,在一个像伦敦这样的大城市里,居然还有这种地方——它的占地面积还不小。
走在这里的街道上,你会怀疑自己是否还在伦敦,甚至乃至于是否还在英国:迎面走来的人,路边超市里的收银员和顾客、水果摊前的老板和他的客人,这里几乎看不到所谓的白种人群。
那感觉就像是到了印度,或者到了一个伊斯.兰国家。
但对冬兵这样的人来说,这是最好的藏身之处。
他在一个魁梧大汉手下租下了一个带着地下室的一楼,并且在他的新任房东的眼神移到他身侧的小女孩身上并露出不该出现在小孩子面前的眼神时,把他揍翻在地。
这个举动让他的房租花费瞬间下降到了零,当然,免费的房子不是白来的——吃了一记重拳的房东揉着肚子提出了一个要求:在他们楼上那些租客把他的房子拆掉之前,阻止他们。
在这种地方租房子的人想也能知道肯定不是什么朝九晚五白领族。
那一个个的都是刺头,房东也是背后有当地帮派撑腰,才能每个月准时收到房租费,但是那些个刺头在他的房子里做的事着实让他心疼自己的房子。
这回看到的显然更不好惹、但是微妙的感觉到了平和、不会乱来的租客,一向很相信自己眼光的房东立刻把心里的想法付诸行动了。
冬兵为这个要求微微皱眉,他之后的日子里不可能时时刻刻在屋子里,但是他身边的艾利克斯说话了:
“保证你的房子不被那些坏东西上脑的家伙砸了是吧?”有着一头银色长卷发、漂亮得像个小天使、根本不该出现在这个街区里的小女孩听清楚了要求,顿时笑了起来,“巴基叔叔,我们就租这吧!”
冬兵想起自己养着的、以“人类的守护者”为名的小女孩无害外表下的真实本质,默默地点了点头。
新的房子是二室一厅,外加一个储物间,还有一个地下室。
房子里除了最基本的陈旧家具、地上铺了层咯吱咯吱直响的木板之外,基本上没有其他装饰,冬兵也没指望过这种地方能租到什么好房子,而艾利克斯则是对好和坏完全没有概念,看到这样的室内环境,也就感慨了一句自己不能半夜起来摸到厨房翻吃的了——这种木板一踩上去就咯吱咯吱直响,她傻了才会觉得睡在隔壁的巴基叔叔听不到这动静呢!
倒是冬兵把屋子转了一圈之后,又下意识地看向头顶。
艾利克斯不解地跟着抬头:“巴基叔叔,你在看什么?天花板看起来不会漏水的样子……”
冬兵没有回话,只是转头注视着跟着过来给他们看房子的房东,后者一个机灵,忽然福至心灵,连忙道:“上面一层还没租出去!如果以后有人要租我也会选择单身并且不会把乱七八糟的人带回家的租客!”
房东语速极快地说完这句话,冬兵这才满意地收回了视线。
全程茫然的艾利克斯:(懵逼.jpg)你们在说什么?为什么我明明都听到了却听不懂?
决定了租房之后,冬兵就开始把卡车上的东西一一往屋子里搬。
这一路上,艾利克斯把从九头蛇那搬回来的情报资料看得差不多了,除了几个她觉得特别难的资料卷轴被她保留下来了以外,其他的都在每次换卡车的时候就地焚烧了。
除了这些外,他们的东西不多,衣服行李什么的加起来都没塞满一个行李箱——这还是冬天的衣服。
房子里的衣柜很老了,倒还能用,但是这就只有一个衣柜,得买个大点的,给艾利克斯用——冬兵在自己的笔记本上记下了等会要买的东西清单。
厨房里的东西虽然有些旧了,但是用起来还是很不错的,他们需要做的是补充一些类似碗碟刀叉之类的私人用品。
从九头蛇缴获的冷冻舱被放在了厨房旁,这东西独立自主发电,无需外接电源,能源来自于二战时宇宙魔方还在时提取的能源,目测再过十年也不会断电。艾利克斯在之后的日子里无数次感慨真不愧是苏联制造,质量就是过硬。
可惜在这一年年末,苏联宣布解体,当时正在学校里的她错过了最后一波“清仓大处理”,从此再也没能在九头蛇基地里找到新一批的如此高质量产物。
这是以后会发生的事,现在正拿着非官方出品然而一样能够蒙混过关的证明办理图书馆借阅证的艾利克斯是不会知道的。
办好了借阅证,冬兵带着她顺道就去了伦敦的商业区买东西,窗帘、床具、矮柜、书桌、台灯、桌布……一系列大采购下来,等到了傍晚,准备离开的时候,开过来的吉普车上已经装满了他们这一天的成果。
原本的大卡车被冬兵开进了一家黑帮背景的修车厂里,等他出来的时候,made in Hydra的大卡车就变成了现在这辆部件来源超过两个数的吉普车了。
“买完啦,准备回家!”原本还有些恹恹的小女孩一看可以回去了,立刻整个儿精神起来,看得一旁的冬兵忍不住怀疑起了半小时前那死赖在他身上说走不动了的小丫头是不是他的错觉。
冬兵一手拎着装满了晚餐食材的袋子,另一只手抱着搂着他脖子的艾利克斯,走出了超市。
夕阳黄昏,周围的一切都被镀上了一层暗金,连艾利克斯那头好似纯银打造的长卷发上都蒙上了一层柔黄。
忽而,艾利克斯听到了呼呼声。
那声音听起来就像是有什么重物在急速下落。
冬兵眼神一肃,立刻抬头朝上看去。
“巴基叔叔……”艾利克斯才叫了一声,就听到一个什么东西重重摔在地上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就在他们前方。
她正要转头,却被冬兵一把捂住了眼睛。
耳边响起了惊恐的尖叫。
冬兵盯着面前那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那是一个人。
他抬头望向对面大楼楼顶,有一个黑点在大楼楼顶边缘一晃,又消失。
第12章
怀里的小孩安静了下来,冬兵这才想起来,不管捂不捂眼睛,对艾利克斯来说,都一样。
她能“看”到。
想到这,冬兵却没有把手放下,而是快步走开,试图离开这里。
但是很遗憾的是,这里距离警察局非常近,听到动静的警察已经从里面出来,并且开始控制场面。
一名警长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尸体前的冬兵,他是这里所有人中距离死者最近的人——他的裤脚上甚至还有尸体落地溅起的血滴。
他当即锁定了这个人——他有很大把握这个人是目击者,甚至很有可能看到了什么关键,除此之外,这人的气质看起来似乎也不像是普通平民。
种种理由都表明他有必要去询问一下那个男人,当即快步朝冬兵走去,并且边走过去边摸出了自己的警官证明:“你好,我是负责这条街的格雷格警长,刚刚命案发生时你是否看……”
“巴基叔叔,怎么了?”感觉到冬兵停下来,艾利克斯疑惑道。
刚刚被人群遮挡着没看到,随着旁的人被分开,格雷格警长看清楚了冬兵怀里抱着的小孩子,到了嘴边的话顿时就给咽了下去:“……这位先生,我们到屋里去可以吗?”
说着,格雷格警长站到了冬兵面前,帮他挡住了他怀里小孩可能看到死者的角度。
冬兵为他的举动稍稍怔了一下,点了点头,抱着艾利克斯进了警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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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兵进了笔录室做笔录,艾利克斯被他放在屋外,透过玻璃她可以看到里面正在对话的两人,但是里面的人却看不到外面的人。
小女孩有点无聊,坐在长椅上,因为个子太矮,她的脚尖都碰不到地面,这会儿正无聊地晃荡着双腿,视线无焦点地落在警察局里进进出出的人群里。
因为命案发生在人流量巨大的地方,目击者众多,这些都是需要一一询问做笔录的,所以此时面积并不算小的警察局里看起来分外拥挤。
‘巴基叔叔,我们什么时候才可以回家啊?’艾利克斯的声音在冬兵心里响起,‘我们回家还有好多事要做!’
这是心灵感应能力,能够把自己的声音传递到任一一个在她能力范围内的人心里,同时也能接收到范围内所有人的心音。
艾利克斯之前只本能地运用心灵感应去感应别人的想法,这个把自己的声音传递给别人的技巧是她最近才想起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巴基叔叔想起来的都是关于过去的记忆,怎么她想起来的尽是各种技能使用啊……小女孩默默地鼓起了脸颊。
比如她昨天就想起来了心灵震爆的正常版本和她之前用的变异版本,可是她更想知道自己以前是谁,做过什么,住在哪里……
虽说从九头蛇基地里获取的资料表明她是在实验室里诞生、然后被九头蛇当时的盟友带走抚养长大,可莫名的,艾利克斯就觉得,自己的过去不是这样的。
她相信自己的直觉,既然如此,那么那个被视作实验品的麦因弗莱娅就不会是她。
可这么一来说不通啊,她怎么就会在麦因弗莱娅计划的产物上呢。
好似什么关键启动,她的头脑里出现一个词汇,连同它的概念:穿越。
……什么?
艾利克斯目瞪口呆。
关于穿越的概念浮现心头,艾利克斯下意识地就对比了自己的经历,发现这个词汇确实解答了她的情况。
而且,麦因弗莱娅计划中有提到,唯一一个成功的产物对外界刺激完全没有反应,九头蛇认为是植物人,而他们的盟友则确定这个产物没有灵魂。
没有灵魂,空有躯壳……所以,被她这个外来的灵魂占领了?
那她的过去又在哪里呢?
太过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其后果就是,直到脖子上传来被紧紧勒住的呼吸困难和疼痛感时,她才回过神来。
她被劫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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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利克斯懵了。
发生了什么?
这是谁,居然这么大胆子在警察局里劫持人质?
用胳膊勒着小孩子脖子的人个头高大,手里拿着一把相当古旧的左轮,扣在人质的太阳穴上,如果有人靠太近了,他就会把左轮的枪口对准周围的人一阵乱挥。
他的脸上满是汗珠,只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现在很紧张,这让周围围过来的警员都不敢妄动:这人现在危险度非常高,就怕他受到心理压力太大,紧张之下扣动扳机。
听到动静从旁边的房间里出来的格雷格警长皱眉,种种迹象都说明这个劫持者心理素质并不好,但他为什么忽然暴起发难?
“发生了什么?”他抓住一个警员问。
“我、我不知道先生,那位先生是作为目击者被带回来的……”这个小职员眼里也有惊恐,他是最近才进警局的新人,“而且命案发生的时候他是在百货大楼一楼的……”
而命案是发生在百货大楼对面的写字楼楼顶,照理来说,在这件案子里,这个人是没有多少嫌疑,会带回来也只是做一下目击者的笔录而已。
他们的怀疑对象里根本没有这个人。
可这人在等待被询问的过程中一直坐立难安,眼神惊恐,这副模样引起了旁的警员的疑心,结果就在那名警员走过去的时候,他忽然暴起,劫持了坐在不远处的一个小女孩。
然后就是他们现在看到的那一幕了。
格雷格警长无言以对,正要安抚那个小女孩的家长——也就是刚刚和他在里面做笔录、叫巴恩斯的男人,一回头,却发现原本在身侧的人不知何时已经失去了踪迹。
人群中忽然发出惊呼声,劫持者发现那些人的视线都在看向自己身后,但是他记得他身后就是一间空屋子,为什么……
他没能想下去为什么。
伴着清脆的玻璃破碎声,一只带着皮手套的手猛的穿过旁边的窗户,一把按住劫持者的脑袋,砰的一声把他的后脑勺砸在了他紧贴着的墙上。
劫持者毫不意外地昏了过去,软倒在地。
格雷格警长震惊的视线从昏倒的劫持犯身上移到那扇还挂着点玻璃渣子的窗户上,又移到冬兵的手臂上,瞠目结舌。
徒手砸碎玻璃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