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有恙,尔请跪安——谷草
时间:2019-08-14 09:11:20

  新任丞相由御史大夫徐昶接任。
  “陆贵妃呢?”陆家失势了,陆贵妃在掖庭的气焰想必也旺不起来了。
  “陛下尚未有所作为,不过为避免夜长梦多,陆贵妃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当初父皇膳食被人下药,多半就是陆贵妃所为,可惜没有证据,否则单凭谋害这一条便可将其问罪!”赵妧始终对当初陆贵妃借刀杀人之事耿耿于怀,苦于找不到证据,无法指证幕后凶手。
  “天网恢恢,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杜仲晏若有所思地说。
  “杜仲晏,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杜仲晏摇头,他也没有头绪,只是觉得这世上没有永远的秘密,多行不义必自毙。
  赵妧略感失望,叹气道:“她们倒是手段高明,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我本想引赵嫱露出狐狸尾巴,没想到她处处防范,想必她阁中的香灰炉也早就被她销毁了吧。”
  “公主别急,只要陆家势力不胜从前,他们便无法再只手遮天,为所欲为。”
  “但愿吧!”赵妧深吸一口气,轻松笑道:“好在父皇没有答应雉哥儿与陆绮儿的婚事,否则今日之局面,雉哥儿才真的骑虎难下。”
  虽然当初雉哥儿答应与陆家二小姐结姻亲之好,却并未得到景隆帝应允,如今想来,真是万分欣慰。
  “都会过去的。”杜仲晏看着赵妧,目光温柔。
  “怎么突然这样看我?”方才还在谈论陆家之事,气氛有些严肃,这会儿他又冷不丁盯着她不放,赵妧略带羞涩地低下头,嘴角却微微扬起。
  “公主曾受过的苦都过去了。”他们欠她的,他都会为她讨回来。
  赵妧展颜一笑,心中闪过一个念头:“今日心情甚佳,可否与我和唱一曲?”
  杜仲晏笑道:“乐意之至。”
  赵妧坐在箜篌前,素手拨弦,悠扬的曲调环绕在寝殿之中,萦绕在他心头。
  “裳裳者华,其叶湑兮。我觏之子,我心写兮。我心写兮,是以有誉处兮。”赵妧缓缓启音,一面唱,一面有意无意地偷眼瞧杜仲晏,杜仲晏嘴角一扬,唱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听他唱一段,赵妧拨弦的手忽地一滞,嗔道:“你与我唱得并不一样。”
  赵妧唱的是《诗经》中的《裳裳者华》,赞美一位贤君,而杜仲晏唱的是《桃夭》,赞扬一名美丽的少女。
  “吟唱诗歌本该随心所欲,臣此刻想什么,便唱什么。”
  闻言,赵妧双颊浮上淡淡的红晕,小声问他:“你想的什么?”
  “迎娶一名美丽的少女。”杜仲晏直言不讳,深情款款。
  “别光想……”提及儿女婚事,女儿家总归会显得羞涩,赵妧亦不例外,但她也是羞涩少女中较为直接的一种,“也要有所行动。”
  “好,臣遵旨。”
  赵妧喜上眉梢,复又拨弄琴弦,曲调较之前更为轻快,她与杜仲晏的相处,总是愉悦的,只要跟他在一起,她就会忘记所有的伤痛。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搞定坏女人!
 
  第49章
 
  话说陆允昇被罢相之后,陆家在朝中的势力被大大削弱, 只是这日积月累的毒瘤非一朝一日可以清除, 朝中仍有一些陆党在垂死挣扎,多次上疏奏请景隆帝对陆允昇从轻处置,不料引来九五之尊雷霆大怒, 将这些陆允昇的余党一律降罪, 此后再也没有人敢为陆允昇求情。
  其实陆允昇的罪名何止“私通盐商”这一条, 他还结党营私、贪污纳贿, 甚至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势拉拢福王,联合福王一起构陷康王,若不是念在他这些年对社稷有功,早就将他一家老小发配到边疆。
  陆家失势,曾在人前趾高气扬的陆贵妃变得一蹶不振,她病了。
  “公主,听说陆贵妃病倒了。”这几日,赵妧心情甚好, 无论什么消息对她来说都是好消息, 桃奴告诉她陆贵妃病了,她却感到奇怪:“是真的病了?”她生怕这又是她们的阴谋诡计。
  “是真的, 陛下昨日去天鸾阁看过一次,听李先生的描述,不像作假。”
  “太医也这么说?”
  “是,视诊的是董太医。”
  赵妧了然点头,如果是董棻视诊, 那定然不会有假了。
  “她得的什么病?”
  “是心病,受了太大的打击,气得当场吐血。”
  “哼,她也有今日。”赵妧冷哼一声,丝毫没有同情,当日陆贵妃在众人面前诋毁她嬢嬢的时候,她何尝不是气得当场晕厥,差点就丢了性命。
  “这就叫恶有恶报。”桃奴啐道。
  赵妧往嘴里塞了一颗乌梅,嚼了嚼,还没有把核吐出来,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闯进殿中,如一只喜鹊,前来报喜:“妧妧!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找到当初陷害我的真凶啦!”
  闻声,赵妧赶紧把梅核吐进桃奴递上的小碗中,擦了擦嘴,看向雉哥儿,满脸狐疑:“什么真凶?”
  “妧妧,你忘了吗,尹美人,哦不,是尹修容害我背锅的事啊!”
  “我当然记得,那不是尹修容自编自演的一出戏吗?”
  “我也以为是这样,可哪里知道,方才她居然自己跑到棠梨阁认罪,还说出了实情,没想到罪魁祸首竟另有其人!”雉哥儿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激动地说。
  “究竟怎么回事?”赵妧听他这么一说,更是好奇了。
  雉哥儿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赵妧。原来当初是陆贵妃找人在背后煽风点火,有意让尹修容对雉哥儿产生介怀,她知道自己怀的并非龙子,就算把孩子生下来,景隆帝也不会对她另眼相看,除非让景隆帝最在乎的雉哥儿失去养子的身份,她才有资格为自己的未来谋一条出路。
  所以她才鬼迷心窍设计陷害雉哥儿,事后才发现自己差点害死了自己的孩子,追悔莫及。然而她胆小怕事,一直隐忍度日,而为了父亲尹照的前程,不敢得罪陆贵妃,直到她父亲被贬官,她才顿悟,他们尹家已沦为陆家的弃子,不会再受到扶持,她彻底心灰意冷。
  眼看陆家失势,她终于鼓起勇气,只身前往棠梨阁,向徐宸妃说出真相,还雉哥儿清白。
  “原来还是陆贵妃在背后搞鬼!”赵妧气愤道。
  “好在这个尹修容还算有点良心,前来负荆请罪!”
  是啊,现在陆家倒台了,树倒猢狲散,以前依附陆家的人自然都要为自己找一条出路保命。无论尹修容是出于什么心,她能站出来澄清真相,也算是为七公主积德了。
  “此事父皇可知道?”虽然当初父皇已经意识到雉哥儿是被人陷害,但为了息事宁人,选择了将错就错,让无辜的雉哥儿吃了哑巴亏。如今尹修容主动承认罪过,正是为雉哥儿洗脱冤屈的好时机!
  “徐娘娘生怕父皇知道真相之后降罪于尹修容,一想到七妹还小,就把此事压了下来。”雉哥儿比想象中沉稳许多,没有因为徐娘娘压着真相不告诉景隆帝而难过。
  “若不把真相告诉父皇,你就无法真正洗脱冤屈。”
  “妧妧,事情都过去了,真相已经不重要了,清者自清。”雉哥儿轻松笑道,随即掂起一颗碟子里的乌梅塞进嘴里。
  “哟,我们雉哥儿真是长大了!”赵妧忍不住取笑他,心里一阵欣慰,他的气魄将会越来越趋近王者。
  他是该独当一面了。
  “妧妧,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他吃完乌梅就随地一躺,闭上双眼,不满地说。
  “好好好,雉哥儿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赵妧本想与他说笑,看到他疲倦的脸色时又默默转了口风,“你最近学业很重吗?都有眼青了。”
  他彻夜读书,一天只睡两个时辰,从延义堂下课之后,又去射圃练箭,六艺全都没有落下,比以往刻苦很多,导致睡眠不足,精神倦怠。
  “嗯……还好……”支吾了一声,他就睡了过去。
  看来他是真的累了。
  赵妧没再打扰他,由着他睡在这里,虽说天气愈发热了,总怕他着凉,便叫桃奴为他盖了一件薄衫。雉哥儿小憩,赵妧在一旁看诗集,她不畏热,静下心后与春日无异。
  “珠儿……”正看得入神,听到雉哥儿梦中呓语,心中叹息,令他一夜长大的还有珠儿。
  *
  过了几天,陆贵妃的病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恶化了,传了很多太医去看,结果都说陆贵妃的病情急转直下,是他们始料未及的,而且她的病症十分罕见,根本找不到真正的病因。
  眼见太医们束手无策,天鸾阁上下乱成一片,甚至拿太医局开刀问罪,首先被问罪的就是杜仲晏。赵妧听说杜仲晏被赵嫱叫去问罪之后,就立刻动身前往天鸾阁解救他。
  “四公主,贵妃娘娘的病恕臣无法医治。”
  “你不是大内最厉害的太医吗?为何不能治?!若你治不好母妃,我就让父皇治你死罪!”
  “父皇深明大义,岂会轻易治人死罪?”才走到寝阁门口,就听到赵嫱对杜仲晏颐指气使,听得赵妧心里很不痛快,不顾春子的阻拦,直接走了进去。
  听到赵妧的声音,杜仲晏与赵嫱双双回头,面露惊讶之色,赵妧对此视若无睹,径直走向前,假装好意道:“听闻贵妃娘娘病重,妧妧来看看她。”
  经过后苑一事,赵嫱对赵妧多了一份戒备,对她突然上门慰问,嗤之以鼻:“你真有这么好心?”
  “好心也许没有,妧妧就是好奇,贵妃得的什么病,连杜太医都束手无策?”赵妧看了杜仲晏一眼,并以眼神告诉他她是来帮他的。
  “回公主,贵妃之症,臣从未见过,恕臣医术不精,难以医治,如若问罪,臣甘愿领受。”
  “世上奇症万万千,若你都能治,岂不是大罗神仙了?”说着,她朝杜仲晏眨了下眼,又转向赵嫱,道:“姐姐何苦为难杜太医,父皇若真会治他死罪,妧妧岂非也难活命了?”
  “你!”赵嫱气得瞪大双眼,却有口难辩,“你就是仗着父皇宠爱,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能耐!你与你嬢嬢一样,除了用柔弱博取父皇爱怜,全都一无是处!”
  “不许你说我嬢嬢!”她心里有气,骂她赵妧也就罢了,居然还骂她嬢嬢,这就忍无可忍了。
  “不许我说?哼,我偏要说!当初你嬢嬢一味柔弱示人,受尽恩宠,可若论家世,岂能与我陆家相比,崔家当年只不过是陆家底下的一条狗,可是你嬢嬢进宫后,就使尽手段邀宠,骗取后位,这后位本是我母妃的!”
  “你胡说!我嬢嬢没有耍任何手段,父皇立后是听从群臣举荐,选贤为后!”赵妧气道。
  “选贤为后?你嬢嬢就是狐狸精投胎,魅惑君主,祸乱掖庭!”
  “都给朕住口!”剑拔弩张间,一个王者的声音混入其中,争吵停歇,大家纷纷望向声源,不知何时,圣上已站在寝阁门口,龙颜盛怒。
  赵嫱大惊失色,赵妧霎时落泪,扑向景隆帝,哭诉道:“父皇,姐姐说嬢嬢坏话,呜呜呜……”
  景隆帝安抚道:“好了,父皇都听到了,妧妧不哭,父皇知道怎么做。”
  “父皇!”赵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还想作垂死挣扎,然而景隆帝并没有给她机会:“你方才说,这后位本该是谁的?”
  谋取皇后之位,其罪当诛。
  “父皇,母妃病重,嫱儿心中慌乱,一时口不择言,请父皇恕罪!”
  “你说先皇后魅惑君主,祸乱掖庭?”
  诋毁先皇后,其心可诛。
  “父皇……我不是这个意思……”赵嫱抬头,猛然间捕捉到侧过脸的赵妧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她才恍然大悟,这是激将法,她是故意的!
  “无话可说了?”景隆帝目光如炬。
  “父皇心里只有先皇后和您最宝贝的女儿,嫱儿还有什么话可说?”赵嫱自嘲一笑,向她机关算尽,最后却被她愚蠢的妹妹摆了一道,真是可笑!
  “你母妃尚在病中,你非但不在病榻前尽心侍奉行孝,还大肆喧哗,扰你母妃清净。朕念在你母妃曾尽心侍奉朕的份上不惩罚你,希望你能吸取教训,别再任性!起来吧,好好照顾你母妃。”
  “多谢父皇。”赵嫱像泄了气一般,垂下头,她仍跪着,赵妧不知她在打什么主意,良久,听她怨念地说道:“父皇心里可有过母妃和嫱儿?自打嫱儿出生以来,父皇可曾真心对待?”
  景隆帝一愣,不曾想她的心思,方才的怒气顿时消了大半,看着她道:“你们都是朕的女儿,朕自然都是真心对待,朕承认,这些年忽略了你们母女,是朕的错。”
  崔皇后过世后,他便封她母妃为贵妃,虽然是因为受到陆家势力的掣肘,但她毕竟是他的骨血,这份亲情还是真实的。
  “如今陆家失势了,母妃病重,岌岌可危,嫱儿不过想母妃病愈,一时情急,口不择言,嫱儿何错之有?”她是一个心高气傲的人,从不轻易认错。
  赵妧听着她的陈述,起初还有些可怜她,毕竟是自己夺去了父皇所有的父爱,但她明明心肠歹毒,却一再掩饰,不承认罪过,这就罪无可恕了。
  “好了,今日之事到此为止,谁都别再追究了,杜仲晏,贵妃的病真的无药可医?”清官难断家务事,他是皇帝也一样,还是言归正传吧。
  “回陛下,贵妃的病甚为蹊跷,似病非病,臣已尽力,请陛下降罪。”
  “连你也束手无策?”景隆帝紧皱眉头。
  “回陛下,是的,恕臣无能为力。”
  “不可能!母妃一定有救的!母妃身子一向硬朗,此次病倒无非是听闻舅父的罪过受了打击,怎会无药可医!杜仲晏,你故意见死不救!”赵嫱对杜仲晏怒意相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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