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为皇——燕柯
时间:2019-08-14 09:22:37

  还是慢慢透,明白世道真相,太突然了多不好!学堂管事陪着笑脸儿解释。
  “她们现在年纪小,什么都不懂,还处在给什么要什么的年纪,就算徐徐图之,亦不能拿这个来教。”孟央面色微缓,叮嘱道:“但凡教迂了,有一个信成真的,都是咱们的损失。”
  “真想学,就令人采买些‘赵——真武皇后本纪’之类的书吧。”
  “真武皇后?”学堂管事一怔。
  “是一千年前赵国的摄政皇后。”孟央就笑了笑,“当初赵宣帝身体‘不好’,皇后李采垂帘摄政,史称‘二圣临朝’,不过可惜的是,李皇后英年不瑕,四十来岁就没了,都没活过赵宣帝……其实,就我看来,李皇后的政令更符合当时赵国国情,要不是她亡的早,政令未曾执行下来,赵国未必会四代而亡。”她满面遗憾的解释着。
  “哦!?还有这样人物,到是要了解了解。”学堂管事赶紧说,见孟央双目炯炯看着他,犹豫片刻,“那成,孟先生,我便下令,此等女四书,我马上通传四里,让他们直接撤了。”
  “嗯,这就好。”孟央松了口气,笑着点点头。
  她在崇明学堂位置不显,算是辅助大冲真人的,两州两百多学堂,四下通传不是小事儿,她若强令不是不能做到,然,学堂管事肯出面,还是比她名正言顺的。
  跟管事笑谈了两句,细问了书是谁送来的,心里有了数。孟央转身,刚准备唤人,把棉南城各处学堂的先生们叫过来问问,看有没有哪家已经学了那些‘玩意儿’,突然,外头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嗯?!”孟央站定,蹙眉抬头往外张望,就见楼门处,一身亮银骑装的郭五娘面色潮红,额头都是细汗,急匆匆大步闯进来。
  “五娘?”孟央赶紧上前,一把拉住她,“怎么这么急?是出事了?”她开口问。
  “孟先生,我正找您呢,乔夫人安排敬郡王那外宅……那边闹起来了,您快瞧瞧去吧!”郭五娘喘着粗气,“乔夫人都让气的不行了!”
 
 
第九十三章 
  棉南城里, 姚千蔓是请了乔氏做主,然而, 私底下, 她还是托了大冲真人和孟央相助, 另调了郭五娘和一众女军过来,任他们差遣。
  乔氏是寡妇身, 大冲真人不大方便跟她接触, 日常都是孟央出面, 她俩都算是姚千枝救下的, 全是聪明人,彼此经历, 试探几次,思索两番——杨家还没放弃, 都派两拔儿人来‘押’孟央, 以及谦郡王府的格局——内里什么情况,基本就心知肚明了。
  都不是世人眼中的‘纯白贤良’, 她俩算是心心相印,相处的不错, 敬郡王府的麻烦事儿,乔氏跟她抱怨过好几回……
  “又是敬郡王?唉, 我早便劝过她,那么客气干什么?给脸不要脸的玩意儿,直接抓进地牢里关了,一天三顿凉水就馒头, 看还他们闹不闹?”嘴角直抽抽,孟央丝毫不客气的翻个白眼儿,“这回是为了什么?是楚导又被欺负哭了?是敬郡王嫌衣裳粗糙?还是他们家那些女人又骂了娇儿?”
  郭五娘,“不,不是的,仿佛出了旁的情况,敬郡王府通胡!”
  “通胡?”孟央嫌弃表情猛然收敛,眉头微凝,她目光骤然投向郭五娘。
  郭五娘赶紧点头,“不错,他们想往青河县跑,让乔夫人堵住了,如今两相吵起来……”乔夫人没吵过人家……
  “都通胡了,还有什么可吵的?她这人,就是让养的太板正了,不被逼到绝境不下手,这份心慈手软的劲儿!”孟央厉声,“你的手下呢?带上五百人,跟我走。”她喝道,甩袖子就往出走。
  郭五娘一怔,赶紧应声,“是,是!”随后,迈大步追了出来。
  心里还琢磨着:先杀丈夫、后药公公、还顺便难产了小婆婆,乔夫人居然是心慈手软的吗?
  这个……好微妙啊!
  ——
  道隔儿胡同最里间儿,一处三两宅子里。
  乔氏站在回廊里,气的浑身颤抖。
  洪嬷嬷站在她身侧,扶着她,连声安慰,帮她揉着胸口顺气儿。
  两人对面儿,敬郡王府一众,连主子带奴仆——足有近百人,拎着包袱背着行囊,行色匆匆。
  “乔氏,你一妇道人家,守节寡妇,拦着我等做什么?”一行人中,敬郡王柱着拐杖站在最前头,一脸威仪。
  乔氏,“……”
  是我想拦你们吗?是你们自动送上门的好吗??
  “速速让开,莫耽误本王进京面圣。”敬郡王高声。
  乔氏,“……”
  你是要进京吗?你要面圣我早让你们滚了好吗?你们明明是要通胡,我都听见了!
  “夫人这般拦着,难不成是怕我等进京告状吗?误会了误会,既把导儿给了你,我便不会要回来,哪怕碍了我们父子情份,你们妇道人家,孤儿寡母的,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只要日后莫拦了我们父子相见便是。”敬郡王世子假惶惶的抹了抹泪,“过继便过继了,我不会反悔。”
  乔氏,“……”
  混蛋!你还倒打一耙,我会怕你反悔吗?玉碟都改了,你反悔有个屁用?还帮我一把?怎么那么大脸?
  “乔氏,让开,你堵着我们干什么?”
  “赶紧放我们走!”
  “你个妇道人家,强留宗室王爷,你要造.反吗?”
  “不守妇道!!”
  叽叽喳喳,语出纷乱,敬郡王府的一众儿媳孙妇叫嚷开来。
  不比谦郡王府人员凋零,敬郡王是很‘高产’的,膝下足有六子八女,女儿便不提了,大多都已出嫁,跟了旁人家……儿子里是三嫡三庶,均已成亲,孙辈足有十数余。
  此一回逃跑,侧妃妾室都没带,‘庶’字辈儿的,不拘女儿还是孙女,就连不大受宠的庶孙们都扔下了,精减人员——连世子妃都‘精’下来了,主子辈的,依然还剩三、四十多人。
  连带下人,足有百人……男男女女,儿娣孙媳,一群一群的围攻乔氏,闹的她头都大了!
  “够了,放开我!”被敬郡王二儿媳拽住袖子,乔氏脸色胀红,狠狠抽打她的手,退步往后退。
  二儿媳咄咄逼人,拉着一众妯娌把乔氏团团围住,口口声声让乔氏‘放她们走’。
  她们不是傻的,敬郡王是什么人品?世子妃都让扔下了,能带她们走,无非是看中她们娘家背景,琢磨着许日后进燕京,让她们娘家帮着求情……然而,如今,世子不知哪里来的门路勾结上胡人,整个儿王府叛国倒戈,她们娘家在硬?有个屁用?
  虽然,对娘家来说,家里出个通胡的女儿,确实不大好。但,性命相关的事儿,她们且得先顾着自个儿、孩子和丈夫呢,至于娘家,有命活下来在说吧!
  求生的欲.望是无穷的,她们府里通胡的意思暴露了,虽然不知明明是被窝儿里丈夫悄悄说的,乔氏怎么会知道——钱什长扒房梁儿呢——但,乔氏不过个守着傻女儿过活的寡妇,就算手里有人,想来不会惹事,只要唬住了她,她们就能逃出升天了!
  乱乱糟糟,眼见女人们把乔氏和洪嬷嬷彻底‘淹没’了,敬郡王柱着拐棍就往外走,余人见状,赶紧跟随。
  “站住,拦住他们!!”乔氏在‘人群’里挣扎着喊。
  敬郡王加快脚步。
  郡王世子则高喊一声,“乔氏刁横,你们各自逃命吧。”
  三进外宅里,除了五十人护卫,敬郡王还带了二十来下人,郡王世子一言既出,下人们轰然而散,像被野狗撵的兔子似的,四处乱窜。
  乔氏带的人不多,控制不住这么多下人,追了这头跑了那头,心态都快崩了!
  闹成了一锅烂粥,敬郡王都走到院门口,眼见消失在乔氏目光里了,外间,大门突然被人一脚踢开,孟央一马当先闯进来,身后乌鸦鸦着一群带刀大兵,站定,放眼一望乱轰轰的场面,她眉头紧拧,厉声道:“抓住他们,全捆起来!”
  “是!”足三百多大兵齐齐应声,拔出刀就冲上来了。
  “妈呀!”
  “救命,好疼!”
  “你这兵汉,放开本王!”
  “爹爹,爹爹,哇……”
  “相公,相公,哎啊,别碰我……”
  姚家军是什么人?每日顶头日晒,打底四个时辰魔鬼训练的壮汉,敬郡王府这一群小弱鸡,不过两柱香的功夫,有一个算一个,手指粗麻绳,不拘男女主仆,按住了就四马倒攒蹄的捆住。
  ——包括敬郡王在内。
  “尔等大胆,放开本王,你们是谋逆犯上……”被捆死了扔在墙角,敬郡王脸红脖子粗的喊。
  孟央被震的耳朵嗡嗡响,弯腰从地上捡起个慌乱中,不知谁散落的包袱皮儿,随手替给身边大兵,“唤乱什么?给他堵严实了!”她一脸不耐烦的吩咐。
  “是。”那兵接过,两步上前,拽住敬郡王的头发往起拔。
  “啊!!呕~呕~~”敬郡王脸色扭曲,疼的张嘴就喊。那兵见状,动作非常敏捷,一手就把包袱皮儿塞他嘴里,直冲喉头,差点捅嗓子眼儿,恶心的敬郡王忍不住作呕。
  一旁,见亲爹这个下场,敬郡王世子把冲到嘴边的喝斥,硬生生咽了下去。
  本来鬼哭狼嚎的女人们同时消声。
  场面一度安静下来。
  外间,脚步急促跑进来个黑脸儿壮汉,“孟先生,郭百长领人按住两个翻墙的小子,当场审了,说是什么王府的小世子。”停在孟央身边,他禀告道。
  “小世子?哦,是嫡孙吗?抬进来吧。”孟央挑了挑眉,叮嘱道:“让五娘仔细把守着,前后堵院儿,不拘主奴,一个都别放出去。”
  “遵命。”黑脸儿壮汉赶紧应声,听令而去。
  院里,敬郡王府一众都被控制起来了,小世子捆成猪样跟他爹一块儿,孟央微微松了口气,放目环视,她抬步上回廊,看着髻发散乱,袖子都被拽开线的乔氏,“怎么样?早跟你说该果断点,偏偏拖着,顾忌这顾忌那的,这回吃了教训吧?”
  “别说废话,快扶我起来。”乔氏弯腰拄膝,张口大喘粗气。
  孟央便笑着,抬手拽她胳膊。
  乔氏顺势站起,把让挤的头昏眼花的洪嬷嬷扶住,按坐在回访栏杆上,她长出口气,“好好的郡王府宅,平时瞧着人模人样,站出来都是威严公子,大家贵妇,万没想一朝成了这般……”打了她个措手不及!
  “你拦着人家活命,没生撕了你就不错了。”孟央斜睨着她嗤笑,复指着敬郡王府那一群问,“他们通胡?真的吗?”
  乔氏沉默,抿唇蹙眉,“我,我还没来得及查问呢。”就让人围攻了。
  “你说说你,你的府宅,你的人手,你的场地……竟还能让人逼到这份儿上。”孟央忍不住拿眼睛横她。
  乔氏垂头,无话可说。
  “唉,来人,把咱们郡王爷压过来,我问问!”孟央高声吩咐一句,自有军汉将敬郡王‘拎’了过来。
  扒开塞嘴的包袱皮儿,她出声盘问,敬郡王脾气还挺硬,死咬着不招,反道指孟央和乔氏‘欺压宗室王爵,其罪当诛’,然,孟央不是乔氏,底线没那么高,顾忌没那么多,冷笑着喊人皮鞭沾凉水,差点把他抽烂了……
  敬郡王终于熬不住刑,松口了。
  却原来,住在海边,府里还穷,敬郡王府最大的来钱道儿,就是跟姜企倒卖私盐,这事一直是敬郡王世子负责,不过,前段日子,因朝廷打击私犯,南边还乱,盐便不大销的动,敬郡王世子手里压了不少,一时焦急,就把私盐卖给了胡人,此事让姜企知晓,一怒之下,跟敬郡王府断了关系。
  不过,他断了关系,敬郡王世子和胡人,还一直勾连着呢。
  在充州镇守几辈子,敬郡王是看着姜企一步步走上来,亦明白他对加庸关来说,代表着什么,那个男人——虽然无耻、无赖、死要钱、抠门小心眼儿、给脸不要脸……然而,没有他,加庸关不可能守二十年。
  他一死,敬郡王头都没回,带着家人就跑了。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大晋已经乱成了那样,一步刚刚踏出充州范围,他就差点让流民活吃了,吓的心惊胆颤,左思右想,不管充州破没破,胡人进不进犯……他已经弃民而逃,没有解释余地了。
  边军胜——他全家被压送燕京,宗室不会饶他,基本除爵圈禁的命,胡人胜——他们是被屠城中的一员,逃都逃不了……
  左右都是个死,他还不如直接投靠胡人呢。
  令儿子找了以往卖私盐的渠道,敬郡王举家要跑,谁知道会被乔氏得了消息,堵上门来……“本王真是小看了你,没想到,你堂堂名门闺秀,宗室贵妇,竟然献媚那女土匪,真是……”遍身伤痕,敬郡王瞪大眼珠子,死死盯着乔氏。
  乔氏就蹙了蹙眉,没有说话。
  孟央见状,冷哼一声,上前大脚踩住敬郡王面门,狠狠碾了两下,“闭嘴吧,通胡卖国的玩意儿,还有脸说旁人?”
  敬郡王‘哇’的一声,吐出两颗门牙。
  一旁被捆住的妇孺俱哭了起来,乌乌泱泱的。
  孟央没理会他们,转身进屋,对着乔氏招了招手,“你过来,咱们商量商量……”
  乔氏转头望了她们一眼,抬步跟上。
  两人进得正屋,孟央转手关了门,抬眼望乔氏,她问,“事已至此,到了这地步,你打算怎么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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