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个意图很明显,就是想偿还那日她没有替贵妃求情的事。
叶欢看了她一眼,又把视线放在了这个簪子上。
玉簪是个好东西,估计任谁都想把它戴在头上。可是她知道,她和皇上的关系极为尴尬,皇上就等着抓她的把柄好处置她的父亲呢。这淑妃的好意,恐怕是不能收。
她笑笑,把簪子又放了回去,这一次她还专门把那锦盒盖上,便是让淑妃再也不好提这事。
“妹妹的好意,本宫心领了。我也知道妹妹不是有心,在这宫中,人人都想自保,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只是妹妹这次还是没想明白,皇上宠爱你,那就是皇上的心意,你若要是把这份心给了我,那岂不是影响了皇上对于妹妹的情谊?这可不是件好事。天色不早了,我看妹妹还是回去吧,以后只要妹妹想来,咱们宫里的大门就随时为你敞开。”叶欢开始下起了逐客令,客气得让人无法拒绝。
淑妃也能听懂,便拿着东西,点头离开了。
走到门口,她还特意回头问:“姐姐说得可是真的?妹妹以后可以经常过来吗?”
叶欢说:“只要你愿意,当然可以。”
淑妃听完,便高兴的走出门去。
一行人走到半路,淑妃的宫女就在淑妃耳边窃窃私语:“娘娘,你怎可这么糊涂,这贵妃可是咱们宫里避之而无不及的人,你怎还愿意和她成为朋友?”
淑妃说:“我觉得贵妃娘娘挺好的,原本我以为,她会很凶,极不好相处,可是刚才短短的几句话,却让我倍感亲切。”
宫女说:“娘娘,知人知面不知心,你难道不记得,刚才您进门的时候,贵妃还和她的宫女在议论您吗?她都在说您是狐媚精了。”
没错,进门的时候的确是有听到她们在议论自己,可是这话并不是贵妃口中出来的,贵妃还制止她的宫女不让说呢。
淑妃想反驳,就在这时,她的小腹开始疼痛起来,她捂住肚子,对宫女说:“我有点不舒服,快,快传太医。”
这边,叶欢正在下棋,杏儿就在她旁边替她扇风。
这丫头什么毛病没有,独独就是嘴碎。
刚才对于皇上的抱怨还没说完,现在仍是说:“娘娘,您倒是说说为什么会这样啊,奴婢就是想不通。”
叶欢说:“一个人变心了,就别惦记他曾经的好了,有什么用呢,不过是徒增烦恼而已。”
她叹了一口气。
突然间门被人一脚踢开,杏儿大喊:“是哪个狗奴才这么放肆,竟然扰了主子清净。”
可是话还没说完,杏儿就脸色大变,她跪倒在地,不停的向来人磕头恕罪。
“皇上,是奴婢不好,没看清是您,求您饶了奴婢,宽恕奴婢吧,奴婢知错了。”谁能想到,久不来他们宫里的司徒镜,竟然会在这一天出现在她们面前。
叶欢看着司徒镜一副来势汹汹的样子,就知道这人定是找了她的什么错事要来收拾她了。
便也跟着跪在地上,说:“皇上来了,臣妾有失远迎,是臣妾的不是,恳请皇上恕罪。”
司徒镜过来,一把捏住叶欢的下巴,说:“锦澜,想你我夫妻一场,以前你宽厚仁慈,如今你怎就生了歹毒之心?”
这话从何说起?
叶欢摇头,说:“臣妾不知皇上此言何意,请皇上明示。”
司徒镜说:“淑妃特意来你宫中给你送东西,你不仅佛了她的好意,还想加害于她,险些害了她腹中的胎儿,你又怎可担得起这个贵妃之位?”
淑妃出事了?
从淑妃来这里到离开,整个过程不会超过五分钟,而且她也没有在这里喝下任何东西,又哪里会是她所害?
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再一次找到了置他于死地的理由。
“担不担得起,全凭皇上您一句话,若是能让你开心,我做什么都可以。”叶欢看着司徒镜冷笑道。
既然你想这样,那就让你如常所愿好了。
司徒镜看着叶欢,眼里竟闪过一丝惊愕,恐怕之前的贵妃从来都不曾这样过。是啊,何锦澜把他司徒镜当做是生命的全部,又怎可轻易舍弃,她是怎么样都会想留在司徒镜身边的。如今却是这么容易就妥协了。
她的眼里就只有冷漠,这让占有欲极强的司徒镜心里慢慢升起了另一股异样的感觉。
这时,外面那个照常送药来的太监走了进来,说了声:“皇上,贵妃娘娘该喝药了。”
司徒镜一直盯着叶欢,想在她的眼眸里找到答案一样。听到太监的声音,他忙松开钳制住叶欢的手,眼神闪躲开来,好似做了什么坏事。
“喝药吧。”司徒镜说。
叶欢服了服身,她从太监手中端起那碗药说道:“感谢皇上还关心着臣妾,即使知道臣妾做得千般不对,也还是每日差人送药过来让臣妾补身子,臣妾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皇上的好。”
说完便是想一饮而尽。
那一刻,她仿佛是决绝的,不带一丝犹豫。
皇上有些紧张,在她马上喝下的那一刻,他唤了一声:“慢着,我还有事,等我出去再喝。”
叶欢苦笑,略带哽咽的说:“皇上你我夫妻一场,难道连看我喝药都不想看了吗?”
司徒镜看了叶欢一眼,说:“就是因为有过曾经,所以我才一直对您忍让,锦澜,别怪我狠心,只怪咱俩生不逢时,没在对的时间遇上。”
说罢,他便转身离去。
叶欢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默默的在心里说道:“既然你全无悔意,也别怪我不留情了。”
第5章 被冷藏的贵妃
西宫娘娘有喜,那可是天大的喜事,不过高兴了没多久,大家就开始为这事儿担忧起来。
为什么?
这有喜的娘娘怀孕的头几个月,是服侍不了皇上的,而那东宫娘娘,这时已经差不多被皇上冷落了,宫里头本就只有两个人,如今都用不上,这不就是皇宫的大情况吗?
于是乎,众大臣纷纷向皇上提议,希望皇上扩充后宫,多选些嫔妃,好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让皇室香火鼎盛。可是无论大家说破嘴皮子,这些都被年轻的皇上严词拒绝。
淑妃听着很是感动,觉得皇上真的兑现了当初的诺言,没有辜负自己。
皇上也自然是在这方面做的妥帖,不仅给了淑妃最舒适的养胎环境,还把淑妃的亲娘接来宫里常住,以便能更好的照顾淑妃。
宫里人都感叹,这皇上对淑妃和贵妃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把淑妃捧在手心里,至于贵妃,却是甚少问津。
现如今这个几近被冷落的贵妃只得在自己的宫里闲的听曲。
听什么,当然是那些动人的爱情故事,什么桃花扇,西厢记什么,毕竟缺什么就最喜欢什么。
这边,叶欢正一边吃着点心,一边看着下人们替自己专门找来的戏班在戏台上为自己表演。她倒是听得可乐,时不时就捧场给人喝彩一声,有时候甚至还哼唱一曲,倒也不全像那些流言说得那样,把自己弄成个怨妇样。
她的贴身宫女杏儿端来了一杯新泡好的茶过来,小声在她耳边嘀咕:“娘娘,您怎么还有心思在这里听戏?”
叶欢反问:“不然我能去哪里。”
杏儿说:“自然是皇上那儿。现如今淑妃有喜,不正是您和皇上培养感情的好时候吗?您怎么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
贵妃皱了皱眉,然后将点心塞进了自己嘴里。
“主子,您倒是说句话啊。”杏儿有些急了。
“你快去。”贵妃说。
“快去什么?”皇上那儿吗?杏儿的眼里似乎看到了希望似的。
“再去给我端些糕点来,我这听曲胃口大开,你看,都吃完了。”她故意拿着碟子在杏儿的眼前晃晃,然后就将目光转向戏台,又开始专心致志的看戏了。
杏儿见主子这般压根就没把这事放心上,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跺了跺脚便走了出去。
这还没走几步,就远远的瞅见皇上停驻在她们宫门外,看样子应该是刚来没多久,人都还在轿子上。只不过可能是途径的时候听到了贵妃宫里的唱曲声,所以才停了下来。
杏儿跟着身边的几个随行宫女赶紧下跪行礼,却不想皇上连眼皮子都不抬,直接就让轿夫抬着他离开了。
杏儿见状,就赶紧过来汇报给叶欢。
“娘娘,皇上刚才过来了。”杏儿说。
“那他人呢?”叶欢故意回头看了看,不是很紧张的样子。
“皇上见我出来,就走了。主子,您可是一直在“生病”啊,现在这么大摇大摆的找人听戏,皇上不会疑心吗?”之前这东宫风平浪静,什么波浪也没有,皇上也好久没来找事,倒也自在。只是不知道从哪天开始,自家主子不自在了,非说要听曲,还找人搭了个戏台,你说这叫怎么回事嘛。
叶欢看着杏儿的担心,心中也掂量了一下。
这的确是刚才听戏入了迷,没发现皇上过来了。皇上怀不怀疑她不好说,不过既然他没出声,自然也是想当做没看见。
换个角度来看,皇上多少也是有些恻隐之心,还是不希望对她赶尽杀绝的。
而且叶欢每晚喝药,已经根本不需要皇上再出手,那么她在这里做点小动作,皇上也就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她把手里的糕点掰成了两瓣,愈发的不顾及形象,说:“杏儿,明天,还有后天,不,大后天,都叫他们过来继续给我在这里唱。哦,对了,我觉得他们的妆化得还不够好,赶明儿我去后台教教他们。”
就这样,贵妃宫里歌声不断,渐渐也就吸引来了不少宫人的目光。
淑妃肚子还没显怀,但是孕前期已经把她累得够呛,吃什么都吐,都快把胆汁都给吐出来了。当她听说贵妃在自己宫里还能听听小曲的时,眼里流露出的羡慕之情,更是谁都能看出来了。
“这听曲都是不入流的东西,娘娘不要跟着学。”淑妃的娘亲刘氏在一旁劝解道,“您现在怀有身孕,以后就能母凭子贵,皇后的位置迟早都是你的,你可千万不能在这中间掉什么链子。”
“可是母亲,上次是我不小心吃坏了肚子,却让皇上再次把罪过怪在贵妃身上,女儿真是觉得过意不去。”淑妃说。
刘氏说:“你傻吗?这样的事情,既然皇上觉得是这样,那就让他误会下去好了。反正你也没明说是她贵妃的责任,你干嘛还要说出来。”
她指责女儿不要去管这样的闲事,只需在自个宫里把身子养好,生出一个健康的龙子出来就行。
“女儿,不要做那些糊涂事,别人的事,我们管不着,我们只有管好自己,让其他人不再瞧不起我们,这才是当前最要紧的。听娘的话,一定要平安生下这个孩子,这样你才更有优势去竞争那个后位,你的孩子才有可能成为嫡子。不要让他再走我们以前的路,那样太苦了……”说完,刘氏就掩面哭起来。
刘氏是回忆起了过往,自己和女儿住在柳家最简陋的房间里。当时不过是个妾室,连个偏方都算不上,虽是身体里流着柳家一样的血,但待遇却是和那些下人没有半点不同。所以当还不是淑妃的柳伶儿见到同是庶子的司徒镜的时候,两人便是惺惺相惜,燃起了爱火。
淑妃心里也明白,皇上是最希望她能替他生个嫡子出来的,毕竟二人之前吃了太多苦,不想他们的孩子还这么名不正言不顺。
淑妃看着刘氏,慢慢的闭上了眼睛,罢了,就让她再自私一回,对不起贵妃一回吧。
如今自己母凭女贵,刘氏也觉得看到了盼头。只不过这宫里还有一贵妃,她就像一颗定时炸弹一样,别看她现在不得宠,但眼瞅着这个淑妃怀孕的节骨眼上,而后宫又只有她这么个女人,说不定哪天她吸引了皇上的注意,就成为威胁了。这事,她决不允许。
第二天,刘氏一脸看热闹的表情从门外走进来,淑妃就问:“娘,这是什么事让您高兴成这样?”
刘氏就说:“我的乖女儿,你肯定猜不到。这皇上把贵妃的戏台给拆了!”她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倒是淑妃,看不出是什么心情。
刘氏接着说:“不仅如此,贵妃宫里所有人都跟着罚了月例,你说说,这贵妃宫里的人是倒了什么霉,遇上了这么一个蠢笨的主子。”
她笑得一脸得意,淑妃看着母亲,便把心里想说的话给咽了回去。
贵妃宫里正在收拾残局,皇上把戏台拆了,还把那些唱戏的人都赶出了宫去。罚了宫人月例,还让贵妃在宫里罚抄经书,不抄完不能休息。
叶欢正拿着纸笔慢慢一笔一划在上面写着,就见杏儿急冲冲的跑来。
叶欢问:“可是看到了?”
杏儿说:“主子猜得没错,那几个唱旦角男人都被皇上手下的太监给带走了。”
叶欢点头,像是早已料到一样。
“西宫的人实在是欺人太甚,我们自己在这里看戏,他们却说我们惊扰到他们娘娘,故意在皇上面前告状,害得我们被责骂。我们好像也没做对不起他们的事啊?”杏儿声音越说越低。
叶欢放下手中的毛笔,起身从书柜的抽屉里拿出一锭银子来,说:“这委屈不能让你们白受,拿着,这银子是给你们的补偿。”
杏儿连声拒绝,说:“主子,您误会了。杏儿根本就不是问您要这个。杏儿就是不明白,您为什么偏要惹皇上生气,这样对您有什么好处吗?”
叶欢把银子塞到杏儿手上,说:“钱你好好收着,少了就问我要。既然皇上不喜欢看我听戏,那我就换别的好了,琴师,明儿去乐府替我找个琴师过来。”
这几个月宫里倒是热闹得很,东宫先后几次被皇上责罚,也遣散了数人,可尽管如此,皇上还是没有贬了贵妃的位份。
淑妃娘俩不明白皇上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便趁着一日皇上留宿在淑妃宫中,淑妃就借此吹了吹枕边风。
“皇上,臣妾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淑妃轻声细语的说道。
司徒镜看了她一眼,十分宠溺的说:“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淑妃娇俏的问:“那臣妾可就斗胆多嘴了。”
司徒镜点头,当做默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