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沟深不见底。
“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不是朋友吗?”平时大家说说笑笑,自家有好东西也会和他们分享,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王建华不太相信。
“因为陈医生说你爸妈得了鼠疫,医不好还会传染给其他人,为了保证大家的健康,他们一致决定按村规处置。”
把原话复述给王建华听,对方看着山沟,脸色苍白,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
“不!我不信!”王建华后退了几步,被石头绊倒,“我不信!”
“你不信的话要不要下去亲眼看看?”越棯在回来的路上观察过这片地形,山沟并不是呈U型,山沟一侧是有阶梯式倾斜,再往前走两里就能够找到下去的路。
只要下去就能看见两人的尸体,就能看见尸体被捆绑的痕迹,到时候有没有说谎立见分晓。
王建华对父母的死因持怀疑态度,眼下有能找到父母的尸体,能验证的父母的死因他自然是咬牙应下。
“好!我跟你下去。”王建华望着越棯说,“如果我爸妈真的是被他们推下去的………”
他一字一句狠狠道,“我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作者有话要说:
越棯:谨记游戏规则,不杀人:)
第175章 深山深处10
从高处坠落,尸身分离,面目全非,两人到时还有鸟兽在啃食他们的尸体,王建华只能靠破碎的衣服辨别他们是谁。
越棯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她倒还好,可王建华只见过杀鸡杀猪,从来没见过这么直观的死人,他一看见这场面就忍不住边哭边呕。
等他缓得差不多了,越棯找了处干净的地方,替他把两人手上的绳子取下,王建华接过浸血的绳子哭诉道,“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做!”
为什么?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更何况自己的生命受到最直观的威胁,他们当然是第一时间排除这个威胁,在排除过程中曾经所有的情感都烟消云散。
越棯低估了这片土地上的疯狂,她想过无数“妥善”解决这个关卡的办法却忘了人心难测。
陈母打死儿子,村民将生病夫妇推下山沟………每件事看似都是越棯做的,都有她的身影,可是她却什么都没做。
恶就在那里,只不过被放大无数倍。
“这个问题你只有亲自去问问他们了。”越棯扫了一眼地面的残尸,问,“他们你打算怎么处理?”
碎成这样收是收不成的了,王建华把零散的堆在一块,捧了一捧黄土撒上去。
他脸色苍白,语气沉沉,“就这样吧。”掩盖住不被野兽啃食就好了。
除了遭受巨大的挫折,让一个孩子迅速成长的还有直面亲人的死亡,如果他没有在这样的村里长大,没有接受固有的思想教育,越棯认为他是一个能干大事的。
等王建华处理好这片土地,越棯问,“那你接下来准备做什么?”
“他们是怎么死的。”王建华心里阴郁,满眼的仇恨,“我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他要再问一次,确定他们的死亡过程。
他要让参与这件事的人经历同样的事!
·
处理好王建华的事越棯便返回陈家径直走向狗棚,虽说她把狗棚上了锁,离开前也给小文静和郑曼茹准备好了吃食,可出去这么久难免心里还是有些担心。
开了锁,越棯看见小文静不在地铺上心跳停了一瞬,还以为是被人发现了,下一秒她就看见小文静和郑曼茹靠肩熟睡。
看起来两人相处的不错,她原以为两人互不搭理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小文静睡得并不是很熟,光亮从门缝透了进来,她揉着着眼睛望了过去,发现是越棯后轻身站起,扑向越棯。
“姐姐!”谨记越棯说的话,她把声音压得很低很低。
“文静今天有吃东西吗?”
小文静点了点头,“我都吃光啦!”
被拐的这些天她都没怎么吃东西,除了东西太难吃了还有王建华家里从不给饱吃。
吃饱了就开始闹,身上有力气了就会逃,所以村民在买女人的头两年都不能“娇惯”她们。
越棯准备的东西比王建华家不知好了多少倍,有肉有蛋,饭也照顾小孩子的口味特意煮软的。
“今天我很乖,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小文静拽着越棯的衣袖小声说道,“下午有个老太太在门口骂狐狸精,是阿姨帮我赶跑她的。”
小文静说的并不是很清楚,越棯又额外问了几句才理清楚,她的意思是陈母把陈雄的死归咎到郑曼茹身上,如果那天晚上陈雄不到狗棚里来就不回被钉子伤了眼,也不会说要卖她,最后不小心“摔”死。
越棯揉了揉她的头安慰了两句,“没事,不用理她,他们都是坏人,小文静别怕,很快,很快你就可以回家了。”
半蹲着,她迟疑片刻用极省的话修饰了今天发生的事。
孩子小,把这事说给她听似乎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可在这个世界里,她还有未来,她的很长,越棯希望她长大后能够直面这段回忆,能不再做噩梦,因为噩梦已经结束了。
“你还记得把你关小屋子里的那家人吗?”
一提到这个小文静就忍不住害怕,手无意识用力拽着越棯的衣袖和衣摆,似惊弓之鸟,警惕地望了一眼门外。
“别担心,欺负你的两个大坏蛋都死了,他们再也不会欺负你了。”越棯握住她的手,用自己掌心的温度去温暖她冰凉的指尖。
小文静能够理解死亡是什么意思,曾经疼爱她的姥姥也死了,爸爸妈妈在那时给她解释过。
死亡就是去很远的地方,好人去天堂,坏人去地狱。
死亡代表着永远都不会回来。
“那他们是去地狱了吗?”
越棯一愣,随即拍着她的头顶应声道,“对,他们下地狱了,他们会在那里忏悔自己犯下得错误。”
越棯还想多陪陪小文静,结果屋外传来喧杂的人声——
“着火啦!在家的都快点出来!快去村长,刘康城,周福贵还有毛豆家帮忙,他们家都着火啦,你们快点出来啊!快点拿盆出来打水!”
一听这几个名字越棯就知道是谁放的火,果不其然下一刻就有人问,“刘大哥,你说哪几家着火了!好好的怎么着火了呢?”一着还着几家,况且这几家又没有挨在一起,这很明显就不正常啊!
传讯的刘大哥焦急道,“别说了,有人说是王家那小子放的火,看见他往屋子外泼油放火………估计是今天那件事走漏了风声,也不知道是哪个大嘴巴说出去的。”
“王家?王建华?”这么一提,有人也想起那件事,而他放火烧的这几家就是下午主动去帮忙捆,绑,推的这几家。
刘大哥哼了一声,“除了他还有谁?行了行了,我得赶紧去通知下面几家,还要多找点人去灭火呢!你们几个拿着盆就去帮忙吧!”
………
人声渐远,听见之前的对话陈母拿着盆走到院内,骂骂咧咧大吼,“死丫头,死哪去了!今天一天都没看见人!拿着盆出来!”
越棯对小文静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小文静十分上道,松开了她的衣袖,退回角落。
确定狗棚被自己牢牢锁上,越棯顺手在门口捡了个盆走到院内。
“去哪了!一天都没看见你!心大了就知道去野了是不是!”
骂了几句,越棯低着头都没回,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陈母自觉没什么意思,重重拿起轻轻揭过,“等我回来收拾你!还不快点拿盆跟上!”
·
王建华放火时用了助燃物,再加上屋内堆积着易燃物品,火蹿得十分迅猛,陈母和越棯赶到时感觉阵阵热浪迎面扑来。
房子已经被大火全部点燃,村民们一盆接着一盆水泼进去,还没见什么效果被泼的地方就冒出浓烟,随后火势愈演愈烈。
“快快快!水呢!快去接水!我的狗还关里面呢!快来人去救它!”
“多接点水啊!人呢,都动起来!对着窗口泼!”
“哎呦!我的房子啊!”
………
村长看着自己的房子还有房子里几十年的积蓄毁于一旦,心痛到无法呼吸,指挥着数十位村民灭火,中途不知道抢了谁的盆子,抱着盆子就准备往里面冲。
正在对窗口泼水的村民见状赶紧把人拉了回来,“算了吧村长,东西咱就不要了,命重要!”
“那可是我的家产啊!我列祖列宗的排位都在里面!造孽啊………”
村长还想正要说些什么却被其他人打断,“村长!刘康城不见了!”
“不见就不见了啊!管他做什么,先救火啊!”
“他家也点着了,他老婆说是王建华放的火,刘康城在路上看见他丢了盆就去追………现在只有几个人在帮忙,他老婆问能不能多找几个人帮忙救火。”
来人话音刚落,村长立刻回绝了这个请求,他家也在着火呢,也缺人手救火,只有先把他屋救下来再说其他几家。
抓着报信的人不让回,村长命令他加入自己家的队伍。
“果然还是不能太心软,当时就应该把这个祸害给解决掉!”村长气的太阳穴直跳,心中对下午的那瞬心软感到后悔。
在不清楚王建华是否被感染,自己都放过他一命,这个小兔崽子不感恩也就算了还放火烧房子!
果然是白眼狼!
全然忽略了下午他们是如何推搡其父母至死,村长打算等刘康城把人带回来就亲自处决他。
他不是喜欢玩火吗?
行!满足他的愿望。
村子中央有个几块焦黑的空地,那地唯一的用处是在村婆节,晚上点燃篝火的地,现在看来这不是唯一的用处,他要把王建华绑在柱子上烧死!
计划好王建华的死法,村长挥舞着双臂指挥村民继续救火。
“快快快!再端几盆水来!加把劲!”
“你们几个是没吃饭吗?!!盆子里这么少的水你当浇花吗?”
………
越棯意思意思端了盆水帮忙浇墙角快要枯萎的花草,中途她看见田欣站在不远处,挺着大肚子对她招手。
见周围的人都在救火,没人注意到自己,越棯挤过人群慢慢挪了过去。
她浑身止不住在抖,等越棯走到她的身边,她一手抓住越棯,“这也是你干的吗?”
田欣不像这群村民这么愚昧,村里接二连三发生怪事,她心里早就有了疑惑,更别说她是接受过教育的。
过多的巧合就是必然。
“火?当然不是我,你没听说吗?这火是王建华放的。”越棯没有正面回答,她挑眉,“你为什么认为是我放的?”
“我下午去你家找过你,你不在家,王建华也不在!”田欣说出了心里的疑惑。
“所以呢?你想把我怎么样?”
所以?
田欣只是怀疑,问这个问题也只是想确定越棯是否有这个能力——干了坏事不被人发现不被人怀疑的能力。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声线颤抖,切入正题,“你给我的药有用吗?我出门前给他们用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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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深山深处11
田欣这些天一直在纠结要不要给这一家人下药,她也一直在思考越棯说的话。
没错,她是被拐进深山的,当年性子烈也想过要逃,可是没当她还没逃出村口就被人抓了回来,自此脖子和脚踝都被人用铁链锁上。
她狠过骂过绝望过,希望有人能来救她,可是没有,每当她哭闹狠了这一家就会轮流用鞭子抽打用烧红的铁块烫她………来来往往几年,她怀了孕,服了软,也认了命。
她对大花和小花的情感很复杂,想恨恨不起,想爱爱不得。
除了她们是自己被一次次强奸后诞生的产物外,还有一个原因是她们是女孩,是自己生下的女孩。
她们的命运在这个村子里是既定好的。
诞生在这个村里的女孩一到年龄就会被村里的人当做物资买卖,她们习以为常,私下里还会比较谁卖的贵谁卖的好………偶然一次机会她在门外听见两个女儿讨论这个话题,恨不得拿把刀和她们同归于尽。
可是这能怪她们吗?
田欣扪心自问,她不能,到最后也只是不愿意和她们再继续亲近了。
王家跑了一个童养媳,听见这个消息时田欣还有些恍惚,这让她想到了当初的自己,以为她也会像自己一样被人抓回来结果下午男人回来时说孩子没找到,反而王家死了两个人。
“听陈医生说是啥劳子黑死病,厉害的很,传染了就医不好了!”男人唏嘘道,“你赶紧给我烧两桶水,我得好好洗洗,别到时候染病了。”
田欣听见黑死病还有些诧异,她知道什么是黑死病,这是流行于欧洲中世纪的一种疾病,一种早就消失的疾病,它们是借助老鼠传播的一种烈性的传染病。
这种小山村怎么会有这种病?
田欣留了一个心眼仔细打探,最后得出结论,是那个没上过医学院的赤脚医生惹的祸,讲道理,论医人,她和郑曼茹都比他有经验。
又问了几个关键问题,比如夫妻两个生病的症状,发病的时间,田欣总觉得这里面有二丫的影子,就像她给的药一样。
男人被田欣的询问问的不耐烦了,骂骂咧咧道,“瞎操心,这是你该管的事吗?你们女人就应该生孩子!好好把肚子里的孩子养大才是你们该做的!”说到这里他看向窗外正在玩游戏的大小花,眼中全是算计,“你好好把她们收拾收拾,等过两天媒人一来我还等她们卖个好价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