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多妩媚(重生)——陵妃桐
时间:2019-08-17 08:06:24

  刚走没几步,却忽然发现一株梅树下有抹鬼鬼祟祟躲避的身影,他眯了眯眼,无声示意孟安。
  孟安早发现了尾随的人,一直没动手就是想看看那人要做什么,但等了半天那人却只是干看着,倒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正欲过去,就恰好得了主子的令,于是点点头,悄无声息退下。
  拜祭完季月,季瑜又担起了抱郭娆回马车的重任,两人回府。
  霜香居小厮早得了消息备好热水,季瑜一回房就脱了沾满污泥的衣服鞋子沐浴。
  半刻钟后出耳房,却发现已有人等候在外。
  季瑜略显惊讶,问黑衣青年:“查完了?”
  黑衣青年点头,一抬头,露出清俊模样,正是两年多前被派去查郭攸之事的影四。
  影四回:“属下已经查清郭攸身份,他是……天桑国三皇子,本名达奚城。”
  季瑜一挑眉,到书案前坐下,示意他继续。
  “百年前天桑国的确覆灭过,不过却不是因为敌人入侵,而是因为天灾。”
  天桑当初能闻名于世,是因其神秘的巫蛊之术,因此世人又称它为巫族。
  但一场海啸,将巫族全部淹没,所以渴求长生不老巫术的众人才会寻遍海外却不得其踪。
  海啸幸存者以达奚氏为首,踏遍海上每一处岛屿,偶然发现一处世外仙境,才得以重新建立帝国。
  达奚氏在位数年,过了五代传人,在十二年前,终于起了内乱。
  皇帝之兄赢王野心勃勃,趁皇帝病重,以诸位皇子年幼为由,独揽大权,自立为摄政王。皇帝早已察觉赢王篡位野心,故早早派人将最喜爱的三皇子达奚城偷偷送出天桑,到朝歌投奔居于凤阳的逍遥王。
  季瑜正屈指轻轻敲着桌面,闻言一顿:“逍遥王?”
  影四点头:“逍遥王是天桑皇帝胞弟,因喜欢上一个外族女子,离开了天桑。如今居于朝歌,位列朝廷正二品大员,正是刑部尚书陈肃,他原名达奚肃。”
  天桑皇帝派心腹送年仅四岁的达奚城出海,为混淆视听,坐的不是直往凤阳的船,而是从天桑驶往山西的商船,而这艘商船中途会有个停靠点,就是凤阳。
  却不知哪里泄露了消息,最后摄政王的人还是追到了船上,达奚城被逼走投无路,纵身跳入大海,最后被一个好心的海上商队所救,那些人辗转将他送到了凤阳。
  逍遥王不知送达奚城的商船途中出了事,他按照时间,在凤阳码头等了三天都没等到一艘驶往山西的商船。他以为船没有停留凤阳,直接开往了山西,于是与家人连夜离开了凤阳,动身前往山西。
  达奚城到达凤阳时,逍遥王早已离开,他一个人年幼无助,最后被人贩子看中抓住,成了奴隶,直到被表小姐所救。
  后来辗转十年间,逍遥王终于找到了达奚城,但没过多久摄政王的人也找来,并趁达奚城与郭言外出行商,无人保护之际,伪装成流匪痛下杀手。
  郭攸,陈肃,陈骁兰……那按理郭攸与陈骁兰应该是堂兄弟。
  季瑜凤眸微眯,忽然想起了那日在郭娆床上发现的那两张信,他突然问:“达奚城现在下落可知?”
  “他坠下山崖,被陈大公子救走。但其伤势太重,又身中灵邪蛊毒,所以至今昏迷未醒。据属下推测,他们应该找到了能解蛊之人,就是驸马高月离。逍遥王曾几次三番派人前往边疆乌苍谷求见驸马,但驸马软硬不吃,从未踏出谷外半步。”
  季瑜默然,事情前后一串联,当初猎场上陈骁兰故意以变戏法接近郭娆也就说得通了。还有那封信,应该是陈骁兰没办法了,才想方设法找上郭娆,真正目的却是在他,因为他身上有高月离曾给的一块花木牌。高月离离京前说过,凭借花木牌去找他,他可以答应他一件任何事。
  怪不得那日郭娆外出一趟回来后,整日闷闷不乐,偶尔看向他的目光还欲言又止,那日她还抱着一本蛊医传在看。她应该是知道了郭攸的事情,正愁着怎样向他开口。
  季瑜从书案下的一个长屉中拿出驸马曾给的花牌,细细摩擦。
  其实他要这块花牌也没什么用,如果郭娆来要,他肯定是会给她的,毕竟那位郭攸是和她生活过多年的弟弟。
  那日那张泛黄的纸上的字迹,他看得清楚,应该就是出自郭攸之手,他四个名字写得认认真真,他们曾经应该是幸福的一家四口。
  就在他出神时,孟安又推门进来。
  “世子,那个在梅山抓到的人自称是表小姐的大堂姐,说要见她。”
  大堂姐?
  季瑜嗤笑,郭家人竟还有漏网之鱼?
  若是没记错的话,当初三姑母和郭娆会回京城,就是被那一家子逼的。侥幸不死不好好躲着苟且偷生,现在竟还敢找上门来?
  “把她处理干净,不必让表小姐知道。”季瑜淡淡吩咐。
  既然嫌活得太久,他送她一程便是。
  孟安稍迟疑,说得有几分隐晦:“……她好像抓住了表小姐什么把柄……”
  那姑娘好像和表小姐积怨很深,被独自关在暗室,也不知隔墙有耳这个词。他在隔壁听得清楚,那姑娘一个人自言自语,张开闭口脏话连篇,不像是个大家闺秀,倒像是在窑子里混久了的。
  他还记得她针对表小姐的那句——你若对我避而不见,我就将你在凤阳与别的男人卿卿我我的事全说出去,看魏世子还要不要你!
  季瑜拿着花牌的手一顿。
  郭如意缩在阴森冰冷的暗室,身子冻得一颤一颤的,但她的心却始终活跃亢奋着。一会儿怨恨地回忆着这两年在醉风楼所受的蹂.躏虐待,一会儿咒骂着在京城锦衣玉食好吃好喝被人供着的郭娆,但脑子里浮现最多的,还是上午跟踪郭娆到梅山,所见到的她被个身份尊贵的人抱在怀里,连路都舍不得让她走的场景。
  那个小贱人就是个浪蹄子生的卑贱庶女,她怎么配过得比她好!
  郭如意越想越愤怒,牙齿咬得咯咯响,盯着墙壁上的那一豆灯火,眼里羡慕嫉妒的怒火燃烧得像要炸裂。
  恰在这时,暗室的门被打开。
  郭如意抬头,就见外面缓缓进来一个年轻公子,五官俊美,一身玄衣,身形挺拔。
  她几乎看呆了眼,视线一动不动落在他身上。
  上午时她瞥见最多的只是这个男人的背影,或者一个侧脸,她没想到这个魏世子长相竟然这般好看。她心中不甘愈盛,酸水儿不住往外冒,那郭娆可真是好福气!
  女人赤.裸热烈的目光毫不掩饰,季瑜眼中闪过厌恶,再不愿走近一步。他停下,居高临下瞥她:“你来京城找郭娆有什么目的?”语气无起伏,听不出情绪。
  郭如意从未见过这样俊美又有气势的男子,一颗心小鹿乱撞似的扑通扑通跳,脑子里也嗡嗡乱,自动忽略了他的话,下意识拿出了这两年在楼子里学的看家本领。
  她脸颊泛红,轻咬着下唇,倾身起来时刻意凸显姣好身段,边不着痕迹理了下衣裙,然后双眼媚如丝去勾男人的目光。
  然后就对上了一双平静无波澜,却夹杂讥讽冷笑的眼。
  不知是不是暗室太冷,吹进了阴风,郭如意的身子突然一抖,像扎入了冰天雪地里的冰河。
  她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下位者面对上位者时天生的惧怕,此刻由内而外全散发了出来。她下意识腿一软,接着歪了身子跪下去。
  郭如意在醉风楼天天跟男人打交道,要不就是跟楼子里的姐妹争风比较,见的人大多市侩粗俗,性子使然,她也应付得游刃有余,偶尔还能占几回便宜。
  但眼前的男人与那些人何止千差万别,那些男人给她一个眼神,她能知道他们好哪口,但面前男人看她一眼,她却感觉周身的空气都冻住了,像被黑云罩身,压抑得她呼吸都不敢出气。
  她第一次有了真正的心惧害怕。
  同时心里也将王秋骂了个千百遍,都是他大言不惭说魏世子冲冠一怒为红颜,为了个女人随便砍人脑袋,让她以为魏世子是个沉溺美色的。如今人站在她面前,对于她的勾引不为所动,怎么看怎么让人心惧,她实在想不出这样的人为女人付出真心是什么样子。
  定是王秋那不要脸的夸大其词,以为她不知道他曾觊觎过那个小贱人么!
  “不想说么?”季瑜见她惊慌反应,满目讥诮。
  听他清冷嗓音,郭如意无意识地一缩。
  她虽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但却也不傻,这人有权有势,杀个人跟踩死只蚂蚁一样简单。若是自己在他面前什么都交代了,他迁怒于她,她怕是连郭娆的面都见不到就闭着眼去了地下。
  而郭娆就不同了,她和自己一样都冠了个郭姓,就算自己当初待她再不好,但总有血缘亲情在不是?尤其现在郭家人全没了,自己可是她这世上唯一的亲人,难道她能眼睁睁看着她这个姐姐受苦受难不成。
  心里转了几道弯,郭如意才做好心理建设,鼓起勇气抬头,但话还是有些结巴:“……世……世子,如意是来找我七妹的。”
  郭家三房共七个孩子,郭娆最小,排行第七。
  见她不说实话,季瑜一声呵笑。对付这种人,根本不用费脑子,简单粗暴就好。
  他对属下淡淡道:“拖下去打一百大板,侥幸不死再割了舌头,扔出京城。”
  果然,郭如意脸上刹时惨白一片,反应过来立马向他爬去,想抓着他衣摆求情。只是,还没等她近身,就被一旁的孟安一脚踹开。
  郭如意身子飞出去,重重落回冰冷的地面,震得一口血吐出来。
  季瑜说:“既然敢来找她,就应该想到后果。当初在凤阳你是怎么欺负她的我不知道,但我却能肯定你活不过今天。”
  郭如意瘫倒在地上,嘴里的血丝滴滴答答延到了地板上,五脏六腑都在抽抽地疼。她呼吸紊乱着,直到现在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到底招惹了什么样的人。
  其实她来京城的初衷,只是眼红嫉妒郭娆现在的好日子,想向郭娆索要千把两银子,但现在没想到,钱没拿到,命也要赔进去。
  为什么郭娆总是那么幸运?明明只是个庶女,却有个温柔的嫡母,还有个疼她的父亲,比她这个大房嫡女还过得风光。后来她父亲终于死了,她以为郭娆的好日子也终于到头了,却没想到她母亲竟然是京城高官之女,她入京还成了半个官家小姐,还得了皇家封号,还有个有权有势的未婚夫,她未婚夫还对她那么好……
  而她呢,在郭家时就处处不如郭娆,后来父母被杀,她还得为了生存在楼子里迎合那些肥腻流油的臭男人,任他们侮辱轻贱,现在还要被人杀。
  郭如意胸中愤慨,越想越愤怒,老天太不公平!
  既然她非死不可,她也不能让郭娆好过。
  郭如意揩了揩唇角的血,瞥向季瑜,忽然古怪地笑了起来。
  “魏世子,你想知道郭娆在凤阳的感情史么?”
 
 
第80章 折子戏言
  季瑜从暗室出来,已是黄昏时分。夕阳的余晖洒在屋檐长廊上,明亮又刺眼。
  这个时候的菡萏阁很安静,季瑜走到那里时,一眼就看见了阁外坐在秋千架上的郭娆。
  她很乖顺,就那样靠在秋千上,一双漂亮的眼睛看着远方,却没有焦距,像在想着什么重要的事情。绯红晚霞遍洒,像在她身上镀了一层金光,特别的温婉柔美。
  “你应该知道郭娆有个叫郭攸的义弟吧?他原本只是低贱奴隶出身,郭娆却可怜他,将他买了回来。不止如此,后来更是天天陪他玩,寸步不离照顾他,一撇一捺教他写字,一字一句教他读书,教他用筷子吃饭,教他变戏法……”
  “后来郭攸长大了,他长得很好看,人也聪明,二叔父很器重他,郭府里的几个姐妹全都喜欢他,但他却谁也不理,他眼里只有郭娆,郭娆在哪里,他的目光就随到哪里。府里人人都知道他喜欢自己的义姐,二叔父也知道,所以他还说过等郭娆及笄那日,就将郭娆许给他。郭娆与郭攸两人青梅竹马,郎情妾意已久,自然是高兴着应允。”
  “但岂料天不遂人意,二叔父与郭攸外出行商却出了事,两人都被流匪杀死了,那几天郭娆红肿的眼睛就没见消过……哦,对了,郭娆脖子上还有半块白色花形玉佩,那是郭攸送的,郭攸也有一块,两人心有灵犀似的,戴了这么多年从没摘下来过。”
  “早上我跟踪郭娆的时候,看见她脖颈上的红绳了,没想到她还没摘下来。魏世子,你说郭娆喜欢你吗?哈哈哈——”
  “她不喜欢你!她只喜欢那个喊她姐姐的郭攸,要不然怎么会郭攸死了两三年,她还舍不得摘下那玉佩呢!而她和你在一起,只不过为了你的荣华富贵!”
  郭如意的话不停地回绕在耳边。
  季瑜的手悄然握紧,他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幽深不见,眼中一片清明。
  “怎么一个人坐这里发呆?”他走过去,到她身后握住了秋千绳,身子稍微俯低,在正前方的角度看来,就像以一种暧昧的姿态,将她拥在了怀里。
  颈后直扑而来一阵温热气息,郭娆被吓得身子一颤,回头看见是季瑜时,眼中惊吓才退去。
  “阿琅。”她语气沉闷,边唤他边顺势倒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寻了个舒服的位置闭上眼,像有些疲累。
  季瑜被她下意识的亲昵感染,眼中郁色稍减,还轻轻‘嗯’了声。只是低眉看见她白皙脖子上的红绳时,眼底又被阴鸷所笼罩。
  “郭攸没有随二叔父外出的时候,就经常往他姐姐院子里跑,还一待就是几个时辰。说不定是两人耐不住寂寞,早就滚在一起了!魏世子,你这样宝贝着的未婚妻就是个贱——”后面的话郭如意还没说完,就被他一脚踹到了墙壁上。
  搭在她纤细肩膀上的手,不知不觉就渐渐上移,到了她细腻白嫩的脖子前。他顺着那根红绳,拉出了玉佩。
  玉佩的形状是半边月桑花,颜色乍一看是白色,但其实它呈淡紫色,色泽莹润,手感极好。近距离观赏,还可以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味道神秘而熟悉。
  都说美玉养人,美人养玉,这话确实不假。
  郭娆被季瑜冰凉的手碰得一瑟缩,她不适地动了动身子,想仰头看一看那人。但因为他是从背后拥着她,所以她看不见他的脸。
  抬头时,只能看到他线条流畅的硬朗下颌,他好像抿着唇,侧廓有些紧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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