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年什么?”魏昭凤眼逼迫她。
叶榕忽而脑子转过弯来了,也就笑笑不说了。
知道他不爱听,真是小气的男人!
“想当年你被朝廷追杀,我可是凭一己之力救过你的。我当时冒死救你的时候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如今又会怕什么?”
魏昭拉过她来,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他则从后面拦腰抱住她。夫妻二人耳鬓厮磨,魏昭虽有筹谋,但总归还是担心意外的。
“到了外面,你不许离开我身边半步。”他虽是命令的语气,却说的十分温柔。
叶榕喜欢他,包括温柔和霸道。
此时此刻,她心里甜甜的,仿佛不觉得是去赴死的,而是去游山玩水的。只要此生可以与他时时刻刻都在一起,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她也愿意下。
“嗯。”她温柔应下。
魏昭总觉得让她跟着自己是苦了她,一个娇滴滴的大小姐,从小锦衣玉食没有吃过半点苦的世家千金,就该一辈子过那种衣食无忧安然富足的日子。又或者,等自己大业已成的时候再迎娶她为后,也好过现在的局面。
但魏昭如今补偿不了她,也不敢冒险留她一人在京内。只有时时刻刻拴她在身边,日日能看到她是好好的,他才能安生谋大事。
“等出了京城,我让你娘和你呆在一起。”因为觉得苦了她,魏昭舍不得,所以总想说些好的先哄她开心。
“真的?”果然叶榕很高兴。
魏昭道:“京内不便相见,但既然出去了,自然得让你们母女在一起。想来你娘也很想你。”
刑氏与叶萧如今都在为魏昭做事,自然也是早早便知道了魏昭的真实身份。刑氏本就不是能安于内宅的普通妇人,她颇有野心。所以,自然也希望可以助自己女婿谋夺天下,日后好让自己女儿坐上皇后之位。
魏昭是先太子遗孤,所以,要想成事,自然不可能一直躲在京城内。当年,他外祖孙家旧部,包括东宫旧臣,也有不少活了下来的。这些年,有魏家人帮忙,魏昭暗中悄悄与这些人联络,早形成一个关系网。
京城四下,到处都有他的人。京外遍布大康各州县,暗中也处处皆是先太子旧党。
见京城中之事已安排得差不多,魏昭自然得出城去。辞去翰林院编修一职,魏昭说走就走。
儿子虽然不是自己亲生的,但毕竟养了十多年,感情肯定有。得知儿子要走了,魏二夫人十分不舍。
魏昭叶榕前去道别的时候,魏二夫人眼睛都是红红的。
“此一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相见。昭儿,虽然你有那样的身份,我也知道自己不该再以母亲的身份自居,可,你毕竟是我养了十多年的儿子,我,我希望你好好的。”魏二夫人情真意切,“哪怕大事谋不成,只要能活一条命,也是好的。”
魏昭十分严肃,闻声给二夫人跪下。二夫人一惊,忙去扶,魏昭却说:“打从我跟随父亲入魏国公府那日起,您便是我的母亲。儿子不但向您保证自己会好好的,也向您保证,您亲生儿子也会好好的。”
“日后,他会回到您身边,日日尽孝。”
魏二夫人捂着嘴,泣不成声。
叶榕见状,过去扶住二夫人。
叶榕安抚说:“娘,您别担心,一切有二哥在,不会有事情的。城内,有伯父父亲大伯在,还有我的外祖母舅父和祖父……魏家也一定不会有事。眼下局势乱,顾家嬴家还有陛下都自顾不暇,他们管不到我们的。”
“您也无需做什么,还如从前一样就行。”
第157章
“话虽如此, 可娘总是担心你们。”魏二夫人是个心善之人, 一直待叶榕这个儿媳妇犹若亲女, 眼下知道他们要走, 且前途坎坷, 二夫人总归是担心害怕的, 于是用力握住叶榕手,嘱咐说, “好孩子, 答应娘, 你们一定要活着回来。”
叶榕反倒是坦然, 事到如今,她早就把成败生死置之度外了。若能成事自然是好的,但若日后真的兵败了,她也不会怕死的。
叶榕心中这样想, 却不能这样说,毕竟需要安抚老人家, 给老人家一点希望的。
所以, 叶榕答应道:“娘放心,有我在二哥身边照顾他, 他会安然无事的。我没什么大本事, 但洗衣做饭这些总会, 您也不必担心二哥吃不好穿不暖。”
“好孩子,娘也担心你。”二夫人垂泪,“或许你不相信, 但娘要告诉你。打从第一眼见到你,娘就喜欢你。可当时我家这个儿不成器,也不敢奢望你给我做儿媳妇。你不知道,当你娘答应把你许配给昭儿的时候,我有多高兴。”
“我一直也把你当自己的亲生女儿,你万不能有事。你若是出了事,娘也是不答应的。”
叶榕本来好好的,被魏二夫人这么一说,也想哭了。
偏她不是那种嘴巴伶俐八面玲珑的人,见劝不住婆婆,只能喊自己夫君。
“二哥,你也说句话啊。你劝劝娘。”
魏昭从来都是那种嬉皮笑脸之人,哪怕是天塌下来了,他也会泰然处之,眉头都不会皱一下。所以,也不必指望他能按常理出牌。
见妻子求救于自己,魏昭倒是笑着走了过去,轻轻抱住自己母亲说:“您老也别哭了,知道你在想什么。等他日回来的时候,我跟榕儿再给你多带几个回来行不行?”
叶榕还没反应过来那句“多带几个”是什么意思,那边魏二夫人却拍了儿子一下,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
“臭小子,永远都没个正经。”她说,“我可警告你,日后娘不在身边,你不许欺负你媳妇。”
魏昭这才严肃起来,承诺说:“我答应娘。”
又道:“娘往好的方面想想,等他日再回来,您还多了个儿子。”
二夫人知道他说的是谁,叹一口气说:“我虽然想他,但知道他是在帮你做事的,也就放心了。我相信,他定是个品德皆佳的好儿郎。”
“他是。”魏昭说,“不但品德俱佳,人长得也十分英俊,听说,追着想嫁给他的姑娘多的是。娘放心,等我见到他了,一定催一催他。二十的人了,还没娶个媳妇,委实不像话。”
魏二夫人忽然心情就好了,想着日后可以有两个儿子两个儿媳妇,还可以有几个孙儿孙女,这日子一定很和美。
“那这重任,娘就交给你了。”
魏昭朝妻子看去,冲她眨了眨眼。叶榕伸出手来,悄悄朝他竖起大拇指来。
“要走快走吧,一会儿湘儿知道了,你们又得耽误。”魏二夫人催促。
魏昭真正身份魏湘不知道,毕竟她还小,没必要让她跟着一起担惊受怕的。所以,魏湘就真的相信自己兄嫂是去游山玩水的,根本不知道,或许这一去,他们再也回不来。
“二哥二嫂真不够意思,出去玩都不跟我道别,是怕我赖着他们吗?”魏湘自从知道兄嫂出了远门后,就一直耿耿于怀,她真的很想跟着一起出去玩儿,所以,几乎天天都要唠叨几句。
在自己母亲二夫人这里说说就算了,去了大奶奶那里,她也要说。
大奶奶听后,只是笑着摸摸她脑袋,没答话。
灼华正在练字,听小姑姑又提起二叔和婶娘来,灼华扭头望过来说:“二叔婶娘是夫妻,一起出去玩,不是很正常的吗?哪有一个小姑子总跟着自己哥哥嫂嫂啊,小姑如果想出远门,日后就让小姑父带你去吧。”
说完,灼华还俏皮的吐吐舌头。
魏湘又好气又好笑,指着灼华说:“小妮子,你敢笑话我,看我不打你。”
魏湘也还是半大孩子,与灼华也就差个几岁。二人虽说是姑侄,但其实平时最难玩得来。
魏湘追灼华,灼华就跑。大奶奶也懒得管她们两个孩子,只叮嘱丫鬟说:“好生跟着,别让她们闹得太过分。”
“是,奴婢们知道了。”
“我去二婶那里坐坐。”大奶奶起身,往二夫人那里去。
老二夫妇走了有些日子了,也不知道来没来信。家里这么大的事情,大奶奶也很担心,万一出了事,别说魏家,就是她娘家秦家,也得受波及。
魏昭是打着游山玩水的名号出来的,所以,最初的一段日子,自然是得好好玩。从贵京城一路往南,经过金陵城、扬州、润州等地后,最后留在姑苏玩了几日。叶榕外祖刑家便在姑苏,虽然刑老夫人与刑大夫人在京内,但老家也还有别的亲戚。
听说是贵京城的姑娘姑爷前来做客,刑家人自是好酒好菜的款待。
但离开姑苏后,魏昭立即带着叶榕往西走。早换了一身行头,所以,一直暗中跟着他们从京城到姑苏的人,忽然失去了方向。
离开姑苏往西后,魏昭夫妻一路快马加鞭。半个月后,在西北一个小镇上,叶榕见到了自己母亲。
自从刑氏母子二人被救下后,便被魏昭的人护送来了这里,也另外安排了身份。
母女二人进了屋子后,刑氏满眼含泪,叶榕则扑过去抱住了自己母亲。
“娘,我很想你。”
刑氏抬手抹了把眼睛,说:“娘也很想你。好了,榕儿,不哭了。你我母女,这不是见面了吗?”
叶榕知道此刻不是哭的时候,自有很多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们去做的。所以,哭了会儿,叶榕便渐渐稳住了自己的情绪。
“这些日子您过得好吗?”叶榕关心,见母亲还算衣着体面,心下稍稍安了一些。
她就怕母亲吃苦受罪。
刑氏说:“娘很好,女婿给我安了个身份,是这里一个药商新找回来的妹妹。这个妹妹早年亡夫,膝下又无子女,生活凄苦。所以,人找回来后,药商何老爷待这个妹妹十分好。”
叶榕点点头,又问母亲:“哥哥呢?”
刑氏说:“你哥哥自有别的身份,他打从来了这里后,也是跟着这里的人到处走动。他没说,就说是机密,娘也就没再问。”
叶榕不必想也知道,哥哥指定也是在替魏昭做事的。如今她也算看得出来了,魏昭的跟基地在大西北。
跟母亲叙完旧,叶榕去找魏昭,却在他那里遇到一个年轻英俊的男人。
那男人一身黑衣,是面对着门站的。目光越过魏昭,看到了外面的叶榕,那人冲叶榕笑了笑,然后说:“这就是嫂子?”
魏昭这才侧身扭头看过来。
见妻子来了,魏昭关心问:“跟你母亲见过了?”
见魏昭在自己面前毫不避讳提及母亲,叶榕便知道,想必眼前的这个陌生男人与魏昭的关系是十分熟昵的。所以,她点点头。
“见过了,母亲很好。”
魏昭拉着妻子手,指着那黑衣男子道:“眼前这位是真正的魏国公府的二爷魏昭,不过,如今他的身份被我占用,他只能改了别的名字,你叫他鬼爷便是。”
鬼爷忙抱拳,谦虚说:“嫂子还是喊我小鬼就行。”
叶榕先是朝着鬼爷福一下身子,而后才说:“若不是有你,二哥或许早就没命了。我应该谢谢你。”
鬼爷道:“以另外一种方式活着,未必不好。其实,也谈不上什么谢不谢的。”
鬼爷知道他们夫妻有话说,也就不打搅了,只朝魏昭抱拳告别:“我先去忙,有事叫我。”
鬼爷都走远了,魏昭忽然想起来临行前魏二夫人交代的事情,又把人喊住。他走了过去问:“可有看得上的姑娘?这次来,母亲可是给我交代了任务。等日后回去,她说不希望只看到你一个人。”
鬼爷什么都听魏昭的,但却在姻缘之事上不愿他插手多管。
鬼爷看着是那种冷漠寡言的,但其实为人还是挺机灵聪明的。见魏昭管他私事,嘴下也不留情,朝叶榕那里看了眼,他笑着说:
“日后回京,我便是魏家二爷,又怎么是孤身一人?该考虑终身大事的,该是你才对。”
魏昭也知道他的德行,说话开始缺德了,想必就是不高兴了,所以只叹气说:“我也管不了,等回去,还是让母亲管吧。”
鬼爷:“希望那天可以来得早一些。”
“一定会的。”魏昭抬手重重在鬼爷肩膀上拍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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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中,高宗让顺王杀死皇后后,罚了他几天禁闭,之后又将人放出,给了他兵,让他去攻打嬴家。高宗筹谋这么多年,目的就是为了让嬴家内斗,让母子残杀,甥舅兵刃相见,最后两败俱伤,高宗好坐收渔翁之利。
但给了顺王兵,顺王领兵讨伐嬴家后不久,嬴家忽然投降了。不但投降,还愿意跟着顺王一道进京来,愿意与陛下当面对质。
嬴家反不是真的反,只是高宗利用嬴王对朝廷不满的心理,而耍的手段。如今嬴王投降,欲进京请罪,并且交代一切事实真相,高宗自然慌了。
顾家早把富阳县的那位齐夫人请进了京城来,当着满朝文武的面,齐夫人说出了当年皇后与宸妃同时产子的真相。也说出了,当年其实不是皇后杀了宸妃,而是宸妃想在皇后之前产下胎儿,所以不听太医院太医叮嘱,擅自服用了催生的药。
之后,宸妃产子不顺,这才死了。
陛下换了两位皇子,又不想知情人太多,所以这才选择血洗太医院。而同时,也把这个罪名扣在了皇后头上。
等顺王长大后,陛下明知道顺王乃是皇后亲生儿子,却又让顺王端毒酒谋害皇后。之后,还派顺王领兵攻打亲舅舅嬴王殿下。陛下招招见血,目的就是想嬴王一族相互残杀。
当朝对质的时候,顺王看向高宗旁边的大太监总管高亚人:“此事,高公公是知道的。陛下命本王端毒酒毒杀皇后的时候,高公公就在一旁看着。”
高亚仁抹着头上的汗,此刻也知道是陛下失策,想算计人,可明显是让人家给算计了。
忽然“噗通”一声,高亚仁在高宗一旁跪了下来。
“陛下!老奴……老奴跟了您几十年了,老奴对您是忠心耿耿。可……可您让顺王殿下害皇后……”
“闭嘴!”高宗一脚将高亚仁踹开。
“禁卫军人呢?”高宗怒吼,“有人要造反!嬴家要造反,顺王造反,顾家也要造反!可朕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