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顾嬴两家的事情闹得很大,坊间也都在传。所以,这件事情桂圆自然也知道一些。
薛护一个一穷二白的书生,他没有什么好搞的。但背后的叶侯府,就不一样了。
叶榕十分赞同桂圆的剖析,她点头道:“想必是想通过表哥一事,从而揭露出父亲养姨姐为外室的罪行来。趁着如今嬴家搞顾家的这个风头,从父亲下手开始搞叶家。先是父亲,再之后很可能是已经身为贡士的哥哥……”
再之后,便是叔父,祖父。
百年大树,不会朝夕间倾倒。但若有人步步筹谋,也是迟早的事儿啊。
叶榕如今最关心的,还是哥哥马上四月要参加的殿试。
贡士到进士,除了排名外,没什么区别。本来,倒不必十分担心,最次的,也是同进士出身。
可凡事都有个万一的。
若这个节骨眼上叶家出事了,势必会连累哥哥。有心人再一撺掇,那么,哥哥多年的努力就又白费了。
叶榕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桂圆猜测道:“会不会是嬴家?得知咱们侯府三姑娘与顾家二爷定了亲事,想搞顾家的同时,也拖咱们侯府下水。”
叶榕摇头:“若真是嬴家的话,大可不必背地里搞小动作。左右如今朝堂上已经跟顾家吵得不可开交了,也不在乎多弹劾一个叶家。既然没有,那便不是嬴家。”
桂圆听后,倒也觉得主子说的有道理。
“不是嬴家,那会是谁呢?”
叶榕细细想了想,很快便猜测出来了。
“是樊家。”叶榕笃定。
桂圆一惊,心中思量一番后,倒十分认同。肯定是樊家没错了,樊家对叶侯府,可是恨之入骨的。
桂圆皱眉:“这个樊家,果然是小家小户的,做的事情都透着一股子小家子气。他们家还自命清高呢,若是真清高,何必为了前程送闺女去公府做妾?奴婢真是瞧不上。”
叶榕笑道:“不必与他们一般计较。”
桂圆问:“那姑娘打算怎么做?”
叶榕安抚她:“你放心,我自有法子。”又叮嘱,“这件事情暂且不要到处声张,免得打草惊蛇了。待我查探清楚一切,抓住了证据,再拿人去问罪不迟。”
桂圆倒是沉着稳重又聪明的,主子三两句话,她就明白了。
拿人问罪,自然不是去樊家问罪,而是去顾家。她就不信了,樊家做这种事情,难道那位高贵的樊姨娘不知道。
平时叶榕不觉得,一旦遇上事儿,叶榕便深切体会到镜子君的好处了。
只要她对着铜镜心中默念此事,樊家人的谋算,包括此次计划背后到底买通的是哪些人,给了多少钱……一应都探得清清楚楚。
既是知道了具体散步消息的人到底是哪些,叶榕自然动作十分迅速的差人去将人一一全部拿住。
拿住了人,自然是要去顾家讨要说法去。
临行前,叶榕去跟母亲打了报告。
自从有了上回那事儿,刑氏如今倒是愿意渐渐放手让女儿去独自处理这些事。再说,如今人也拿到了,只需带着人去指证便行,比上回那件事可简单太多了。
所以,刑氏倒也不跟着了,只叮嘱说:“早去早归。”
想了想,觉得疑惑,于是又喊住人:“你是如何这么迅速的抓到人的?”刑氏得知消息后,自也有差人去查。她相信老侯爷,包括那位世子爷,肯定也早得了消息。可他们,动作竟然都不如女儿迅速。
叶榕不好跟母亲说实话,只能又搬出魏昭来:“是魏二哥帮的我,他暗中差人给我送消息的。”
叶榕其实也有在想,要不要直接跟母亲实话实说算了。但这么荒唐的事情,她都不知道怎么开口说的好。
反正就算要说,也不是眼下这个时候。所以,叶榕只能先搬出魏昭来应付过去。
听说是有魏昭暗中帮忙,刑氏倒是不觉得奇怪了,只点头:“那就难怪了。”
叶榕押着几个人登顾家的人,且她自己也是带着一群家仆,阵势有点大。顾府门房看到后,立即回去禀告了主子。
恰巧,这日顾旭顾昶都在家。
如今国公府虽是大夫人主持中馈,但因为老夫人依旧身体健朗,出于尊重,但凡发生什么大事,大夫人都会一一朝老夫人禀告。所以,差了自己身边的嬷嬷出来迎接叶榕后,便又打发了人去告知老夫人这事儿。
很快,老夫人那儿传了消息来,说是不管发生了何事,让把叶家大姑娘请到她那儿去。
于是,大夫人便带着叶榕去了老夫人那里。
顾大夫人本来是很喜欢叶榕的,也是真心想聘她做自家的嫡长媳。但从最开始的梅花庄一事,到她儿子提亲这叶大姑娘当面拒绝,再到后来的拿着老二把柄便有些得理不饶人暗讽顾家满门,最后到今天突然莫名其妙这副阵仗来顾家……
这些种种,都让顾大夫人对叶榕印象大大改观。她觉得这位叶大姑娘有些厉害,不是她之前想的那么温柔体贴端庄持重。
本来手腕厉害些没什么不好,只是若这些手腕尽是针对他们顾家的话,总叫人心里不舒服的。且顾大夫人如今也瞧真切了,这叶家大姑娘的确就是瞧不上她儿子。
上回儿子提亲,虽说无礼了些,但儿子却是真心的。可她呢?宁可许配给那个寒门的薛护也不愿与儿子定亲,她就该明白的。
什么已经在议亲,分明就是临时寻的一个借口。
叶榕到老夫人面前,直接说了:“原只是想找二夫人的,没想到,此事却惊动了老夫人您。打搅您清闲,晚辈在这里先赔罪。”
老夫人笑着:“你今儿来找老二媳妇,是为着何事?”
叶榕实话实说:“也并非找二夫人的,真正想找的,是贵府樊姨娘。”
“你又来寻昕儿的什么不是?”外头顾昶的声音突然传来,叶榕扭头看去,就见他牵着樊昕的手一道进来了。
叶榕心想,原还愁着如何让老夫人叫了樊氏过来当面对质呢,毕竟她一个妾,若无召唤,不好直接登老夫人的门。如今倒是好,顾家这个二爷直接带了人来,倒是省去她一番周折。
于是,也直接实话说了:“近来坊间有些传闻,尽是诋毁我一位姨表兄名声的。我这位表兄虽无大才,但却也有幸高中贡士。马上四月殿试在即,名声于他来说十分重要。所以,我便差人去查了查。”
“不查不知道,一查,竟然就查到了贵府樊姨娘头上。”
樊昕早做好了她要来找自己对质的准备,她根本不怕。闻声,也只是嘲讽:“叶大姑娘,敢做要敢当。难道,你那位表兄没有在酒楼睡良家女吗?既是事实,如今又何故提着人上门来问罪?”
“你当真以为我是好欺辱的么?”
叶榕冷静自持,淡然面对。闻声,倒是直接说:“樊姨娘这话说得很好,我想,樊姨娘这话大有深意。并非只说给我一个人听的,想必也是说给自己听、说给顾家人听的吧?”
“你何意?”樊昕当即就变了脸色。
顾大夫人心中暗骂她是蠢货,直接哄人走:“这哪里有你一个妾说话的份?仁义,还不赶紧带她走!”
顾昶却皱眉:“伯娘,如今是这叶氏女一再欺辱昕儿。您也看到了,她今儿提着这些人来,就是冲着昕儿来的。”
又不服道:“您不能因为曾经有过想聘娶她的想法,就如此照拂她的颜面。这样恶毒的女人,她根本不配入顾家的门。”
“你住口!”老夫人冷厉斥责,“你难道忘了,如今你父兄,你祖父在朝为嬴党狗贼弹劾,到底是为了什么?都是为了你这个不孝子孙!你如今倒还有脸站在这里!”
顾昶闭嘴了。
叶榕说:“你们顾家不顾礼法,竟容忍正妻未进门前先抬一个妾进门,并且还允许这个妾好好的怀着孩子。既是自己做的事情,就不要怪别人说。樊姨娘,你是这个意思吧?”
樊昕本能觉得自己落了她圈套,瞪圆眼睛,不说话。
叶榕不管她,又道:“你们错了,嬴王府弹劾,倒是知道一再反抗。是,我表兄有些行为虽也不妥,但如今有人恶意添油加醋散播谣言欲毁他前程,难道,我们就不该反抗吗?”
“顾二爷,今儿若是你能保证顾家认了嬴家定的罪,我今儿不但立即带着人走,我还会向你道歉。如何?”
第72章
叶榕简短一席话, 却问得顾昶哑口无言。
很显然, 他是保证不了, 而且也不想保证的。
可事情情况根本就是两码事, 顾家的事情, 分明就是嬴贼一党处心积虑有心栽赃, 且关乎的是顾氏满门,是政治斗争。薛护一个小小的贡士, 又如何能比?
顾昶实在厌烦叶榕, 心中更是对她这种上门拿人问罪的态度不满。外头还把她吹得多好呢, 依他看, 这位叶大姑娘,不过就是一位泼妇罢了。
什么才名满京,什么才德兼备,都是自己找人私下吹出来的吧……还真有人信了。
顾昶回答不了叶榕的问题, 只能转了话头,冷哼道:“叶大姑娘外头名声传的倒是好, 又是端庄贤惠, 又是菩萨心肠的。依我看,倒是名不副实。”
“不论如何, 顾着礼法, 你一个侯门的千金都不该这般登我国公府大门。还拿人问罪, 真是可笑之极。”
叶榕始终淡然镇定,闻声只回说:“若论礼法,你们既为公府, 素日里又给自己标榜是‘忠良府第’,怎么也会做出那种妻不进门妾却先进门的事儿。若不是顾二爷固执己见,顾家不会被弹劾,叶家也不必担心日后会受牵连。”
顾昶狠狠一甩袖袍,冷厉道:“若怕受我顾家牵连,大可直接取消婚约。我顾昶,再是高兴不过。”
叶榕道:“取消婚约是不可能的,我只是觉得……此事顾二爷做得,似乎有些打我叶侯府的脸。闹起来,也完全是不给叶侯府面子。”
“我可不可以认为,在顾家心中,或许樊家比叶家重要。”
叶榕想过这个问题,她觉得,或许顾家当初之所以答应先接樊昕回府,就是这么想的。虽然他们手上没有自己算计顾昶的证据,但,他们心中肯定也是有疑虑的。
堂堂国公府,竟被一个小女子算计,面上不显,心中肯定也咽不下这口气去。所以,为了向叶侯府示威、警告,便就不顾礼法先接了樊昕入门。
其实叶榕今天来,已经做好与顾家撕破脸的准备了。不管如何,她两次在顾府得理不饶人,在顾家人印象中,肯定也落不着个“好”字。所以,她也大不必委屈自己步步退让。
不理不饶人,好歹还占了个“理”字,总比某些人胡搅蛮缠的好。
叶榕一番针对顾昶的话说得不多好听,顾家人脸色早变了样。但叶榕句句在理,且老夫人也不愿与一个晚辈计较,所以,便说:“榕丫头,今儿这件事情,府上定会好好处理。你且放心,我们顾家不会为了一个樊家而落了你们叶侯府的面子。”
叶榕懂进退,听老夫人这样说,叶榕连忙俯身道:“方才是晚辈一时激动失言了,还请您不要怪罪的好。”又进一步把樊家人的心思抛出来,细细说与顾家人听,“晚辈也是一时急糊涂了,想着,薛家小户之家,又是孤儿寡母的,实在没什么好针对。这一招,想必是冲叶侯府来的。”
“叶顾两府既有姻亲在,便是一条船上的。在嬴王府弹劾顾家的关键时刻,竟暗中搞叶家,想必是嫌顾家的罪还不够重,想继续给敌人送把柄去。此事若晚辈不及时阻止,任由事态继续发展下去,老夫人您想想,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到时候,嬴王府弹劾顾家的罪名或许又多了一条。而三妹与顾二爷的丑闻……说不定也会被翻出来。”
“一个妾,说实话,不算什么,嬴家再闹,也起不了太大风波。但,若是得知顾二爷无媒无聘竟然玷污了世家贵女,这桩罪名扣下来……怕是能压死顾家。”
“樊姨娘素来聪慧通透,不会连这些道理都不明白。若是明白却还这样做,那便是其心可诛了。”
又转身看向樊昕,问:“樊姨娘不会是记恨顾家一直不肯松口聘娶你为正妻,从而导致如今你只能入府为妾,所以怀恨在心,才有此举?”
樊昕没这样想过,她只是想借这个风头搞叶家的。
但听叶榕这样说后,樊昕立即在老夫人跟前跪了下来:“我没有。我没有。我如今既入了顾府,便就是顾家的人了,我怎么可能会想要害顾家呢?老夫人,夫人,你们千万不要轻信这个恶毒的女人的话,她没安好心的,她就是冲我来的,故意要挑拨我们两家的关系。”
顾老夫人却没理樊昕,只晾着她,与叶榕说话。
老夫人说:“我知道,没让叶三先入府,便抬了樊氏,让你们叶家受委屈了。这件事情,也的确是我顾家没处理好。不但寒了你们叶家的心,如今也被嬴家抓着不放。”
叶榕在老夫人面前,是毕恭毕敬的。
老夫人又说:“至于樊家的那些腌脏手段,既我知道了,便不会不管。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们做出任何伤害你我两家情谊的事的。”
叶榕忙福身谢恩道:“晚辈多谢老夫人恩典。有您这句话,晚辈便什么都不担心了。这些人,也一并全都交给您,全凭您的处置,晚辈便就此撒手不管了。今儿实在打搅,晚辈这就告辞。”
“榕丫头,且留步。”顾老夫人却留了她。
叶榕闻声,已经转过去的身子又转了回来。朝着老人家,又是规规矩矩一福身。
“你们都退下去。”老人家打发了众人,目光落在依旧跪着的樊氏面上一刻,又对二夫人说,“她也不必在我这里跪,你把她领回去,让她在你那儿跪满两个时辰。”
“祖母!”
“你闭嘴!”
老夫人素日里最是和蔼慈祥的,待府上的小辈们,也十分贴心。但事情也分轻重缓急的,如今的情况,她自是不可能再纵着这个孙子。
这个樊氏,该罚还是得罚。不管她在做这件事情前是不是考虑过大局,但错了就是错了,不可能让她再蒙混过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