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报仇,也没有过于偏执。
只是在他的计划中,之前从来没有过娶妻生子这一项。所以当初叶大夫人突然直言让他提亲,他倒是有些措手不及。
后来细细一番思忖后,答应了,但也没想过如今要受这娇妻的“气”啊。
别看他平时的时候能说会道又广交朋友,但他也是头一回做人家的丈夫,哄妻这种事情,其实还是没什么经验。
妻子安安分分好好的时候,他应付得游刃有余。可是如今生气了……他觉得棘手。
心里不由想着,改日得找大哥取取经。
“我错了。”
承认错误总是对的吧?
没想到,错误承认了,但床上的人还是一动不动。魏昭抬手摸了摸鼻子。
魏昭此刻紧张又闹心,叶榕其实也好不到哪儿去。甚至,她都有些后悔了。
刚刚要是没有一声不吭置气跑过来躺着,要是跟他解释,就好了。事情本来没有那么复杂的,偏让她这么一跑,给跑复杂了。
现在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排场搞大了,现在如果很好哄的话,以后如果真的为了什么事情闹脾气的话,他肯定就不放在心上了。
叶榕想,大嫂拿捏大哥就很有办法,日后若是有空,她一定要去向大嫂取取经。
又想,只要他再哄自己一句,就一句,她就尝试着先转过身子去,给他一个回应。叶榕侧身躺着,因为紧张,一动不动,身子绷得很紧。
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珠转来转去,表情严肃得可爱。
等了许久都没等到身后的男人再说一句哄她的话,叶榕心中莫名有些失落跟酸楚。她以为他会不一样,没想到……
又想着自己母亲兄长还得他来救呢,叶榕也不敢太过任性。正琢磨着要先妥协的时候,突然的,就被人扑倒了。
魏昭迅速翻过她身子,压在她身上,脸离得她脸很近。
“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他哑着嗓子跟她道歉。
本来倒是没想哭的,他突如其来的道歉,倒是把她弄哭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觉得心里酸酸的,特委屈。
好像一个本来以为自己被丢弃的孩子突然知道其实自己也是有人爱的一样。
鼻头一酸,眼泪就“哗哗”淌下来。
她又变得理直气壮了,歪过头去,任由眼泪浸湿被衾。
“你错哪儿了?”
魏昭舍不得她哭,便亲她脸,哪里有泪亲哪里。
“我不该那样对顾旭。”他逗她。
“你!”叶榕气得抬手要打他。
魏昭便笑了,捏着她高高抬起却并没有落下来的小手,眉眼含笑道:“我错在……不该不信你。”
叶榕咬唇。
他又说:“但我就是嫉妒!嫉妒你跟他曾经的过去。你跟他有过的,跟我就没有过。”
叶榕觉得他这完全是无理取闹。
“那谁让你之前不登我的门提亲的?若不是我娘,你也没想过娶我,对不对?”叶榕觉得自己找到理了,开始说他,“当初你肯娶我,也是因为我娘拉下脸来‘求’你的。你又没真正把我放在心上过,你现在倒好,还说我!”
魏昭笑了:“你这是无理取闹。”
“你才无理取闹!”叶榕回他。
又问他:“是不是对我只有恩情在?若不是之前我救过你一命,你也根本不会对我这么好是不是?”
“你上一世也活到了二十多,那么大岁数,不可能没有过喜欢的女人。”又追问,“你从前都是外头混的,红颜知己有过吗?秦楼楚馆没少出入吧?别告诉我你是乱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我不信。”
女人一旦较真起来,即便是素日里端庄大方又宽宏大量的,也是招招逼人句句见血,让人毫无招架之力。
“你说啊。”
第135章
魏昭没说, 倒是笑了。伏在她肩上, 笑出了声音来。
叶榕皱眉侧头看着他, 他越笑, 她眉头就皱得越深。叶榕敏感, 总觉得他笑是在打岔, 想蒙混过关。
可她也想好了,反正问都已经问了, 她绝对不会给他蒙混过关的机会。所以, 他笑, 她就由着他去笑, 总有笑完的时候。看他笑完了,还打算怎么敷衍。
但魏昭却不是在敷衍,他是高兴。她在意这些,说明她心中有自己。她若是冷冷的, 对他的过去漠不关心,他倒是要难过了。
所以, 魏昭笑了会儿后, 就说:“夫人吃起醋来的样子倒是可爱。”
叶榕:“你别打岔,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她追着问。
魏昭则翻了个身, 从她身上下来, 躺在了她旁边。他右手紧紧扣住她左手, 严肃认真了不少。
“我从前虽浪荡,但出身好,性子也好, 出手大方,长得也算是风流倜傥英俊潇洒。常常混迹的那些地方,倒还真有人看上我,想给我做外室。那些女孩子中,倒也不乏才情横溢容貌出众的,一个个说起来,身世也是可怜。”
“我出手倒是大方,也给几个姑娘赎过身。养外室这种……我可从来没有考虑过。”
魏昭还算是纨绔子弟中的一股清流了,也就是混账的名声响一些,他很愿意替那些狐朋狗友背黑锅。但是真正出格的事情,他从没做过。
要说男女牵扯不清,最过分的事情,也就是替几个身世可怜的女孩子赎了身,让她们从了良。
“别说过夜了,我连她们手都没有拉过。”他表忠心。
理智上叶榕觉得他做得好,能不起任何歪念而替失足女子赎身的男人,这世道,实在少有了。若她不是他的妻,或者像从前一样,她对他也并无什么男女情爱的那种感情,她多半会十分钦佩于他。
可如今……其实在感情上,她心中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儿的。
纵然这个世道男人三妻四妾乃再正常不过,可又有哪个女子不渴望自己的夫君身边只有自己一个女人呢?又有谁会希望自己的丈夫去怜惜、同情别的女人。
就算说理解,其实大多数也是装出来的。
若是从前,叶榕可能也会装,然后把所有的委屈苦楚都往肚子里咽。可现在,也不知怎么的,她就有些不想委屈自己。
她不高兴就是不高兴,生气就是生气,她也想可以毫无芥蒂的在他面前把这些小性子耍出来。她要让他在乎她,让他下次再有这样想法的时候,可以稍稍顾及一下她的感受。
她不是不让他施善心,只是希望日后他再有英雄救美想法的时候,可以告诉她,让她去救。
“你在赎她们的时候,心中应该就是有好感的。那些女子,肯定也都是想委身于你的。只是你肩上有担子,怕收了她们,日后给她们麻烦。”她很冷静,“就像当初我哥哥一再暗示你让你登门提亲你却一再装糊涂一样。”
后来叶榕嫁了人后,还是她嫂子冯氏当玩笑与她说的。叶榕那才知道,原来哥哥早前竟然那样暗示过魏昭。
魏昭一听这话,就觉得事情要大了。
不过,他倒是很愿意耐着性子细细与她解释清楚这些。
“我对她们真的没有半点儿女之情,但对你,却不一样。”他认真说,“我倒是想提亲,一来是怕自己的身世连累了你,二来,也多少会觉得自己有些配不上你。”
叶榕侧过身子去,双手枕在耳边,挺好奇的。
“为什么。”
魏昭也学她的样子侧身躺下来,二人面对着面。
“你幼年便名声在外,论品貌,论才学,谁不稀罕。你十二岁开始,去你家提亲的,就没断过吧?”
叶榕眨了下眼睛,轻轻点了点头。
这些她倒是知道,但她从没见过那些人,因为他们连母亲那一关都没过。
魏昭黑亮的一双眼眸盯着近在咫尺的妻子的脸看,很自然就又想到了前世二人一起呆在破庙里时候的场景。那时候,虽说她是他的大夫,他是她的病人,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当时犯了一个错。
如今想想,当时的确动心了。
只是她早为人妇,注定是不可能的。
想到此处,魏昭便抬手将人搂进怀里去,下巴磕着她头尖儿,说着温柔至及的话:“这辈子,我不会让你受一丁点的委屈。不管我是谁,在我心里,你永远都和我是平等的存在。”
“以后有脾气只管发出来,心里对我有什么怀疑,也直接问。感情这种东西,是最经不起猜疑的。”
“好。”叶榕答应他,十分温柔。
她心里也是这样想的。夫妻之间,凡事还是说开了的话,同床共枕的枕边人,是最亲近的存在,又有什么是不能说开的呢?
见他拥自己拥得紧,叶榕也回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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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旭一直昏迷不醒,顾老夫人亲自入宫去,请了宫里的御医来。御医说,是中毒的迹象。但具体是中了何毒,暂且看不出来。
顾家自然没肯放过唐统,身为大长公主的老夫人亲自进宫去于御前状告唐统,但因为陛下暂时不想动唐统,倒是把自己姑母打发回来了。
唐统本来还想,若是陛下真追究自己的责任,他自然得进宫去好好辩解一番,以证清白。但没想到,陛下竟然没有半点责罚自己的意思,甚至连宣召自己进宫去与顾家对质一番也没有。
由此,唐统便更加无所畏惧。
这世上,有什么样的权势会比得陛下赏识器重更厉害呢?他也终于明白,不管出身如何,不论本事怎样,只要能入天子的眼,那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连顾家这样的皇亲国戚,陛下都不放在眼里,何况是叶家那位不成器的大爷。唐统甚至都觉得,就算陛下知道叶家的那位大爷是死于自己的算计,估计也不会追究他的责任。
毕竟,陛下还要倚仗他去对付嬴王府。
如今他的地位,是举足轻重的存在。
虽然他心里也明白,陛下重用他,是为了留他对付嬴王府。但又如何?能做陛下手中的一把刀,也说明他有可用之处。能被利用,说明他有价值。既是有价值,他又何必在意别的?他有为非作歹的资本!
有叶老侯爷与叶老夫人于京兆府闹,又有唐统暗中盯着案子进展。所以,叶侯府大夫人刑氏毒杀自己夫君一案,没有任何悬疑,案子判的快,斩首斩的也快。
行刑日那天,唐统派人去暗中盯着的。砍下来的脑袋,他的人也细细瞧过,确认过人的长相,一切都进展得十分顺利,没有任何问题。
刑氏母子斩首后,尸体本该被丢去乱葬岗,不过,因有叶榕夫妻的提前打点,所以,母子二人倒是留了全尸。做出怕叶侯府得知此事后会阻拦的样子,魏昭夫妻选择晚上运尸体出城安葬。
选了块地,将尸体埋下,立了两个墓碑,墓碑上却题字“无字碑”。
魏昭夫妻私下的一切行动,都落在唐统暗中派出去的人的眼中。夫妻二人外头呆了一夜,直到次日早晨天微微亮起来,二人才进城来。
之后,叶榕便一直对外称病。
魏昭夫妻的所有计划,魏家人都是知道的。所以,在家里,叶榕倒是不必装得十分辛苦。
叶榕如今不出门去,大奶奶常来串门,把外面的事情都告诉叶榕。
“你娘家嫂子侄儿你不必担心,他们母子二人回了冯家暂住。本来,唐统一伙人还想继续害了冯氏母子的,好在是侯府的老夫人疼孙子,舍不得,倒是把唐姨娘骂了一顿。”
又摇头:“这唐姨娘如今可厉害着呢,老太太骂她,她倒是敢跟老太太对着骂。老太太气得病着了,听说这几日一直下不来床。”
“碍着唐统的面子,老侯爷倒是也没对唐姨娘如何,只是把她赶回唐家去了。唐姨娘回了唐家,又被她哥哥唐统骂了一顿,之后,唐统还假模假样亲自登叶侯府的门去向叶老侯爷道歉。”
叶榕扯唇冷笑:“他还惦记着叶家的爵位呢,如今自然不敢与侯府闹得太僵。”
大奶奶却问:“你母亲兄长可安置好了?”又叹息一声,“如今天气炎热,倒是叫她老人家受苦了。”
魏昭的身世,如今魏家的人都知道了。当然,除了魏淑外。
魏家人丁不多,但两房心却齐。也都明白,早在二老爷拿昔日皇孙替换自己孩子带回家里养的时候,这条路,就必须走了。
大奶奶也是大户出身,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心态自然也稳。如今她身子一日好过一日,府里上上下下,都是她与二夫人一同打理。
叶榕握住大奶奶手,感激道:“多谢嫂子关心,我母亲兄长已经不在京城之内。不过我想,他们很快就可以回来的。”
于是大奶奶便问:“你们网撒得这么大,什么时候开始收网?如今这唐统唐大将军可嚣张得很,我看他都十分不爽。”
“快了。”叶榕只简单两个字,语气却透着狠厉。
魏昭在唐家樊家都安插了人,时机成熟后,安插在樊夫人身边的人自然就把樊宾珍藏着的曾经唐姨娘送他的那些私人物件都引了出来让樊夫人看到。樊夫人看到这些肮脏的物什,气得要立即带着东西去找丈夫理论,但却被嬷嬷拦了下来。
嬷嬷道:“夫人就这样去吵闹,老爷怕是又要骂夫人一顿了。虽说的确是老爷珍藏了儿时青梅竹马的物什,可其实这些也算不得什么。夫人该知道的,是老爷如今与那位唐姨娘还有无纠葛。”
“如今?”樊夫人显然是没有往这方面想的。
但经嬷嬷一提醒,她忽然惊恐的睁了睁双眼。忽然意识到什么,缓缓软着身子滑坐了下来。
她不敢相信,更不敢多想。
若老爷从来心中就没有过她,若一直有的就只是唐氏那个贱人,那她这些年来又算什么?
可她越想越觉得就是这样的,这么多年来,老爷心中有的人始终都是唐氏。只是他掩藏得好,没叫自己瞧出来罢了。
之前还只是怀疑,如今瞧见这些物件后,樊夫人自然是已经确定自己心中的猜测非虚了。如今再回想过去的一些细节,樊夫人觉得自己简直要发疯。
难怪……难怪昕儿被叶桃那贱丫头抢了婚事,老爷也不如何放在心上。原来,他的心始终是偏向唐氏那贱人那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