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呀——”的一声惊叫,杨蓁整个人都给他高高举了起来。
她紧紧地搂着他,唯恐自己掉下来。
傅虔抱着她转了一圈,走到还没铺上被褥的梨花木大床坐了下来,将小姑娘端端正正地放在自己腿上坐好。
他漫不经心又一本正经地看着她:
“亲吧。”
杨蓁愣怔怔地看着他,自己不过是跟他撒个娇,结果就这么吧自己搭进去了?
他这模样,还很像戏本子里去喝花酒的纨绔少爷?
没办法,小女子一诺驷马难追,再说跟自己家驸马客气什么。
于是小丫头一闭眼,便吻上了他的嘴唇。
她吻得怯怯的,连唇瓣都在颤抖。
傅虔偷偷眯起眼睛看她投入的模样,除了迎合并没有下一步动作。
他倒要看看,这个小丫头胆子有多大。
杨蓁努力回想着方才傅虔是怎么吻她的,一想起那霸道又使劲的吻来,她就面红耳赤。
不得不说,这种东西是要靠天分的。
想到这,她就怯怯地伸出小舌来舐着他的唇瓣,却怎么也不敢再进一步。
忽地一个天旋地转,她让人轻轻翻过身来放倒在床榻上。
杨蓁心里咯噔一下:
“要……要完,难道这辈子还没到洞房花烛夜就要……”
谁承想傅虔扣住她的双手,蜻蜓点水一般在她脸颊,下巴上落下一吻,最后才贴在她唇瓣上停了一会儿。
见她还是一副怯怯的神情,傅虔撑在她上方,伸手笑着掐了一把她的腰:
“怎么,还期盼着什么?”
杨蓁立刻便从他怀里窜出来,坐了身子嘿嘿嘿地笑着说:
“没有,没有的事。”
傅虔瞧了她一眼,一本正经地换了个脸色:
“走了。”
她不情愿地赖回他怀里,嘟囔着:
“就不能在这歇一晚么?”
傅虔让她这一句话说的,心里似有百爪挠心。
可是他还是坚守住了自己的阵地,板着脸指了指窗外:
“你瞧瞧外面都什么时辰了?行宫里晚膳都要开了,你还不回去?”
杨蓁让他给吓得一震,这才瞧见外面天色渐晚,西边已有红霞尽染天际。
虽则在行宫没有宵禁管制,但傅虔大约还是怕她太晚回去会让旁人嚼了舌根去。
她伸出手去拉了拉他的大拇指,委屈巴巴地说:
“那再晚一点好不好嘛。”
傅虔瞧见外面天色已晚,就算现在出发,回去天也要黑了。
于是他没说话,伸出长臂去将小姑娘搂过来,打横抱起,不由分说地往楼下去。
这宅院里只进了大件家具,被褥油灯全都没有,等天黑了这穿堂风一过,非得把她吓哭不可。
杨蓁得了便宜倒也没折腾,由着他给自己抱下楼。
一路上小姑娘眼睛瞄着屋里,絮絮叨叨地讲了许多话:
“你看着楼子是不是能装些纱幔,又好看还能遮蔽烈日;
这儿的楼梯拐角该放两盏长明灯,不然你若晚间回来了看不清路;
还有这儿的长廊可以挂些竹帘,和院子里的竹子两相呼应,夏日里还能在这儿看书……”
傅虔除了“嗯,嗯”之外,没有说别的话,全都留心记了下来。
杨蓁像是看累了,将脑袋靠在他胸膛前嘟囔:
“这宅子还是得自己住才能知道好不好,还缺点什么。”
傅虔抱着她慢悠悠往外走:
“那你看,除了方才你说的那些,这宅子现在最缺什么?”
杨蓁想了一会儿,落日的余晖在她脸上映下一片金光。
她眯着眼睛笑,将整张小脸都埋进他怀里。
再一偷偷抬眼看,见傅虔瞥了她两眼,她又羞得把小脸藏在他怀里:
“缺……缺个女主人。”
傅虔忍不住跟着她一起笑,低头吻了吻她额头:
“我发现,你倒是一直都很有自知之明。”
迈出门去之后,傅虔把她放了下来,只把大门拢了拢,并没有锁,便转过身来牵着杨蓁的手往拴马的地方去了。
杨蓁好奇地回头看,不由地问:
“门不锁的么?”
“耳房里有看门的佣人。”
杨蓁心里咯噔一声,想起刚才又是要亲又是要抱的,不禁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那...我们刚才还……”
傅虔轻笑,搂着她的肩膀问:
“怎么,怕叫人瞧见?”
“没,没。那他方才就,一直待在耳房里没出来么?”
“一般园子里的活干完了他们就能下去歇着了。”
杨蓁打了个冷颤:
“他们?你雇了几个佣人?”
傅虔皱了皱眉,把外袍脱下来给她得紧紧地。
“没数过,大约五六个吧。”
“……”
杨蓁无语凝噎,方才她还以为那宅子里没人,这才旁若无人地撩逗傅虔。
这要给人瞧见了听见了,往后她这个主母还怎么当?
于是一路上杨蓁都蔫蔫的,像霜打的茄子一样。
傅虔斜斜瞧了她好几眼,见她这么没精打采,只能说些话来逗逗她。
“明日我和你几个兄长就要去比武了,你来给谁助威?”
杨蓁心不在焉地说:
“你们场次不同,我就不能每一场都看么?”
“明天比武的人众多,坐久了难免疲倦。
反正杨曦对阵的是楚国大皇子那个草包,肯定也输不了。
你等下午再来,只看我那场怎么样?……”
刚说完,傅虔自己却扶额叹气:
“不行啊,明日你要五更天就起来陪我练武。
那还是早些起来吧,我来接你去潼关。”
杨蓁幽怨的小眼神看着自家驸马来了出一唱一和,可他说的到底是自己应下的事,也不好在这儿耍赖。
于是她委屈地吸了吸鼻子,嘟嘟囔囔地冒出一句:
“好。”
傅虔斜眼看她:
“恩?”
“好~”
尾音上扬的那种又来了一遍。
面前这位高冷似冰山的男人终于露出一丝笑意,将她扶上马背。
两人策马飞驰在桃林间,没一会儿便回到了潼关行宫。
傅虔把她送到行宫门口,西天边上恰巧剩下最后一丝金边,冒着熠熠光芒。
杨蓁依依不舍地送他离开,趁旁边的宫人不注意,在他怀里蹭了蹭脑袋,立刻便像一只小雀鸟一样飞走了。
傅虔还没反应过来,早就被人揩了一把油。
他无奈笑了笑,纵马往潼关军营而去。
杨蓁一回到宫里,刚坐下便将晴初端上来的梅子茶喝了个精光。
晴初一边哄着她:“慢一点”,一边又给她倒了一碗。
杨蓁又一口气喝了半碗下肚,一抹小嘴便问:
“我离开的这半日,五哥书房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还有楚国皇后那边,有没有弄出什么幺蛾子?”
晴初明白她担心什么,不急不缓地娓娓道来:
“楚国皇后除了跟华素夫人游园之外,也没有做什么旁的事;
倒是五皇子身边的木星今儿个来过,说要找殿下有事相商,可是见您不在就又回去了。”
杨蓁心里咯噔一下,她昨天才让木星留意那个新来的宫女有什么异常,今天木星就来找她了。
坏了,要出大事。
杨蓁顾不得再喝梅子茶,三步并两步便往她五哥宫里去了。
第33章 盟友
等到了她五哥宫里,杨蓁看见杨景正精神抖擞地站在书房里作画,身上竟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衣裳。
杨蓁上前两步,瞧见木星不在这儿,服侍在杨景身边的是那个叫雪芽的小宫女。
雪芽见了她,朝她福了福身,退到了一边去。
杨蓁不动声色地瞧了她两眼,见她低着头,一副老实本分的模样。
这时候她五哥像是觉察出书房来了人,这才抬起头来。
杨景惊讶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哎呦呦,今儿怎么穿这么好看?
肯定是跟驸马爷出去遛弯了吧?”
杨景看起来比平日精神了不少,面色红润没有分毫病态,瞧的杨蓁一阵发愣。
难道是她搞错了?原来前世里她五哥不是暴毙而亡,而是活活……骚死的?
杨景见她目光呆滞,伸出手去在她面前晃了晃:
“喂,怎么了?”
杨蓁回过神来,恢复了镇定,用平常的口气问他:
“怎么今儿个宴会你没去?连长姐都出席了,你架子可够大的。”
杨景打了个哈欠:
“不去不去,今儿个你五哥我作画如有神助。
你瞧瞧,瞧瞧我画的君子兰?”
杨蓁十分不给面子地打断他:
“不看。木星了,怎么没在这儿伺候?”
“一早就出去了,这会儿也不见人。
你且去后面园子里逛逛,兴许在哪儿侍弄花草呢。”
杨蓁回头瞧了眼那小宫女雪芽,白了他五哥一眼:
“喜新厌旧。”
说完便迈出了书房,任凭她五哥在背后大呼小叫:
“哎你个小丫头,有你这么说话的么?……”
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从她一踏进屋子里之后,就觉得有一种异常的感觉。
可是她到底不曾跟她五哥一同起居,说到底还是得找到木星才能印证她心里的想法。
杨蓁就穿着这件舞衣,在月色下行走在后花园里,像个谪仙一般。
她才走到一半,听见原本一片寂静的园子里冒出一个懒懒的声音:
“这么晚了,公主殿下是要去见情人么?”
一听这声音,杨蓁下意识便想走,可是那人的身形早已从花丛里的凉亭之中站起,让她避之不及。
她不情愿地回过身来,对着来人挤出个极为勉强的微笑:
“楚皇陛下。”
令狐骚换了件月白的衣裳,若不是那暗纹绣的银龙,他看起来倒像是个慵懒的贵公子。
“怎么,白日里惹恼了公主,连句话都不愿同朕说了?”
他凑近了两步,身上散发着一股酒香,大约晚间饮了不少酒。
杨蓁不由地退了两步:
“夜色深了,杨蓁急着回宫,就不陪楚皇陛下多谈了。
夜深露重,陛下早些回去歇息。”
令狐骚倒也不拦她,只往身后的石凳上一坐,笑道:
“世人道兰陵公主痴情,肯为了未婚的世子爷南下流放。
没想到这么快,便换了个心上人。
真可谓,世态炎凉哪……”
杨蓁脑中晴天霹雳一般,她转过身来走到令狐骁面前,冷言问:
“楚皇在说什么?”
令狐骁三两句便留住了她,自然也不怕她离开。
他一双狭长的凤眸慵懒地一闭,伸出胳膊撑着一张俊美妖冶的脸,不肯再开口。
见他这副模样,杨蓁只好坐在他身边去,耐心地等他说话。
过了半晌,令狐骁的眼睛仍然闭着。
若不是他的指节偶尔动弹,杨蓁都要以为他睡着了。
他睁开眸子,瞧见杨蓁还在这儿等他,弯起唇角笑了笑,将身子探过去问:
“哟,还在这儿等我呢?还说不愿意做我的皇后?”
说罢,伸出手去想要撩起她额前的秀发。
杨蓁往后一躲,正色道:
“楚皇若有话,不妨直言。”
令狐骁慢慢收回手,颇有些惆怅地叹了口气:
“公主果然是个痛快人。
实话实说,公主的敌人,也是我令狐骁的敌人。
既然如此,何不精诚合作?”
杨蓁的眸光幽深,似是藏着看不透的颜色。
她默了良久,展开一个嫣然的笑容:
“楚皇焉知杨蓁的敌人是谁?若是误伤无辜,岂不是太对不起这样的联盟?”
令狐骁似乎早知她会如此,从衣衫之中取出一方锦帕递给她:
“若今日不曾遇见公主,这方锦帕恐怕就要被烛火吞噬……
幸好,物归原主。”
杨蓁并没有接过来,而是问他:
“楚皇不说这是何物,杨蓁不敢要。”
令狐骁笑了,笑得让杨蓁想起鬼怪奇谈当中那可惑人心魄的妖精。
“这是苏氏埋藏在京华的眼线——”
随着他慢慢吐出这几个字,杨蓁的心跳得越来越快……
只听他继续道:
“——其中的一部分。”
令狐骁看着她,一双原本带着醉意的眸子似乎带着极为通透的聪慧,丝毫没有先前那样玩世不恭的模样。
不知为何,杨蓁信他所讲的话。
她神是鬼差地接过来那方锦帕,打开一看竟是空白。
“机密之物,还请公主自行领悟。”
说罢,他便拂袖离开。
在他的身影彻底离开花丛之前,杨蓁出言喊住了他:
“楚皇陛下。”
令狐骁转过身来,眸光微动,又换上一副放浪不羁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