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还是背过小身子,将那包蜜饯抓了过来继续一个人生闷气。
虽说感觉到了自己这几日逐渐圆润了起来,可是她心底里似乎有个小恶魔一直再让她吃吃吃。所以尽管没有饥饿感的时候,她还是嘴巴不能闲下来。
傅虔挪到她身边去,将她往自己怀里一板,小姑娘便顺势仰倒在他怀里。
从这角度看过去,能清晰地看见他下颌的弧线瘦削而完美,几乎没有可以挑剔的地方,
只是小姑娘还是嘴上不饶人:
“干嘛?!”
傅虔低下头去,作势要吻她,却在半中间停了下来,眉眼带着戏谑:
“我想问问,今晚是吃什么?”
杨蓁一愣,怎么也想不到他会问出这个问题来。
不过她努力地想了一会儿,认真而严肃地说道:
“昨天都已经吃过糖醋鱼了,我觉得今天要是再吃的话就没什么意思了,厨师也会觉得自己没有发展空间,而心生不满。
不如我们今天吃糖醋排骨吧!”
傅虔将手肘撑在自己大腿上,扶着额头:
“我不觉得从糖醋鱼跳跃到糖醋排骨有多大的进步。
不然今天喝鸡汤吧。”
杨蓁一歪头:
“鸡汤又不是酸的,还很是油腻,我喝不下怎么办?”
傅虔宠溺地揉了揉她的脸蛋:
“乖,邺城产的陈醋味道不错,要不要鸡汤蘸醋试一下?”
杨蓁还没把刚放进嘴里的蜜饯果子咽下去,便让卡在嘴里。
她的腮帮子圆鼓鼓地,像是一只被偷了冬粮的松鼠。
只见杨蓁两只手抓住了傅虔的胳膊,面带恳求:
“傅虔,答应我一件事好嘛?”
“何事?”
“这辈子也别下厨房。”
傅虔一双狭长的眸子里渐渐升起一丝迷惑,继而渐渐蔓延到他的脸上:
“我下厨房,不好么?”
杨蓁害怕伤害他的自尊心,慎重地说道:
“不是,要看给谁吃。
要是你给不喜欢的人做饭,我举双手赞成。”
他脸上的迷惑愈发明显:
“不喜欢的人,我给他做饭么?”
杨蓁仔细斟酌了一下语言,又说道:
“不是不喜欢,是一个你讨厌但又离不开的人。”
傅虔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也就是说,我给一个讨厌但是离不开的人做饭,他以后就不会那么讨厌了。”
杨蓁欣慰道:
“对了。孺子可教也。”
傅虔低下头定定地看着她。
杨蓁让他盯得有些发毛,小声问:
“你这么看我做什么?”
傅虔俯下身来:
“不给你做饭吃,总得给你尝点别的什么。”
说着,覆上了她的嘴唇。
小姑娘刚吃了不少蜜饯,嘴唇上还沾了糖渍,尝起来甜甜的。
再慢慢深入一些,勾着她的唇齿跟着他一起沉醉,便尝到一股淡淡的果香。
他贪婪地吮|吸着,仿佛在品尝着世界上不可多得的禁|果。
又过了几天,两人掐着时日踏上了前往苍北的路。
傅虔都规划好了游玩的路径,只需这么一路走下去,到了八月十四之前就能顺利抵达苍北傅氏山庄。
一路上小姑娘比从前更娇了些,马车每日走不了多时就喊着头晕,非得停下吃些零嘴喝些水才好。
就这么折腾到八月十四的傍晚,一行人才慢慢悠悠地抵达了傅氏山庄。
傅家上下老早便得了消息,从老到幼全家出动,在山口迎接他们。
除了傅家人之外,杨蓁远远地便看见杨景和木星也在等候。
虽则她与傅家人到底君臣有别,但杨蓁老早便让信使传了文书,特意嘱咐他们不必行大礼。
于是除了几个小辈之外,傅家的长辈都只是躬身略表礼仪便罢了。
她一转头看见站在原地的杨景,心下不由地有些惊诧和感动混杂在一起,险些叫她掉下泪来。
傅虔注意到她的神情,便暗暗捏了捏她的手心,以示安慰。
她朝傅虔眨了眨眼睛,示意自己没事。
这时候,杨景见状便走到她面前,面带着笑意:
“小七,好久不见你果然是珠圆玉润了不少啊。”
她让这句话给逗笑了,轻轻拭了拭眼泪,调笑道:
“我看是苍北水土好,教你才住了几个月就站起来了。”
“那当然,我来也没练什么功夫,光是吃好了,每日起来走动走动便习惯了。”
傅家人间她性情开朗,平易近人,便也放开了不少。
傅母带着女眷过来扶她,一边带着她往山上的庄子走,一边问:
“这头三个月是最要紧的,这阿虔也真是的,怎么就偏偏要这个时候回来?”
杨蓁笑道:
“哪里有母亲说的那么娇气,这一向我都没什么感觉的。”
一个女眷忽地亲昵地凑近她,小声问:
“殿下是爱吃酸的还是爱吃辣的?”
杨蓁有些懵懵地看向傅母,只见她乐呵呵地介绍着:
“这是你弟妹,小莲,贯是个话多的。”
小莲噘着嘴道:
“头一次见殿下,二婶还不许我多亲近亲近了?”
傅母白了她一眼:
“你亲近归亲近,可别又拿出酸儿辣女那一套出来,不灵!
想当年我生阿五的时候,天天吃辣的,也不见有个闺女。”
说着便有些怅然。
小莲抓紧了机会赶紧悄悄地问:
“殿下是爱吃酸的还是辣的?”
杨蓁面对她的锲而不舍不由地有些失笑。
她趁着傅母不注意,小声地告诉小莲:
“我平日里爱吃酸的多,可我觉得约莫是个小姑娘。”
傅母灵敏的听觉立刻便捕捉到了这个词汇,立刻便挽着杨蓁的臂膀,两眼放光道:
“怎么,小七你觉得是个小姑娘?”
杨蓁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感觉是这样,谁知道准不准呢...”
傅母高兴地说道:
“你说是,那指定是。
老天保佑,我傅家终于要有个小姑娘了。”
小莲却在一旁嘟着嘴说:
“二婶偏还不信,若是等到时候生个男孩如何?”
傅母让她挑的立刻便应战道:
“那赌不赌?赌你那只八宝簪!”
杨蓁抿嘴笑了,这傅母简直比上次见着的更加童心未泯。
她从头上拆了一只玉钗下来,递给小莲:
“我跟母亲下一样的注。
若是生了个儿子,这玉钗就是你的了。”
小莲喜滋滋地接了过来:
“这玉钗果然漂亮!我定有把握赢下它!”
她们就这么谈笑风生地走进了苍北山庄里,徒留身后一众男人面对面发呆。
还是傅虔他堂弟傅瀛率先开口:
“她们是头一次见殿下,怎么会有这么多话题可聊?”
傅虔罕见地参与了这么无聊的话题:
“女人心,你别猜。”
说着便跟着女眷们的脚步一起走进了山庄里。
杨景也轻飘飘地跟傅瀛说道:
“你看,你哥多懂女人心,学着点。”
说着,也掠过傅瀛,跟上了傅虔的步伐。
直到住下来之后,杨蓁才明白什么是养尊处优的待遇。
一进了傅母为她准备的寝卧,杨蓁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任凭她住过多少宫殿楼阁,全都没有像这样用心置办过的。
所有桌椅板凳的边角全让软垫包住,以防她不小心磕碰。
就连她吃饭用的桌案都是精心琢磨过高度和宽窄的,她坐在旁边正合适。
还有那张松软宽大的床榻上,更是一层又一层地铺上了软垫,帷幔上还挂了几个香包,闻起来有股淡淡的花香。
傅虔刚准备扶着她坐下,却让傅母抢先了一步。
她毫不客气地指着亲生儿子说道:
“给你准备的寝卧在楼上,这头三个月正是危险的时候,你一个军旅之人怎么照顾得好?”
傅虔不由地怔住,却没有丝毫可以反驳的机会便让傅母撵去了楼上的书房。
回到杨蓁身边之后,她却像换了个样子,柔声问:
“小七呀,想吃什么跟娘说,娘去给你做。”
她还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小声道:
“亲自开小灶,别人都没得吃。”
杨蓁噗嗤一声笑了:
“母亲小看我了,哪有那么娇贵的。
从前跟傅虔一起出征在外的时候,他也照顾的很好。”
傅母摇了摇头:
“我可不放心他。
他那孩子自打小时候练成了武艺便力大如牛,若是不小心伤了你怎么办?”
这时候楼上忽地传来一声极为不悦的声音:
“我自有分寸。”
杨蓁和傅母闻声,不禁相视一笑。
傅母站起身来道:
“时候也不早了,今日就先凑合先吃一些小厨房里留的饭菜,等明日娘亲自给你开小灶。”
杨蓁连忙道:
“第一次来,是该给长辈们和哥嫂请安的。”
傅母连忙把她按下来:
“傅家不拘那些规矩,你只管安心歇着。”
正准备往出走的时候,傅母朝楼上呼唤了一声:
“阿虔,这楼上可是装了机关,你可别想着下来打搅小七休息。”
说着,也不能回应便走出了房门。
杨蓁听着楼上半天也不吱声,背后有些冒冷汗。
这傅母还真的给自己亲儿子的房间下机关?
她正准备想个办法上楼去的时候,外面却进来几个看起来十分温顺的侍女:
“殿下,是传膳还是歇息?”
杨蓁镇定了一会儿才道:
“传膳吧。”
侍女听了她的话,立刻便应了下来。
一个专程留在她身边听候随时传唤,剩下的几个似乎都出去备菜了。
她不由地问道:
“你们少爷在楼上,他怎么吃饭?”
侍女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楼上,抿嘴笑了笑道:
“少爷的饭食自会有人送上去,他都已经习惯了。”
“习惯了?”
侍女点了点头,笑道:
“从前少爷在家的时候,若读了什么好书,势必会两天两夜不眠不休,就待在书房里不出来。
老爷和夫人没办法,便只能给他备一个竹筐,把他爱吃的都放在竹筐里。
少爷看见了,也就吃了。”
杨蓁恍然大悟。
这时候外面正有两个小厮过来,用一个转轮将一个盛满饭食的竹筐送上了楼去。
杨蓁看得入迷,不由地啧啧称奇。
她张望着外面的功夫,侍女们便早已把桌案上填满了。
她细细一看,四菜一汤,还有一小碗米饭,看起来都很可口。
杨蓁好奇地问道:
“你们方才送上去的也是这些么?”
侍女摇了摇头:
“少爷最爱吃的是饭团。这次夫人早就吩咐了让小厨房给做,准备了好些口味的。”
杨蓁不由地有些惭愧和惊讶。
她跟傅虔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久,可是连他喜欢吃饭团都不知道。
他那个人,像是吃什么都会全盘接受一样,完全不挑食。
原来这样的人也会有爱吃的东西。
杨蓁好奇地问:
“是哪种饭团?”
侍女形容着:
“用蒸好的白米饭将鱼干和酱菜包起来的饭团。
原本的味道很是普通,只是让夫人的巧手一改,便有了许多种味道。
有猪肉松的,还有鲜菇的...”
杨蓁一边吃着饭,一边听她讲傅虔小时候的趣事,不知不觉便到了深夜,案上的饭也让吃光了。
见她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那侍女福了福身,笑道:
“殿下该睡了,等明日殿下得了空,奴婢再给殿下讲。”
杨蓁依依不舍地看着她:
“那你明日一定要记得给我讲故事哦...”
侍女点了点头:
“一定。”
就在她端着空盘准备离去的时候,却让杨蓁忽地唤住了。
只见她小脸通红,凑近了小小声地问:
“那个...傅虔他在苍北的时候,有没有什么青梅竹马?或者小小姐儿之类的?”
侍女停顿了半晌,仔细分辨了一番她说的这“小小姐儿”是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掩面笑道:
“殿下这是醋了。
少爷在苍北一向都是自己待着,要是出去也是跟其他少爷们一起比武。
只是后来没人打得过他了,便离京去从军了。”
杨蓁微微一愣...
没人打得过他所以就去从军了。
傅虔还真是...任性。
侍女笑着将空盘递给外面的人,走回杨蓁身边道:
“殿下去沐浴罢,水已经抬进去了。
若是需要奴婢,就唤一声便是。”
沐浴过后,杨蓁让人扶着躺到了宽大的床榻上。
侍女熄了灯出去,偌大的房间里就剩下她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