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他没能救回母亲。
现在他长大了,就总想着给心爱的女生最好的,提前为她扫去所有暗地里的毒手,让她安心无忧。
但是,如果瑟瑟知道了他是这么一个残暴狠戾的人,还敢和他在一起吗?
叶维清突然紧张到了极点。
习惯了她给与的温暖,他不敢重新面对这样一个极其冰冷的世界。
叶维清想要打电话给秦瑟。
之间都要戳到了她号码旁边的呼出键了,他犹豫了半天后,最终还是没有按下去。
……正如刚才和方老大通话时说的那样。
不如,就走一步算一步吧。
秦瑟和方湛廷打完电话后就回到了餐厅里,打算继续用餐。
她到了的时候,聂书函和胡佳正凑在一起轻声说话。
两人头挨着头靠得很近。
秦瑟直到聂书函喜欢胡佳很久了。之前胡佳觉得两个人之间条件差太多,不肯答应他,非要等到以后毕业工作了再说。
毕竟她需要为了生活奔波忙碌,而他是富贵人家的独生子。
如今胡佳已经有了自己赚钱的工作,除去平时生活和学习所用费用以外,还能攒下来不少的钱存着,以备不时之需。
所以胡佳面对聂书函的时候,敢于表达自己的情感了。
秦瑟看着两个人好像浓情蜜意着,生怕自己这个‘电灯泡’的到来打扰到他们,就转回身打算悄悄离开。
谁知胡佳眼尖一下子看到了她。
“瑟瑟,来吧。”胡佳朝她招手:“饭还没吃完呢。”
秦瑟笑说:“我家里——”
她想说的是家里有事,所以需要提前离开。
谁知这些话她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聂书函小声打断了。
“我们聊的没有什么要紧事。”聂书函长年在校报工作,对人情世故之类的比胡佳要通透。
他猜到了秦瑟为什么会想要离开,解释道:“刚刚在说那个沈芳宜。又怕她路过听到,所以特意小点声来说。”
聂书函和胡佳刚刚聊的是沈芳宜这短短一年半以来的改变。
想当初大一时候沈芳宜和胡佳都是刚刚进入大学的女生,家庭条件差不多,又都是从小就出类拔萃的孩子。
聂书函本以为这两个女生会一直做好朋友,直到沈芳宜开始一步走歪,步步走歪。
“她怎么成了这样的!”聂书函不无惋惜的说。
他其实挺希望这些家庭困难的同学们都好好的。度过了大学时期最后一段的没钱时光后,熬到毕业,将有大把的美好时光在等待他们。
胡佳却是摇摇头,低声道:“我挺能理解芳宜的。”
聂书函没有经历过苦日子。
所以,他不知道到了大学后,穷学生心里的那种巨大反差。
以前她们是在落后的十八线地方。
那里的人再怎么有钱,也不至于一掷千金的豪富。最主要的是,就算有这种人,也不会出现在她们的身边。
她们周围的环境是单纯的。
只要学习成绩好,就能够昂首挺胸地走在路上,接受别人的赞叹和祝福。
且,当时的她们,是天之骄女。整个村子,整个镇子甚至整个县城的人,都以她们为傲。
可是来到了A市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周围的人那么出众。
有的很有才华,有的足够努力,有的家庭条件非常非常好。
这些还不足以击垮人。
最可怕的是,总有一些人,比你有天赋,比你努力,还家里超级有钱。
这样的天之骄女在身边的话,日日夜夜对比着,难保心理上不会产生巨大落差。
对于这种差距,胡佳也不是没有感觉的。
只不过她并不是那么在意。
因为她觉得只要自己努力就能过上好日子。至于能够好到什么地步,只要尽力就好了。其他不强求。
但她真的可以理解沈芳宜对待金钱上的这种态度转变。
只是她能理解的仅限于对待金钱的态度。
她不懂,为什么沈芳宜对待日日相见的同学和舍友,能够冷漠到那种地步。
两人正是在说这些事情的时候,凑在了一起被秦瑟看到。
胡佳今天可是真的想请秦瑟好好吃顿饭的,怎么容许秦瑟临阵脱逃?
他当即把人‘揪’了回来,好好地按在了椅子上让她好好吃饭。
在听了聂书函的解释后,她更是恍然大悟,明白了秦瑟为什么想要离开。
“天大的事儿也不如你重要。”胡佳拉着秦瑟的手认真说:“你不能因为觉得耽搁了我们而离开啊。如果你怕打扰到我和书函的话,不如这样。”
她顿了下又道:“让书函早点走。咱们俩好好说话?”
聂书函痛苦地呻吟了声;“我就知道在你心里我不如秦瑟重要。”
“那肯定啊。”胡佳毫不犹豫地说。
聂书函眼巴巴地看着秦瑟,眼神要多幽怨有多幽怨。
秦瑟忍俊不禁:“好了我不走了。咱们安心吃饭吧。”
聂书函这才转而松了口气。
说实话,他是不敢惹了这位大小姐的。
虽然秦学妹人好脾气好。但她是叶维清的老婆啊。
他爸顶顶顶头上司的妻子……想想就是个不能招惹的大人物。
再加上现在胡佳还在极力捧着她。
嗯。
惹不起惹不起。
聂书函正这般唉声叹气着,忽然接到了自家老爸的消息。
聂海:臭小子,在哪?
聂书函看看身边两个女生正聊得开心,赶紧给老爸回消息。
聂书函:刚才不是和您说了吗,和佳佳还有叶太太一起吃饭。
聂海:董事长太太?
聂书函:嗯。刚才和你说过了啊!那么快就忘了?
聂海:太好了。你帮我问她一声,何家的太太卢美英,怎么就惹到了刚刚入牢的那个人。
聂海:对了,名字是叫方庆喜,好像。
这些话来得没头没脑的,聂书函一时间也搞不清楚。
不过,他估计老爸这些消息是从他舅舅那里听到的。
聂书函的舅舅是派出所所长。以前是干刑警的,在队里很混得开。
一般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的,他舅都会和他家说一声。
毕竟他爸是从商的。对政治和社会上的事情了解的越多越快,就越有利。
如今聂书函虽然一脸懵,却还是背下来了那两个名字,问秦瑟:“叶太太,你知道卢美英是怎么惹到了方庆喜的吗?”
他是半开着玩笑叫了一声‘叶太太’的。
秦瑟和他不熟,不太清楚。
胡佳却是明白,聂书函一旦是这样子称呼了,就说明他是在以聂海儿子的身份,在和叶董事长的妻子说话。
胡佳沉吟着说:“卢美英?好像是何洺他妈妈啊。听袁梓晴提过她的名字。”
又侧过头问秦瑟:“方庆喜是谁。”
秦瑟问了聂书函几句后,问聂书函要来聂海的号码,打了电话给聂海。
“聂先生。”秦瑟走到了餐厅外面,问:“请问是什么事情?”
“其实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聂海甚是无奈地叹了口气:“那个方庆喜被带到了派出所后,一直吵着嚷着要见何太太。但是何太太怎么是那么容易见的?我家小舅子打电话问我意见,想着我在雅明集团,与何家可能多少有点联系。我可没那么本事,只能找叶先生。”
聂海说着又是重重一叹:“刚才我打叶先生电话打不通。只好问问您的消息了。对了,您知道这个方庆喜吗?”
其实聂海也可以问其他人。
毕竟是五星级酒店的总经理,认识的商界人很多。兜兜转转总能联系到卢美英的。
不过,在不知道那个方庆喜到底为什么要找何太太之前,他心里七上八下的,其实不敢贸然行事。
不然的话闹出点什么事情来,不仅仅他要兜着走,还会连带着他家小舅子也要麻烦。
幸好叶太太和叶先生都是很好很低调的人。
所以聂海敢问问这两口子。
秦瑟捏着电话的指尖略微收紧:“方庆喜确实说明了,非要找卢美英不可?”
“嗯。”聂海一听,有戏,惊喜道:“您知道方庆喜。”
“对。”秦瑟说:“他被抓的那个宴席,我有参加。”
聂海忙说:“那请您帮个忙联系一下何太太,您看成吗?”
其实那个被抓的人在派出所里闹就闹,一般来说不会去管他。
可是这个人有些太过分了。
乱说一气胡说八道不提,还总是嚷嚷着自己有后台。
试问一个刚刚从县城医院调到A市医院不久的医生,后台能够多大?
也就他的岳父岳母是教授,看上去风光点罢了。
但,这在权贵多如牛毛的首都A市,还真算不上什么。
聂海的小舅子也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生怕何太太真的和这个嫌犯有什么瓜葛,所以通过聂海说一声。
也算是卖给何家一个人情。
人在社会上,人情往来是件大事。说不定现在抬一抬手,日后就能对自己有大帮助。
更何况何家那可是豪富之家。一般人家是压根没机会接触到他们的。
聂海被小舅子求了几句,抹不开面子,只能辗转找到了秦瑟这儿。
秦瑟原本是不想管的。
可是想到今天在闵教授的寿宴上发生的种种,且卢美英临走前,带着何洺也到了寿宴附近一趟,她突然间就不那么确定了。
“我联系她一下看看吧。”秦瑟有些踟蹰着说。
她并没有卢美英的号码。
本打算打给何洺后,问他一声他妈妈号码多少。谁料卢美英正好就在何洺身边。
“我让我妈接电话吧。”
何洺刚刚说完这句话,电话那端就响起了卢美英的声音:“喂?秦瑟吗?”
“对,是我。你好。”
秦瑟决定速战速决,单刀直入。所以简单的问候之后,她直接问道:“请问你是不是认识方庆喜?”
“不认识。”
秦瑟诧然:“不认识吗?闵教授的女婿。”
“不认识。”
“他今天参加了闵教授的寿宴。后来因为寿宴上的一些事情,他被带去了派出所。”
“不认识。我不认识那些不三不四的人!”
卢美英说完,不耐烦地正要挂断电话。却在即将按掉的刹那听到那端秦瑟突然冒出来一句:“可他在派出所里指名道姓要找你。”
一听派出所,再指名道姓。
卢美英不知道怎么的就想到了今天在酒楼里,那个寿宴办酒席的宴会厅外面,她遇到的那个中年人。
他那看上去眼神不正,总是在谋算着什么的龌龊表情,总在她脑海里盘旋不去。
“等一下!”卢美英突然尖叫着喊道。
这一声尖叫吓到了身边的何洺,也惊到了电话那端的秦瑟。
秦瑟:“……我没挂断。你请说。”
“我可能知道他。”卢美英的呼吸短促急切:“让我见见他吧。”
秦瑟没料到会出现这种转变。
她愣了一下,点点头:“好。等会儿我们过去。”
因为涉嫌多项罪名,且其中两个罪名还挺要紧,方庆喜目前被拘留在派出所里,不得回家。
卢美英彼时接到电话时,正在A市的另外一个商业圈里买东西吃甜点。开车接了秦瑟后,她驱车往秦瑟所说的派出所赶去。
方庆喜歪坐在拘留处里,身子歪扭七八的,没有半点儿身为医生的正气和刚直。反而有种地痞无赖的猥琐。
派出所的民警们看不惯他这副模样,经过的时候看都不看他一眼,免得污了自己的眼睛。
方庆喜不屑地斜着眼看这些人,心说他很快就要赚大钱了,到时候这些人就不得不正眼看他。
“来了来了。”没多久,有人在门口扬声喊:“有位姓卢的女士来找方庆喜。方庆喜哪一个?哦你啊。过来吧。”
方庆喜手上叫上扣着镣铐,一步一步走到了外面的接待室里。
这里的接待室并不如别的接待室那么干净整洁。处处透着一股子说不清的陈腐的味道,像是周围的罪犯留下了太多的罪证后,让这里总是弥漫着一股腐败气息。
方庆喜兴奋地坐在椅子上,东扭西扭一刻也不停歇。
很快的,他见到了之前见过一面的‘鲁倩倩’。
方庆喜抬着扣了手镣的双手,和她打招呼:“我们又见面了啊!你坐,你坐。”
他说的和自家似的。
其实不过就是指的桌子对面的那张椅子。
卢美英不甘不愿地落了座,见周围的民警都一个个退出了屋子,忙问:“你找我什么事?”
“也没什么大事。”方庆喜努力抬起了戴着脚镣的右腿,盘了个二郎腿:“就是和想你谈一谈,当年那个孩子的事情。”
卢美英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她张皇失措地四顾看看,生怕周围有个单向玻璃,有人在玻璃后面偷看。
“你瞎说什么!”卢美英怒斥道:“什么孩子不孩子的?”
“没瞎说啊。就是孩子。”方庆喜咬着牙吊儿郎当地说:“你可不能不承认。要知道,当时在医院的不只我一个人。肯定还有别人认得出你,只不过之前不知道你的下落,也懒得和你计较罢了。”
卢美英这个时候顾不得什么双面玻璃单面玻璃了。
她拍着桌子怒气冲冲:“你什么意思!”
“也没什么意思。”方庆喜悠悠然地说:“我就是想让你知道一下,我能够认出你来,说明我记忆力好。既然如此,我就也能够把那些事情一字不漏地记起来,然后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