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美英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转变着。
方庆喜乐了。
他往前趴到桌子上,朝着卢美英挤了挤眼:“不想让别人知道那孩子的事情吧?那就求我啊。好好求我,给我点钱。然后再把我赶紧弄出去,我就肯定帮你保守秘密。”
卢美英恨极了这个要挟她的恶棍。
“无耻之徒。”她说:“我压根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而后起身就走。
方庆喜嘿嘿笑着:“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你走。你只管走。离开了的话,过两分钟就所有人都知道你的事情了!”
眼看着那个女人真的头也不回地离开,方庆喜终于有点慌了。
紧急之下,他顾不得许多了,开口开始扯谎:“我们医院有监控!你那个时候住院进来,没有交清住院费就走了,我们医院特意留下了你的监控资料!”
这句话成功地把卢美英的脚步给勾住了。
卢美英犹豫很久,终于不情不愿地走了回来。
“说吧。”她不耐烦又暴躁地说:“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律师。”
这就是肯出钱帮他打官司了。
方庆喜狠狠地高兴了一把,“我要最好的金牌律师!一定要能够帮我打赢官司的那种!”
“打赢官司你就把监控资料还给我?”卢美英追问。
方庆喜眼皮一跳。
十几年前的A市有监控不假。可是他那个是小县城的医院,十几年前怎么可能有监控?
但他为了出去,也为了尽快把赌资还清,只能狠命点头:“那是肯定的。事情成了,我一定把东西给你。”
卢美英这才点点头,转身离开。
隔壁的监听室内。
坐在角落的秦瑟万万没想到自己听了一耳朵这些内容回去。
说实话,她是无意探听别人隐私的。
只不过当时她也没什么地方去的,而聂海的小舅子,也是这里的所长,直接把她带到了他们在的那间屋子。
她没有坐在正对着接待处的那个玻璃前,而是在屋子的角落位置。坐在沙发上,面对着茶几慢悠悠喝茶。
但是,卢美英和方庆喜的那些话,她可是听了个十足十的。
毕竟这些警察们并没有刻意地把监听设备的音量给按小。
这个倒也不是他们玩忽职守。
在他们看来,方庆喜的这个案子,就是有关那个古董花瓶的案子。
所以,方庆喜有什么事儿,肯定和古董花瓶有关系。
而那瓶子是秦瑟老公叶维清的。
因此兜兜转转的,大家都觉得方庆喜找卢美英,可能是和这个有关系。
哪知道他们却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出来。
“八成是私人恩怨了。”所长啧啧两声:“这些富贵人家,总是有点个人隐私的。”
他并没有在意卢美英和方庆喜谈论的这些事情。
他所在乎的是,那两个人唠唠叨叨半天,居然半个字儿都和案件没有关系。
方庆喜的案子,说大不大,说小也真不算小了。
只不过没有牵扯到刑事案件,所以并不是特别严重的大案。
所长是聂海的小舅子,而叶维清是聂海的顶头上司。
一来为了聂海,二来因为雅明集团董事长确实很牛气,所以所长特意让秦瑟在监听室里待了一会儿。
却没料到没有半点成效。
所长送秦瑟出门的时候,还再三和她保证,那个古董花瓶造假的案子一定会继续跟进,尽快破案。
然后两人在派出所门口道别。
卢美英已经等在了门口的位置,看秦瑟姗姗来迟,她非常不高兴:“你怎么去了那么久?到哪儿去了,竟然比我还慢。”
秦瑟发现了她此刻语气暴躁神色不佳。
不过想到刚才她所经历的那些,秦瑟也没有和她直接怼,而是简单解释了句:“去了趟卫生间,耽误了会儿。”
卢美英心里装着事情,也不想和秦瑟多叨叨别的,点点头就钻进了驾驶座。
卢美英带着秦瑟过来,纯粹是因为方庆喜这事儿是秦瑟通知她的。
她一路试探着和秦瑟谈起方庆喜。
发现秦瑟也只是今天宴席上才认识的这个人,而且两人之间非常不熟悉,她就没有再多提什么。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到了傍晚下班放学的时间,人们都在匆匆地往家赶。所以路上堵车有点严重。
秦瑟回到了璟园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比预想的归来时间晚了足足一个多小时。
她进到屋里,发现大灯没有开。只有一些小灯开着,衬得屋子里有些昏暗,有些迷离。
秦瑟一个个屋子寻找,最终在一个小客厅里发现了窝在沙发上的叶维清。
叶维清呼吸均匀绵长。蜷缩在沙发上,宛若一个孩子一般,缩成小小的一团。
他眉间紧紧拧着,似是梦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唇角都紧绷成了一条线。
在这瞬间,秦瑟忽然觉得心疼。
叶维清从小就没了母亲。而父亲又不疼爱他,所以他是由爷爷抚养长大的。
这么着,他一点点从男孩成了少年,再成了现在的年轻男人。
一步步走来,都只有爷爷在爱护着他。
虽然有兄弟们的照料。但是,那种关照和长辈的疼爱,终究是不同的。
秦瑟小心翼翼地坐到了沙发上,抬手轻抚着叶维清的发梢。
自从接手了雅明集团的事务后,他开始褪去了当初那种潮爆少年的样子,开始慢慢朝着商务人士的形象转变。
衣服开始从暖色调转变为沉稳的深色调。而头发,也没了当初那种长度,且恢复了原本的纯黑色。
因为头发剪短了些,他的发质变得硬了点。
秦瑟摸着的时候还有些扎手心。
她有些不忍心逼问他了。
毕竟他做所有的事情都是为了她。
但是一想到自己被蒙在鼓里那么多事,她的心里又一阵阵地泛着疼。
夫妻俩之间不是最亲近最亲密的吗?难道,他们两个之间,还要隔着很多秘密吗?
秦瑟正这样想着,手心里的轻微扎疼感觉挪动了下。
她垂眸看过去,就发现叶维清微微挪动着身子,拧紧的眉间也略微舒展开,像是要醒了。
“哎。”秦瑟笑着抚了抚他的脸颊:“怎么了这是?睡着了?”
叶维清一向睡眠很浅。
秦瑟刚刚坐在了他身边的时候,其实他就已经醒了。
但是他实在贪恋她温柔对待的样子,所以即使已经醒了,他也依然装睡着,就是想要让她多陪陪他。
可是这个念头兴起不久后,他突然想到了那些谎言。
自己说过的谎言,仿佛一根根擎天巨柱一样,立在了他们两个人之间。
倘若不去除的话就会成为他们一辈子的阻碍。
叶维清心里难受,终是装不下去了,‘慢悠悠转醒’。
他闭着眼,感受到她纤细的十指划过他的脸颊,忍不住心动,扯过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
“嗯。”因为之前确实睡着了,所以他的声音有点干涩沙哑:“刚才想着等你回来一起吃饭,不小心睡着了。”
秦瑟知道他每天工作学习着,很累了。于是起身说:“我去看看厨房还有什么,弄点吃的。你多睡会儿。”
她刚站起来就被他握住了双手。
“别走。”叶维清闭着眼,努力地艰难地开口:“我有话和你说。”
这一刻,静谧的夜里,周围的清冷空气仿佛都凝滞住了。
秦瑟脚步顿住,突然迈不开步子。
她了解叶维清,听着他的语气,就知道他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
秦瑟正安静地等着。
突然间,不知楼上的人家做了什么,咣当一声巨响在他们二人头顶响起。
像是桌子翻倒,也像是书架倒地。
总之是很响的一下,直接砸在了两人的头顶处。
让人有点发懵。
叶维清刚刚鼓起来的勇气不知怎么的就消弭无踪。
他一直都知道秦瑟最厌恶欺骗她的人。
而他,则是最大的骗子。
她那么好,那么优秀。到处都是爱慕她的男生。
而他……
好像除了钱多也没什么优点了?
万一她不肯要他了,那他怎么办??
叶维清心跳如鼓,仿佛刚才那一下重击直接砸在了他的心上。把他敲了个昏头昏脑想不清楚。
他慢慢坐直了身体,在沙发上愣了两秒钟,道:“你饿了吧?我去做饭。”
说着就真的起身往厨房去了。
秦瑟半眯着眼看着他的背影。等到他转过弯走到了走廊上,往厨房行的时候,她才起步,跟在他后面几米远的地方,尾随而去。
叶维清熟练地拿出了蔬菜,清洗,切块切片。
秦瑟抱臂站在厨房门口,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等到叶维清把菜都切好了,把菜刀放在了一旁后,她才悠悠然地开口。
“你手上有茧。”秦瑟说。
叶维清挽着袖子准备开炒:“是。”
“怎么来的?”
“长年握笔,还有练拳。偶尔练剑……”
“但是位置不对啊。”秦瑟突然打断了他的话。
她走到了叶维清的身边,拉过他的手,指着几个位置说:“如果是切菜,应该这里有茧。握笔是这里。练剑是这边。可你手上的茧的位置不对,不在这几处。”
秦瑟说着,摊开了自己的手,和叶维清的放在一起。
“我怎么觉得,你手上茧的位置,和我的有点像呢。”她微微仰头,凝视着他的双眼,一字一句地认真道:“可我的茧是长年累月做衣裳得来的。你的,又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叶小四:啊啊啊怎么办瑟瑟发现了!心好慌……o(╥﹏╥)o【媳妇儿太聪明,宝宝心里苦】
第142章
茧的位置?
叶维清下意识地搓了搓手指。
是有点茧。并不严重,也不难看。只是长期使用器械后多少都会有这种后果。
他抿了抿唇,想告诉她一声,他是服装设计师。做衣服很多年了,甚至她的订婚礼服都是出自于他的手。
可是灯光下,看着她的目光,想到一直以来的欺骗,他的心跳骤然加速,呼吸也瞬间紊乱。
他都没来得及多想,就听到自己好像在说:“其实我打球这么多年……”
“算了。”秦瑟打断了他的话。
叶维清张了张口还想要再说些什么。
秦瑟已然指着燃气灶,笑着说:“还烧不烧菜了?我都饿了。”
“烧。”叶维清点点头,慢慢转过身去,僵硬着身子点火,炒菜。
菜叶遇到热油,刺啦啦冒着热气。
两人一个站在厨房内,一个站在厨房外。隔着两三米远,却好似隔了千万米之遥。
秦瑟忽地心里一跳,上前几步走到了叶维清身侧。
叶维清没料到她突然过来,握着锅铲的手一顿,忙放下锅铲轻轻拉了下她的手。
“出去等我吧。”他温声道:“屋里油烟大。”
油烟大所以不让她过来。她只要在外面等着就好。秦瑟听后,心里莫名地有些难受,扣着他的手指轻握了下。
“不了。”她说:“我在这里陪着你吧。”
叶维清刚才心里还七上八下的提着,听了她这话后,瞬间知道了她其实也在心疼他。
虽然不知道这丫头为什么这个时候突然会冒出来这种心情,但他却是心里一暖,声音更为温柔。
“出去吧。”叶维清怕手上的油烟弄脏了她的发和肌肤,只用指尖略勾了勾她的脸颊:“我能应付得来。”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秦瑟想想再杵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儿,就走到了门口。
不过她没有离开。
而是站在门口的位置,没有关门,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忙碌的背影。
做好饭菜,秦瑟帮着叶维清把东西一一放到了餐厅的餐桌上。
两人挨着坐在了餐桌前,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今天自己做了些什么事儿。
叶维清因为今天很多事情都和方庆喜还有古董花瓶有关系,所以讲的少,很多事情掩去了没有提起。
秦瑟倒是没有什么不能讲的。
只不过卢美英和方庆喜说的那些话,让她觉得不好在这个时间说出来。所以没有提。
秦瑟讲了些自己觉得有意思的事情。
所以吃饭的时候大部分是她在说,他在听。
气氛非常好,温馨而又平静。
甚至于两个人睡下的时候还都互相道了声晚安。
一切都看上去没有什么问题。唯一一点就是,两个人都默契地没有提起来,叶维清的回答为什么会显得别扭生硬,和秦瑟打断了他那些话的用意。
秦瑟明显感觉到了叶维清没有说实话。
而且,她也能够感觉到,他其实有点想把实情说出来。可每每的话到了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
显然他是有自己难处的。
秦瑟尊重他个人的隐私和秘密。却不希望他把重要事情瞒住她不说。
她知道,叶维清瞒着她肯定有他的原因。
而且,她能明显地感觉到,叶维清不敢说出真话是怕她生气。
……为什么她会生气?
他怎么笃定了她知道真相后会不原谅她?
他不明说出来,她就算想要原谅他,也没有机会啊!
秦瑟苦思冥想着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
可是她一时间思考不出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了他这个样子。
然后想着想着,一不小心,她就睡着了。
第二天他们按时起床,一起吃早餐,然后上学。